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考上秀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一份休书拍我脸上：
李二丫,我如今考上了秀才,身份不一般了,得你这样的泼妇如何能配得我
我的婆婆拿着竹枝扫把,泼妇快走,莫误了我儿娶贤妻。
我七岁的儿子张耀祖从屋子里拿着剪刀出来,奶,爹,李二丫裤子里缝着银票呢,快拿过来给淑慧姨姨买银簪子！
我儿子继续说：娘的衣服有棉花,暖和着呢,奶,这是咱们张家的东西,可不能让无关人等带走了！
于是,数九寒冬,我穿着婆婆早年淘汰的破烂单衣,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张家。
一群白眼狼,我倒要看看,没有强势的我护着,这一家子爱面子又支棱不起来的软蛋会过成什么样！
01
寒风夹着冰雪刮在我的身上,像刮骨钢刀,刀刀割我血肉,我的身体渐渐没有了知觉。
在我走到后山的时候,刚好碰见了下山的二虎哥。
他见我衣衫破烂单薄,迅速把自己的缝了动物毛领的袄子裹在我身上,关切地道：二丫你怎地这般狼狈,张家的小子不是刚考上秀才,他们欺负你了
嗯,他说我是泼妇,休了我了。我的目光清棱棱看向眼前这个打小就对我好的男人,开门见山道：二虎哥,你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帮你护住三个娃儿,你也好去参军奔赴你的前程,如何
二虎也认真道,你冻成这样,先去我家暖暖,意识清醒了再说。
把我放在炕上,放了三个暖壶,把三床厚棉被包在我身上后,二虎哥关心地道：二丫你别急,我是你邻居家的大哥,我等等就去找村长让他给你做主。你这些年为张远志付出这么多,秀才娘子该是你当的,谁也抢不走。
二虎哥,若你不愿娶我这个二嫁妇,我也不耽误你名声,我先走了。我作势起身就走。
没想到他家的三小只径直就冲上来抱住我的腿：
不要！我就要二丫姨姨做我娘！爹！
爹,我也要二丫姨姨做我娘！我要娘！
求你了爹,每次看二丫姨姨对耀祖好,我晚上做梦都想要二丫姨姨这样的娘！
几个孩子激动地抱着我喊着。
二丫姨姨,小花求您了,别走。
二丫姨姨,我以后赚大钱全给你花,你做我的娘。
二丫姨姨,我们很勤快,家里家外的活儿我们都能做的,肯定不要你干活,你就留下好不好,求您了。
二虎却径直把三小只把我身上扒开,认真看着我的眼睛道：二丫,我知道你是走到绝路了才这样说。你别怕,你若需要容身之处,就做我的亲妹妹在这里安心住下。你这样贤惠顾家,我肯定能给你找个家底厚实的好人家。
他的眼里似乎含着泪道：我王二虎就是个穷命、烂命,家徒四壁,还有三个嗷嗷叫的小崽子。我配不上你。
他又道,若我娶了你,自己去从军,那万一我回不来,你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的日子该有多苦。
听了二虎的话,三个小孩强忍着眼泪后退到了一边。
二丫姨姨,小花刚刚说的话不是真话,小花不要你做娘。
山子刚刚也不是故意说的,您别放心上。
是您太好了,林子才妄想了。
我直直地看向二虎哥的眼睛,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你还要陪着嫁妆,让我嫁给别人第二次让我给别人当牛做马还落得个被赶出门的下场第二次
眼前老实忠厚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道,我这回,指定给你找个心善的好人家。
王二虎,要么,你现在拿上二钱银子陪我去县衙,把张远志给我的休书登记了,再把你和我的婚书登记,我的眼里透着张家人最讨厌的强势和蛮横,要么,你的衣服我不要,我现在就走,我死哪儿也跟你无关！
对上我满是攻击力的眼神,二虎却感动地落泪,紧紧地拥住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那算我王二虎这辈子欠你的,我当牛做马给你还！咱们去县衙。去县衙。
嗷！我们有娘了！
我们有娘咯！我们有娘咯！三小只抱在一起激动地直蹦跶。
二丫姨姨,你如今是我娘了,那你能抱抱我吗小花搓着手歪着身子就马上探过来了。
我好笑地一把把她抱进怀中,她娘、娘地直叫。
还有我！娘！轮着我了！娘！
02
二虎雇了驴车,车上,他用被子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眨了眨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驴车,也是第一次作为妻子被珍重。
我十岁时父亲被大虫咬死了,母亲很快就回娘家改嫁,我便一个人护着我一个人的家。
我泼辣、凶狠,会哭号大闹,也敢拿着菜刀跟人拼命,身后空无一人可倚仗,当初张远志的父亲病危时,正是看重我这一点,觉得我能把性格懦弱的张远志母子护住,这才聘了我,还催着张远志让我怀孩子。
我怀上张耀祖之后,公公才咽了气。
