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燕然亲手养大送给太子的细作。
我爱他,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可是在我功成身退时,他娶了一个又一个。
那些女人因嫉妒将我毒杀,顾燕然看到我的惨状,神情淡淡道：残花败柳之身,死不足惜。
而那位因我丢了太子之位的殿下,却默默收敛了我的尸骨。
从此他温润的眼眸中只剩狠厉。
顾燕然两鬓斑白之际,废太子手持长剑踏进皇宫,剑尖划破顾燕然的咽喉:早知道你这么待她,我就不该成全你。
既然问心有愧,就用你的血换她重生吧。
再睁眼,我回到了顾燕然将我送给太子那日。
就在我庆幸终于可以弥补太子时,顾燕然竟然反悔了：
姜临月是我此生挚爱,我绝对不会将她送人。
1
姜姑娘孤从前是不是见过你。
太子一句话将我点醒,我竟然重生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顾燕然应该会取笑太子没话找话,问他是不是看上我了,是的话,他便顺水推舟将我送出去。
可是今日,他却站在我身前,挡住太子炙热的目光。
太子用折扇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让开。
这姑娘皇兄挺喜欢的,不如你让给皇兄养养。
顾燕然黑了脸:皇兄怎可夺人所好
来东宫前顾燕然就跟我说好了,带我来太子面前露脸,若太子对我有意,我便乘机入东宫做细作。
如今,他却拉着我的手步履不停的离开了东宫。
踏进马车那一刻,他突然两眼猩红,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月月,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送人。
我皱眉不解道：那太子那边怎么办没人替你打探消息不会影响你争储吗
没关系,大不了我不争了。
我瞪大了双眼：准备了这么久,说不争就不争了
顾燕然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脸,一副失而复得的样子：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牺牲你。
罢了,走不掉就另外再想办法。
十岁那年,我被顾燕然从济慈院也就是孤儿所接到了王府。因为他太宠我,久而久之,我就生出了僭越的心思,总觉得能嫁给他为妻。
直到我十六岁时,他才跟我说他养我就是为了把我送给太子做细作。
那时候我既慌乱又无措,他却握着我的手哀求道:月月,我和太子势如水火,他若登基第一个容不下的人就是我。
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去他身边为我做事好不好
我太爱他,便答应了。
住进东宫那两年,我听他的话想尽办法陷害太子,终于把太子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太子被废后,顾燕然又把我从东宫接了回去。
只是我回去时,他已经有了王妃,我只能做侧妃。
他的宠爱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每个刚进王府的女人都要先欺负我立威,而顾燕然为我出气的办法就是用我的伤去威胁那些女人的父兄,驱使他们为他做事。
他的新欢,仗着自己是禁军统领的女儿,在顾燕然即将逼宫上位之际,给我下了剧毒。
就在我快要断气时,太子闯进王府将我抱了回去。
最后,我躺在太子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安神香断了气。
2
我和顾燕然回王府时,李娇娇正在王府门口翘首以盼的等着他。
见我跟着顾燕然一起踏下马车,李娇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死死的盯着顾燕然握住我的手,质问道：你不是跟我说,你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她只是你培养的细作吗
你现在又把她带回来做什么是不是舍不得她
顾燕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我是舍不得。
李娇娇气坏了,整张脸拧成一团,憋着一股劲挥手打了我一巴掌：她不就是仗着好看,才被你青睐吗我这就把她的脸刮花,看她靠什么勾引你。
她的指甲还没伸到我脸上,顾燕然便将她推开了：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京城待不惯,就收拾东西回边关,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的人,也是你能打的
李娇娇被他这副翻脸无情的样子给吓傻了,眼泪一股一股的往下流,顾燕然也没管她,急忙吩咐人去请太医。
太医说我的伤无大碍,给我开了一些药膏。
