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游戏降临后的世界,疯了。
有人一步登天,成了挥手间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的人上人。更多的人,则成了怪谈副本里的一缕亡魂,连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而我林默,和我的女友苏婉,无疑是幸运的。那该死的怪谈游戏随机抓人,我们俩愣是次次都完美避开,成了少数没被选中过的幸运儿。
虽然只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两个,买不起城中心那帮通关大佬们住的豪华堡垒,但能活着,能在一起,已是万幸。
所以,当我在挤满难民的地下棚屋里,掏出那枚用半个月工资换来的细戒指,向她求婚时,她哭着扑进我怀里,用力点头。
林默,我们结婚吧!就我们两个,安安稳稳的,过我们的小日子!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我以为那是她对未来最纯粹的憧憬。
婚礼很简单,就在我们租下的那间不到三十平的小公寓。墙上贴了个歪歪扭扭的喜字,桌上摆着几盘勉强算得上丰盛的菜,还有两瓶廉价的红酒。
没有宾客,不是不想请,是这世道,没人敢随便出门走动,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被拉进哪个要命的副本。
但这足够了。暖黄的灯光下,苏婉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美得让我心颤。我们喝了交杯酒,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我以为苦难终于到了头,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直到那杯酒下肚,我浑身瘫软地倒在婚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他妈真是天真得可笑。
药力凶猛,我的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我看着刚才还一脸娇羞幸福的苏婉,面无表情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将我的手脚牢牢捆在床柱上,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寒。
为…为什么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绑好最后一个结,直起身,俯视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半分爱意,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让我陌生的算计。
为什么林默,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道,安稳就是个屁!只有力量,只有成为玩家,成为通关者,才能真正活下去,活得像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向往:张狂,狂爷,你知道吧那个已经通关了三次副本的强者!他看上我了,他说只要我跟你彻底断了,他就带我进下次副本,用资源把我堆成通关者!
张狂那个据说能力强大却性格暴戾,以玩弄女人为乐的玩家
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窖。
婉婉,你疯了那个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只会利用你!
利用苏婉嗤笑一声,怜悯地看着我,就算利用又怎么样跟了他,我能得到力量,得到地位!跟着你继续住在这老鼠窝里,祈祷那该死的游戏永远别选中我们林默,别傻了,爱情能当饭吃吗能挡得住怪谈里的诡怪吗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捅进我的心口,绞得血肉模糊。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高级作战服,脸上带着倨傲笑容的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张狂。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苏婉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揉捏。
苏婉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娇笑着靠进他怀里。
宝贝,处理干净点,我可不想以后有什么麻烦。张狂斜睨着我,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狂爷您放心,我懂。苏婉献媚地笑着,然后从床头拿起了那把我们之前切蛋糕用的餐刀。
寒光闪闪的刀锋,映出她扭曲的脸和我绝望的眼。
林默,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世道,怪你没用,给不了我想要的。
她举起刀,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不…苏婉!不要!我拼命挣扎,可绳索纹丝不动,药力让我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张狂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快点,磨蹭什么!
苏婉眼神一狠,手起刀落!
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切开了我的喉咙。
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神经,温热的血喷溅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床单,染红了她的白裙子,也染红了墙上那个刺眼的喜字。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盯着那个在我新婚夜,为了攀附强者而亲手割断我喉咙的妻子!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生命极速流逝。
死亡的冰冷包裹了我。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婉丢下刀,依偎进张狂怀里娇笑的模样,以及张狂那得意又残忍的嘴脸。
我不甘心!
恨!冲天的怨恨几乎要撕裂我的灵魂!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最后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而庞大的意志突然降临。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我即将消散的灵魂深处响起——
【检测到强烈怨念与规则契合…绑定中…】
【欢迎成为怪谈世界新的一员…血色婚房副本…急需一名诡怪主持…】
【加载中…】
剧烈的撕扯感传来,我的意识并没有沉入黑暗,反而被抽离到一个充满无尽恶意和冰冷规则的地方。
原来,怪谈游戏的选拔,从未停止。
只不过,这次它选中的,是刚刚横死、怨气冲天的我。
不是作为玩家。
而是作为…副本里的…诡!