这七年来,我兢兢业业地操持着这个家,从天蒙蒙亮我就起来洗衣裳、去后山采野菜挖虫子喂鸡,打猪草喂猪,白日里下地,若是下雪就做着绣活儿,一刻都不敢停地伺候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我就没有自己过过一天轻省日子。
我拿着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地抢回公公之前租给族里的五亩地,张远志考上书院的名额被黑掉的时候我撒泼打滚,差点撞死在衙门门口。前婆婆给族长儿媳妇伺候了月子,伺候完却说当初说好的工钱不给了,我在村口破口大骂了三天,要回了工钱。
桩桩件件的打点,都是为了维护这个家。
我瞧出张远志有读书的天赋,更是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卖了我娘家留下的老屋供他科考。
我孝敬婆母,母鸡护崽似的护着我自己生的宝贝。
呵,我以为只要熬到张远志他中了秀才,凭着我这些年的付出他也得让我夫荣妻贵,更何况我是他儿子的娘。
不曾想,呵呵,连我的儿子都厌恶我至此。
罢罢罢,这样也好,张家老小瞧不起我,我心底里也一直瞧不起一家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个个要人供着的软蛋。
从官府出来的时候,二虎咧着嘴一直傻笑。
我好笑道：家里的大部分家当都用来办婚书了,你还笑得出来。
二丫,二虎激动地抱起我,眼里都是喜悦的泪光,不,媳妇,你是我的媳妇了,没想到我王二虎这辈子能把这个美梦做成。媳妇,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我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好了,放我下来,咱们去惠丰酒楼。
哎！都听媳妇的。
二虎这个傻呆子。
媳妇,你刚刚就那么一说,他们就愿意用三十文收咱们的野味那不对啊,那咱们一个月后从哪儿变出时兴的蔬菜啊。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二虎还是不可置信的呆呆的样子。
我拖着他就走：你啊,听我安排就好。
哎！哎！二虎拉开外套把我包裹进怀里,我王二虎上辈子真是个大好人,所以这辈子才能娶到二丫这样的好媳妇。媳妇,我现在只觉得我的日子满是奔头！我充满了力量！
躲在二虎的怀里,感受着他雄壮有力的心跳,我轻轻应声：嗯,我们一起把日子过好。
李二丫,你在做什么！在县城的街上,我听到了一声暴喝。
我一转头,是已经穿上盘领长衫的张远志,他提着几块红布,和县城里最出名的八宝糕。他的身旁,是抚着银钗、戴着银耳坠的村长家的女儿周淑慧。
张远志黑着脸斥责我道：李二丫,你这村妇就当真不要一点脸昨日才被我休弃,今日就跟野男人勾搭,你要脸不要！就算你不要脸,你也不为耀祖着想半分！
二虎一听忙把我往他怀里埋了埋：张远志,你有良心吗你说出这种话。二丫这么多年把是怎么伺候你们一家的,你们一家脸色红润的,她瘦成了竹竿,家里家外的活她是没日没夜地干,好不容易把你供出来了,你一考上秀才,就把她休弃出门,这多冷的大冬天啊,她身上就一件破衣服,昨日我见到她时整个人都冻紫了。你们张家是要活活害死她啊！
张远志,二丫不要命地维护你们一家、给你们一家当牛做马,为你挣来前程,你一考上秀才就休弃她,你有心吗！啊
二虎的怀抱很暖,他的整个胸腔都在为我振动。
说来好笑,这是我第一次作为妻子被男人护着。张远志那个软蛋,遇见任何事情从来就只会在我面前唉声叹气,最后永远是我不要命地给他出头。
张远志被说得脸皮涨红,只挤出一句道：你们,你们不知廉耻。李二丫才刚被我休弃！
二虎大声道：你写的休书我们已经过了衙门,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既然已经没关系了,二丫好,我向她求亲有什么问题！现在二丫是我的媳妇,你再说我媳妇一句试试！
你,你们
你,你们······张远志半天了也没你出个结果来。
村长的女儿周淑慧此刻也柔柔出声：远志哥哥,既然你已经把李二丫这个泼妇休了,她可以马上另嫁,那我们也去衙门领婚书吧。
张远志有些磕巴地道：会不会太仓促了,我都还没上门拜访,三媒六聘地求到你爹娘跟前儿呢。
周淑慧崇拜地看向张远志：不怕的,能嫁给你,就是淑慧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我这就让我爹娘马上把户籍送来。
二虎哥,我们回家吧,我可没有兴致看他们表演情意绵绵。
哎！哎！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二虎高兴地红了脸。
回村的路上,我坐着牛车,二虎不愿意多花一分钱,就跟着牛车跑。
这呆子,一路跑还一路咧着嘴笑。
03
媳妇,我今天把这段时间打的野味都送去了酒楼,一共是七百五十文！
第二天,二虎送完货回家兴奋地抱起了我转圈,我从前在菜市里摆摊,冬天至少要站半天,还总被人压价,能卖两百文就不错了。媳妇,媳妇,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不,我们一家的福星！
