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替我姐嫁给祁家少爷三年,祁珩把我当空气。
他心心念念的,是那个被他从火场里救出来的舞蹈家。
她常当着众人的面,将酒泼在我脸上:一个冒牌货,也配坐祁夫人的位置
我淡定地擦干酒渍,甚至还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
冒牌货拿钱办事,不丢人。
天知道,每个月拿着七位数的生活费,还不用履行夫妻义务的日子有多香。
可是有一天,祁珩在看她跳舞时被吊灯砸中,突然失忆了。
正文:
1.
苏曼的酒泼过来时,我正在想这个月的七位数生活费要怎么规划。
一半存起来,一半拿去投资我那个半死不活的个人工作室。
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滑落,带着香槟甜腻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个冒牌货,也配坐祁夫人的位置苏曼举着空酒杯,下巴抬得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她今天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肤白貌美,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我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张干净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的酒渍。
然后,我抬眼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因为动作过大而有些凌乱的裙摆上。
我走上前,蹲下身,帮她整理好。
苏小姐,裙子乱了。我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苏曼的脸色瞬间涨红,像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她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或者至少会愤怒地回敬她一杯。
可我没有。
冒牌货拿钱办事,情绪稳定是职业素养。
我站起身,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向洗手间。
背后,我能感觉到祁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冰冷,带着审视,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维护。
这三年来,一直如此。
我是江晚,代替双胞胎姐姐江晴嫁给祁珩的冒牌货。
三年前,祁家和江家商业联姻,可姐姐江晴在婚礼前夕逃婚了。
为了两家的颜面和江家的生意,我爸妈跪下来求我,让我顶替姐姐嫁过去。
作为交换,祁家每个月会支付我一笔七位数的生活费。
婚后,我和祁珩分房而居,他有他的白月光苏曼,我有我的银行卡余额。
我们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除了苏曼偶尔会来找找我的麻烦,宣示一下主权。
我觉得这日子挺好。
天知道,不用履行夫妻义务,还能月入百万的日子有多香。
2.
从洗手间出来,我补了个淡妆,礼服上的酒渍用吹风机吹了个半干。
回到宴会厅,祁珩正和苏曼站在一起。
苏曼依偎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祁珩的侧脸线条紧绷,看不出情绪。
看到我,苏曼立刻挽住祁珩的胳膊,挑衅地朝我扬了扬眉。
我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准备去自助餐区找点吃的。
站住。
祁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得像冰。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江晚,给苏曼道歉。
我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又是这样。
无论苏曼怎么羞辱我,最后需要道歉的人,永远是我。
因为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占着祁夫人的位置,碍了她苏曼的眼。
我转过身,看着祁珩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
好。我平静地回答。
然后,我看向苏曼,微微弯腰:对不起,苏小姐,我不该惹你生气。
苏曼得意地笑了,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祁珩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对我的顺从感到一丝不悦。
他大概更希望看到我哭闹挣扎,那样更能衬托出苏曼的无辜和委屈。
可惜,我不能如他所愿。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央传来一阵骚动。
主持人宣布,著名的舞蹈家苏曼小姐,将为我们献上一支精彩的舞蹈。
音乐响起,苏曼像一只骄傲的蝴蝶,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祁珩的眼神更是专注而温柔,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地看着手机里的股票K线图。
红红绿绿的线条,可比看他们上演情深似海有意思多了。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
我猛地抬头,只见舞池上方那盏华丽巨大的水晶吊灯,正摇摇欲坠。
而它的正下方,就是正在旋转的苏曼。
祁珩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
阿曼,快躲开!
他嘶吼着,用尽全力将苏曼推开。
苏曼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而祁珩,却没能躲开。
轰隆——一声巨响。
水晶吊灯轰然坠落,重重地砸在了祁珩的身上。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3.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温水。
苏曼在走廊的另一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祁家的父母,祁董和祁夫人,正围着她轻声安慰。
好孩子,别怕,阿珩是为了救你才……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跳那支舞……
没有人看我一眼,仿佛我才是那个应该消失的空气。
也好,乐得清静。
几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情凝重。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医生顿了顿,由于头部受到剧烈撞击,病人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比如,失忆。
失忆
我愣了一下。
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祁家人和苏曼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询问着细节。
我坐在原地,心里盘算着另一件事。
祁珩要是失忆了,我们的离婚协议还算不算数我的七位数生活费会不会就此泡汤
这可不行。
我站起身,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我是他的……妻子。
最后两个字,我说得有些生硬。
医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祁家人,点了点头。
我推开病房的门,祁珩正躺在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
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迷茫。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路人。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曼就挤了进来,扑到床边。
阿珩!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她抓着祁珩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祁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目光却越过苏曼,重新落在我身上。
苏曼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珩。
阿珩,我是阿曼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是你把我从火场里救出来的苏曼啊!