第二章
冰冷。
无尽的冰冷。
这就是我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浸泡在绝对零度的寒冰里,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死寂的森寒。
但我却能看到。
我的意识仿佛融入了这个空间的每一寸空气,每一个角落。我看到那间熟悉的婚房——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和诡异。墙上那个被我的血染红的喜字,颜色暗沉得发黑,像一只狰狞的眼睛。婚床上,凌乱的、血迹斑斑的被褥自己微微蠕动着,仿佛下面藏着什么东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种陈旧的霉味,挥之不去。
我,成了这里的一部分。
我不是林默了。
至少,不完全是。
那个冰冷的声音留下的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意识核心。
【身份确认:诡怪·新郎(暂定)】
【归属副本:血色婚房(E级)】
【核心规则:必须完成婚礼仪式。】
【规则一:午夜零时,必须于婚房内举行婚礼,玩家需扮演宾客与亲友。】
【规则二:婚房内所有婚庆装饰不可损坏,否则视为对婚礼不敬。】
【规则三:新娘需全程佩戴红盖头,直至仪式结束,中途脱落或窥视,后果自负。】
【规则四:参与者必须回应新郎或新娘的誓言询问,沉默或答错即为违约。】
【规则五:拒绝参与婚礼者,将永远失去离开婚房的资格。】
【猎杀本能:对违反规则者,予以惩戒。】
一条条规则涌入,我瞬间就理解了它们,仿佛它们就是我存在的基石。同时涌上的,还有一种冰冷的、对闯入此地活物的极致恶意,一种想要撕碎、玩弄、聆听他们惨叫的强烈冲动。
这就是诡怪的感觉吗
曾经的愤怒和怨恨并没有消失,反而在这种诡异的转化中变得更加冰冷和尖锐。苏婉那张带着娇笑和残忍的脸,张狂那倨傲不屑的眼神,在我冰冷的意识里反复闪现。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未来。
那么……
就在我这股怨念翻腾之时,副本的感知向我传来了警示。
有东西闯入了副本的领域范围。
不,不是东西。
是玩家。
一股微弱却令人作呕的熟悉感,通过副本的感知传递过来。我看向副本的入口——那扇原本是公寓防盗门,此刻却布满污秽血手印的门。
门,被推开了。
几道紧张戒备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摸了进来。
领头的那个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明显是高级货的黑色作战服,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厌恶的嚣张,正是张狂!
而紧紧跟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角,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恐惧却依旧努力挤出讨好的女人,不是苏婉又是谁!
哈!
哈哈哈哈哈!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喜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我的意识!
命运!不!是怪谈世界的规则!竟然把他们送到了我的面前!
送到我这个刚刚被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诡怪面前!
通过副本感知附带的零星信息碎片,我瞬间明白了缘由。张狂为了巩固地位,急需提升实力,他不知从哪得知血色婚房这个新生成的副本里,有一件特殊奖励【染血的婚戒】,据说能大幅提升精神抗性。而他,为了讨好新傍上的大腿,竟然把苏婉也带了进来,美其名曰见见世面,用资源堆她通关!
真是……太好了!
我正愁这滔天的怨恨该找谁清算!
他们一进入副本,立刻就触发了副本的基础规则。
张狂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间诡异的婚房,当他看到墙上那个暗红色的喜字和床上那片污浊的血迹时,不屑地撇了撇嘴。
妈的,故弄玄虚。他低声骂了一句,似乎是觉得被这低级场景吓到有些丢面子,为了彰显他的强大和无所畏惧,他猛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向旁边一把摆放着腐烂水果的木椅!
哐当!
木椅瞬间碎裂开来,腐烂的水果和木头渣子溅了一地。
【规则二:婚房内所有婚庆装饰不可损坏,否则视为对婚礼不敬。】
蠢货!竟然主动触发规则!
几乎在他踹碎椅子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愤怒从我意识深处涌起,那不是我的情绪,而是副本规则被触犯后的本能反应!