顾燕然心疼的捧着我的脸,亲手给我上药。
我看着他这副专注的样子,不解道：殿下,李小姐你不管了吗
李娇娇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边关守将李坤,顾燕然为了拉拢他特意去了边关,结果李娇娇对他一见钟情,不惜离家出走也要从边关跑来京城找他。
顾燕然这人不重欲,对女人的态度就是只要有用,他都愿意哄哄。
我前世没少被这个大小姐折腾,不是打就是骂,顾燕然从来不管内宅争斗,我怕惹他烦也不敢提。
可是这一世,顾燕然听到我提李娇娇,脸上没有权衡利弊,只有不屑。
李坤的军饷一半都是我在补贴,本来就是互利共赢的关系,何必忍气吞声,再说了,他要是不愿意大可不合作。
李娇娇挺喜欢顾燕然的,哭完后就进来道歉了。
燕然,我知道错了,我刚刚就是一时冲动,姜姑娘是你亲手养大的,你对她肯定是不一样的,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动手了,你若是喜欢,就把她养在府里做个通房妾室,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月月,日后会成为我明媚正娶的王妃,至于李姑娘你,无事便回去吧,省得你父亲担心。
顾燕然吐出的话像冰针一样扎人,李娇娇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掉了几滴出来。
燕然,我是真的心悦你,你何苦这般伤我。
大不了我做侧妃好了。她是打算赖上顾燕然。
奈何顾燕然不领情,婉拒道：抱歉李小姐,我此生只会娶月月一人。
李娇娇哭着跑了。
我在床上愁得唉声叹气,显然顾燕然是不可能放过我了。
想离开他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3
太子顾凛善画,为了投其所好,顾燕然也找了名师来教导我。
而那位名师恰好与顾凛有些私交。
今日,我特意去老师家里打算画幅山水画,请他指点一番,可是手总使不上力,怎么画都画不好。
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我一生气,就把笔摔了出去,刚好摔到了顾凛身上,他月白的衣袍沾了一抹黑。
我立即赔礼道歉：殿下恕罪,民女不是有意的。
他也不恼,笑着上前握住我拿笔的手,一笔一划的教我,他教的很好,我画着画着便入了神。
然后他趁我不注意偷偷用沾了墨的手给我擦脸,擦完还笑:美人胚子与寻常女子不同,画个小花猫都是猫中三花。
我拿镜子偷瞄了一眼,左右两边各被他画了三撇,鼻尖还有一抹黑。
他竟然戏弄我,气得我把整张脸埋进了水盆里,他怕我把自己憋死,内疚的将我拎了出来:是孤的错,没见过如此白璧无瑕的脸,忍不住画了几笔。
不然你也画孤几笔消消气
我委屈的噘嘴：民女可不敢以下犯上。
顾凛是聪明人,从我故意将笔扔在他身上那一刻起,他便猜到了我为何而来。
他饶有兴致道：姜姑娘,孤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另有所爱,孤苦求未果,你说孤该怎么办才好
我露出一抹淡笑：殿下是君,何必苦求,喜欢什么人,明抢不就成了。
他倒也没藏着掖着,双眸一亮：孤不是没想过,可孤怕那女子记恨我,想着倒不如成全她也罢。
前世,我接近顾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除了有求于他时会主动讨好他,其余时刻对他都比较冷淡。
但是这一世,我不想再耽误了,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我与顾凛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明抢确实不是君子所为,那殿下哄哄不就行了。
4
太子与我分开后便去了宫里求皇帝赐婚。
翌日,皇帝便封我做了太子侧妃。
太监来王府宣旨时,顾燕然正在饭桌上给我盛汤,他先是诧异得打翻了碗,后来又气急败坏推翻了桌子。
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皇位让着他,女人也得让着他,凭什么我处处都得让着他。
我吓了一跳,站起身离他远远的：殿下,实在不行你就把我送出去吧。
前世他好吃好喝的把我养在身边,不就为了我这一刻的价值吗何必假惺惺。
你是不是担心父皇会因为这件事为难我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他有些自作多情了。
我只是纯粹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而已。
顾燕然在府里发完脾气后,觉得自己硬碰硬斗不过太子,握住我的肩想了一个馊主意:月月,不如我们俩今日就成亲吧,等你成了我的王妃,他总不能强娶人妇吧。
我背过身嫌弃的挥开了他的手,看向他时又变成了担忧的表情：殿下,你是靖王,娶妻须得向陛下上奏,等陛下和皇后同意后,才可下聘定亲
而且陛下都已经赐婚了,你要是抗旨的话,会被陛下惩罚的。我满心满眼的为他筹谋。
