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搬走了。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像五年前离开时一样。
我换了手机号,换了工作,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我需要自救。
我不能让她的酒瓶,拖着我一起沉入深渊。
偶尔,我会从以前的邻居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听说她因为酗酒,被超市辞退了。
听说她又开始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靠着政府那点微薄的救济金度日。
听说她有一次喝多了,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在家里躺了三天才被人发现。
每一次听到这些,我的心都会被揪一下。
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回头。
我一旦回头,我们都会万劫不复。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我的身体在没有了精神压力后,慢慢恢复了正常。
我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做一个最听话的病人。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自称是社区工作人员的人。
“请问是沈听禾女士吗?我们是荣华街道办事处的。”
“您的母亲何婉秋女士,今天早上被发现在家中去世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死因是酒精中毒引起的急性肝衰竭。”
“她在去世前,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纸,上面是您的名字和这个电话号码。”
“您看,您方便过来处理一下后事吗?”
我挂了电话,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感觉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死了?
那个我恨了一辈子,也纠缠了一辈子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我赶到那个我们曾经的“家”。
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屋子里和我离开时一样,一片狼藉,充满了酒气。
何婉秋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已经僵硬。
她的手里,果然攥着一张小纸条。
那是我上学时用的作业本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我的名字和电话。
旁边,还有一个喝光了的酒瓶。
法医告诉我,她起码已经死了两天了。
我处理了她的后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有葬礼,没有追悼会,只有我,和一个冰冷的骨灰盒。
在整理她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盒子。
我找来锤子,砸开了锁。
里面没有钱,没有存折,只有一沓厚厚的信。
信封都已经泛黄了,收信人都是同一个人——沈振海。
是我爸的名字。
第一封信的日期,是我爸去世后的第七天。
“振海,我好想你。他们都说听禾长得像你,可我看着她,就觉得心烦。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总想骂她,想打她。我是不是病了?”
“振海,今天听禾过生日,我喝多了,又骂了她。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仇人。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振海,听禾今天把我的酒都倒了,我打了她一巴掌。她没有哭,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有点怕她了。”
“振海,听禾要离开我了。她说她恨我。我知道,我活该。可我真的好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