呼——
一股无形的阴风骤然在房间刮起,温度骤降。
那碎裂的木椅残骸突然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猛地飞起,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张狂狠狠砸去!
张狂毕竟是通关过几次的玩家,反应极快,低吼一声,身上闪过一层微弱的白光,猛地向旁边闪避。
但他还是慢了一点。
砰!
一块尖锐的木屑如同子弹般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狂爷!苏婉吓得尖叫起来,其他几个队员也顿时骚动,紧张地围拢过来,武器对准了空无一物的前方。
张狂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看到手上的血迹,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这个E级副本的反击如此迅速和诡异。
妈的,有点邪门。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的嚣张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都小心点!别乱碰东西!
苏婉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住张狂的胳膊:狂爷,这里好可怕……我们快点找到东西走吧
闭嘴!张狂烦躁地甩开她,好东西是那么容易拿的跟着我,听指挥!
我看着他们惊慌的样子,冰冷的意识里泛起一丝快意。
这才只是开始。
张狂,苏婉。
你们不是渴望力量,渴望成为人上人吗
你们不是看不起我,认为我无用吗
现在,我成了这里的规则。
而你们,成了我砧板上的肉。
我的复仇,现在才真正开始。
猎杀,开始了。
第三章
张狂脸上的血痕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散了他刚才那点可怜的嚣张气焰。副本里阴冷的风盘旋着,吹得人骨头缝都发寒。剩下的三个队员——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还有个看着挺机灵的女人——全都绷紧了神经,武器握得死紧,眼珠子乱转,恨不得能看穿墙壁里藏着的危险。
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张狂压低声音嘶吼,试图重新掌控局面,这副本邪门,规则触发型的!眼睛放亮点,别乱碰任何像是结婚用的东西!
不用他说,现在也没人敢乱动了。那凭空飞起的椅子碎片和张狂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警告。
苏婉几乎整个人贴在了张狂背上,声音发颤:狂爷……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吗
废话!张狂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戒指必须拿到手!跟紧我,别掉队!
他开始指挥队伍缓慢移动,试图探索这个并不算大的公寓。客厅、厨房、卫生间……每一个地方都残留着新婚的痕迹,却又腐败不堪。剪碎的喜字掉落在油腻的地板上,腐烂的食物摆在桌上,水龙头里滴出的水带着暗红的铁锈色。
压抑。无处不在的压抑感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我冰冷的意识俯瞰着他们,如同看着跌入蛛网的虫豸。
那个瘦高个队员,负责探查卫生间。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推开虚掩的门,里面黑洞洞的。他咽了口唾沫,摸向墙上的开关。
啪嗒。
灯没亮。但开关旁边挂着的一对廉价塑料喜鹊装饰,却因为他动作幅度稍大,咔哒一声掉了下来,摔在了潮湿的瓷砖地上——其中一只喜鹊的头颅应声而断。
【规则二:婚房内所有婚庆装饰不可损坏……】
瘦高个脸色唰一下白了,猛地后退想离开卫生间门口。
但已经晚了。
那断裂的塑料鸟头突然像活了过来,眼睛部位冒出诡异的红光,下一瞬,它如同子弹般激射而出!
噗嗤!
一声轻微的闷响。
瘦高个的动作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小小的、正在咕嘟冒血的血洞。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没了声息。
死了。
就这么简单,因为碰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装饰品。
猴子!矮胖子惊骇地大叫,想要冲过去。
别动!张狂厉声喝止,脸色难看至极,他触犯规则了!救不了!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剩下的活人之间蔓延。苏婉更是吓得牙齿咯咯作响。
我感受着那新鲜死亡带来的微弱能量,如同品尝开胃的小菜。意识微动,卫生间门口那片区域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浓稠了,缓缓吞噬着那具尚温的尸体。
该下一步了。
我的目标,始终是那对狗男女。
利用对副本的绝对掌控,我开始细微地扭曲他们周围的感知。
在张狂眼里,通往卧室的门廊似乎变短了些,诱惑着他过去探查。而在苏婉的感知里,她却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吹她的脖子,冰冷的,带着一股熟悉的、让她毛骨悚然的气息——我死亡时喷出的血气。
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和那个机灵女队员、矮胖子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时机刚好。
我凝聚意识,触发了另一个规则节点。
客厅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屏幕突然亮起了雪花点,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情况张狂立刻将武器对准电视。
就在这时,靠着墙壁的一个老旧衣柜的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惨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极其缓慢地,对着正好背对着衣柜的矮胖子勾了勾手指。
矮胖子似有所觉,猛地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电视的雪花屏猛地一闪,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穿着红裙的身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兀的变化吸引了一瞬!