顾燕然整张脸都沉了下去:惩罚就惩罚,大不了我豁出这个王位不要了。
顾燕然一生追名逐利,能为了我舍弃王位,我是万万没料到,然而顾凛也猜到了他应该不愿意放人,怕夜长梦多,求皇后出面将我带到宫里教导礼仪,到时候直接在宫里出嫁。
随行的嬷嬷已经到了王府,等着我收拾东西。
临走时,顾燕然突然叫住我：月月,你先进宫,我会尽快想办法求父皇收回成命的。
4
顾燕然为了揽财,暗中养了一批盐商贩卖私盐。
户部和经手的地方官员都被他握着把柄所以不敢声张。
他的私盐生意越做越大,导致官盐滞销,陛下为这件事头疼了很久,打算派钦差大臣查办此事,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大臣们觉得此事棘手,也避之不及。
谁曾想顾燕然竟然主动接手此事。
他自己的摊子,随便交出几个盐商充数,官盐便畅销无阻。
国库充盈,陛下舒心,便问顾燕然想要什么赏赐。
结果他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求陛下赐婚。
陛下听到我的名字后,觉得耳熟,便问他：这位姜姑娘,是哪家千金。
顾燕然道：他是儿臣年少时收养的孤女,此刻正在母后宫中接受教导。
陛下想起来我是谁后,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便让内监将我带了过去。
姜临月朕的两个儿子都喜欢你,朕也不好强人所难,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看了一眼顾凛,他胸有成算,气定神闲的站着。
我又看了一眼顾燕然,他此番为了娶我,损失百万两银子,身心俱疲,但是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似有星光,亮得发光。
不过我接下来的话要让他失望了。
我躬身行礼,毫不犹豫道：我选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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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然像被抽走了灵魂,踉跄的退了几步,站也站不稳。
月月,你在说什么吗他指着顾凛：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了。
你别犯傻,为了我牺牲自己。
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仰慕太子殿下,心甘情愿嫁他为妻。我一字一句向他强调,妄图让他死心。
顾燕然还想纠缠我,顾凛将我护在身后：三弟,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人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逼人家。
陛下劝顾燕然换个赏赐,顾燕然高声说自己不换。
然后自嘲的笑个不停。
5
顾燕然来皇后宫里找我算账。
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我身体瞬间僵住,紧张到哽咽:是。
你不爱我了我对不对
对。我没否认。
顾燕然嘴角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死死的盯着我,见我没有丝毫迟疑,他妥协的叹了口气。
前世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心里有气我认。
伤害你的那些人我后来一个个都杀了。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自请一块封地,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
顾燕然这么一个利己自私的人能放下皇位与权势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只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心底没有半分波澜:顾燕然我确实挺恨你的,不过你收养我,免我流离之苦,我不会出卖你,但是我们俩回不到从前了,你好自为之吧。
顾燕然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强行掳到他怀里,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他强硬的手臂中挣脱出来。
我大喊:顾燕然,你这个疯子,还不快放开我。
月月,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你只能是我的妻。
