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没了,我爸要用五十万买我闭嘴
我妹妹被埋在了钢筋水泥下,死在了她亲手设计的希望图书馆的施工现场。
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建筑设计师,那本是她毕业后第一个独立项目。
我接到电话时,救援队刚刚挖出她的身体,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调查报告称是意外,但妹妹的同事偷偷告诉我,是承建商为了赶工期,用了一批劣质的建材,妹妹曾多次提出抗议,却被开发商的儿子,也就是项目负责人压了下来。
我发誓,要让这群草菅人命的混蛋付出代价。
但第二天,我爸在家门口拦住了我,把一张银行卡和一份和解协议塞进我怀里。
阿哲,你妹妹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但咱们家还得过下去。胡总家大业大,他儿子是天之骄子,咱们斗不过的。
这里面有五十万,是他们给的‘慰问金’。签了协议,这事就到此为止。你妹妹的死,就当是个意外。
你要是敢去告,这钱一分没有,他们还能让你连工作都丢了!
我没有收。
后来,胡家果然动用关系,让所有律所都不敢接我的案子,我也被公司以莫须有的理由辞退。
我走投无路,几乎放弃的时候,却在新闻上看到了一个熟悉又苍老的身影。
是我爸。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汗衫,举着妹妹的照片,用铁链把自己锁在了市政府门前,身前的牌子上写着一行血红的大字:还我女儿公道!彻查豆腐渣工程!
1.
新闻画面里,我爸瘦得脱了相,被两个保安架着,还在那儿喊。
我冲出出租屋,拔腿就往市政府广场跑。
等我挤进人群,我爸正被几个穿黑西装的壮汉,粗暴地塞进一辆没牌照的黑车里。
爸!我吼着冲过去拦车。
一个黑西装回身一脚踹我肚子上,我一下就跪了,只能看着车开走。
小子,机灵点儿。他用皮鞋尖碾我的手指,胡少爷说了,再闹,下次断的就是你这双手。
人群里有人掏手机拍,黑西装一瞪眼,几个人立刻冲过去抢手机删视频。
我当时真怕了。
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小伙挤到我旁边,飞快塞给我一个U盘,小声说:我是你妹的实习生,这是她电脑里的备份,出事前一天刚整理好。
说完,他没等我回话,就溜了。
我捏着手里的U盘,这是我最后一点指望了。
回到出租屋,我把U盘插进电脑。
里面是完整的项目资料,采购单、质检报告、还有我妹和项目负责人的邮件。
胡屿,开发商胡总的独子,这项目的头儿。
邮件里,我妹林婉一遍遍拿红字标出建材不合格,强度不够,让赶紧停工换掉。
胡屿的回信,满不在乎:林设计师,你画图就行了,别管工地。预算就这点,工期催得紧,别拿这破事儿来烦我。
再有下次,你直接滚蛋。
最后一封邮件,是我妹出事前一晚发的。
胡屿,我最后警告你,这批钢筋有问题,再干下去肯定得出事!这可是人命!
屏幕上的红感叹号,看得我手脚冰凉。
这就是他们说的意外。
我把所有资料都拷下来,连夜发给本市最大的几家媒体。
我以为有这证据,天总该亮了。
可等了一天、两天,邮件就跟没发过一样,没一点儿回音。
没一个记者理我。
我把所有媒体的电话打了个遍,回话的不是知道了,在核实,就是这事儿我们不敢报。
我爸也一直联系不上,人就这么没了。
我明白了,胡家的手,把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上了。
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胡屿,说话那调调又飘又狠。
陈哲是吧你妹的骨灰拿到了没哦,忘了,估计跟水泥和一块儿了,分不清了。
听说你爸身体不太好,老人家,在外面容易水土不服。想见他吗
我心口一凉:你把我爸怎么了
别急啊,我就是请叔叔来我们家山庄‘玩玩’。胡屿不紧不慢地说,给你一天,带上你手里的东西,来城郊的盘龙山庄。记住,你一个人来。
不然,下次收到的,可能就是你爸的骨灰盒了。
2.