包括矮胖子自己,他也下意识瞥了一眼电视。
就在这不足半秒的间隙!
那只惨白的手猛地加速,一把捂住了矮胖子的嘴,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拖入了漆黑的衣柜之中!
唔!!!
矮胖子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闷哼。
砰!
衣柜门猛地关上,严丝合缝。
紧接着,从衣柜里面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和骨头被碾碎的脆响,还有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声音。
几秒钟后,一切归于寂静。
电视屏幕也瞬间暗了下去。
客厅里,只剩下张狂、苏婉和那个女队员了。
女队员脸色惨白如纸,握刀的手抖得厉害。苏婉已经快要瘫软在地,全靠抓着张狂的胳膊勉强站着。
张狂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副本的规则诡异莫测,他的武力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该怎么使,憋屈得让他想发狂!
狂…狂爷…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苏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巨大的恐惧让她口不择言,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来拿什么戒指…要不是你当初非要我杀了林默表忠心…我们怎么会…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张狂猛地一把将她掼到墙上,眼神凶狠地瞪着她,再胡说八道老子先弄死你!
苏婉被撞得痛呼一声,看着张狂狰狞的脸,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只剩下无声的流泪和颤抖。
林默
原来杀我,还是她向张狂递交的投名状
冰冷的杀意在我意识里沸腾。
够了。戏看够了。
该我登场了。
公寓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在闪烁的诡异光线中,婚房墙壁上那片最大的、暗红色的血迹开始蠕动、汇聚,最终缓缓凸显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轮廓。
那轮廓,依稀还能看出我生前的几分模样,但此刻只剩下痛苦和怨恨的扭曲。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来自深渊极寒之处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回荡起来,带着无尽的怨毒,直接针对着苏婉。
苏…婉……
为…什么……
这声音仿佛有魔力,瞬间攫住了苏婉的心脏。
她猛地抬头,循声看向墙上那张血脸,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个声音…这个她昨夜才听着咽气的声音…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嘴巴张得老大,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失声,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林…林默!不…不可能!你死了!我亲眼…她终于崩溃地尖叫出来,语无伦次。
张狂也是骇然变色,但他反应更快,一道炽烈的能量冲击猛地从他手中射出,狠狠砸向墙壁那张血脸!
轰!
墙壁被炸开一小片,烟尘弥漫。
但下一秒,那张由鲜血构成的扭曲脸庞,又在旁边完好墙壁的血迹上重新浮现出来,甚至更加清晰,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婉。
为…什么…杀我……
说……
规则四:参与者必须回应新郎或新娘的誓言询问,沉默或答错即为违约。
无形的压力笼罩住苏婉,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灵魂都在战栗。她看着那张脸,听着那索命般的追问,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不…不是我!不是我想的!她涕泪横流,指着旁边的张狂尖叫道,是他!是张狂逼我的!他说只要杀了你证明我心在他那边,他就带我进游戏,给我资源!我不想一直当个普通人!我不想躲在地下苟延残喘!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点!我错了…林默…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她瘫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不知是忏悔还是纯粹的被吓破了胆。
张狂脸色铁青,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墙上的血脸,又看看崩溃的苏婉,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诡怪,可能就是昨天被他亲手杀死的那个男人!