火场
我心里冷笑一声。
祁珩看着她,眼神里只有全然的陌生和一丝不耐。
然后,他再次看向我,执着地问:你,是谁
病房里所有人都看着我。
祁董和祁夫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苏MAN则是嫉妒和怨毒。
我迎着祁珩的目光,平静地开口:我是江晚,你的妻子。
4.
妻子
祁珩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的迷茫更深了。
他打量着我,从头到脚,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真伪。
苏曼尖叫起来:不!阿珩,你别信她!她是个骗子!她只是个替身!
祁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向苏曼,眼神冰冷:出去。
阿珩……
出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曼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求助地看向祁夫人。
祁夫人心疼地拉住她:阿珩,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阿曼说话
我不认识她。祁珩言简意赅,让她出去,太吵了。
祁董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儿子疯了。
但面对一个刚刚脱离危险的病人,他们也不敢过分刺激。
最终,苏曼被祁夫人半劝半拉地带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祁珩,还有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祁董。
江晚,你最好安分点。祁董丢下这句话,也转身离开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祁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
我们……结婚了他问,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嗯,三年了。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医生说你失忆了。我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沉默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表。
那是一块百达翡丽,是我姐江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一直戴着。
那刚才那个女人……
苏曼小姐,你的朋友。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只是朋友
嗯。
可她看起来,不像那么想的。
我笑了笑:那要去问她了,我只负责回答我知道的。
拿钱办事,不提供额外的情绪解读服务。
祁珩没再说话,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有些不自在,想找个借口离开。
那个……我给你去倒杯水吧。
我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祁珩的手很用力,掌心滚烫。
别走。他看着我,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脆弱和依赖,留下来陪我。
我愣住了。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碰我。
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英俊的脸,心里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失忆后的祁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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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接下来的几天,祁珩对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黏人。
只要我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变得焦躁不安。
医生说这是失忆后的正常应激反应,病人会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感。
而那个人,不幸是我。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读财经新闻,或者在他审阅文件时安静地陪着。
祁家的公司不能一日无主,即使他失忆了,很多重要文件也需要他亲自过目。
他看文件时很专注,眉头微蹙,和平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祁总没什么两样。
只是偶尔,他会突然抬起头,目光在病房里搜寻一圈,在看到我之后,才会重新低下头,紧锁的眉头也会舒展开来。
苏曼每天都会来。
她会带着精心熬制的汤羹,穿着漂亮的衣服,试图唤醒祁珩的记忆。
阿珩,你尝尝这个,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菌菇汤。
阿珩,你看,这是我们上次去瑞士滑雪的照片,你还记得吗你说我像雪地里的精灵。
阿珩,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你说你会娶我的!
每一次,祁珩都只是冷淡地看着她,然后转头问我:江晚,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能怎么说
我只能点头:苏小姐是您很重要的朋友。
只是朋友他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我看着苏曼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是。
祁珩便不再理会苏曼,自顾自地对我说:江晚,我不想喝汤,我想吃你昨天做的小馄饨。
我根本不会做什么小馄饨,昨天那个是我叫的外卖。
但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我晚上给你做。
苏曼气得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跑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日子好像比以前更累了。
晚上,我提着从高级私房菜馆打包的小馄饨回到医院。
推开门,祁珩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那是我和姐姐江晴的合照,也是我为数不多带到祁家的东西。
照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笑得灿烂。
哪个是你祁珩抬头问我。
右边这个。我回答。
左边这个呢
我姐姐,江晴。
她……就是我原本应该娶的人祁珩的声音很轻。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来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可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是。我定了定神,回答道。
她在哪
她……我犹豫了。
关于姐姐逃婚的事,是两家共同的秘密。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祁珩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放下相框,朝我伸出手。
晚晚,过来。
他叫我,晚晚。
那么亲昵,又那么陌生。
我迟疑地走过去,被他拉着在床边坐下。
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温热。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不管我应该娶的人是谁。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我现在只知道,我的妻子是你,江晚。
这就够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6.