我刚将炕头的菜地弄好,浑身脏兮兮的,这呆子也不嫌脏。
嗯,做得很好,我吻了吻他,今天你再趁早去山里陷阱里看看,然后早些回家。
哎！二虎红了耳朵,跟打鸡血似的就拿着弓箭和砍刀上后山了。
二虎刚走,一群小崽子就回了家。
娘！娘！
我停下手里撒菜种的活儿,转头就看到三个小崽子一人捧着一个竹篓递到我跟前,满脸讨好地看着我。
七岁的王山说,娘,这是我采的平蘑和冻蘑,可以做菜,还有不少山楂和刺玫、您可以甜甜嘴儿。
六岁的王林说：娘,我跟赵爷爷学了找简单的药草,我再采多一些就可以换钱了。冬日里药草难寻,我一个月能换二十文呢。
连四岁的王小花试着抱我的腿：娘,小花不会爬树摘蘑菇和果子,也不会采药卖钱,但是娘,我看别的娃娃都挖小虫子给鸡吃,割猪草给猪吃,小花就采了很多猪草,还挖了一包小虫子。娘,小花也有用的。
娘,我们以后每天都会把家里的活儿做好,我们可以自己找吃的养自己,娘,我们不会给您添太多麻烦的,王山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王林看向我的眼神也满是渴望：是啊娘,我们保证不能让您累着的,肯定让您待得舒舒服服的,等我们以后长大了,就挣很多很多银子给您花,您就放心做我们的娘吧。
小花紧紧地抱着我的腿：娘,你跟爹成亲了就是我娘了,你可不能不要小花跟哥哥！
我心下只觉得非常震撼,眼睛酸得想哭,我将小花抱在怀里,又向山子和林子招手,抱住了他们：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的亲儿子张耀祖,我拼死生下他,从小到大我跟眼珠子似的护着他长大,我自己穿着多年的旧棉衣,却在他的衣物被褥上从未吝啬过,他却从未为我做过一件事。
他从小就觉得我这个邋遢的泼妇不配做他儒雅的爹的妻子,不配做他的娘。
就连我被休弃出门时,他都要鼓动他爹和奶扒了我身上的棉衣,将我最后的家底拆走——而这份钱,明明是我为他攒下的去学堂的钱。
数九寒冬,我穿破烂单衣被赶出门的时候,他甚至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朝我丢石头。
哈哈。我有些苍凉地笑了,我用性命供养的亲生孩子,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甚至视我为脏臭的垃圾,巴不得看我冻死在外面。
而这三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我没有为他们付出的孩子,看向我时却是满眼孺慕,说着不需要我为他们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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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哭啦。小花见我流泪,连忙挣扎出我的怀抱,是娘不喜欢小花吗,娘不喜欢小花也没关系的,小花会好好表现,会对娘好,娘可以慢慢喜欢上小花。
小小的女孩眼里都是泪花,她不想要我为难。
是啊娘,是不是太快了,如果您觉得接受起我们需要时间,那我们跟从前一样喊您二丫姨姨也可以的。
是啊,娘,您可千万别勉强,您舒服最紧要。来日方长,我们会好好表现,我们可以等到您接受我们的那天的。
两个大一些的孩子看着我强颜欢笑道。
不勉强,我摸着他们的头,认真道：以后你们三个,就是我李二丫最宝贝的孩子。
我把小花抱到我的膝头,我说,你们这么好的孩子,娘啊,很高兴跟你们成为亲人。娘特别乐意。
孩子们声声欢呼,纷纷保证以后我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往西,让他们打狗他们绝不撵鸡。
我笑了,开始支使起他们来,山子,你拿着这二十文钱并着这些蘑菇,去村头的张奶奶家跟他换1只小公鸡、4只小母鸡。
娘,我们要也要养小鸡么,小花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激动,我以后指定天天给他们找虫子吃！
我笑了,嗯,那以后小鸡们就归我们小花养了,等到了明年开春啊,咱们小花和哥哥就能吃到鸡蛋了。那鸡蛋还能换钱,之后可以给小花和哥哥买好看的新衣裳。
真的吗！哦！明年小花有新衣裳穿咯！小花兴奋地举着手转圈圈。
山子不好意思地道：娘,我们不要新衣裳,到时候给您和小花买就行。
林子也忙道：是啊娘,我们男的不在意这些。
我好笑道：你们听娘的,保管你们,你爹和我,咱们全家的每一个都能穿上新衣服！
说完我继续道：林子,你把厨房的那只熏兔子,去跟村尾的老牛头换些冰糖。然后回来把山楂给洗了。
哎！
我现在就去挖小虫子养小鸡儿！小花也兴冲冲地道。
三个小娃娃充满了干劲。我也是。