妈的…阴魂不散!他低声咒骂,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忌惮。
而我,听着苏婉的忏悔,冰冷的意识里只有讽刺和更深的恨意。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第四章
苏婉的崩溃和指认让张狂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不仅忌惮我这个阴魂不散的诡怪,更恼怒于苏婉的临阵反水。
贱人!你胡说什么!他低吼一声,眼神凶狠地瞪了瘫在地上的苏婉一眼,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死死锁定在墙上那张由我鲜血构成的扭曲脸庞上。
他知道,真正的威胁来自哪里。
狂爷!救我…救救我…苏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手脚并用地爬向张狂,试图抱住他的腿。
滚开!张狂烦躁地一脚将她踹开,迅速从作战服内侧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青铜材质的铃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压抑能量波动。
妈的,本来不想用这宝贝的!张狂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但更多的是狠厉,管你是什么东西,给老子镇!
他猛地摇晃铃铛!
叮——铃铃——
没有清脆的铃声,只有一种沉闷、嘶哑、仿佛能钻入灵魂深处的噪音响起!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以铃铛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客厅!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束缚力骤然降临,试图压制我的意识,冻结我与副本规则之间的联系。墙壁上那张血脸一阵剧烈波动,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
整个副本的运转,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有用!张狂见状,脸上露出狂喜和狰狞混合的表情,快!这镇魂铃撑不了多久!趁现在,找出副本核心或者出口!
他一把抓起还在发愣的苏婉,对那个仅存的女队员吼道:跟上!
三人踉跄着冲向公寓大门。
张狂奋力去拉门把手,但那扇布满血手印的门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了墙上。
操!他骂了一句,抬脚猛踹,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窗户!试试窗户!女队员尖叫着指向客厅的窗户。
他们扑到窗边,却发现窗外不再是熟悉的城市景象,而是一片翻滚蠕动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迷雾,隐约还能看到迷雾中有什么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掠过。绝望的气息从窗外弥漫进来。
完了…我们被困死了…女队员瘫软下去,眼神涣散。
张狂额头上青筋暴起,镇魂铃的波纹正在减弱,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压迫感正在重新归来,而且更加汹涌!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他野兽般低吼,目光猛地转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那间真正的婚房,那间他杀害我的地方!
核心一定在那里!他像是找到了最后的希望,拖着几乎吓傻的苏婉和那个女队员,再次冲向卧室门。
就在他们冲到卧室门口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张狂手中的镇魂铃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即彻底黯淡下去,那令人不适的波动瞬间消失无踪。
束缚我的力量轰然破碎!
冰冷的、滔天的怨念和副本的规则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更狂暴的姿态回归!
砰!!
卧室门猛地自动打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里面传来,将门口的三人猛地拽了进去!
啊——!
惊叫声中,他们三人被狠狠摔在地上。
房间内的景象让他们彻底僵住,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这里,和昨晚一模一样。
鲜红的、被血浸透的床单,墙上那个刺眼的、暗黑的喜字。甚至空气中都还弥漫着那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唯一的区别是,在婚床的正前方,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看到一个高大、僵硬、穿着类似破烂新郎礼服轮廓。无尽的冰冷和死寂从那个身影上散发出来。
那,就是我。
我以诡怪的本体形态,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不…苏婉看着那个身影,又看看周围熟悉又恐怖的环境,彻底崩溃了,手脚并用向后退缩,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
张狂也是头皮发麻,但他强撑着举起武器,色厉内荏地吼道:装神弄鬼!给老子去死!
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一道炽烈的能量光束射向阴影中的我。
但光束在接触到阴影的瞬间,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绝对的规则压制。
在这里,我即是规则。
我没有理会他的徒劳反抗,阴影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
随着我的动作,整个卧室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幻、重组!
墙上的血字脱落,漂浮到空中,如同有生命的符文般旋转。染血的床单自动铺展平整,甚至那两杯喝了一半的交杯酒也重新出现在床头柜上,杯中的液体鲜红如血。
场景,完美复现了昨晚新婚夜的模样。
唯一的不同是,角色互换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张狂猛地提起,重重摔在了那张婚床上!另一股力量则将拼命挣扎尖叫的苏婉拽了起来,强行按站在床边。
【规则一:午夜零时,必须于婚房内举行婚礼…】
【规则四:参与者必须回应新郎或新娘的誓言询问…】
冰冷的规则之力开始强制执行。
我(阴影诡怪)看向被按在床上的张狂,那个冰冷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怨毒:
张狂…仪式…需要重现…
拿起…刀…
完成…你昨晚…未尽的…‘仪式’…
那把原本属于苏婉的、割断我喉咙的餐刀,凭空浮现,叮当一声掉落在张狂手边的床单上,寒光闪闪。
张狂看着那把熟悉的刀,瞳孔猛缩,拼命想要挣脱无形的束缚,嘶吼道:不!你休想!
