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我要离婚。
理由。
夫妻生活不协调!
我鼓起勇气,对我那刚从战场回来的少将老婆说。
相亲时,家里人只说她是个军人,保家卫国,没说她是战功赫赫,杀伐果断的人间凶器。
更没说她结婚后,每天早上五点吹哨让我起床跑操。
结婚三个月,我连她常服都没见脱下来过。
她瞥了我一眼,那种审视让我浑身僵硬。
驳回。
这是命令婚姻法都管不了你我怒了。
她沉默了,随即从抽屉里拿出她的结婚证,拍在我面前。
声音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颤抖。
我的一切都献给了国家,只剩下你了。
我不会,你教我。
从现在开始,试试。
1
秦岚说出你教我之后,真的从她的战术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军绿色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笔。
讲。
一个字,掷地有声。
我看着她那副准备听取作战简报的架势,一口气堵在胸口。
我,苏哲,一个研究亲密关系的社会学博士,现在要给一个少将上课。
课题是:如何做一对正常夫妻。
荒谬。
我认命地拿起笔,敷衍地在纸上写下几个词。
第一阶段:非肢体接触。共同观影,共进晚餐。
第二阶段:初级肢体接触。牵手,拥抱。
我写完,把本子推给她。
这是‘夫妻关系改进作战计划’,你看一下。
秦岚拿过去,逐字逐句地审阅,眉头紧锁,仿佛在分析一份敌情通报。
观影内容时长晚餐标准牵手目标时长拥抱姿势有无规范要求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我彻底放弃了沟通。
你定。
第二天,我正在给大一新生上《社会学概论》。
讲到马克斯·韦伯的理性囚笼时,我眼角余光瞥见教室后门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
是秦岚。
她穿着一身常服,没戴军衔,但那身姿和气场,让整个走廊都成了她的阅兵场。
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回头看。
哇,那个姐姐好飒。
是苏老师的家属吗看起来好A。
我脸上发烫,讲课的思路都断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我刚说下课,秦岚已经一步跨了进来。
她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到我面前。
下课了。
我知道。我小声说,你来干什么
她不回答,朝我伸出手。
执行计划第二步,牵手。目标时长,五分钟。
我看着她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手,又看了看周围几十双吃瓜的眼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这里
对。
我屈辱地把手放进她的掌心。
她的手劲大得吓人,捏得我手骨生疼。
一个女生大胆地吹了声口哨:苏老师,你好幸福啊!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五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晚上,我以为可以清静一下,秦岚却租来了一部战争纪录片。
不是《拯救大兵瑞恩》,是关于边境反恐行动的内部资料,血腥又真实。
两个小时,我看得胃里翻江倒海。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秦岚递给我一个本子。
作为‘共同观影’任务的总结,写一份一千字的观后感。明早交给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
秦岚!这是生活,不是执行任务!
我把本子狠狠摔在桌上。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夫妻!
你只知道命令,计划,报告!
我受够了!
