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坐在电脑前,屏幕光映着他有些恍惚的脸。已经过去两天了。
那天晚上的经历——脑中的剧痛、那个冰冷宏大的声音、还有最后浮现的复杂界面——就像一场高烧下的幻梦,除了他太阳穴依旧残留的、针扎似的细微疼痛在时刻提醒他,那并非虚幻。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去沟通、去触发。集中精神冥想,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甚至中二地喊出“系统启动!”……但都石沉大海,那个界面再未出现。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自我怀疑几乎要将他淹没。也许真的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那声音所说的“万界穿梭”,听起来本就荒谬得可笑。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准备关掉电脑上床睡觉,或许一觉醒来,会发现这一切才是个真正的梦。
就在他移动鼠标,指尖即将点击关机选项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响起。那个冰冷的、半透明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界面毫无征兆地再次弹了出来,占据了整个视觉中心,甚至盖过了电脑屏幕的光。
【万界穿梭系统加载完毕…】
【能量初步补充:1.7%】(低于1%无法进行最低限度穿梭)
【当前可定位次级位面:1】
【位面特征:低能量层级、个体武力发展文明(冷兵器主导)、东方古代社会结构…】
【是否进行首次位面锚定与穿梭?】
【是/
否】
凌夜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是真的!不是幻觉!
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沮丧,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个界面,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充满诱惑力的【是】的选项上。
去?还是不去?
未知意味着危险。那个声音提到的“生存挑战”绝非玩笑。谁知道对面是什么?是嗜血的怪兽?是陷阱?还是根本无法生存的恶劣环境?
但不去……机遇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平庸了二十多年,日复一日如同嚼蜡的生活,改变的可能就在这一刻。强大的力量,无尽的财富,精彩纷呈的人生……那个声音许诺的一切,像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回荡。
赌了!
深吸一口气,凌夜的眼神变得坚定。他集中起所有的精神,如同点击鼠标一样,用意念狠狠地向那个【是】的选项按去!
【指令确认。开始进行位面锚定…】
【坐标锁定。开始构建临时空间通道…】
【能量消耗:1%…】
【警告:初次穿梭可能伴有强烈不适感,请做好准备…】
【穿梭启动!】
根本没有给他“做好准备”的时间!
就在指令确认的下一秒,凌夜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攫住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那不是物理上的力量,而是一种来自空间本身的、狂暴的撕扯感。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视野里的一切——电脑桌、屏幕光、房间的墙壁——瞬间扭曲、拉长、碎裂成无数色彩斑斓的碎片。
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他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耳朵里充斥着各种无法理解的、尖锐的噪音和低沉的嗡鸣。他失去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仿佛灵魂被从躯壳里硬生生拽了出来,扔进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
时间感变得混乱而模糊。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过去了几个世纪。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狂暴的空间之力彻底撕碎、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
砰!
一切戛然而止。
巨大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双腿一软,直接向前扑倒在地。冰冷的、带着些许潮湿感的触感从手掌和脸颊传来。
“咳!咳咳咳!”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火辣辣地疼,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那股可怕的撕扯感和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但残余的不适依旧让他头晕眼花,浑身像是被巨锤砸过一样酸痛无力。
他勉强抬起头,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
然后,他彻底愣住了。
电脑、书桌、狭小的出租屋……全都消失了。
他正趴在一片柔软的、带着清晨露水的草地上。鼻尖萦绕的不再是城市里混合着尾气和油烟的味道,而是一种极其纯粹、清新、带着泥土芬芳和草木清香的空气。他从未呼吸过如此干净的空气,每一口都沁人心脾,甚至让他有些醉氧的微醺感。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覆盖着茂密森林的群山,云雾如同洁白的丝带缠绕在山腰。近处,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水声淙淙,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悦耳。天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蔚蓝色,几缕薄云飘荡其间,一轮比地球上看起来要大上一圈的、明晃晃的太阳正从东方升起,洒下温暖而不刺眼的光芒。
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森林的松涛声和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
宁静,祥和,美得如同最高明的风景画。
但这绝美的景象带给凌夜的,只有无边的震惊和茫然。
他……真的穿越了。
从一个逼仄的都市出租屋,瞬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原始而瑰丽的世界。
“我……真的成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因为之前的咳嗽而有些沙哑。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指尖划过草叶的触感,微风拂过脸颊的温度,空气中浓郁的生命气息……这绝不是梦,也不是什么虚拟现实。
短暂的震撼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兴奋猛地冲上心头。他忍不住张开双臂,对着空旷的山谷,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颤抖的长啸!