前世我不是不在意你的死,只是那时候我没得选,王府里的每个女人都有用,功成之前,我绝对不能动她们。
可是功成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竟然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之人。
顾燕然抬手擦了擦我眼角的泪:垂老之际,我曾请过巫师与你再续前缘,幸好如今心愿达成,你我竟然一起重生了。
顾燕然快踏出东宫时遇见了顾凛,东宫的人将他团团围住,顾凛伸手从他怀里将我接了过去。
三弟,姜临月是父皇赐给我的侧妃,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打父皇的脸吗
顾燕然冷笑道:皇兄只要你把姜临月还给我,我可以向你承诺自此放弃皇位,再不给你添堵。
我躺在顾凛怀里看了看他颤动的睫毛,像雀跃的蝴蝶扑腾扑腾的张扬极了。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弟什么都不用跟我争,因为皇位还有女人都会是我的。
三弟若是就此安分,孤可以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你一命,若是再三番两次的挑衅我,抢我的人,就别怪孤不念兄弟之情了。
顾燕然被太子的人赶走了。
走的时候,他死死的剜了我一眼：姜临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注定是要纠缠到死的。
6
洞房花烛夜那晚,太子顾凛掀开我的盖头,喝完合卺酒后,起身准备离开。
我还有些政务要去处理,你若困了就先睡。
前世,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只不过他不是去处理政务,只是不想逼我,所以主动找台阶去书房睡。
而我因为心里有燕然,也不愿跟他同床共枕。
重活一世,我握住他的手,撒娇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心。
殿下,今日你我洞房花烛,你若走了,我会被下人非议的。
顾凛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坐在床边,被我拽着的手重获自由后竟不知该如何安放。
整个人耳尖泛红,喉结滚动,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待他睡下后,我起身将帘子放了下来：：殿下,放轻松些。
翌日,太子忙政事回来得晚。
我煮了一碗面准备端去书房,结果刚到书房门口就被他的暗卫拦了下来。
侧妃娘娘,书房没有殿下的允许不能擅闯。
让她进来。太子的声音骤然响起,里面的人担忧道:殿下,她是靖王的人,我们不得不防啊。
里面好像有人在摔东西。
太子嗤笑:什么靖王的人,她是我的侧妃。
月月,进来。
我进去后,看见官员们站成一排,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顾凛看到我后,脸上的寒霜骤然消失,他接过我手中的食盒,笑着替我解开身上的披风: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自己煮的面条,第一次煮,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拿过来我试试。顾凛春风满面的接过我递给他的面,正要下嘴时,突然想起来对面还有一排大臣。
于是皱眉道:你们还不走,是要留在这里吃宵夜吗
大臣们一走,顾凛就让我坐在他怀里,随手塞了一本书给我后,便继续看他手中的奏折。
奏折批得差不多时,他捏了捏我的脸:你以后无事可以经常来书房陪我。
我愣住：殿下我自小在靖王身边长大,书房这种重地,我应该避嫌的。
他以为我把那些官员的话放在了心上,叹了口气:你是东宫的女主人,东宫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意随出。
前世就是因为他对我疏于防范,才被我逮到机会栽赃嫁祸。
我以为是自己手段高明,想不到是他根本就没想过防我。
我问他:殿下,你不怕我动什么手脚吗
你会吗
我郑重道:不会。
那就行了,你才是我枕边人,我为什么不信你,信他们呢
顾燕然是重生的,很多事情他都能掌握先机趋利避害,我担心他会再次伤害顾凛。
顾凛真心待我,哪怕牺牲顾燕然,我也要保他安然无恙。
7
皇家狩猎。
陛下叫了众皇子同去。
围猎场人多眼杂又是在宫外,我怕顾凛出意外,也跟着随行。
围场的铁笼随着陛下发号施令挨个拉开,猎物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诸位皇子大臣手持弓箭准备上马驰骋。
我趁无人在意走到顾燕然马前：殿下借一步说话。
他冷笑一声凑近我的耳朵轻声问：不是跟我一刀两断了吗
现在拦着我做什么,相续旧情啊
我白了他一眼,沉默的站在马前,眼看顾燕然就要骑马离去,我忍下心里那口气,赔着笑脸道：的确是相续旧情,还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吧,去我帐篷里喝杯茶润润喉。
