只有两层的戏楼,楼上楼下的四方木桌摆得极密,他们俩的旁边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这场戏来看的最多的皆为女子,离他们比较近的一姑娘在听戏时就曾多次痛哭流涕。
混在女人堆里的谢暻漓就显得格格不入,南落予看出谢暻漓对看戏兴致恹恹,不好强留他在这里,便寻了个由头请谢暻漓去帮她一个忙。
等谢暻漓一走,那姑娘瞥到桌上的花篮里放着的许多香囊,为南落予忿忿不平道:“他既然已经有了你这位貌若天仙的夫人,为何还要买那么多香囊,难道他还想再勾搭其他的好姑娘哇,有了你这么漂亮的美人竟还不知满足,好一个负心汉薄情郎,怎能这般臭不要脸的哇。”
莫名被骂负心汉薄情郎以及臭不要脸的谢暻漓平白中箭很是无辜。
南落予一听就知道那好心为她打抱不平的姑娘误会了他俩的关系,怕那姑娘又说出些过分的话,她马上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了,那位是我的师兄。”
“你撒谎!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就跟我家官人当初求娶我时一模一样,明明就是男女之情!不过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维护他。”
那女子大胆推测道:“看他人模人样,莫不是个衣冠禽兽,背地里对你拳打脚踢口出恶言威胁你,让你这么地袒护他的名声?姑娘,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报官,我们知州大人为官公正,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南落予觉得这个姑娘若是去写话本子的话,当是个中好手。
她无奈笑道:“姑娘,事情真的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师兄他待我极好,而且我们今日是初次抵达桉城,并不熟悉这里的人情风俗。姑娘,无需担忧我,当真是误会一场。”
那姑娘瞧她神色不像撒谎,听完她解释的姑娘坐在她左侧道:“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不知姑娘来桉城所为何事?”
“我是来寻人的,不知姑娘可知陈家的大少爷。”南落予手中的簿册好像失效一般竟找不到具体位置,她问了附近百姓但他们都对此毫不知情。
妖界耽搁半月,人间已过二十年,寻起人来犹如大海捞针。
那姑娘情绪激动地站起身,很是防备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为何要打探陈家大少爷,你和王曼云是何关系?”
下一秒她抽出腰间的鞭子,长鞭如毒蛇般狠厉地劈向南落予,南落予侧身一闪灵巧地躲过,随即夺下对方手中的鞭子道:“我不知姑娘方才说的是何人?但请姑娘信我,我是友而非敌。”
南落予见那姑娘冷静了不少,将手中的鞭子还给她,“想必姑娘和陈家是旧识,不知可否同我讲一讲?”
簿册所记的生平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听她讲完南落予才知道自己错过了许多事。
眼前的姑娘是陈家偏房所生,名唤陈玥,而自幼病弱的陈家大少爷陈砚清是陈家嫡子,由大夫人所生,大夫人生下孩子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了尚在襁褓中无人照顾的陈砚清。
大夫人一死陈家老爷子就急不可耐地续弦,纳了个年芳二九的花魁做继室,对生下来的孩子是不管不问,丝毫不管孩子的死活。
府里的下人最是势利,一见老爷对这孩子的态度,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地伺候这个不受宠的孩子,于是便寻了可以得到更多银钱的活溜之大吉,任由孩子自生自灭。
陈砚清入夜便生了病,等陈玥的母亲寻到时已是半死不活,陈砚清就此落下病根。
等陈砚清长大些,继室王曼云生了自己的孩子,担心他和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产,对他视如眼中钉要除之而后快,趁着陈砚清外出之时派了杀手,陈砚清乘坐的马车从悬崖掉落。
南落予把无名氏姑娘的经历和刚才听到的那些内容捋了捋,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要么是陈砚清跌落悬崖没死,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车内,掉下去的是辆空车,歹毒的继室派去的人一日没寻到尸骨便一日不能安心,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那位名义上已经死了的大少爷。
想必他俩就是在那时相识并相爱的了,也难怪陈玥对无名氏姑娘只字未提了。
估摸着是陈砚清给陈玥递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好让她们放心。
无名氏或许是那时为了保护陈砚清才会被抓到然后被剥皮的。
南落予想到那无名氏的夙愿便觉得那姑娘太过痴傻,唯一的机会不用到自己身上反而用到别人身上,这样痴情的人她所见并不多,她算其中一个。
南落予感叹他俩的结局,若用句诗来形容的话便是何来人间惊鸿客,偏偏花叶不同期。
南落予在第二日并未如期等到要带她去见陈砚清的陈玥,反倒是陈玥的侍女着急忙慌地跑来说自己的主子在昨晚杀了人被官府的人抓进监狱了。
陈玥被衙役压着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道:“请大人明察,民女并未杀人,民女昨日归家之时那人就已经死了。”
“本官不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人证或者物证?”
陈玥叫来自己的侍女,道:“大人,她昨日与我一道进的房间,和我一起看到的尸体。”她顿了顿,又道:“大人,我目前并无物证可证清白。”
“她是你的侍女算不得人证。而且据本官所知,死者曾对你屡次纠缠,他若是你便有充足的作案动机。”
那官员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是在场的人又有几个是不懂其中意的呢?
“既无人证物证,你若还不从实招来,本官便命人大刑伺候。”
陈玥只觉自己百口难辩不再说话了,那官员道:“来人!”
找到凶器匆匆赶来的苏妍婳喊道:“慢着!”
恰在这时南落予也赶到了公堂,南落予看着苏妍婳呈上了证据并为陈玥极力辩解着,那人便说先退堂容后再审。
是他。
她暗自感叹他俩还真挺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