出院那天,祁珩坚持要和我一起回我们共同的家。
也就是那栋我住了三年,却一直像个客人的别墅。
司机打开后座车门,祁珩很自然地护着我的头顶,让我先上车。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站在一旁的管家和佣人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回到家,祁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佣人把我在客房的东西,全都搬进主卧。
夫妻,当然要睡在一起。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们之前是分房睡的,但看着他那坦然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也就是多个人一起睡觉。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祁珩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上半身裸露着,结实的胸膛和腹肌在灯光下若隐隐现。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
虽然结婚三年,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他共处一室。
我磨磨蹭蹭地爬上床的另一侧,和他隔着一个楚河汉界的距离。
刚躺下,身边的热源就靠了过来。
一只手臂环住了我的腰,将我带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浑身一僵。
你……
晚晚,你好像很怕我祁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委屈。
没有。我干巴巴地回答。
那为什么离我那么远他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睡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睡的!
我在心里呐喊。
可能……可能你受伤了,我怕碰到你。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没事。他收紧了手臂,将我抱得更紧,就这样,睡吧。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窝,温热,带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
我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就这样,我在他怀里,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吃早餐。
祁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了,神清气爽。
看到我,他放下报纸,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早,昨晚睡得好吗
我皮笑肉不笑:托您的福,很好。
他似乎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心情很好地帮我拉开椅子。
就在这时,苏曼又来了。
她好像拿到了别墅的永久通行证,可以随时出入。
她看到我和祁珩坐在一起吃早餐,特别是看到祁珩对我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阿珩……她声音颤抖。
祁珩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冷冷地看向管家:以后,不相干的人,不要随便放进来。
管家一脸为难:可是,苏小姐她……
我的话,听不懂吗祁珩的语气加重了。
管家吓得一哆嗦,连忙对苏曼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曼难以置信地看着祁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忘了那场大火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抱着我,从火里冲出来的吗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大火
祁珩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会……就这么想起来了吧
那我这刚过上几天夫妻恩爱的累人日子,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苏曼见状,立刻加了一把火。
你为了救我,手臂被烧伤了,这里!她指着祁珩的左臂,这里还有一个疤!你忘了吗!
祁珩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里确实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痛苦和挣扎。
苏-曼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我坐在原地,握着刀叉的手,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祁珩突然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眼神清明,却带着一丝受伤。
江晚,他问,为什么她说的这些,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你救了她,差点死掉,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指责。
7.
我看着祁珩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失望和受伤。
苏曼则一脸得意,仿佛已经赢回了所有。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因为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替身,他的英雄事迹与我无关吗
告诉他,我巴不得他永远别想起来,好让我继续安稳地领着生活费吗
说话!祁珩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
因为没必要。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是我丈夫,这就够了。
我偷换了概念,把没必要说变成了因为爱你所以不在乎你的过去。
祁珩愣住了。
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苏曼急了:阿珩,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嫉妒我!她怕你想起我们之间的感情!
祁珩没有理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良久,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晚晚,我不是在怪你。他伸手,覆上我握着刀叉的手,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我的过去里,有太多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的事情。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他的掌心很热,透过我的手背,传来一阵阵暖意。
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我低声说。
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谎言。
祁珩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
好。
他转头,看向苏曼,眼神又恢复了冰冷。
苏小姐,我想我的妻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现在不记得你,以后,也不想再记起。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这番话,说得决绝又无情。
苏曼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祁珩……你……你好狠的心……
她哭着跑了出去。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我看着被她撞翻在地的椅子,心里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我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这样的日子,真的比以前更好了吗
接下来的日子,祁珩对我愈发好了。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让厨房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准时回家陪我吃饭。
他会带我去逛街,耐心地陪我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然后把所有我多看了两眼的都买下来。
他像一个最完美的丈夫,把我宠成了公主。
公司的员工,圈子里的朋友,所有人都说,祁总失忆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一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宠妻狂魔。
而我这个冒牌的祁夫人,也终于名副其实了。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都活在谎言和心虚里。
我怕他突然恢复记忆。
怕他想起一切后,会用怎样憎恶的眼神看着我。
这种恐惧,像一把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我寝食难安。