以前吧,张远志和他娘我是支使不动的,张耀祖我更是舍不得支使。所以全家所有的活儿和地里的活儿全是我一个人干,张远志只读书,还嗷嗷要钱,他娘更是动不动就指责我不孝,一天到晚抓一兜子花生去跟人唠嗑,耀祖不怎么要人伺候了,她才经常在家带着耀祖。
不光是这样,我想养猪、养鸡鸭他们是断断不肯的,说书香门第容不得那等污秽。我想让耀祖跟他奶奶睡,腾出一个暖炕试着在冬天种蔬菜,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我只得不断地下地、上山、深夜里熬着做绣活儿。我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虽然实在是辛苦,但是等张远志考上了秀才,一月有一两俸禄,再怎么着他也能开个学堂给人启蒙挣钱,我就熬出头了的。
唉,不想了。我摇头撇开了那些不快,我拥有新的人生了——我现在的家,家里的每个人都愿意听我的话,都不惜力。我可以凝聚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力量,把我们的小家日子过得旺旺的！
04
两个月后,过年了。
我喜欢猪肉大葱的饺子！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最聪明的林子嗷嗷直哭。
小花也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小花摸了摸自己的新头花和新头绳,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绣着小兔子新的衣领子,摇头晃脑地。
好了,别臭美了,吃饭,我把小花抱到了膝头,搅着蛋羹饭喂她。
我往山子碗里夹了一大块袍子肉道：山子你也是,因为咱们家这两个月的努力,咱们家如今再也不用你们收着肚子吃了。
二虎呆呆地看向我道：媳妇,快,掐我一下。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一样,怎么好像昨天才揭不开锅,如今咱们就吃上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了呢！
我被逗得笑得不行。
是的,这两个月,我在厨房灶头旁边隔开了一小间,在养了10只小鸡,如今已经有6只开始下蛋了,我把我跟二虎屋里的炕上堆满了土,做暖房,用来种菜。二虎他就搭着硬木板在炕上菜地边睡了两个月,我跟三个孩子挤在一个炕,炕很窄,我们往外铺了木板,山子和林子很长时间都是侧着睡的,小花也总是懂事地窝在我的怀里——我们睡在木板上的胸口往上的身体,一直都是凉的。
我能做这些,也是因为二虎和三个孩子不管我做什么都支持,不会嫌我把地方弄脏,哪怕自己苦着也会支持我。
我眼里满是笑意,继续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开春了,暖房的蔬菜,咱们再种两个月、糖葫芦咱们再做一个月。这两个月呢,大家再辛苦一下喂小鸡,两个月后咱们养一些兔子,开春咱们再往院子旁边的荒地种一些花生和番薯,主要是番薯。
开垦荒地和山货这边呢,接下来就要继续靠你们爹了。明年秋天的时候,咱们要加固一下院墙和屋子、再新建一间明年用来种蔬菜的暖房、再增添一批家具。
不过二虎哥,你看到大型的野物绝对不要跟踪,我们全家可都指着你呢,绝不能冒任何的风险。
我一发话,他们纷纷拍着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我扬了扬眉毛,继续道：嗯,咱们齐心协力,争取三年后,山子林子全送去学堂,小花也送去县里绣房做学徒,二虎哥你呢,每一旬腾出三天去镖局学武功。
三人一听我的话,瞬间站起了身,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哎我阻拦了他们要说的话,先吃饭。你们要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把日子过好,这日子它就是会好的。
也别哭,是因为你们很努力很辛苦,所以你们就会得到更好的礼物。
这一天一大三小,各个一边吃着猪肉大葱馅的饺子,一边滴着眼泪。
媳妇,谢谢你,二虎洗完碗,把我手上的绣活儿拿开,就这么紧紧地抱了我很久。
娘,谢谢您,晚上睡觉的时候,山子和林子哽咽地跟我说道。
我知道山子想说的是什么。
其实三个孩子并不是二虎的亲生孩子,而是二虎两个哥哥的。二虎的两个哥哥前两年家里穷就去了矿山挖石头,结果没有回来,两个嫂嫂一个生病,一个跑了,二虎的爹娘也受不住两个儿子走了的噩耗相继走了。
两年前,为了让爹娘和哥哥在地下安息,他把三个孩子过继到了自己名下。
我跟二虎本来从小一起长大,他家很穷很穷,三个哥哥也是爹娘生病要药钱、媳妇孩子需要养,因此才走上了这条险路。
山子和林子当时已经懂事了,知道带着自己这三个拖油瓶,他们的小叔叔的人生本来很穷很惨的,现下更不能翻身了,所以一直都很懂事,尽量帮忙家里。
二虎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要养三个孩子,所以也一直压抑着自己想要从军奔一个前程的心。
