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手谕:灵微勾结魔族,背道叛离,处天雷劫,废去仙籍,永世不得入仙域!”
司诏天官合上手谕。
天枢女帝灵微曾掌星辰秩序,此刻竟像条被弃的野狗,被八十一根玄魂铁锁穿透仙骨,死死钉在堕仙台上。
等待她的是整整七十二道天雷劫!
上万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神仙能活着熬过,一道道天雷劈下,清晰可听见仙骨一寸寸撕碎的声音,灵微咬着牙没哼一声,肉体上的痛比不上心死,现在只剩下满腔的恨意。
她恨,恨那个在星河下要跟她生生世世,共掌乾坤的天帝沧冥;
她好恨,恨世道颠倒黑白不公,明明清白一身,沧冥却不肯听她辩解一句;
她更恨,恨自己不够强大,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玄元圣体,如今只能任人宰割。
“沧冥!我灵微定要拿回我的位置,亲手送你同样尝尝这天雷的滋味,让你挫骨扬灰!”,最后一道雷劫打在天枢女帝灵微破碎的仙骨上,三魂即将破灭……
“姐姐,何必这么执着呢?”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是月瑶仙姬,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的楚楚可怜的笑,眼底再也藏不住着压抑已久的快意,“沧冥哥哥也是为了三界安稳,才不得不如此。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呵——”月瑶轻蔑一笑。
灵微不可置信,她从来没怀疑过月瑶,把她当成妹妹,过往被忽略的细节瞬间砸进脑海:月瑶一直围在她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一直挂着一副软弱无害的模样,总是故作关心“姐姐身为女帝掌管星辰太辛苦,怕是会累着,沧冥哥哥也会累的”。
“是你……是你害我!”灵微挣扎着想要一个答案,却被玄魂铁锁拽得筋脉撕裂,一口鲜血咳在月瑶的裙摆上。
月瑶嫌恶地后退一步,撕下了所有伪装:“是又如何没想到吧,我这个处处为你着想的妹妹怎么会害你呢那杯广寒灵酿的滋味好喝吗,这种好东西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她幡然醒悟月瑶递过来的酒有问题!喝了后她便昏昏沉沉,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不慎酒力,如今想来,那酒在暗暗吞噬自己的灵力,导致在突破玄元圣体之时渡劫失败!
“哈哈哈,灵微,你处处压我一头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再告诉你吧……”
月瑶凑到灵微耳边,“再过三日,我就会穿着你亲手绣的凤袍,坐着你的仙轿与沧冥成亲。你的一切,全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月瑶放声大笑,得意使她美丽的小脸显得狰狞和扭曲。
“沧冥……月瑶……你们何必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来害我……”灵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染血的唇勾起一抹凄厉的笑,“我灵微是有仇必报之人,我定会把我今日所受之痛都加倍还回来。”
“哈哈哈,我的好姐姐,别妄想了,你可就要死了,魂魄都要消散了还拿什么跟我斗,啊哈哈哈……”月瑶不屑地笑着,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灵微现在蜷缩在自己脚下的惨状,心满意足的离去。
雷光散尽时,灵微和天枢星一同消失在苍穹中,再无踪迹。
三百年流转,人间已是永安二十七年。
大景皇宫观星台上。
“陛下…”钦天监监正周北渊的声音像冻僵的弦,不知是害怕还是深秋的夜太冷,使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在弹棉花,“天枢星重现人间,偏南三度,已失常轨。帝星旁……旁有女宿缠度,此乃……女主承统之兆。”
风卷着周老手上星盘的铜针微微震动,帝辇里许久才传出一句极平淡的吩咐:“今夜之事,别让第三个人‘听见’。”
话音刚落,宫道尽头的脚步声便撞了过来。太监魏明急匆匆地跪在台阶上:“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与瑾贵妃娘娘,同时发动了!”
皇帝沉默未动,只一味轻敲着辇内暗格。
随着三更天的钟声响起,响亮的啼哭声在皇后的坤宁宫降临——是皇子。宫人当即跪满庭院,传喜的钟声从宫墙内荡开,喜气散开了半个皇城。
一个时辰后,瑾贵妃的永和宫殿终于才传出微弱的哭声。接生嬷嬷抱着襁褓出来时,整个永和宫的气压低到了极点:“娘娘,是位公主,身子弱些,得好生养着。”
瑾贵妃攥着染血的锦被,她刚从产痛里缓过劲,贴身侍女却神色惨白地闯进来,手里紧攥着半张染血的信纸:“娘娘!边关急报……林将军他、他被指通敌叛国,边关已破!”