8.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天。
那天是姐姐江晴的忌日。
我请了假,没告诉祁珩,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墓园。
姐姐的墓碑上,照片里的她笑得依旧明媚。
我放下一束她最爱的白菊,蹲下身,用手帕擦拭着墓碑上的雨水。
姐,我来看你了。
你走得潇洒,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
那个祁珩,失忆了,现在对我好得不得了。你说好不好笑
他要是知道,他心心念念从火场里救出来的白月光是个冒牌货,而他弃如敝履的妻子,才是他救命恩人的亲妹妹,会是什么表情
姐,我有点累了。
我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任由雨水打湿我的头发和肩膀。
三年前那场大火,带走了我最爱的姐姐。
江晴不是逃婚,她是去救人。
她从小就想当一名消防员,却被家里逼着学了金融。
那天,她婚礼的酒店附近发生了火灾,她丢下婚纱,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她救出了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祁珩和苏曼。
可她自己,却再也没能出来。
事后,苏曼利用现场的混乱,谎称是祁珩救了她。
祁珩当时因为吸入过多浓烟,神志不清,便信了她的话。
他对这个救命恩人心怀感激和愧疚,继而发展成了所谓的爱。
而我的父母,为了保住和祁家的联姻,为了江家的生意,他们隐瞒了姐姐牺牲的真相,对外宣称她逃婚,然后让我这个双胞胎妹妹顶了上去。
我恨过,也怨过。
可看着一夜白头的父母,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祁家每个月必须支付我一笔生活费。
这笔钱,我一分没动,全都以姐姐的名义,捐给了消防基金会。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雨越下越大,我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猛地回头。
祁珩就站在不远处,没有打伞,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像鬼。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救命恩人……什么亲妹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听到了多少
我……
回答我!他朝我嘶吼,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
他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江晴……她不是逃婚她死了在那场大火里
是为了救我
雨水混合着他眼角滑落的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是。我闭上眼,终于说出了那个隐藏了三年的真相。
抓着我肩膀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
祁珩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泥泞的地上。
他看着江晴墓碑上的照片,又看看我。
那张英俊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崩溃。
……是我害死了她。
我害死了她……我还爱上了那个骗子……
江晚……我对你……
他痛苦地用手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9.
祁珩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或者说,是被真相刺激,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场大火,想起了那个穿着婚纱,却义无反顾冲进火场的女孩。
想起了她把他从浓烟中拖出来时,脸上那被熏黑却依旧坚定的笑容。
他也想起了这三年来,他是如何对待我的。
如何把我当成空气,如何纵容苏曼一次次地羞辱我,如何在我面前和另一个女人上演情深似海。
别墅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祁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没有出来。
我也没有去打扰他。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带来的,只有一个行李箱。
这三年里添置的那些衣服、包包、首饰,都是祁家的,我一件也不打算带走。
我只拿走了那张我和姐姐的合照,还有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卡里,是我这三年挣来的钱,以及当初爸妈承诺给我的,江家的一半股份。
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第四天早上,我拉着行李箱下楼。
祁珩就站在楼梯口。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pad又狼狈。
他看着我的行李箱,眼神里充满了恐慌。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离开。我言简意赅。
不可以!他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晚晚,你不能走!
祁先生,我们的协议已经到期了。我平静地抽回我的手,你恢复了记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不是的!不是协议!他急切地辩解,晚晚,我爱你!我失忆的时候,爱上的是你!不是因为你是谁的替身,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妹妹!我爱上的,就是你,江晚!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爱我看着他,轻轻地笑了,祁珩,你的爱太廉价了。
你对江晴的,是愧疚。你对苏曼的,是错认。你对我的,又是什么是知道真相后的弥补吗
不……不是的……他慌乱地摇头。
够了,祁珩。我打断他,我累了,不想再玩这种扮演游戏了。
我绕过他,准备离开。
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抱得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晚晚,求你,别走……
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就是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颈上。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为我流泪的样子。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祁珩,我说,三年前,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不只是我姐姐。
还有一部分的我。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任何人了。
我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指。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栋困了我三年的牢笼。
10.
我离开了那座城市,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海边小镇。
我用手里的钱,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兼卖咖啡和甜点。
日子过得平淡又安宁。
我再也没有见过祁珩。
只是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
听说,他把苏曼告上了法庭,以诈骗罪。苏曼不仅身败名裂,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听说,他把祁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入了一个消防基金会,那个基金会,以江晴的名字命名。
听说,他再也没有笑过。
我的父母来看过我一次。
他们苍老了很多,对着我,满脸的愧疚。
晚晚,是爸妈对不起你……
我给他们倒了杯茶,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恨吗
或许有过。
但现在,也都不重要了。
一年后的某天,我的书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祁珩。
他比新闻上看起来更瘦,也更憔悴。
他站在书店门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把一个东西放在门口的桌子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木头雕刻的音乐盒。
很粗糙,看得出是新手做的。
我打开它,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
是我姐姐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音乐盒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卡片。
上面只有一句话。
晚晚,我可以……重新追你吗
我看着那张卡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把它和音乐盒一起,收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或许,时间会给我答案。
又或许,有些伤害,永远无法弥补。
但至少现在,阳光很好,海风很温柔。
而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