盘龙山庄是胡家的地盘,在半山腰上。
我按胡屿说的,自己开车上山。
门口,两个保镖搜了我身,拿走手机,带我进了院子,到了泳池边。
胡屿穿着真丝睡袍,躺在沙滩椅上,旁边围着两个比基尼美女。
我爸被绑在对面的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满脸是伤。
爸!我吼着就想冲过去。
两个保镖把我架住,按在地上。
胡屿挥挥手,让那俩女的走了,然后才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东西呢他踢了踢我的脸。
我从兜里掏出U盘,举到他面前:放了我爸,这玩意儿就给你。
胡屿笑了,他接过U盘,看都没看,抬手就扔进了泳池里。
你真当我在乎这个他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捏得我生疼,我就是想让你懂个道理。
在这儿,我胡屿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想让谁闭嘴,谁就得听话。
你妹是个蠢货,你也是。
他站起来,给保镖递了个眼色。
一个保镖拿来文件和印泥,扔我面前。
是那份和解协议。
签了,然后滚蛋。胡屿说,你爸,我可以考虑让他活着。五十万,一分不少给你。
你要是不签……他停了一下,笑了笑,这泳池水挺深的,你爸这岁数,估计不会游泳吧。
保镖松开了我。
我看着对面快不行的我爸,又看看地上的协议。
我慢慢爬起来,捡起协议。
胡屿的嘴角翘了起来。
我拿着协议,一步步走向他。
就在他以为我要签字的时候,我把纸撕了个粉碎,然后用尽力气,一头撞他肚子上!
我X你妈!
胡屿被我撞得后退几步,掉进了泳池,水花溅得老高。
救……救命!我不会游泳!他在水里乱扑腾,刚才那股劲儿全没了。
保镖们都看傻了,一时没人动。
我没管,转身就朝我爸跑,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可那绳子绑的是死结,根本解不开。
这时,两个保镖反应过来,一个跳水救胡屿,另一个拎着高尔夫球杆,冲我走过来。
你他妈找死!他举起球杆,对着我的头就砸下来!
我闭上了眼。
但没感觉到疼。
我睁开眼,一个穿工地旧衣服的男人挡在我前面,用胳膊硬扛了那一下。
是老周,我们家几十年的老邻居。
周叔我愣了。
阿哲,快走!老周的胳膊折了,但他抓着那个保镖,回头对我吼,你爸我来救!
我还没反应过来,山庄各个角落又冲出十几个人。
他们都穿着破汗衫,手里拿着扳手、铁棍,还有拿菜刀的。
他们都是希望图书馆工地上,被胡家拖欠工资的工人!
姓胡的小杂种,还我血汗钱!
我兄弟就死在这豆腐渣工程里,今天跟你拼了!
原来我爸被抓走后,老周就联系了所有被坑的工友,他们早就埋伏在周围,就等机会。
场面一下就乱了。
保镖再横,也顶不住这么多人。
被救上来的胡屿浑身湿透,看着这群工人,吓得连滚带爬往别墅里跑。
拦住他!我大喊。
工人们一拥而上,把胡屿按住了。
老周也趁机解开我爸的绳子,扶着他到我身边。
爸,你怎么样我赶紧看他的伤。
我爸摇了摇头,他只看着被工人们围住的胡屿。
他抓住我的手,声音沙哑:阿哲,今天,咱爷俩,要么让他们还债,要么就一起死在这儿!
3.
胡屿被工人们按在地上,真丝睡袍撕烂了,脸上都是泥和血。
他哪受过这个,嘴里还不干净。
你们这群臭泥腿子!知道我是谁吗动我一下,我让你们全家都完蛋!
一个工人一脚踹他嘴上,胡屿吐出两颗带血的牙,老实了。
山庄的警报响了起来。
我知道,胡家的人马上就到,我们没多少时间。
周叔,你们先带工友们走!我马上说,带着胡屿,从后山走,找个安全地方藏起来!