我和顾燕然已经撕破脸了,坐着也没什么话可说,他也不恼,时不时的看我一眼,再摩挲一下手中的茶杯。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内监便匆匆来报：侧妃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被蛇咬了。
我急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瞪了一眼顾燕然。
他喝完手中的茶,不紧不慢道：你以为拦着我就能保住他了吗我知道他会骑哪匹马,一早便让人在马上涂满了吸引毒蛇的香粉。
我去与不去,他都得命悬一线。他冷声道：前世,我虽然跟他抢皇位,可从未动过杀心,可是这一世,我真的不想放过他。
毕竟只有他死了,你才有可能回到我身边。
8
我找了太医来给太子医治。
太医开了解毒的药方,里面大多都是常见的药材,只有一味药材叫半边藤,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顾凛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我愁得夜不能寐。
正巧顾燕然派人来给我递话:姜姑娘,三殿下让我告诉您,您想要的东西他有,不过得您自己上门去讨。
为了顾凛的药,我又踏进了那个令我委屈,屈辱又十分不堪的地方。
一进王府,嬷嬷便带我去沐浴更衣。
我坐进水池里,嬷嬷仔细的帮我梳洗长发,边洗边叹气。
小姐,殿下对你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走后,他没睡过一个整觉,待会儿你也别跟他怄气了,说几句软话哄哄他,他还是会对你好的。
我会的嬷嬷。只要顾燕然能给我解药救顾凛,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沐浴更衣后,丫鬟们把我往相反的院子领。
我疑惑道:你们不送我回自己的院子吗
小姐,殿下让我们把你带到他房里去。
我刚踏进屋子,身上的外袍就被丫鬟给脱了,除了小衣以外就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
丫鬟添了几块银丝炭在火盆里。
小姐,殿下说您若是冷的话就先去床上躺着,他稍后就到。
丫鬟刚走,我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过了会儿,一个比火球还烫的人凑了上来,低下头嗅着我脖颈的香味。
怕他闻不够,我还识趣的将下巴微微扬起。
顾燕沉寂已久的眸子像枯木逢春般骤然睁大,他小心翼翼的亲了我几下,看我没有反抗,他情难自持的托起我的腰将我放在床上。
见他便宜占够,我伸出了手：半边藤给我,你想做什么我绝不反抗。
顾燕然给我脱衣裳的手僵在了半空,眼底温柔逐渐散去。
他落寞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驱寒,可是身体的寒哪比得上心里的寒,他将杯子砸了,死死的攥着碎瓷片,直到手心滴血,他才静下心来给我掖被角。
你忘记了吗你从前是最爱缠着我的,前世我要是哪天没来你房里,你第二日准闹脾气。
都活了两世了,我的羞耻心没这么重,白了他一眼后,当机立断抽出一早绑在大腿上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
你救不救他,不救他,我死在这里都不会让你得逞。
顾燕然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扔在我面前：这个就是可解百毒的半边藤。
你前世被人下毒,我后悔不已,所以一重生便四处寻觅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我拿了半边藤准备离开时,顾燕然两眼通红的抓住我的手：你不是跟我说,只要我把东西给你,今夜就随我怎样吗
我躺床上认命的闭上了眼,就在顾燕然快要将我剥干净时,我胃里一阵翻涌,没忍住吐到了他脸上。
他以为我是故意的看着我皱眉:我有这么令你恶心吗
见我吐个不停,他顿时就慌了,拍着我的背宣太医过来把脉,结果把出了喜脉。
把我和顾燕然都给吓懵了。
顾燕然像是跟谁较劲似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他掐着太医的脖颈质问道：她才成亲不到四个月,怎么就有孩子了
姑娘的脉象,孩子应该三月有余。
太医的话如同平地起惊雷,顾燕然每次呼吸都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他气得捶了一下床,把我吓得裹紧被子往床的角落挪了几分。
半边藤放在床头。
顾燕然见我挪开,拿起半边藤准备将它丢进火盆里,我吓傻了跑过去死死的攥住他的手：燕然求求你不要,只要你把药拿给太子救他一命,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他气得发黑的脸总算有了几分喜色,他诧异的看着我：你说真的。