我都知道。
在他们的眼中,我也许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样的人物吧。
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其实我始终给自己留了后路。家里的钱财在我手里,我挣的钱我一直有藏一部分。
我愿意让他们去读书去做学徒,是因为在大家齐心协力下,我们家里有这个条件,他们去做这个事是更好的长期投资。
甚至二虎之后要去从军,我也要等到一个【就算他回不来,到时孩子念了两年书能去酒楼做账房能做伙计,我也不会因为他苦太多】的时机。
从前被张家一家人过桥抽板地那样惨、一身破衣服就差点冻死在了雪地里,我怎么着对人也不可能毫无防范之心了。
我摸了摸我怀里小花可爱的小脸,也许不是亲生的也好,合理地付出就行。不用以血脉之名,无尽地被迫付出。
04
还是跟娘说吧。
去村里拜年回来的山子推着林子就进了门,娘,我们,我们有点事,觉得应该让您知道。
娘,张耀祖他穿的衣服竟然是芦花做的,而且瘦了很多,整个人也脏兮兮的,浑身冻得哆哆嗦嗦的。
听村里的小伙伴说,他后娘让他睡的厨房,让他整天做活儿但是只给他少少的一点吃的,他们还说看到张耀祖挖野菜吃呢。
山子小心地看着我,继续道：他后娘不光不让他去学堂了,还经常让他冬天去抓兔子或者去抓鲤鱼,去山上砍柴,他好像过得不太好。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娘,要不我们把他接过来我们家吧。
林子也道：他们家不肯的话,我们可以经常给他送吃的。
我摸了摸他们的头,笑了笑,谢谢你们告诉娘,这些娘都知道了。不过啊,娘跟张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了,张耀祖也不是我的儿子了,我只有你们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都是惊喜。
我看向屋外的一片灰扑扑的衣角,继续道：张耀祖他不是我的孩子,他现在的娘是他自己选择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
而你们,我是你们选择的娘亲,你们是我选择的孩子,只有你们和小花才是我的孩子。
两个孩子欢呼雀跃,院门口的一片衣角也消失了。
是的,我知道张家三个软蛋现在的惨样。
周淑慧作为村长家的小女儿,周家又是村里最势大的家族,当初去登记婚书的时候,村长就带着一壶酒让衙门的人从今往后把张远志每月一两的俸禄让周淑慧或者周家人去领。
村长更是办了学堂,还谈了县城里几个富户家小孩的启蒙补习,把张远志当骡子狠命使,让他成日都在教孩童三字经和弟子规。
张耀祖更是在周淑慧嫁入的第二天就被停了去族学,要求跟村里其他孩子一样砍柴烧水,给周家割猪草采野菜,张耀祖好的棉衣全给周淑慧拿去给娘家侄子了,他就成日吃不饱穿不暖,浑身伤痕和冻疮。
听说张耀祖和他奶还被赶到了厨房睡,因为他们的房间要给周淑慧做梳妆的房间。
短短两个月,原来有些胖嘟嘟、中气十足的小少爷,一下子变成了瘦不拉几的野孩子。
张耀祖他奶也是实惨,原来家里啥活儿都不干,现在不光要做家里的活儿,周淑慧还让她去县城里给人当仆妇,当然了,她去给人当牛做马的银钱是周淑慧拿着的。
别说张耀祖他奶想闹了,但凡她想偷懒不去,周淑慧都笑眯眯地让娘家五个哥哥拿着锄头来张家走一圈,往这老太太四周的空气挥舞一下。
这下,张耀祖他奶白日里去给人当仆从,晚上还要回家做好饭菜,让张耀祖第二天热给周淑慧他们吃,天不亮就要去洗衣服、把院子里的活儿做个大半。
这张家三人,简直从一家子的地主娘娘,全部变成了一家子周家的家奴。
山子和林子是好孩子,觉得我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哪怕担心我更爱自己的孩子,也会如实告知我张耀祖的惨状。
可是,对于大冬天把我赶出家门,连一身棉衣都不留给我的一家子白眼狼,我怎么可能会再对他们心软
我给他们当牛做马那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念半分的情分。呵呵。他们啊,如今就算饿死在我面前,我连半块馊掉的番薯都不会给。
开春的时候,我和二虎带着三个孩子去县城里大采购回家,搭牛车的时候遇见了张远志一家。
周淑慧怀里抱着一包包子,手里攥着一个,吃到只剩下一小半的时候喂给了张远志。
张远志笑着去接,揽着周淑慧,眼里却是无望和麻木。他穿的衣裳,还是我被赶出家门前给他做的长衫,洗得发白了,还在穿。
穿着仆妇灰布衣裳的张耀祖他奶,和仆妇衣被改小的灰衣裳的张耀祖——已经瘦成竹竿的他们眼睛显得格外大,却麻木无神。
耀祖他奶啊,你不是说你家是书香门第,你是官太太的命格吗怎么现在还给人做起奴仆来了。你平时是不是经常给人下跪啊。
是啊,那富贵人家奴才是怎么行礼的,表演给我们看看呗。
