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忠勤伯世子周谨言,一身常服未改,眉宇间自带三分官场积威。他步履不急不缓,眼神却冷然逼人。
萧锦瑟:其实就是个芝麻小官,也不知道在装个什么劲。
他身后不远处,二少爷周谨庭快步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萧锦瑟身边的吴氏,脸色一沉,也没什么好脸色,转头径直朝白氏走去。
白氏和柳氏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什么母亲昨夜病了,今日不方便接客,侯老夫人似乎误会了什么当场就大闹起来。
什么母亲却帮着侯老夫人,还对祖母和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有了意见,非要跟着侯老夫人走,他们担心吴母亲的身子,这才想将人留下来,不想侯老夫人却误会了,居然当场拿刀划伤了自己,
张氏听得瞠目结舌,柳氏这一根巧舌,简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周谨言看了看两个衙门带着刀的衙役,也猜到自家媳妇说的话里有不少水分,但那又如何?
有什么事,一家人不能关起门来聊的,非要闹到这种地步!
思及此面色肃然,终是拱手对着萧锦瑟一礼,语气克制:“萧姨母,我祖母所言,可属实?”
话是这么问,但那略带审视的眼神显然已经选边了。
萧锦瑟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算哪根葱?也敢质问老身?”
“还萧姨母,攀什么亲戚,老身没有你这样不分黑白、不辨是非、不分好坏的子侄!”
周谨言被噎住,脸色微变。
他确实没想到,一向对他极好的侯老夫人,今日会当众给他难堪。要知道,他小时候常去威远侯府玩耍,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这位老夫人亲自备下的?
如今对方却像是全然不认识他似的,眼中连一丝旧情都不曾留下。
他哪里知道,莫说眼前的萧锦瑟已然换了芯子,就算还是原身在此,她以前对周谨言好,全是看在吴氏的面子上,现在他们母子关系都岌岌可危了,谁还会给他这么个白眼狼什么面子。
周谨言不悦地皱眉,转头看向吴氏,语气已不复刚才的克制,甚至带了几分责怪与失望:“母亲,您怎能如此任性?”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吴氏也被自己儿子,这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质问自己的态度伤到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朝服、气度不凡的男子,看着那张酷似当年夫君的脸,忽然觉得陌生极了。
这还是那个奶声奶气地说着“我要快快长大,保护母亲”的小男孩吗?
她记得,那年冬天他发高烧,她整整守了三夜,眼睛都熬红了,连口水都不敢多喝,只怕一离开,他就没了气。
她一针一线为他缝衣,亲自为他写启蒙字帖,甚至在伯爷责罚他时挡在他前头,为此挨了几鞭。
可现在呢?
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冠上“任性”的罪名。
周瑾庭也开口了,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不耐:
“就是啊,母亲就这么点小事,至于闹成这样吗?我们才是一家人,您身子不适想看大夫跟我们说一声就是,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吴氏听着,只觉胸口一阵绞痛,眼前都快黑了。
她缓缓抬头,看着这个次子——
当初他难产,是她疼了三天三夜才保下来的命。
那年夏天他断奶发疹,她守了整整七天,连觉都不敢合。
可现在,他居然站在所有人中间,对着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话——
就像她不是他们的娘,只是个搅乱伯府清净的疯女人。
她忽然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剩一身凉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白氏倒好,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叹道:“哎,都怪老身老了不中用了,说话不中听,多说两句,人家就误会了如今都嫌弃我了。”
白氏听得这话,眼角一挑,得意得连眼尾褶子都在发光。
这吴氏,刚刚跟自己闹,在自己面前硬气得不得了,现在在自己生的儿子面前不是照样没声音了吗?
也幸亏自己聪慧,先前就看出吴氏不是个好的,早早把生的几个子女都攥到了手中,如今看孤立无援的她,还能怎么办,她就不信了,吴氏还真能当着她生的孩子的面,断了自己儿子的前程!
“老身在怎么不对,你也不应该怪罪道几个孩子身上啊,吴氏你可知你这一走,把几个孩子置于何地啊!”
周谨言两兄弟闻言,一个耐心安慰:“祖母,这怎么能怪您呢?都是母亲太不懂事——”
另一个,看吴氏的眼神越发厌恶:“母亲,您听到了没,只要您现在认错,儿子定会为您向祖母和父亲求情的!”
吴氏被这俩货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自己站在他们面前现在为止,他们对自己没有过一句关怀,全是这种指责。
那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
她手心发冷,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锦瑟看不下去了,刷地一抬起右手,指着那两块叉烧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出来你们母亲还病着?脸都白得跟纸一样,走路都飘,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生出你们这俩没心没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