“胡说!”瑾贵妃猛地坐起,腹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气息虚弱但此刻十分坚定,“父亲镇守边关十年,连敌国的箭都没让过界,怎会通敌叛国?”可侍女递来的信纸上,边关副将的印鉴清晰醒目,那是父亲亲手提拔的人,怎会伪造证据。
又有个宫女连滚带爬地冲进殿来,刚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好了!外、外面突然有人揭发……揭发瑾贵妃娘娘……”
她咽了口唾沫,不敢看瑾贵妃苍白的脸色,才咬牙接着说:“说娘娘与人私通,还、还生下了孽种!魏公公已经带着圣旨在路上了。”
说完,她死死低着头——殿内的空气像结了冰,连烛火都不敢摇曳。
瑾贵妃满是惊怒和不可置信,“你说清楚!是谁在外面胡言乱语?”
混乱间,殿门被推开,魏明捧着圣旨踏入。一字一句像刀子割在瑾贵妃心上:“林氏父兄通敌,祸乱朝纲,满门抄斩;其女林氏诞下孽种,秽乱后宫,罪不容诛,赐毒酒,其女弃于乱葬岗!”
“臣妾冤枉!陛下呢?我要见陛下!”瑾贵妃挣扎着要下床。
魏明语气冷冷地说:“贵妃娘娘,您就别费这功夫了,杂家也是按吩咐办事。”
瑾贵妃望着圣旨上的朱批——那是皇帝的笔迹,也是她入宫那年,他亲手写在绢帕上赠她的笔迹,当时他还笑着说“朕护你,一辈子”。
殿外,坤宁宫的喜钟声还在回荡,与这里的死寂比起来,像极了最尖刻的嘲讽。她没看见,魏明转身时飞快地闭了闭眼,悄悄拧紧了袖中的药瓶。
一杯毒酒被送到唇边,瑾贵妃绝望地看着襁褓里闭着眼的女儿,孩子眉间的朱砂痣刺红了她的眼。她刚生产完的身子虚得厉害,挣扎间还是被宫人捏住下巴,灌下了毒酒。
意识消散前,她似乎瞥见魏明对禁军低声吩咐着:“把这孩子扔去乱葬岗,别留痕迹。”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喃喃道:“陛下,你好狠的心……”话音还未落就没了鼻息。
禁军得了吩咐,抱起婴孩,快步穿过僻静宫道,一路往城郊万枯岭的乱葬岗赶去。他们将孩子往枯骨堆里一丢,便转身匆匆离去,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深秋的夜已经很冷了,乱葬岗的风更冷,刮得枯树“呜呜”作响。禁军的脚步声刚远,两道身影便悄然而至。
他们本是沿万枯岭密道赶路,却被夜里极淡的婴孩气息引住了脚步。
白芷蹲下身,抱起襁褓,心中一怔:“鹤然,你看!”
襁褓里面的婴孩刚刚出生,闭着眼睡得安稳,眉心是一抹的红。
鹤然认出了襁褓的锦缎来自林家,当年他遭人追杀,是林将军舍命挡在他身前,这份恩,他记了一辈子。
“林家出事了。”鹤然错愕着,指尖掐起观星诀,空中星子的轨迹在眼底一闪而过,“天枢星偏位,竟与这孩子的命格缠在一起……”
鹤然的语气沉得发闷,“林家满门忠烈,血脉却被弃于此……这孩子的命,倒比这乱葬岗的枯骨还硬些。”
白芷摸了摸婴孩的胎发,语气怜惜:“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林家血脉丢在这。”
鹤然点头,小心把女婴抱在怀里,用外袍裹紧了,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紫宸殿内,皇帝正看着案上的密折,烛火透过折子只显露一行字:“白鹤已携公主离开。”他捏着密信的手指没松,也没说话,只任由烛火在指尖跳跃。
观星台的铜壶滴漏还在响,那偏轨的天枢星,此刻已隐入云层,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