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庄子上?
裴远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妹妹那张以泪洗面的脸,还有母亲之前对付张家两人那雷厉风行的手段。
他既怕妹妹再受委屈让母亲操心,又怕母亲一个控制不住,真把张家那对母子给拆了。
一时之间,心绪复杂,他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娘,您,您去了之后,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
别动手。
后面两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柳明珠哪里会不明白儿子的顾虑,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真是的,在你娘心里,你娘就是个只会动手的莽夫吗?
她理了理衣袖,下巴微微一抬,脸上是全然的自信。
“放心吧,你娘我做事,自有分寸。”
说完,她懒得再跟儿子多费口舌,直接转身,对着还没来得及走的车夫扬声吩咐道。
“掉头,去城西的庄子。”
“好嘞,夫人您坐稳!”
车夫响亮地应了一声,麻利地调转马头,长鞭一甩,马车便载着柳明珠,快马加鞭地朝着西边绝尘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柳明珠靠在软垫上,脑子里却不像身体这般安逸。
她闭着眼,一遍遍地盘算着张家那对母子可能会耍的花招,以及她该如何见招拆招。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车夫就在城西一处偏僻的巷子口勒住了马。
“夫人,到了。”
柳明珠掀开车帘,扶着车夫的手跳了下来。
一抬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极其窄小的院子,灰扑扑的土墙上,墙皮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深浅不一的黄泥。
就这?
柳明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承认,她是断了张家的银钱,也让他们从裴家的宅子里滚了出去。
可张志成那个秀才,平日里自视甚高,最是爱慕虚荣,怎么可能忍受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姚翠兰那个老虔婆,更是恨不得把金子贴在脸上,她能受得了这委屈?
他们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地址,还是车夫找错了地方?
柳明珠正满心狐疑,准备开口再问问车夫,院子里却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尖锐刻薄的嗓音,那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
是姚翠兰!
“你个丧门星!那盆衣裳都堆在那儿半天了,是准备留着发霉生蛆吗?!”
姚翠兰的骂声中气十足,充满了理直气壮的怒火。
“你还当自己是裴家那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张家!”
“没丫鬟婆子给你使唤!我儿子在外苦读圣贤书,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你连这点后院的活都干不好,娶你回来是让你当祖宗供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