她沉默地看着我,平日里锐利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
是困惑。
纯粹的,像一个孩子第一次看到无法理解的事物。
然后,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受伤。
书上说,这是培养共同爱好的方式。
我的火气,瞬间被这句话浇灭了一半。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我心里那点怒火,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丝好笑,又迅速转为更深的无力。
我究竟,是嫁给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军事系统
2
离婚的念头,在我心里死灰复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秦岚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军官,英武挺拔,肩上扛着上校军衔。
林锐你怎么来了秦岚有些意外。
来市区办事,顺便看看你,嫂子。
林锐的目光越过秦岚,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我们将军圈养的金丝雀
他脱下军帽,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走进客厅,很自然地坐在秦岚身边,两人开始聊起我完全听不懂的军事术语。
……这次‘利剑’行动,三号区域的渗透路线有问题。
我看了报告,可以用B方案,从侧翼穿插。
我像个局外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倒了杯水递过去。
喝水。
林锐接过水杯,却没喝。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秦岚。
送你的。
秦岚打开,里面是一把造型奇特的战术匕首,刀柄上刻着一头咆哮的雄狮。
她拿起匕首,手指在锋刃上轻轻划过,眼睛里放着光。
‘疯狮’,你居然搞到了。
托了点关系。林锐的笑容里带着得意,配你正好。
他们之间的熟稔和默契,像一堵无形的墙,把我隔绝在外。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林锐终于把注意力转向我。
苏博士,久仰大名。听说你的研究是关于人类社会行为
主要是亲密关系领域。我客气地回答。
哦他拖长了音调,半开玩笑地对秦岚说:那正好,你可以请教一下苏博士。分析分析,一个终日与炮火为伍的战士,和一个在象牙塔里做研究的学者,哪种婚姻结构更稳定
他这是在当着我的面,羞辱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期待秦岚能为我说句话,哪怕只是一句。
可她完全没听出林锐的弦外之音。
她甚至还认真地看着我,说:林锐观察很敏锐,苏哲,这是个很好的课题。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淹没了我。
我站起身。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我逃回卧室,关上门,还能听到客厅里他们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我配不上她。
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不是因为我不如她强大,而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懂我的骄傲,我也不懂她的世界。
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我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离婚律师的联系方式。
这一次,谁也别想驳回。
3
我借口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独自离家。
我需要冷静,需要逃离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研讨会结束,已经是深夜。
我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心里盘算着明天该如何跟秦岚摊牌。
走过一个路口,我忽然停下脚步。
身后,有脚步声。
不紧不慢,频率和我惊人的一致。
我加快脚步。
身后的声音也立刻加快。
我心里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想起了秦岚曾经像讲笑话一样教我的东西。
如果被人跟踪,不要走直线,要不断变换方向,进入复杂的环境。
当时我觉得可笑,一个大学老师,怎么可能遇到这种事。
现在,这些可笑的理论,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猛地一拐,冲进旁边一条黑暗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桶,散发着酸臭味。
我屏住呼吸,躲在一个最大的垃圾桶后面,心脏狂跳。
脚步声在巷口停住了。
那个黑影没有进来。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像是在确认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响起,带着戏谑。
跑得还挺快,将军的小白脸。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贴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
小白脸。
这个词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恐惧,后怕,还有无尽的屈辱,一起涌上心头。
我第一次意识到,秦岚的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我连滚带爬地跑回家。
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
秦岚坐在沙发上,正在擦拭她的配枪。
她将一把92式手枪分解成一堆零件,又用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重新组装起来。
咔哒一声,弹匣上膛。
她抬起头,看到我煞白的脸色,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了
她的表情瞬间从妻子切换回了将军,冷静,锐利。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说到将军的小白脸那句话时,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秦岚什么也没说。
她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
然后,她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军用通讯设备。
她按下一串复杂的代码,开始下达命令。
一队,立刻排查A区监控,目标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
二队,调取苏哲今日所有活动路线,寻找异常点。
通知技术部门,对我的公寓进行反窃听扫描。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挂断通讯,她转过身看着我。
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
冰冷,刺骨。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安心。
虽然这个女人不懂浪漫,不懂生活。
但在此刻,她是我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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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是‘毒蝎’。
第二天一早,秦岚在客厅里对我说。
她的面前,放着一台军用加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一个男人的照片,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伤疤。
国际雇佣兵组织的头目,手段残忍,智商极高。
秦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三年前,我在境外执行任务,端掉了他的一个窝点,他侥幸逃脱。从那以后,他就视我为宿敌。
她关上电脑,看着我。
他找到你了。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手脚冰凉。
从现在起,你被列为一级保护目标。
秦岚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必须绝对服从我的安排。
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就进来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们向秦岚敬了个礼。
少将。
带苏先生走。
去哪里我急了。
安全屋。
秦岚走过来,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了长假,对外宣称你去牛津做访问学者。所有通讯设备都要上交。
我被两个男人请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我感觉自己不是被保护,而是被绑架。
车开了很久,停在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个被高墙和电网包围的院子,像一座监狱。
这就是秦岚说的安全屋。
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及绝对的与世隔绝。
我的手机、电脑、钱包全被收走了。
我失去了所有自由。
我彻底爆发了。
秦岚!你这是非法拘禁!