但规则的力量碾压一切。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地抬起,僵硬地抓向了那把餐刀。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
我转而看向被无形力量固定在床边的苏婉,声音如同冰锥刺入她的灵魂:
苏婉…
告诉他…你的…选择…
告诉他…你…愿意…
巨大的规则压力笼罩了她,逼迫她重复昨夜的台词,重复那将她推向深渊的誓言。
苏婉精神已经完全崩溃,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喊:不…我不愿意…我错了…林默…求求你…放过我…我是爱你的…都是他逼我的…
她的哭喊求饶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说!我冰冷的意识里没有半分动摇,只有复仇的快意。
规则的压力骤然增大,苏婉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挤爆了,她终于承受不住,尖声叫了出来:我愿意!我愿意跟着狂爷!我愿意杀了你!行了吧!放过我!!
在她喊出这句话的瞬间——
被规则强制握着餐刀的张狂,他的手臂猛地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操控,以一种决绝而残忍的姿态,狠狠朝着他自己的喉咙抹去!
不!!!张狂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吼!
噗嗤——!
利刃割开皮肉血管的闷响清晰可闻。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脖颈间汹涌而出,溅了旁边的苏婉满头满脸。
张狂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绝望,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生命力极速流逝。
规则的反噬——他施加于我的,最终由他自己亲身承受。
我冰冷的意识注视着这一切,毫无波澜。
最后,我看向那个杀了张狂的凶器——那把沾满新鲜血液的餐刀。它轻轻震颤着,然后漂浮起来,缓缓地,悬停在了吓得失禁、彻底呆滞的苏婉面前。
刀尖,对准了她的心脏。
那个冰冷的、破碎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最终的选择:
那么…现在…
替他死…
或者…
拿起它…
证明你的…‘忠诚’…
换取…苟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苏婉看着眼前滴着血的刀,又看看床上还在微微抽搐、鲜血染红了大片床单的张狂,她的眼神从恐惧,到绝望,最后竟然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那悬浮的刀柄!
然后,在某种扭曲的、证明自己有价值的疯狂念头驱使下,她竟然尖叫着,疯狂地将刀捅向床上尚未断气的张狂!
一刀!两刀!三刀!
她一边捅,一边歇斯底里地哭喊:都是你的错!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鲜血飞溅,染红了她狰狞扭曲的脸。
张狂在极致的痛苦和背叛中,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我冷漠地看着苏婉完成了这最后一场残忍的表演。
背叛者,终被背叛。
猎杀,圆满落幕。
而苏婉,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苏婉瘫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不断滴血的餐刀。她身上、脸上糊满了粘稠温热的血液,分不清是张狂的,还是她自己的。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大幅度起伏,眼神涣散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喃喃:我活了…我活了…别杀我…我听话…
她似乎以为,用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表了忠心,就能换取一条生路。
愚蠢。
我冰冷的意识俯瞰着她,没有任何波动。复仇的快意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她的丑态而变得更加深沉。
那个仅存的女队员缩在角落,目睹了全程的她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然已经疯了。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蝼蚁,我连多余的一瞥都懒得给予。副本的阴影悄然蠕动,将她无声地吞噬、分解,化为了维持这个空间运转的微不足道的养料。
现在,只剩下苏婉了。
我阴影构成的身影缓缓飘近她。
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逼近,苏婉猛地一哆嗦,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她看到那团代表死亡和复仇的阴影笼罩下来,求生本能让她再次痛哭流涕地求饶。
林默!不…主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丢掉刀子,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板上砰砰作响,混着血水,显得格外凄惨可怜。你看…我杀了张狂!我替你报仇了!你放过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放过我这条贱命吧!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情分
她竟然还有脸提情分
我心中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和讽刺。
那团阴影中,缓缓伸出一只由纯粹阴冷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手,轻轻抚过她沾满血污、因恐惧而扭曲的脸颊。
触碰的瞬间,苏婉猛地僵住,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但深处却可悲地藏着一丝乞求活命的希冀。
一个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彻底碾碎了她那点可怜的希望。
放过你
永不。
两个字,如同最终审判,将苏婉彻底打入绝望的深渊。她眼中的光熄灭了,身体软倒下去,像一滩烂泥。
但,这远不是结束。
我的复仇,不会用死亡这种简单的方式便宜她。死亡是解脱,是终结。而她,不配。
我要她活着,以最痛苦的方式活着。
阴影的能量开始剧烈涌动,整个卧室的血色光芒大盛,墙壁上的血字疯狂闪烁,无数细密的、由规则构成的血色锁链从虚空中探出,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苏婉的身体,勒进她的皮肉,甚至穿透她的灵魂,打下永恒的烙印。
啊——!!!