老周愣了下:那你们爷俩呢
我有办法。我看着我爸,咱们不能全折在这儿。
老周知道这会儿不能磨蹭,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工友,架起胡屿,很快就进了后山树林。
剩下的工友还有点犹豫。
我爸站出来,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各位兄弟,今天这恩情,我们林家记下了!胡家欠你们的工钱,我林建国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帮你们要回来!
但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你们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工人们看看我爸,又看看我,最后还是听话,都散了。
很快,泳池边就剩我和我爸。
我扶着他,躲进旁边一间工具房。
不到十分钟,十几辆豪车开过来,下来几十个黑衣保镖,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胡德邦。
人呢!胡德邦看着乱糟糟的泳池,吼了一声。
保镖们散开开始搜。
爸,咱们得想办法下山。我小声说。
我爸摇摇头,从角落里拿起两个汽油桶。
阿哲,你听我说。他看着我,胡屿被抓了,胡家肯定得疯。咱们躲不了。
唯一的活路,就是把事闹大,大到他胡德邦都捂不住!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来个狠的,换个公道。
你从后窗走,去找记者,找所有能找到的人,把你知道的全说出去。
我爸把一个打火机塞我手里,这儿,交给我。
不!要走一起走!我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扔下。
糊涂!我爸一巴-掌扇我脸上,他第一次打我,你妹没了,咱林家不能断了后!
记住,去找个叫张超的记者,你妹大学同学,信得过。告诉他,明早八点,盘龙山庄有场大‘烟火’!
说完,他一把把我推出工具房,从里面锁上了门。
我拼命砸门,但那铁门动都不动。
爸!你开门!开门啊!
快滚!门里传来我爸的吼声,再不滚,我就死在你面前!
远处传来保镖的喊声,正朝这边来。
我含着泪,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转身冲进夜里。
我不能让我爸白死。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跑下山。
山路上我摔了一身伤,但不敢停。
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找到张超,把事儿全捅出去。
我拦了辆过路车,用身上最后几百块,让司机送我到市区。
我没张超的电话,只记得我妹说过,他在《都市晨报》上班。
我赶到报社楼下时,凌晨四点,大楼黑漆漆的。
我就在大门口来回转悠,总算等到一个出来买早点的年轻记者。
我冲上去抓住他:我找张超!十万火急!人命关天!
那小记者被我吓一跳,但还是帮我打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从楼上跑下来。
他就是张超。
你是……林婉的哥哥张超看到我这副样子,很惊讶。
我来不及解释,把U盘、录音、还有我爸的计划,全告诉了他。
张超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胡家……他们这是在杀人。他捏了捏手,你放心,这事我管定了!
你现在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胡家肯定在到处找你。张超拉着我,跟我来。
他没带我回报社,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个老小区。
这是我租的另一个地方,专门处理敏感稿子,没人知道。
房间很小,堆满了文件和设备。
张超打开电脑,表情很严肃。
离你爸说的八点,不到三个钟头了。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把网上给点炸了。
光一篇稿子,没多大用。咱们得来点更直接,更狠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微型摄像头和一张记者证,递给我。
敢不敢再回盘龙山庄他看着我,咱们搞一场直播,一场让胡德邦花多少钱都删不掉的直播!
4.
再回盘龙山庄,这简直是疯了。
但我看着张超,没犹豫。
我敢。
我们没时间了。
张超很快帮我换了身行头。
他找来一件印着《都市晨报》LOGO的马甲,把微型摄像头藏在我胸前口袋里。
记住,摄像头是广角的,你对准方向就行。我后台切信号,保证直播不断。张超一边调设备一边跟我说。
胡德邦肯定把上山的路都封了,咱们只能从后山爬上去。
天没亮,我们就出发了。
后山没路,全是野路和刺。
我和张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好几次差点滑下去。
我身上的伤口混着汗,又疼又痒,但我一声没吭。
爬到半山腰,我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
电话那头是老周,声音很急。
阿哲!出事了!胡屿那小子,他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我们找了个废采石场把他关起来,派了俩人守着。谁知道那小子身上藏了刀片,割断绳子,打伤了我们的人跑了!老周很自责,我们正追呢,但山里太黑了……
这消息让我浑身发冷。
胡屿跑了,我们最大的筹码没了。
我爸的计划可能要失败。
别慌。张超按住我的肩膀,胡屿跑了,不代表咱们就输了。
他现在肯定在山里乱转,联系不上他爹。胡德邦还不知道他儿子跑了,他就不敢乱来。
咱们的计划,照旧!