张耀祖他奶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说我闲不住,为家里做些贡献也好,面上都是麻木。
从前张耀祖他奶最爱四处炫耀他的文曲星儿子,没少酸别人。这下倒是眼瞧着被人讥讽惯了的。
叔,我们一家都坐牛车,这是五个铜板,您数数,二虎上前交了钱,我们把牛车剩下的空间刚好占好,牛车就出发了。
张远志看到如今被二虎用大衣裹着,穿着暖和体面、还围着兔毛领子的我,嘴张了张,却马上脸色一僵,看向了别处。
张耀祖和他奶看到我,又看到我身边抽条健壮了许多,穿着新衣裳的三个孩子,满脸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我,我也想坐牛车,张耀祖他奶直直地看着我,说道。
张耀祖也满脸渴望地看着我。
我好笑地招呼周淑慧道：张秀才他娘子,你婆婆要坐牛车呢！
只见周淑慧一伸手就把张远志推下了牛车,道：走路健康,你娘身体不好,现在多锻炼老了才会少生病。你儿子小小年纪不锻炼也不行,你陪着他们吧。
说完周淑慧又朝着前头喊：牛车快些赶,这两天要交赋税我爹忙着呢,我得赶回去帮忙。
是啊,周淑慧的爹可是一村之长,土皇帝的存在。
牛车飞快向前跑,只留下张远志他们三个看向我们的满脸绝望。
下了牛车,往家里走的时候,嗤——我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媳妇,我觉得你有点坏。二虎促狭道。
娘,你这个是不是叫做幸灾乐祸啊,林子也促狭地凑上前。
我拍了拍二虎哥的头,道：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回家赶紧干活,我们继续努力,争取早点让你们上学堂！
05
一年后,我们一家提前攒够了钱,就把两个男孩送去了学堂,把小花送去了绣房学手艺。
第二天,张家三个人就找上了我,张耀祖跪在我面前哭道：
娘,我是您的骨肉,我身上流着您的血,我才是您的孩子,他们都上了学堂,我也想上。
从前总是拿着鼻孔对我,对我挑三拣四、最是刻薄不过的婆母也哭着哀求我道：
二丫,儿媳妇,你办法多,那周淑慧根本就是扒皮地主,见天地使唤我们从早干到晚,远志的课业都耽误了,成天奔波着教最小的孩子,根本没空复习科举,连我也被抓着一直做活做个不停,还给人当了奴仆。耀祖,你从小疼到大的孩子,更是被虐待得不行了,周淑慧那个笑面虎根本就不让他上学堂,铁了心了要他当野孩子。
二丫,娘知道你是真心对我们好的人,你想想办法,娘就要你做娘的媳妇,不要周淑慧那个蛇蝎女,你办法和手段最多了,你快想想办法呀！
张远志也红着眼道：二丫,是我有眼无珠,当初没有看到你的好。二丫,如今我成日被耽搁,周家根本就是强盗,押着我成日给他们当长工却没有给我一分钱,我眼瞧着这辈子都只能是个秀才了。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需要你。
张远志指着天发誓道：我保证,若你愿意像从前那也助我科举,我他日中举做官、青云直上,我必定千百倍地回报你！
我不慌不忙地拿起了扫把把他们扫出去：滚滚滚。当初你们大冬天把我休弃赶出家门的时候想过我的死活吗
我告诉你们,知道你们的惨状,我心中不但没有一丝心疼,反而全都是高兴。你们自己选的儿媳妇、妻子、母亲,你们自己受着就好啦！
张耀祖红着眼道：娘！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呀！你怎么能不要我！
不是你说的吗,张耀祖,你不要我这样的泼妇做娘,要淑慧姨姨做娘。这都是你自己选的啊。我冷眼看向张耀祖道。
赶紧走,否则我就告诉周淑慧,你们被奴役得不行了,想要求我回家、休弃她！我冷冷道：到时候村长、周淑慧的五个哥哥、周家家族会怎么对你们,我可就看好戏了。
你！张远志恨恨道：果然是泼妇。李二丫,没有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官太太,你就跟着这个穷猎户,养一堆野孩子吧！
张耀祖冲我大叫道：我不就是当初说了几句重话吗,如今你愿意送别人的孩子去学堂都不愿意送我去,甚至不给我半块馒头。我恨你！我恨你！
张耀祖喊完就跑了,他奶和他爹满脸怨毒地瞪了我后也跑了。
二虎去接孩子下学回来,听说了他们来找我麻烦,一家人气得就要去找他们算账,被我拦下了。
如今的我们,奋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其他人,并不配我们花一丝一毫的力气。
三年后,我和二虎都二十六岁了,我给他报了征兵的名。
我说,如今,家里也走上正轨了,三个孩子这边我们也攒够了三年的束脩和花用,你这三年也跟退下的老兵练着功夫,你且去奔你的前程吧。
二虎一个大男人还如同小时候一般大哭了：媳妇,我,我,谢谢你。
他跪在我的面前,指着天发誓道：我王二虎发誓,我必出人头地,让李二丫做最体面的官太太！我王二虎此生若有一分对不起李二丫的心思,就让我不得好死！
我捂着他的嘴,拿起了准备了许久的包袱,催他去应征。
