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凌家安全屋，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苏晓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最舒服的沙发，捧着杯热茶打量我们几个。
“所以，”她眨着大眼睛，“陈默半路出家，王胖子纯属搭头，凌家小子倒是专业，但闷得像块石头。”她叹口气，“这届守门人素质不行啊。”
王胖子不乐意了：“哎哎，苏小姐，我怎么就搭头了？没有我这打神木——哎我擀面杖呢？！”他慌里慌张地四处摸索。
苏晓从身后掏出那根擀面杖，得意地晃了晃：“你说这个？王家打神木，好东西啊，可惜跟你好像不太熟。”她随手一挥，擀面杖发出柔和金光，桌上一个苹果自动飞到她手里。
“看，这才叫运用。”她咔嚓咬了一口。
王胖子眼睛都直了：“这、这咋回事？它跟我都没这么听话！”
“血脉没完全唤醒呗。”苏晓含糊不清地说，“你们王家祖上可是御用木匠，专给皇室做法器。打神木认主，但也得主人会用它啊。”
她又看向我：“陈默你倒是天赋异禀，白虎玦跟你亲得很。但招式粗糙，全靠本能硬砸，浪费。”
最后她瞄向凌青云：“凌家小子基本功最扎实，可惜太死板。青龙主生发，讲究灵活变通，你这性子得改改。”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训得一愣一愣的。
凌青云咳嗽一声：“苏姑娘教训的是。当务之急是确定下一步行动。陈默，白虎玦可有指向？”
我握住微微发热的白虎玦，集中精神。这一次，感应比之前清晰许多。
“北方...水气很重的地方...”我努力分辨着，“有很多...石雕？在水边？感觉...很压抑，很悲伤。”
苏晓坐直了身子：“石雕？水边？听着像是...龙门石窟？或者更北的云冈？不对，水气...”她突然眼睛一亮，“是黄河！晋陕大峡谷那段！两岸有很多古石刻！”
凌青云调出地图：“黄河古道...确实符合玄武镇守之地的特征。玄武属水，镇北方。”
“但感觉不对劲，”我皱眉，“那里的气息很混乱，水底好像藏着很多东西...非常不好的东西。”
苏晓脸色凝重起来：“黄河古道...历来邪门。这些年更不太平。如果玄武门真在那里，而郑家又叛变了...”她没说完，但我们都明白意思。
王胖子哀叹：“又要下水？我能不能申请陆地作业？”
“恐怕不行。”凌青云指着一段黄河的卫星图，“这里，老牛湾，近三年发生了十七起不明原因的沉船事故。官方归结为暗流，但时间点太巧合。”
苏晓凑过去看：“老牛湾...传说禹王治水时在那里锁过一头蛟魔。郑家要是动了玄武门的水眼，放出点什么也不奇怪。”
行动计划很快定下：前往老牛湾调查。这次有苏晓加入，准备工作专业了许多。
“黄河水浊，阴气重，普通装备不行。”苏晓翻着凌家的装备库，挑出几套特制潜水服，“鲛绡材质，辟邪符文内嵌。氧气瓶换这个——”她拿出几个竹筒，“东海凝水竹，一口气能顶半小时。”
她又给每人发了一枚铜钱状护身符：“含着，能避水祟。遇到不对劲的东西就咬破舌尖喷口血，阳血破阴邪。”
王胖子紧张地问：“必须用咬的吗？带个血包行不行？”
苏晓白他一眼：“你说呢？”
出发前，我试着用白虎玦感应老牛湾，却总被一层迷雾阻挡。“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说，“很像之前控制人面蝽的那种感觉，但更强。”
凌青云沉吟：“郑家可能已经有所防备。”
苏冷笑：“怕什么？正好会会他们。郑家那点手段，多半是玄武门控水的本事，姐姐我专克水祟。”
我们连夜驱车赶往黄河沿岸。到达老牛湾时已是深夜，河风呼啸，水流湍急，黑暗中河水仿佛墨汁般浓稠，看得人心头发毛。
凌青云放飞一架无人机进行热成像扫描：“河底有大型热源...不止一个。形态...不规则。”
苏晓蹲在河边，用手指蘸了点河水尝了尝，立刻呸掉：“阴煞入味，水眼肯定出问题了。水下有东西，不少。”
我们穿上潜水服，含住凝水竹，准备下水。王胖子看着黑沉沉的河水，腿肚子直抖：“我、我现在申请留守岸边还来得及吗？”
没人理他。
潜入黄河的瞬间，刺骨的阴冷透过潜水服渗进来。水下能见度极低，强光手电只能照出几米远。浑浊的水中漂浮着絮状物，像是某种生物的组织。
游了没多久，领头的凌青云突然打手势警告。前方河底，赫然出现一片巨大的石刻群！各种佛像、瑞兽雕像半埋在淤泥中，多数残缺不全，表情在扭曲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狰狞。
苏晓游到一尊龟蛇合体的玄武雕像前，摸了摸，脸色难看：“镇水石雕被污了。有人在上面刻了反咒。”
她指给我们看雕像底座上新刻的诡异符文，还在渗着黑血似的物质。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白虎玦突然发烫！几乎同时，前方黑暗中亮起无数幽绿的光点——像是一双双眼睛！
凌青云立即打出“撤退”手势，但已经晚了。
那些绿眼生物的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冲到眼前，竟是一种似鱼非鱼的怪物，满口獠牙，身上还挂着腐烂的皮肉！
“尸鱼！”苏晓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吞食浮尸长大的变种！小心别被咬到，带尸毒！”
我们奋力后退，但尸鱼数量太多，很快将我们包围。王胖子慌乱中挥舞匕首，砍中一条，那鱼爆出一团黑血，周围尸鱼顿时疯狂争食同类！
“它们嗜血！”凌青云提醒，“尽量不要让它们见血！”
但已经晚了。血腥味刺激了更多尸鱼，黑暗中绿眼越来越多。