我冲着她大吼。
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是你的丈夫!
秦岚没有生气,她只是默默地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档案,扔在我面前。
档案上,是一张张血腥的照片。
被肢解的尸体,被虐待得不成人形的受害者。
每一张照片的旁边,都附有死者的身份说明。
这是‘毒蝎’处理他敌人‘弱点’的方式。
秦らなかった地狱冷酷地说。
第一个,是国际刑警组织探员的妻子,一名小学老师。
第二个,是某国情报官的儿子,一个15岁的学生。
我不能让你成为下一个。
我看着那些照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深入骨髓的后怕。
我终于明白,她那蛮横霸道的保护,背后是怎样沉重的现实。
我不再是苏哲,一个大学讲师。
我是秦岚的弱点。
是敌人攻击她的,最锋利的武器。
5
在安全屋的日子,像一场噩梦。
秦岚开始对我进行高强度的生存训练。
早上五点,起床,负重越野五公里。
上午,格斗术。你必须在三秒内掌握一招制敌。
下午,枪械拆解与射击。
晚上,战地急救与反侦察理论。
我一个文弱书生,每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第一天越野,我跑了不到一公里就吐了。
秦岚站在我旁边,面无表情。
起来,继续。
我跑不动了!
战场上,你说你跑不动了,敌人会给你休息时间吗
我咬着牙,撑着膝盖,感觉肺都快炸了。
格斗训练更是折磨。
秦岚毫不留情,一次次把我摔在垫子上。
你的反应太慢了!
出拳要快!准!狠!
我抱怨她这是虐待。
她却一脸严肃:战场上,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生机。我教你的,都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一次对练,她一个过肩摔,我躲闪不及,重重摔在地上。
左臂传来一阵剧痛。
脱臼了。
秦岚的脸色变了。
她立刻蹲下来,托住我的胳膊。
别动。
她帮我复位时,动作非常熟练,但她的表情却异常紧张。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咔嚓一声,骨头归位。
剧痛让我闷哼了一声。
好了。她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却不敢看我。
那天晚上,我的胳膊疼得睡不着。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坐在我的床边。
我睁开一条缝,看到是秦岚。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脸上,没有了将军的冷硬,也没有了妻子的笨拙。
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愧疚、担忧和心疼的神情。
她以为我睡着了,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但手在半空中又停住了,最后只是轻轻地帮我掖了掖被角。
那一刻,我所有的怨气和痛苦,好像都被抚平了。
我的心,狠狠地软了一下。
这个女人,她只是用她唯一会的方式,在保护我,在爱我。
虽然这种方式,粗暴得让我遍体鳞伤。
6
毒蝎比想象的更狡猾。
秦岚的团队几次布控追捕,都被他金蝉脱壳。
他像一个幽灵,在城市里忽隐忽现,不断地制造小麻烦,挑衅警方的神经,但从不留下致命的破绽。
林锐也来到了安全屋,参与指挥。
他看着作战地图上一个个被红笔圈出的地点,眉头紧锁。
他没有固定的行动逻辑,这些地点之间没有任何军事关联。他的目的就是激怒秦岚,引她出去,然后设下埋伏。
所有人都陷入了僵局。
我看着那张地图和旁边一堆关于毒蝎行动的资料,忽然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不对,有关联。
我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林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苏博士,现在不是开学术研讨会的时候。
我没有理他,直接走到地图前。
你们看,他第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在城隍庙,那天是庙会。
第二次,是在大学城附近的酒吧,那天是万圣节前夜,有很多学生聚会。
第三次,是在一个艺术区的涂鸦墙附近,那里正在举办一个地下摇滚音乐节。
我指着那些地点。
他每次行动的地点,都与当地的民俗节庆或大型社会事件有关。
我深吸一口气,用我最专业的语气说。
他在利用人群的‘集体无意识’和特定社会情境下的‘匿名性’作为掩护。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狂欢或仪式性的氛围中时,个体的警惕性是最低的。他的行为模式,并非纯粹的军事逻辑,而是一种社会心理学逻辑。
我拿起笔,在地图上一个还没被圈出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下周六,这里,滨江公园,会有一场慈善音乐跑,预计参与人数超过五千人。安保难度极大,人员混杂,是完美的作案地点。根据他的行为升级模式,我推断,他下一个最可能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就是这里。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林锐第一个发出嗤笑。
打仗靠的是炮弹和情报,不是你的社会学论文。
他转向秦岚:将军,不能听他胡闹,这太冒险了。
秦岚没有说话。
她盯着地图上我画的那个圈,看了足足有五分钟。
那五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后,她抬起头,看向林锐。