娘,你别担心,家里我们三个都能顶用呢,就算爹不在,我们三个也能在你的带领下,把咱们的日子过得旺旺的！林子道。
是啊娘,您别担心,爹心里有谱,会带着军功回来的。山子也道。
我都有好好学绣技,以后我绣很厉害的屏风卖很多钱给娘买金镯子！小花抱着我的腿,眼睛闪闪的。
却不想,村长带着一帮人找上了门。
外祖父,李二丫就是在那间柴房做的暖房蔬菜,张耀祖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二丫,这暖房蔬菜的法子明明是远志看到的,你却私自拿来自己用,真是不要脸,你必须赔偿我们！张耀祖他奶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山子林子和小花一脸警惕地把我围在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山子挡在了最前面。我一一安抚孩子们,让他们无论等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说话,不许动手,牢牢跟着我。
村长在前头不怀好意地道：二虎媳妇,你这个,用前夫家的法子赚钱,这不厚道啊。而且这法子吧,我女婿已经贡献给全村人了,说是单独不给你用,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卖这个蔬菜啦,不然我们可是要告官的。
我冷声道：村长,你是见我男人不在,就欺负我们一家子弱小吗！
村长笑盈盈道：也不能这么说,就是你们这块地啊,本来是说后山人少,所以给王家一个外村人搭个房子就心善给你们用。但是最近村里需要这块地了,你们直接走吧。
村长这是不讲道理和王法了我怒而反笑。
村长拍拍手,一群周姓的青壮年就拿着锄头和砍刀把我们围着了,二虎媳妇,你现在带着三个孩子走,你们人还能活蹦乱跳地走,晚一点的话,我们不保证。
我收拾几套换洗衣物可以吧,我冷冷道。
恐怕不行,村长笑眯眯地道：我数三个数,你们现在不走,你们身上的棉衣恐怕都带不走了。
毕竟是用我女婿法子挣的钱,我们让你们带走,是我们心善。讨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我攥紧了拳头,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脸,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06
我们下山的时候,小花在我怀里哭惨了：娘,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娘,对不起,是儿子没用。
他们太过分了,爹一走他们就欺负我们,连我们的家当他们都要占。还威胁我们不许再在冬天卖蔬菜了。
山子和林子也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也哭得不行。
你爹在,你娘我在,你们在,我们的家就在啊,怎么会不在呢,我温柔地安抚他们道。
别担心,我们去府城,我之前有想到过万一你爹走的这段时间,我们因为种种原因要搬走,那我们要搬到哪里,我道：你爹也知道。我也会让人跟你爹说的。
没有家当怕什么,我们有手有脚,到哪里不能挣得饭吃！
我到时很乐观,这三个孩子都勤劳肯干,我们的日子肯定到哪儿都能过好。
我安慰着几个孩子,我们步行到了隔壁村,请二虎的一个兄弟驾车送我们到了府城边的一座小村落。
我拿着路上典当了三个小的身上的金坠子和我藏在身上的金臂钏,买了拜师礼后,到那个村子角落的一间屋子住下了。
走吧,娘带你们去拜师。我扬着眉毛道。
啊！山子愣住了。
林子小大人似的道：娘,我们不是没钱吗,我们要租房子要留生活花用的,我跟哥哥已经读了三年的书了,我们可以等一等,先养鸡种菜或者做什么赚钱,赚到了钱之后我们再读书也来得及的！
这间房是娘原先就买了的,一个很厉害的举人住在这附近,本来想让你们在县里学堂读两年再过来的,但是呢,这不是赶上了,我调皮地眨了眨眼,附近还有一个宫里退下的老绣娘呢。
钱的事是大人的事,娘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你们操心,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你们啊,好好读书,好好学艺,好好长大就好,知道吗
很快,我安顿好了他们。
然后我才忍不住到村里的小河边疯狂踹着树。
真是可恶,周家一群强盗！真是连脸都不要,直接明抢。
张耀祖那个小狼崽子也是,定是他出卖我,以此去换得周淑慧对她好一点。可恶,努力了三年我只转移出来了三分之一,还有那么多都在屋子里呢！
我藏在灶膛里的银子！那么多好的衣裳！新做了不久的家具！
可恶！可恶！
娘这样没事吧,不远处石头后面,小花小声道。
没事,应该就是一下子气不过,林子道：哥,我们一定要好好读书,我们一定要有出息,要让娘当诰命夫人,再也不让娘受人欺负了！