“吼——!!”
啸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了远处林间的一片飞鸟。
成功了!万界穿梭!这是真实不虚的能力!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
狂喜过后,理智迅速回归。兴奋感渐渐被一种冰冷的警惕所取代。
这里再美,也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那个系统提到的“低能量层级”、“个体武力发展”、“冷兵器主导”……这些词汇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身上穿的还是那套居家休闲服和拖鞋,除了手机和口袋里的一小包纸巾、一个塑料打火机、几块巧克力棒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带。这副打扮和这个原始环境格格不入。
“生存是第一位的。”凌夜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快速分析现状,“首先,需要确定这里有没有直接的危险。其次,需要找到水源和安全的庇护所。最后,必须想办法了解这个世界,找到人类聚集地。”
他看向那条小溪,水是生命之源。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溪边,先是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猛兽潜伏后,才蹲下身。溪水极其清澈,能看到底下圆润的鹅卵石和水草。他掬起一捧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直接喝。野外生水可能含有寄生虫或病菌,在搞清楚之前不能冒险。
接着,他抬头望向远处似乎有炊烟升起的方向。有烟,很可能就有人家。
必须过去看看。
但就这样过去?他看了看自己这身奇装异服,太扎眼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这个世界的人排外呢?
他想了想,从溪边捡起一块边缘比较锋利的石片,走到一旁的灌木丛,忍着被划伤的风险,费力地割下一些坚韧的藤蔓和大量的宽大树叶。他回忆着看过的荒野求生视频,笨拙地尝试用藤蔓将树叶串起来,勉强做成一件简陋无比的“树叶斗篷”,罩在自己的休闲服外面。
虽然依旧很怪异,但至少比直接穿着T恤拖鞋要好那么一点点。
他又用泥土稍微涂抹了一下脸和手臂,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干净”,更像一个落难的、狼狈的旅人。
做完这一切简单的伪装,他才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脚下的拖鞋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走得十分艰难。
他的心怦怦直跳,混合着对未知的紧张、对机遇的渴望,以及一丝深埋心底的恐惧。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树林逐渐稀疏,脚下出现了被人踩出来的、狭窄的土路。这意味着他方向找对了。
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粗鲁的呵斥和一个略显苍老的、愤怒的争辩声。
凌夜心中一紧,立刻放缓脚步,借助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
只见土路前方的一片空地上,几个穿着粗布麻衣、腰间挎着刀剑、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壮汉,正围着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者。老者的车上放着一些山货和柴禾。一个头目模样的刀疤脸汉子,正一脚踹翻了老者的独轮车,山货柴禾散落一地。
“老东西!说了这片山林是我们黑风帮罩着的!谁准你在这里砍柴采药了?”刀疤脸恶声恶气地骂道,一口浓痰吐在老者面前。
老者又惊又怒,护着散落的东西,争辩道:“这……这自古就是无主的山,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刀疤脸狞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刀柄,“就凭这个!识相的,把今天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当赔礼,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其他几个帮众也发出哄笑声,不怀好意地逼近老者。
凌夜躲在树后,屏住了呼吸。
黑风帮?听起来像是本地的不良社团。
他瞬间面临一个抉择。绕开,避免一切麻烦,继续去找村子。或者……
他看着那个孤立无援、瑟瑟发抖的老者,又看了看那几个气焰嚣张的恶霸。一股久违的、在现代社会被磨平棱角的血气,混合着一种获得奇遇后潜意识里滋生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微妙心态,悄然涌了上来。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社会规则、武力水平,甚至……一个获取初始信息和资源的机会。
帮?还是不帮?
如果帮,自己这个初来乍到、手无寸铁(除了一个打火机)的异界人,该如何对付几个持刀的本地恶霸?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地形、对方的人数和装备、以及自己身上那几件可怜的“现代道具”。
一个极其冒险,但或许能出奇制胜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轻轻握紧了口袋里那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