怕他一意孤行,耽误太子的命,我不停的掉眼泪,时不时再看他几眼：只要你同意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愿意一直待在你身边。
而且如果我反悔,你还能用孩子威胁我。
顾燕然答应了,命人将半边藤送去了东宫。
我顿时卸了力,坐在地上深呼吸。
9
太医说顾凛已经服下了解药,再卧床一个月便能醒。
听他无恙,我便安心的在王府住了下来。
趁顾燕然不在王府,我偷偷进了他的书房,准备找他贩卖私盐的账本。
翻到一半时,他刚好出现在我身后,拿着一堆房契、地契塞到我手里：月月,我打算去父皇面前自请一块封地,带着你离开京城。
他边说边叹气：只可惜私盐的生意不能再做了,你喜欢的那些动辄千百两银子的首饰玉器怕是不能再买了。
看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账本,我有些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注意顾燕然在说什么。
他突然将我抱到怀里：是不是我说没钱给你买东西,你不开心了,你别担心,我会再找其他营生,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我心里有些发酸,转身握住他的手；殿下,我花不了多少银子的,你不用为我这么操劳。
他碰了碰我的肚子：你有身孕了,该操劳的还是得操劳,不然日后孩子长大了都用不上好东西。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上也带了几分疏离。
顾燕然手掌僵住,愣了会儿神,笑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把孩子生下来,就会好好待他。
10
顾燕然一走,我便拿着账本进了宫。
陛下问我：太子侧妃,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我呈上账本：父皇,儿媳要举报靖王殿下贩卖私盐,贼喊捉贼。
账本上有靖王的私印,他抵赖不得。
皇帝宣顾燕然问话,他看了看账本又看了看我,没有否认,立刻跪地请罪。
父皇,儿臣不过每年从中赚取几千两银子花花罢了,父皇要是觉得不妥,儿臣愿意将赚来的钱拿出来上交国库。
贩卖私盐一事,京城的勋贵基本都沾了一些,只是数量不多,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几千两银子,说是王府将自己吃不完的盐卖了都不为过。
可是我明明记得顾燕然跟他的下属提过,他每年贩卖私盐可赚取上百万两银子。
我抬眸看了一眼顾燕然,他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针死死的盯着我。
这一刻,我明白自己应该是被算计了。
陛下没有责罚顾燕然,不过说了他几句,就放他回府了,至于我,陛下夸了我几句正直善良便算了。
走出大殿后,顾燕然将我逼到角落,一字一句的质问我：
姜临月,你刚进王府那年感染风寒,是谁彻夜不眠守在你身边,将药一口一口吹凉了喂进你嘴里。
你怕打雷,是谁大半夜冒雨冲进你房里,将你护在怀里,哄了你一夜不曾闭眼。
女儿家的衣裙珠翠,哪怕价值千金万金,只要你说一句喜欢,我又何曾短过你。
我利用你不假,可是除了你,我从未对别的女人低声下气到这一步,知道你要害我,我费尽心思的求你,妄图你能对我心软一些,可是你呢巴不得我死是吧
顾燕然确实对我很好,所以前世我才会对他忠心耿耿,可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欠他的。
我淡淡道:顾燕然,我也为你昼夜不眠过的,你说陛下对你不公平,我感同身受,事事为你筹谋,我付出的不比你少。
前世东宫只有我一个女人,顾凛许我的是皇后之位,可是我为了顾燕然都放弃了。
回王府后,他莺莺燕燕娶一堆,那些女人仗着有家世撑腰,总在聚在一起欺辱我,我为了顾燕然的大业全都忍了下来。
想起前世所受的欺辱,我泪流满面：是,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只要你敢伤害顾凛,我豁出命去也要杀了你。
他握紧双拳,朝着我的左肩一拳挥到了墙上：行啊,你一日不回到我身边,我就缠着太子不放,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等着你为了他一次次来求我。
11
我回到东宫时,顾凛已经醒了。
许久未见,我太想他了,埋在他胸前就哭了出来。
他温柔的将我圈进怀里,嘴唇似有若无的擦着我的耳朵,耐心的轻哄:别哭了,私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想替我报仇对不对。