苏婉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叫,身体剧烈地扭曲、痉挛,仿佛正在被从内到外彻底改造。
她的形体开始发生变化,身上的现代衣物如同褪色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鲜艳如血、却又破旧不堪的古老嫁衣。她的头发自动挽起,插上了一支断裂的、染血的簪子。一块沉重的、绣着鸳鸯戏水却颜色暗红得发黑的红盖头,凭空出现,盖在了她的头上,彻底遮蔽了她的视线,也封印了她大部分的意识。
她的惨叫渐渐变成了一种无助的、持续不断的呜咽。
改造完成。
她不再是人。
她成了这个副本的一部分,一个最低等的、受我绝对支配的附属诡怪——【哭泣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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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赋予她的唯一职责和永恒的命运,就是重复。
永恒地重复我最痛苦的那一刻。
无形的力量将她提起,摆放在婚床床沿,保持着一种僵硬端坐的姿势。
然后,场景开始重置。
血泊消失,张狂的尸体和那个女队员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除。房间恢复了原样——喜庆又诡异,仿佛婚礼即将开始。
但下一刻,时间跳转。
床单再次被鲜血染红,我的尸体重新出现在床上,喉咙开裂。
而端坐的苏婉,则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再次拿起那把餐刀,再次颤抖着,再次割开我的喉咙。
然后,时间再次倒流,回到婚礼前。
再重复。
割喉。
倒流。
割喉。
倒流……
她将永远被困在这间婚房里,永远重复着拿起刀、杀害自己丈夫的过程。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能感受到每一次刀刃割开皮肉的触感,能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能体验到那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但她无法反抗,无法停止,连昏迷和疯癫都成了奢望。
这就是她背叛的代价。永恒的血色新婚夜。
而我,悬浮在半空,冷漠地注视着这永恒轮回的惨剧。
就在这一刻,我感觉到整个副本与我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深沉。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意志扫过这里,似乎在评估。
【复仇执念达成…规则运转圆满…】
【血色婚房副本稳定性提升…】
【权限提升…晋升资格获取…可选择前往更高级怪谈领域…】
一段信息涌入我的意识。
我可以离开这个E级副本,前往更广阔、更恐怖的怪谈世界,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但我拒绝了。
晋升力量
那些曾经渴望的东西,在极致的复仇之后,似乎变得索然无味。
我选择了留守。
留守在这个由我的死亡和怨恨构筑的囚笼里。
这里,才是我的国度。
我悬浮在永恒轮回的婚房之上,意识如同冰冷的雷达,扫描着副本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我感知到副本的入口再次传来了细微的波动。
又一批玩家……或者说,新的猎物,怀着贪婪、恐惧或仅仅是倒霉,即将踏入这片血色之地。
我的意识集中过去,看到那扇布满血手印的门,再次被缓缓推开……几个紧张的身影,试探着迈入了这片死亡领域。
阴影之中,我无声地笑了。
永恒的血色婚礼,永不缺少宾客。
而我的猎杀,也永不停息。
我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个背叛者。
或者,仅仅是下一个不幸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