张超的话让我冷静下来。
对,信息差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我们加快速度,七点半前,赶到了盘龙山庄的后墙外。
这会儿山庄已经乱套了。
几十个保镖到处搜,胡德邦站在别墅门口,脸色难看,不停打电话。
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找不到!
把所有下山的路口都封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我和张超对看一眼,从一个角落翻进院墙。
张超拍拍我的肩膀:直播开始了。从现在起,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全国网友都能看到。
去吧,找你爸。剩下的,交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大摇大摆地朝别墅门口的胡德邦走过去。
所有保镖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
我没理他们,直接走到胡德邦面前。
胡董,别来无恙。我平静地看着他。
胡德邦眯起眼。
是你你还敢回来
我爸在哪我直接问。
你爸胡德邦冷笑,你先把我儿子交出来,再谈你爸。
你儿子现在很安全。我撒谎,但要是我爸有事,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他。
你敢威胁我他一发话,周围的保镖都围了上来。
我不是威胁你。我看着他,我只是告诉你个事。我妹已经死了,我爸也准备好了一起死。我们林家烂命两条,跟你胡家少爷一换一,不亏。
我的话好像起了作用。
他挥挥手,让保镖退下。
好,很好。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爸在主楼顶楼,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见他。
他以为我不敢。
但他不知道,我身后,有上千万双眼睛在看。
我转身,一步步走向那栋楼。
5.
主楼大门开着,里面没人。
我走进大厅,闻到一股很浓的汽油味。
我心里一紧,加快步子,冲向电梯。
电梯停了,我只能从安全通道往上跑。
楼梯间里,汽油味更重,墙上地上都是油。
我爸这是把整个顶楼都浇了油。
我推开顶楼天台的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喘不上气。
我爸站在天台边上,身上缠满了浇了油的布条,手里拿着个打火机。
他脚下是几个倒了的汽油桶,油还在往外冒。
整个天台,都是汽油。
爸!我声音发抖。
我爸回头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大发脾气。
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滚吗!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死!我哭着朝他跑。
站住!他按下了打火机,火苗蹿了出来,你再过来,咱们现在就一起走!
我停下脚,不敢动了。
爸,你听我说,事情有转机!我指指胸前的摄像头,咱们在直播!所有人都看着呢!胡家的事马上全国都知道了!
我爸愣住了,他看看我胸前的摄像头,有点不明白。
这时,胡德邦带着一群保镖也上来了。
他看到天台这情况,脸都白了。
林建国!你疯了!他喊道,你知道这楼多少钱吗!你敢动一下试试!
多少钱我爸笑了,笑得特别惨,你儿子的命是命,我闺女的命就不是命!
你的楼值钱,我闺女的才华和前程,就不值钱!
胡德邦,我今天就让你看着,你怎么毁了你最宝贵的东西!
说完,他把打火机举到胸前。
不要!我和胡德邦同时喊。
爸!胡屿被我们抓了!你别干傻事!我赶紧把谎话说出来。
胡德邦也立刻跟着说:对对对!林先生,有话好好说!只要你放了我儿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钱,我给你一个亿!不,十个亿!
我爸看着我们,不信。
少废话!他吼,让胡屿现在就站我面前!不然大家一起完蛋!
场面僵住了。
胡德邦脸色变来变去,不停看表,额头上全是汗。
他联系不上胡屿。
我也急得不行。
老周那边没消息,胡屿跟消失了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我爸越来越激动。
就在这节骨眼上,我手机突然响了。
是张超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胡屿被绑在树上,满脸是血,一个男人拿着手机拍他。
爸!救我!爸!胡屿在视频里哭喊。
背景就是那个废弃的采石场。
老周他们,抓到胡屿了!
