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伯一咬牙,像是终于找到个宣泄口,“怎么说?圣上说我宠妾灭妻、纵妾害主!连后宅都管不好,还谈什么为官?他要我——和离!”
屋内瞬时一静。
“让我休衙三个月!”他低吼出声,眼中血丝蔓延,“鸿胪寺卿?没了!三个月后还能不能官复原职都不好说!”
他说完狠狠喘了口气,像是再不吐这口浊气就要被活活憋死。
他进宫前,在心中都打好了腹稿,什么情况下把锅往萧锦瑟身上甩,什么情况下,只能牺牲安姨娘了。
可结果,他连乾熙帝的人影都没见着,就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乾熙帝还像专门跟他过不去似的,赶趟一般召见了好几批大臣,全都从他面前进进出出,目光或惊讶或讥讽,把他当猴一样的看。
忠勤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膝酸麻,心头羞愤得快要炸开。
结果等到天色暗下、华灯初上,宫门终于开了,却只走出一个笑得温温吞吞的小太监。
什么召见?什么辩解?全都没有。
只一句口谕:吴氏可和离,安氏不得扶正,忠勤伯暂时停职,鸿胪寺卿一事不再议。
忠勤伯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他辛苦筹谋数月的升迁之路,就这么给弄没了。
最讽刺的是,他的确不喜欢吴氏,但从未想过要与她和离啊!
成婚三十余年,现在和离,外人会怎么看他?朝中那些人、宗室里那些嘴碎的亲戚,谁还拿他当回事?!
带着满腹羞恼、悔恨和怒气,忠勤伯一回府就把迎上来的安姨娘甩了一巴掌。
安姨娘捂住脸,本想哭着闹一回,这次她的伯爷不好好哄自己,自己绝不原谅他。
可听了忠勤伯的话后,硬是把哭腔憋了回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什么?!圣上真的偏帮吴氏那根木头?
白氏一听“圣上下口谕要他们和离”,直接腿一软,往后一倒,嘴里念着:“完了,全完了!这一下真的完了!”
一提起吴氏就横眉冷对的周谨言也一下傻了眼,怎么能这样,圣上怎么能让他爹娘和离呢!!!
“我早就说了!”周谨庭脸色发白,气得直跺脚,“母亲这次真是伤透了心,你们怎么就不信——非得把人逼到这个地步才满意是不是?!”
众人噤若寒蝉。
一旁的柳氏也急了,母亲真和离了,这世子的位置如何还保得住?
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急中生智,飞快开口道:“父亲,圣上没真下口谕,只是说如果是不是?要不要不咱们先求求母亲?只要她松口,这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完她还赶紧拽了拽自家夫君的衣袖:“是不是啊,快去劝劝母亲。”
周谨言被柳氏拉扯得回过神,“对对对,二弟,你不是要去求见母亲的吗,你去啊!”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周谨庭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里满是讽刺和悲凉。
现在才想起去找母亲了,早干嘛去了?
站在角落里的周景和,一直没说话。
他怀里抱着那只小雪狗,小狗团在怀中睡着了,他却一动不动,神情冷得不像平日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
他的这些家人,就没一个问问,祖母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吗?
侯老夫人的医女不是都说了吗,祖母,可能没多长时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