我相信我先生的判断。
就按他说的,重新部署。
林=锐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看着秦岚,她也正在看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命令和审视,而是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种巨大的暖流包裹。
被她信任的感觉,比得到任何学术奖项都更让我激动。
7
计划制定好了。
所有人都在为滨江公园的围捕行动做准备。
就在行动前一天,毒蝎再次发来了挑衅。
一个加密视频文件。
秦岚点开,画面里是我在大学的办公室。
镜头摇晃着,扫过我的书架,我的办公桌,最后,停在一张照片上。
是我的全家福,上面有我,还有我年迈的父母。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着一把匕首,出现在画面中。
刀尖,在照片上我父母的脸上,慢慢划过。
然后,镜头对准了黑暗中的一双眼睛。
将军,我知道你在等我。
那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的堡垒很坚固,我抓不到你那个宝贝软肋。
但是……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笑意。
我可以毁掉他的世界,毁掉他在乎的一切。
我很想看看,当一个学者看着自己的学术成果被烧成灰,看着自己的家人受到‘拜访’,他会是什么表情。
你猜,他会不会恨你恨你把他拉进了这个地狱。
视频到此中断。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到秦岚的拳头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明白了。
毒蝎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掉我。
他是要用我,来击溃秦岚的心理防线。
他要让她活在愧疚、自责和恐惧里。
这比杀了她,更残忍。
我的愤怒,在那一刻压倒了恐惧。
我走过去,握住她冰冷得吓人的手。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秦岚。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是你的弱点。
让我成为你的武器。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我有一个计划。
我把她拉到地图前。
他认为我是你的软肋,认为我贪生怕死,这是他最大的自负。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滨江公园的计划照旧,但是,由我去做诱饵。
我会故意摆脱你们的监控,让他‘顺利’地抓到我。我要让他相信,他赢了,他彻底击溃了你的意志,离间了我们。
一个自负的猎人,在以为猎物已经到手的那一刻,才是他最松懈的时候。
我将社会心理学中的认知失调理论和期望效应,与她教我的战术欺骗结合起来,设计了一个大胆的圈套。
不。
秦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绝对不行,风险太大了。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反问她,你甘心让他这样一直躲在暗处,用我的家人来威胁你吗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她作为军人保护平民的原则,一边是抓住宿敌的渴望。
还有,对我深深的担忧。
我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我。
秦岚,我们是夫妻。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相信我,就像你相信你的枪一样。
8
秦岚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计划。
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决定。
慈善音乐跑那天,滨江公园人山人海。
我按照计划,借口去洗手间,利用人群的掩护,甩掉了外围的安保人员。
我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路。
几乎是立刻,我就感觉到了背后那道熟悉的、冰冷的视线。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全是冷汗。
没走几步,一个人影从旁边的树林里闪出,拦住了我。
是毒蝎。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那道疤痕依然清晰可见。
苏博士,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笑得像一条毒蛇。
下一秒,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顶在了我的后腰上。
是枪。
别出声,跟我走。
我被他押着,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栋废弃的仓库。
他把我推到仓库中央,用绳子绑在椅子上。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岚的号码,开了免提。
将军,你的小白脸在我手上。
电话那头,是秦岚刻意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一个人过来,不带任何武器。否则,我就把他的脑袋,快递给你。
他挂断电话,得意地看着我。