我立刻把手机屏幕转给我爸和胡德邦。
看到了吗你儿子在我们手上!
胡德邦看到视频,身子一抖,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放人!快放人!他几乎是在求我。
我爸看着视频里狼狈的胡屿,紧绷的身体总算松了点。
好。他沙哑地开口,我要胡德邦,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给我女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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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跪下
胡德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让他这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一个死去的丫头下跪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拒绝。
那就没得谈了。我爸冷冷地说,手指又放回了打火机上。
火光映着他的脸。
别!我立刻喊,胡董,我劝你想清楚。现在全国至少上千万网友在看直播。是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我故意把上千万说得很大。
张超在后台配合,把直播间在线人数,用技术改了个夸张的数字,投在画面角落。
胡德邦身后一个保镖,正拿手机看直播,看到那数字,倒吸一口气,赶紧把手机递给胡德邦。
胡德邦看到那个数字,手开始发抖。
他知道,这事已经完全失控了。
今天他不跪,明天胡氏集团的股票就得跌停。
他辛苦搞起来的公司,会因为他这点面子,说塌就塌。
我……我跪。
胡德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慢慢弯下膝盖,在无数网友的注视下,在我和我爸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很小。
大声点!听不见!我爸吼。
对不起!胡德邦抬起头,满脸都是不甘心,是我没管好儿子!是我胡家的豆腐渣工程害死了你女儿林婉!我错了!
说完,他按我爸说的,开始一下下磕头。
每个响头,都砸在所有胡家人的脸上。
天台风很大,吹得我爸身上的布条直响。
他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胡德邦,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
婉婉,你看到了吗
爸……给你讨回公道了。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紧,回头看。
只见浑身是伤的胡屿,竟然带了七八个拿棍子的流氓冲了上来!
爸!我回来了!胡屿看到跪在地上的父亲,眼睛都红了,妈的!敢让我爸下跪!给我弄死他们!
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看到他爸受辱。
原来,他从老周手里跑掉,没回山庄,而是联系了社会上认识的狐朋狗友,想自己带人回来报仇!
真是个蠢货!
胡德邦看到突然出现的胡屿,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你个逆子!谁让你回来的!快滚!
但他喊晚了。
那群流氓已经挥着棍子,朝我和我爸冲过来。
我爸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按打火机。
不要!我大喊一声,扑过去,把他撞倒在地。
打火机脱手飞了出去。
就这一下,那群流氓已经冲到跟前。
领头的一个黄毛,一棍子就朝我的头砸下来。
我完了。
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但预想的疼痛没有来。
一声闷响,那个黄毛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我睁开眼,张超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我身前,手里拿着个沉重的摄像机三脚架。
愣着干什么!保护好证据!张超对我吼道,然后挥着三脚架,冲进了人群。
他一个文弱书生,这会儿却力气惊人。
胡屿带来的那群流氓,根本不是他对手,被打得鬼哭狼嚎。
胡屿自己也吓傻了,转身就想跑。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从背后一脚把他踹翻。
我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砸他脸上。
我让你草菅人命!
我让你嚣张!
我为我妹妹报仇!
每一拳,都带着血和泪。
胡屿很快被我打得昏了过去。
胡德邦瘫坐在地上,一脸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场闹剧,以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在全国直播中,收了场。
7.
