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自在观的铜钟已在山峦间荡了三圈。长生握着腰间的桃木剑，指尖能触到剑鞘上经年累月磨出的温润纹路
——
这是观里师兄三年前亲手为他制的，此刻剑穗上的青线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像极了观后崖上总也吹不散的云。
“长生，过来。”
观主玄苦道长的声音从三清殿内传来。长生快步走进去时，见殿中已摆好了案几，案上放着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中央刻着个
“道”
字，周围绕着细密的云纹，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灵光。这是自在观的
“清心佩”，每个下山赴神风学院的弟子都能领到一枚，算来这规矩已传了近三千年。
“今日你记十八岁，该下山了。”
玄苦道长坐在蒲团上，手里转着一串菩提子，“你可知为何自在观历代弟子，都要去那神风学院走一遭？”
长生垂手而立，声音清亮：“弟子知道。观志记载，正是弟子三千年前让神武大陆混乱四起时，自在观与神风学院先祖共设签订抗魔契约，此后便定下约定
——
观中弟子需在成年后入学院修行，既为精进术法，也为守那份通盟之约。”
玄苦道长点点头，将清心佩递过去：“这玉佩能护你心神，抵得住寻常魔气，虽然你并不惧怕恶魔，但是这是道观的规矩；到了学院也别忘了每日打坐。神风学院不比自在观清净，那里天才辈出，也藏着不少凶险，你性子纯良，切记凡事多思，莫要轻易与人起争执，毕竟你不再是单纯的长生，你还有另一个身份。”
长生双手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掌心漫到四肢百骸，让他连日来因即将下山而躁动的心绪安定了不少。他低头看着玉佩上的
“道”
字，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玄苦道长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写这个字，说
“道在心中，亦在世间”。
“弟子记下了。”
长生躬身行礼，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不舍。他在自在观待了十八年，观里的每一棵松、每一眼泉都熟得不能再熟，可他知道，这是所有自在弟子的必经之路，就像师兄三年前背着行囊离开时那样，没有回头。
玄苦道长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从自在观到神风学院的路线：“此去神风学院需经三城，大概半个月路程便能到达”
长生接过地图，小心地折好放进怀中。这时，殿外传来师兄们的声音，他们捧着一个包袱走进来，里面是几件换洗的道袍、一本手抄的《道德经》，还有一小瓶疗伤用的
“凝露膏”——
那是观里的药圃精心熬制的，寻常外伤一涂便好。
“小师弟，到了学院可别丢咱们自在观的脸。”
大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记是期许，“神风学院的‘悟道阁’藏着不少上古术法，你要是能学到两三招我们不懂的，记得回来教给我们。”
长生笑着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热。他跟着师兄们走出三清殿时，晨雾已散，阳光洒在观前的石阶上，金灿灿的一片。观里的弟子们都站在石阶两侧，看着他，像送自家弟弟出门般，眼神里记是不舍与叮嘱。
“该走了。”
玄苦道长站在殿门口，望着他，“记住，无论何时，自在观都是你的退路；无论学何种术法，都别忘了‘道心’二字。若有一天你放弃了另一个身份，便回来，这里是你的家，记住，你永远都是长生！”
长生深深鞠了一躬，没有回头，转身踏上了下山的路。石阶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山脚下，他走得很慢，却没有停。直到自在观的飞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停下脚步，摸了摸怀中的地图和清心佩，深吸一口气
——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自在观的小道士长生，更是要踏入神武大陆顶尖学院的武帝。
下山的路比他想象中难走些。起初还是青石铺就的石阶，后来便成了泥泞的土路，偶尔还会遇到陡峭的山坡，需要用桃木剑拄着地面才能稳住身形。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他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呜咽声，像是兽类的哀嚎，又带着几分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