你看,你的将军,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我按照秦岚教我的,表现出极度的惊慌和恐惧。
你别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挣扎着,身体剧烈地晃动。
就在一次看似幅度最大的挣气中,我用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arc的动作,右手食指在裤缝上,快速地敲击了三下。
一下长,两下短。
这是我们约定的信号,摩斯电码里的D。
代表着,他身边没有帮手,仓库二楼的窗口,是他的观察哨和退路。
毒蝎被我的懦弱取悦了,他哈哈大笑起来,精神完全放松。
钱我对钱没兴趣。我只想看她痛苦。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转身去窗口观察动静的那一刹那。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身体后仰,带动椅子狠狠地向他撞去!
同时,我用秦岚教我的擒拿术中最基础的一招——手腕反折,死死地扣住了他持枪的手!
他完全没料到我敢反抗,手一松,枪脱手了!
这个变故只为秦岚争取了不到0.5秒的时间。
但已经足够了。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毒蝎的膝盖爆出一团血花,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仓库的大门被撞开,几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冲了进来。
战局,瞬间逆转。
我瘫在椅子上,浑身虚脱,大口地喘着气。
胜利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恐惧,让我几乎晕厥。
我做到了。
我真的,成了她的武器。
9
毒蝎被生擒。
一场持续了数周的危机,终于尘埃落定。
秦岚冲了过来。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脱下自己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防弹背心,披在我身上。
然后,她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她的手,一直在抖。
直到确认我只是手腕有些擦伤,她才松了一口气。
林锐带着人走过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和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敬佩的情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向我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那一刻,我知道,我赢得了他的尊重。
回到安全屋,秦岚默默地拿出医药箱,帮我处理手上的擦伤。
酒精棉擦过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我看着她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我忽然觉得,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我心动。
处理完伤口,她抬起头。
疼吗
不疼。
我笑了笑,主动握住了她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报告,秦将军。
我学着她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
我有一个新的‘作战计划’,需要向您汇报。
秦岚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什么计划
我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关于‘夫妻关系改进’第二阶段的深化执行方案。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属于小女人的娇羞。
原来这个在战场上无所不能的女将军,也会害羞。
战斗后的疲惫与后怕,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劫后余生的温情。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堵墙,彻底塌了。
10
风波过去,生活恢复了平静。
我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学生们发现,苏老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但腰杆挺得更直了,眼神也变得更加坚定从容。
有一次,一个刺头学生在课堂上公然挑衅我的理论。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回避,而是条理清晰、不带一丝火气地将他驳斥得哑口无言。
下课后,那个学生主动来向我道歉。
秦岚休了一次长假。
这是她入伍以来,最长的一次假期。
她不再要求我五点起床跑操,但她自己依然坚持。
有时候,我会陪她一起跑。
清晨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很温暖。
她开始尝试学做饭。
成果是灾难性的。
厨房经常被她搞得像被炮弹轰炸过的战场。
不是盐放多了,就是菜炒糊了。
有一次,她甚至想用工兵铲来当锅铲。
我哭笑不得地从她手里夺下工兵铲,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切菜,怎么控制火候。