直播的威力太大了。
当天下午,胡氏集团的股票一开盘就跌停,几十亿说没就没。
网上全是盘龙山庄的直播片段。
胡德邦下跪道歉,胡屿带人行凶,每个画面都成了胡家洗不掉的罪证。
上面再也没法装不知道,立刻成立了联合调查组,进驻胡氏集团。
希望图书馆项目被全面叫停,所有相关负责人都被控制了。
从胡德邦到胡屿,再到那些项目经理、监理,一个都跑不了。
调查结果吓人。
劣质钢筋、假质检报告、层层转包、官商勾结……一整条黑色的链条被挖了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好几个大官也跟着倒了。
胡家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塌了。
而我和我爸,因为这场直播,成了英雄。
无数网友给我们捐款,媒体的采访约都堆满了。
我爸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他身体还好,但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
出院那天,他把我拉到一边,把一张银行卡交给我。
阿哲,这是网友捐的钱,还有媒体给的慰问金,加起来有三百多万。
用这些钱,成立一个基金会吧。
就用你妹妹的名字。
专门帮那些跟咱们一样,受了委屈,却没地方说理的普通人。
我看着我爸,他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但他的眼神,却特别亮。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婉基金会很快成立了。
老周成了基金会第一个员工,负责联系那些需要帮助的工友。
张超也从报社辞职,用他的人脉和本事,帮我们运营媒体账号,曝光不平事,为弱者说话。
我们第一个案子,就是帮希望图书馆那些被拖欠工资的工人们讨回血汗钱。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被查封的胡氏集团资产被优先用来支付工人工资和赔偿。
拿到钱那天,工友们送来一面写着正义之光的锦旗。
我把锦旗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看着墙上妹妹的照片,她笑得还是那么好看。
我想,这应该是她最想看到的结局。
8.
一年后。
胡德邦数罪并罚,判了无期。
听说他在牢里一夜白头,精神也出了问题,整天念叨我对不起儿子,我对不起胡家。
胡屿的下场更惨。
他故意伤害、聚众斗殴,加上工程事故主责,被判了二十年。
他那个天之骄子的青春,要在牢里过了。
胡家的其他亲戚,为了撇清关系,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们父子身上。
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
林婉基金会在我、张超和老周的努力下,越做越大。
我们帮了被老板欺负的农民工,揭露了生产假货的黑作坊,还资助了好几个穷得上不起学的孩子。
每当看到那些被帮助过的人笑,我就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值。
这天,我接到一个想不到的电话。
是胡屿的妈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哭得说不出话,求我见她一面。
我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见面的地方在一家普通咖啡馆。
曾经的胡夫人,现在看起来又老又憔悴,穿着一身旧衣服,早没了当年的样子。
陈先生,我求求你,你能不能……签一份谅解书她从包里拿出文件,手发抖地推到我面前,只要你肯原谅胡屿,我们愿意……把胡家剩下的所有财产都给你!
我看着那份谅解书,只觉得好笑。
一年前,是他们用钱和权势,逼我签协议,让我放弃给我妹讨公道。
一年后,轮到他们来求我,用钱换他们儿子的自由。
真是风水轮流转。
胡夫人,你觉得,我妹妹的命,值多少钱我平静地问。
她愣住了,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觉得,那些被你们豆腐渣工程害死的工人的命,又值多少钱
我告诉你,在我心里,他们的命,是无价的。
你儿子的二十年,是他该得的。多一天我都嫌少,少一天都是对我妹妹的侮辱。
我把谅解书推了回去。
收起你的钱吧。我们林家,不缺钱,但我们缺一个公道。现在,公道来了。
说完,我起身走了,没再回头。
阳光下,我好像看见了妹妹的笑。
9.
又过了几年。
希望图书馆的废墟被推平,在原址上,盖了一座全新的、更结实的图书馆。
政府为了纪念林婉,把这座图书馆命名为林婉图书馆。
开馆那天,我带我爸参加了仪式。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孩子们在里面开心地看书,我爸的老脸上露出了很久没有的笑容。
阿哲,你妹妹会喜欢这里的。他说。
我点了点头。
基金会的工作越来越忙,我们帮助的人也越来越多。
张超成了一个有名的调查记者,他的报道推动了好几项法律的完善。
老周则成了工友们最信赖的老大哥,谁家有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而我,也从一个只知道为妹妹报仇的哥哥,变成了一个为更多人奔走的战士。
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这天,我整理妹妹遗物时,翻到她的一本日记。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我希望,我设计的每一栋建筑,都能给人带来希望和温暖。
我合上日记,走到窗边。
楼下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远处,林婉图书馆的灯火很亮。
那灯火,在黑夜里为迷路的人指引着方向。
我知道,妹妹的希望,正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而我,会带着她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直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像胡屿那样草菅人命的混蛋。
直到每个善良的人,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