突然，整个河底震动起来！前方淤泥翻滚，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那竟是一艘沉船！船身上满是破洞，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巨口。
更可怕的是，沉船周围的水流开始旋转，形成强烈漩涡，拉扯着我们向船体靠近！
“是陷阱！”凌青云努力对抗水流，“他们故意引我们到这里！”
苏晓试图施展控水术，但脸色一变：“这里的水被污染了，不听使唤！”
我们被漩涡拉扯着，眼看就要被吸进沉船破洞。王胖子吓得死死抱住一尊石龟雕像，哇哇乱叫。
危急关头，我再次举起白虎玦。这次不是硬抗，而是回想苏晓说的“灵活变通”——金生水，但金亦能导水！
我将意念集中在引导而非对抗上。白虎玦发出高频率震动，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水流开始顺应这种震动，漩涡竟稍稍改变了方向，与我们擦身而过！
“厉害啊默哥！”王胖子惊喜道。
但没等我们喘口气，那沉船里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那些手臂湿漉漉的，指甲漆黑尖长，疯狂抓向我们！
“水魈！”苏晓惊呼，“郑家居然养这种东西！”
我们奋力挣扎，但水魈力量极大，王胖子最先被抓住脚踝，往沉船里拖去！
“胖子！”我急忙去拉他，却被另一只水魈缠住。
凌青云挥剑砍断几只手臂，但更多手臂从沉船里伸出。苏晓咬破手指，在水中画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血符发出金光，照得水魈尖叫后退，但很快又围上来。
眼看我们就要被拖进沉船，突然，一道极强的白光从上方射入水中！所有水魈像是被灼烧，发出凄厉惨叫，纷纷缩回沉船。
我们抬头，看见水面上方隐约有个人影，手中似乎拿着什么发光的东西。
得此空隙，我们拼命上浮。破出水面的刹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岸上站着一个人。月光下，他转过身来——竟是那个之前警告过我的神秘女子！她手中拿着一面铜镜，镜面还在发着微光。
“快上来！”她喊道，“它们很快会再出来！”
我们慌忙游上岸。王胖子瘫在地上喘气：“谢、谢谢女侠救命之恩...”
女子却没看我们，而是盯着河面，脸色凝重：“还是惊动它了。”
河中心开始冒起巨大的气泡，整个河面如同沸腾。一个庞大的黑影正在从河底升起...
女子迅速从包里掏出几面小旗插在岸边：“帮我护法！不能让它完全出来！”
我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围在她身边。凌青云布下防御阵，苏晓准备符箓，我和王胖子...嗯，负责紧张。
女子站在阵中，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铜镜对准河心黑影。镜光照射下，黑影的上升速度明显减缓，但仍在一点点浮现。
“不行！玄武门被污染太深，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她咬牙道，“需要守门人血脉合力！”
她看向我们四个：“站到四方位上去！快！”
我们下意识地照做。凌青云站东，苏晓站南，我站西，王胖子被推到北位。
“念你们守门人的祖训！快！”女子喊道。
我们面面相觑。祖训？什么祖训？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白虎玦突然发烫，一段话语自动浮现在脑海：“白虎监兵，神威统御，辟易千邪，昭昭神武！”
我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同时，凌青云、苏晓也仿佛被什么指引，同时念出：
“青龙孟章，化育众生，雷雨风云，赫赫威灵！”
“朱雀陵光，焚邪净世，炎炎烈烈，照彻幽冥！”
只剩王胖子一脸懵：“我、我该念啥啊？我家卖包子的没祖训啊！”
女子急道：“想想你王家的根本！刻在血脉里的东西！”
王胖子急得满头大汗，眼看河中心黑影越来越清晰，他突然福至心灵，大喊出声：“王家祖传！诚信经营！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是，这个不算！重来！”
情急之下，他猛地举起那根终于找回的擀面杖：“木头木头听我话！回去给你刷油保养！再加二两肉包子！”
我们：“......”
然而奇迹发生了！王胖子身上竟然真的泛起一层温润的棕光，与其他三方的光芒交汇在一起！
四色光芒汇聚到女子手中的铜镜上，镜光暴涨，如同实质的光柱轰击在河心黑影上！
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缓缓沉回河底。河面渐渐恢复平静。
我们瘫坐在地，浑身湿透，惊魂未定。
女子收起铜镜，长舒一口气：“总算暂时压回去了。”
她转过身，月光照亮她的脸——眼角下，那颗痣清晰可见。
“正式认识一下，”她说，“吴卿，玄武门守门人，吴家后人。”
她看着我们，眼神复杂：“郑家囚禁了玄武，用它的力量滋养邪物。我追踪他们很久了。”
“所以你是友军？”王胖子小心翼翼地问，“早说啊！吓我们一跳！”
吴卿却摇头：“不完全是。我确实需要你们帮忙，但...”
她突然出手如电，一道金光闪过，我们四个同时被某种无形的绳索捆住！
“抱歉，”她语气带着歉意，但动作毫不迟疑，“我需要守门人的血脉之力彻底封印玄武门——而这意味着，你们得暂时‘牺牲’一下。”
她看着震惊的我们，轻声道：“为了大局，有些牺牲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