她学得很认真,比拆解枪械还要专注。
虽然做出来的饭菜依旧难以下咽,但我们俩都笑得很开心。
一天晚上,她从书房里拿出了那个记录着她所有军功章的红色小本本。
这个本子里,记录了她从一名新兵到共和国最年轻少将的所有荣誉。
每一页,都闪着金光。
她翻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拿起笔。
她的字不好看,甚至有些笨拙,像小孩子一样。
但她写得很用力,一笔一划,刻进了纸张里。
【协同作战,成功抓获‘毒蝎’,首功:苏哲。】
写完,她把本子递给我,脸颊微红。
这个,也是你的军功章。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
这比任何学术期刊的发表,任何研究成果的认可,都让我感到荣耀。
这是来自我的将军,给予我的最高荣誉。
我笑了。
原来,幸福就是这样,在硝烟散尽后,归于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是早晨一起跑步的汗水,是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狼狈,是她用自己最珍视的方式,给予我的肯定和爱。
11
我拉着秦岚的手,把她带到了我的书房。
我的书房,是我的王国。
这里没有军事地图,没有武器装备,只有成千上万的书。
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我自己的社会学专著,翻到关于亲密关系的章节。
将军。
我笑着看她。
以前的战斗,你教我。现在这场战斗,轮到我教你了。
秦岚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坐姿依然像个军人,笔直,专注。
我指着书上的段落,开始给她讲解。
你看,这里写的‘情感链接’,不是指一起看战争片写观后感。而是分享彼此的内心世界,比如你今天为什么开心,为什么烦恼。
还有这个,‘有效沟通’,不是下达命令和听取汇报。而是表达自己的需求,也倾听对方的需求,寻找一个平衡点。
我像在给学生上课一样,把那些冰冷的理论,揉碎了,用最通俗的语言讲给她听。
她听得无比认真,比听作战报告还要专注。
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偶尔还会提出问题。
那‘非暴力沟通’的实践要点是什么
如果出现‘沟通阻抗’,应该如何处理
我看着她好学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这个把一切都当成任务来完成的女人,连学习如何去爱,都这么一丝不苟。
我讲到一半,正说到肢体接触在亲密关系中的重要性。
她忽然打断了我。
苏老师。
嗯
理论太复杂,我申请……实践教学。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凑了过来。
一个笨拙的、带着试探的吻,落在了我的嘴唇上。
她的嘴唇很软,不像她的性格那么强硬。
这个吻,不像电影里的干柴烈火,更像一个神圣又陌生的仪式。
她只是轻轻地贴着,一动不动,仿佛在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感受着书本里描写的链接。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伸手,揽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书本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但我们谁也没有在意。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书房。
新的战斗,已经打响。
而这一次,我是总指挥。
12
家里,那份被秦岚用红色钢笔写上驳回两个大字的离婚申请书,一直被我收在抽屉里。
一次大扫除,秦岚看到了它。
这个还要留着吗要不要扔掉
我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纸。
我拿起笔,在驳回两个字下面,郑重地写上了我的批复。
【同意驳回,此申请永久作废。】
然后,我当着她的面,把这张纸,仔细地折成了一个爱心。
我拉着她,来到那个存放她军功章本子的柜子前。
我打开柜子,拿出那个红色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把我名字写在上面的那一页。
我把那个纸折的爱心,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这样,才算完整。
秦岚看着那个爱心,愣了半天。
一抹熟悉的红晕,悄悄爬上她的耳根。
她没说话,但她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晚上,我洗完澡回到卧室。
秦岚已经躺在床上,身上不再是冰冷的军装或者刻板的作训服。
而是一件柔软的,米白色的丝质睡衣。
月光透过窗纱,勾勒出她柔和的身体曲线。
我靠在她身边,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我忍不住问她。
喂,将军同志,现在还觉得……夫妻生活不协调吗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敏捷和力量,但眼神里,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糅杂着温柔与欲望的火焰。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用行动,给出了她的答案。
窗外月光正好。
我们的试爱期,在这一夜,终于结束。
正式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