我难受的吸了一下鼻子：顾燕然说,除非我回到他身边,不然他会一直找你麻烦。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怕,我是太子,日后还会做皇帝,我有的是手段和办法收拾他。
我觉得他是在笑我笨,便白了他一眼。
他强忍住不笑,可是嘴唇还是似有若无的勾起:别哭了,三弟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12
我本来还好奇,顾凛会如何处理顾燕然。
谁曾想他竟然找了李娇娇。
李娇娇一副得不到就毁掉的模样。
我有我爹和靖王私相授受的证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怀疑有诈,皱眉道：李小姐,你为了个男人至于把你爹卖了吗
她要是真的豁得出去,那可真是个大孝女。
你懂什么李娇娇不屑地笑了：我爹从前就是个马夫,多亏了我娘不拘门第下嫁,他才有今日,可是他对我娘不忠,偏袒侧室生的孩子,我喜欢顾燕然不假,可是我也想借他的权势,替我娘和我弟弟争口气。
突然发现,我从前真是小看她了。
李娇娇拿出一堆两人往来的信件,还有顾燕然送到边关的礼品单子,还有一个账本呈到顾凛面前。
顾燕然给了我爹一笔军费,让我爹在边关帮他操练私兵,我可以把具体位置告诉殿下,殿下一查便知。
至于这些往来的信件,殿下若信不过我,我可以亲自面圣指认我父亲。
顾凛漫不经心的翻阅着那些信,神色淡淡,却有一种久在上位的压迫感。
李小姐,告发靖王的事,须得由你一人出面,孤只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不过事成之后,孤会想办法保你娘亲和你弟弟无忧。
得到顾凛的承诺,李娇娇释然的笑了：这就够了,臣女谢殿下隆恩。
13
豢养私兵,勾结边关守将意图谋反的事一出,顾燕然就被抄家了。
之前来不及销毁的,贩卖私盐的账本也在抄家的时候被翻了出来。
数罪并罚,皇帝将他圈禁在了宗人府。
他在宗人府里嚷嚷着要见我,我没去。
他便差人给我递信,信里问我想不想知道他为何会选我做细作,为何顾凛见我的第一面会说姑娘似曾相识。
我被他拿捏住了正准备去宗人府找他,结果信被顾凛知道,不让我去。
他拿我没办法,无奈的笑了：这些事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你贸然去找他,万一有诈怎么办
就三弟现在这副样子,我都怕他疯起来拉着你同归于尽。
顾凛说的对,我真是关心则乱。
等我冷静后,顾凛问我：顾燕然是不是在济慈院将你领回家的。
对。
我无父无母,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因为是女孩子还得将脸抹花,提防别人对我起歹心。
那时候我每天都渴望长大,却又害怕长大。
多亏了顾燕然将我接到王府,我才能有安身立命之所。
顾凛回忆起从前叹了口气：我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他对我寄予厚望,三弟与我一母同胞,他样样都胜过我,可惜父皇不喜欢别人打乱他的计划,所以从未考虑让三弟做太子。
一次意外,三弟为了救父皇险些丧命,可是父皇却封我做太子,封他做靖王,自此他便与我离心。
顾燕然前世跟我提过这件事,他非要抢皇位,也是存了跟他父皇怄气的心思。
顾凛接着道：济慈院离我外祖家很近,小时候我总能看到你脏兮兮的蹲在墙边,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一日三弟与我同行,你恰好在洗脸,我觉得清水出芙蓉,便看愣了,三弟问我看什么,我便指他瞧了一眼。
我夸你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为了避祸藏拙,甚是早慧,我想将你领进东宫护你周全,结果三弟劝我别急,让我先去看外公,可是当我从外公家出来再去济慈院找你时,你已经不在了,后来,你便跟在了三弟身边。
我找人打听过你,他们都说你喜欢三弟,让我不要引狼入室,不过你故意将笔扔在我身上那一刻,我又在心里偷偷欢喜。
我觉得太子有点恋爱脑了,便跟他交了底。
靖王之前养我,就是为了让我进东宫做细作,用美色迷惑你帮他谋权呢！
我捏了捏顾凛的手：你就不怕那日我是故意引诱你吗
毕竟前世我又不是没得逞过。
顾凛摸了摸我的肚子,笑道：我不怕,我会比三弟对你更好,然后策反你。
我跟着顾凛手牵着手,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宫墙。
又过了几日,我听说了顾燕然的死讯,陛下对他有愧,虽涉及谋反,可是从未想过要他的命,连他的食宿都未曾亏待。
我去宗人府里打听他是怎么死的。
看守的人说,他嚷嚷着要重生便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我去看他的尸体,结果在尸体旁边看见了暗自流泪的皇帝。
帝王的眼泪,稀有且珍贵。
惟愿顾燕然在天有灵,能因这迟来的父爱,感受到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