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安讲得头头是道,声音沉稳悦耳,将那些枯燥的知识说得引人入胜。
王扶盈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眼中带着专注。
偶尔,她也会跟着附和几句。
“我听父亲说过,六安瓜片是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滋味最是醇厚。”
“还有君山银针,冲泡时三起三落,不仅看着好喝又有趣味。”
她虽未亲身操持过生意,但出身高门,耳濡目染,也绝非一窍不通的闺阁女子。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这点见识,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的聪慧,又不会抢了裴远安的风头。
一问一答,一教一学,车厢内的气氛融洽得恰到好处。
而车厢外,紧挨着车夫坐着的林安然,将里面那隐约传来的言笑晏晏听得一清二楚。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微微侧过头,用不善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身旁正闭目养神的柳明珠。
这个老虔婆!
就在这时,马车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在一阵平稳的颠簸后,彻底停住。
“夫人,少爷,到了。”
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柳明珠倏地睁开眼,那一眼清明锐利,看得林安然心头一跳,慌忙收回了目光。
柳明珠率先起身下车,站稳后,还不忘回过身,朝林安然伸出手。
“来,下来吧。”
她嘴上说着扶,手上却只用了三分力,实实在在地将车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不给从里面出来的两个人添半点阻碍。
林安然被她那笑吟吟的眼神看得脊背发毛,只能咬着唇,搭着她的手跳下了车。
裴远安和王扶盈紧随其后。
柳明珠则已经转身抬眼打量起眼前的铺子。
这确实是裴家的产业,朱漆大门,鎏金牌匾。
可门口冷冷清清,与街上其他店铺的热闹景象格格不入,半晌都见不到一个客人进出。
果然生意不好。
柳明珠的视线缓缓上移,当她的目光落在那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时,瞳孔骤然一缩。
她看出了关键所在。
裴远安与王扶盈一前一后下了车,稳稳地站在柳明珠身后。
见母亲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家铺子的牌匾。
裴远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那熟悉的裴家茶叶铺五个大字。
字是请镇上最好的师傅写的,牌匾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他有些不解。
“娘,您在看什么?”
柳明珠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从那牌匾上收回。
缓缓扫过儿子英挺却略带郁色的眉眼,又落在他身侧温婉娴静的王扶盈身上。
她心中轻叹一声,随即开口,声音清朗。
“这铺子,第一个问题,就在这块牌匾上。”
她抬手指了指。
“裴家茶叶铺,听着像是街边卖杂货的,俗气,也小气,镇上姓裴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凭什么让人记住?”
这番话一针见血,裴远安和王扶盈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