嗯！山子的眼神里也满是坚毅,周家那群人,早晚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那,那我也好好努力,以后赚很多钱给娘亲,小花也仰着脸道。
我们先走吧,别让娘发现了,她在我们面前可是无所不能、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别让她失了面子。
嗯！
三个孩子很懂事很听话,也足够争气。
不过又读了两年,夫子就说他们考个秀才不成问题了。
但是我拦下了想去考秀才挣俸银的他们：跟有才华的夫子学习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你们考中了秀才之后,七七八八的事情肯定很多,现下你们的夫子乐意教,你们就好好地再学,直到你们把夫子的才学学个大半才好。
两个孩子含着泪给我磕头道：我们怎会不知,夫子愿意教我们,是娘亲日日给夫子做好吃是吃食,把好不容易采的老山参给了夫子,娘一片苦心,孩儿定当不负。
07
三年后,山子和林子都以很是靠前的名次中了秀才,我要带着孩子进京,去更好的学堂考学。
小花很得宫里退下来的女官的看重,竟是认作了干女儿,三个月前女官去京城女学执教,也把小花带去了。
我在府城里开的饼面铺子的生意也很好,都开了两家店了,如今我也算是个东家了。
虽然二虎不在,但是我们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旺旺的。
我们刚到京城,就碰见一架来接我们的马车,马车前,正是五年前去参军的二虎。
二虎上前抱着我下了驴车,他满目含泪地道：媳妇,我今日也刚到京城赴命,受了封,我是四品骠骑将军,你是五品宜人的诰命,皇上赐了我们府邸。我们,去我们的新家吧。
嗯,好！我亦笑出了泪花。
原来,山子和林子府城里一门双秀才的民声被商队带到了边关,说他们入京后说不准他们州府要一门双举人、一门双进士,正巧二虎他们得胜归来,派人打听之下,就知道了我们的行踪,所以在城门口等我们呢。
接了圣旨和赏赐后,我又带着一家子忙起了新的府邸的安置。
媳妇,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当不上将军。那三个小的,也不可能读上书,也许我们,会在某个山沟沟里,穷一辈子,晚上,二虎抱着我哽咽道。
不客气。我的人生也是遇见了你们才好的,我笑了笑,吻上了他。
媳妇,二虎红着脸问道,现在就算再生一个孩子,咱们也养得起,还有下人伺候呢,咱们往后的日子定是极好的。那,那我可以吗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吻上他的唇。
因为现在二虎当了四品将军了,还在禁卫军当值,所以山子和林子拖了他的福,也可以去京城里最好的青云书院,只等过两年中了举就可以去国子监了。
小花,哦不,现在应该叫王栩然了,作为官家小姐,去了女学,如今也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了。
而我呢,做官家夫人这人情往来的也很麻烦,我也专门请来了高门大户的嬷嬷日日学习呢。
但是二虎目前吧,我看在仕途上没什么想法,但是在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件事上十分努力。
我因着早年劳累和被苛待,身体受损得厉害,他便四处求医,硬是求来了宫里最好的御医给我调养身子。每日盯着我喝药比打仗还紧张。
不负他所望,三年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龙凤双胎。
这时候,山子和林子已经考取了举人功名,进了国子监学习,大儒说,山子性情敦厚,应当之后能垫底考个进士,适合外放做县令,而林子聪颖,有状元之资,往后适合进六部。
栩然性情温柔善良,被清名传家的崔大夫家聘做了嫡幼子的妻,生活也很如意。
现下一家子人啊,都凑在我刚生的两个娃娃面前,吵着要他们先学什么呢。
两个哥哥说要两个娃娃早早读书,二虎说不行他现在一身武功要让孩子习武。栩然在中间说一起学也好。
我的人生,如此,甚好。
哦对了,后来家乡的人有带来张远志一家的消息。在帮助周家抢占了我们的生意、房屋和家财后,周淑慧对张耀祖好了一段时间,但最终也还是没有让张耀祖去读书。
后来,我在京城做官夫人的消息传来,张耀祖伪造信件、请了人冒充我的人去关心他,这让周家很是战战兢兢,就又供张耀祖上了两年学。
但后来周家发现张耀祖在狐假虎威地骗他们,直接就把张耀祖的腿打断了。
张耀祖奶奶因为护着张耀祖,也被打断了腿。如今他们祖孙二人在山上更偏僻的地方,一处山洞里靠着山水艰难过活。
而张远志,还是日日被使唤着给人启蒙,才能换口饭吃。
对了,听说啊,那周淑慧改嫁了,改嫁给了本族一个秀才,还住着张家的房子,拿着张远志每月的秀才俸银。
而这张远志如今还只得窝囊地睡在厨房,还要教导周淑慧跟别的男人的孩子,勉强换口饭吃呢。
听说,那周淑慧坐月子还是张远志伺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