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这么大的家业,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何况他的腿
外人只看到裴家大公子的风光,却不知道他走得每一步,都要比常人更费力。
一个曾经惊才绝艳的读书人,被迫弃文从商,撑起整个家族。
这份辛苦和心酸,哪是外人能体会的。
王扶盈走着走着,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她瞧见路边有块生着青苔的大石头,便停下脚,指了指。
“远安哥哥,走了这么久,腿该酸了吧?”
“那儿能歇歇脚,你看那几棵桃树,花开得比别处都热闹。”
裴远安没出声,腿上传来的酸胀感却让他无法拒绝。
他在石头上坐下,那股紧绷的劲儿总算松懈下来。
他抬眼时,王扶盈正细心地拂开石头另一边的落叶,等他坐稳了,才在他旁边隔着些距离坐下。
一枝桃花垂得低,她伸手够下来,捏在指尖轻轻转着。
“哎。”
她把花凑到鼻尖闻了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娘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非拉着我看家里的账本,还说什么铺子里的进项出项,听得我脑仁都疼。”
“我起先还抱怨,说这些算盘珠子拨拉得直响,哪有绣花好玩。可我娘说,往后裴家那么大的家业,都压在你和你弟一个人身上,太累了。”
她说到这,声音放轻了些,拿手里的花枝一下下地敲着石头。
“她说让我学着点,往后也能帮你搭把手。我听了,就觉得是该学。”
他看着王扶盈,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嫌弃,也没有丝毫怜悯。
只有一种纯粹的,想要并肩而立的坦诚。
这让他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忽然就松动了。
裴远安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撑着裴家的门面,当一个跛脚的商人,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
可王扶盈的话,却让他第一次生出了别的念想。
原来,相敬如宾之外,还可以是携手同行。
“家里的生意,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裴远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就拿咱们两家都做的丝绸生意来说,如今江南那边的生丝价格一直在涨,可青阳镇的绸缎价格却提不上去。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他这算是考校,也是第一次,真正地将她放在了一个可以商谈事情的位置上。
王扶盈愣了一下,随即眼眸一亮,来了兴致。
她将手里的桃花枝放到一边,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地思索起来。
“因为青阳镇的富户就那么多,价格高了,买的人就少了。”
“而且,除了咱们两家,还有好几家小绸缎庄在压价抢生意,他们用的料子次一些,价钱却便宜得多,好多人就图个便宜,不认货的好坏。”
她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裴远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
“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路子!”
王扶盈越说越兴奋,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健康的光泽。
“青阳镇的市场就这么大,咱们不如把眼光放远点!我听说北地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咱们江南的云锦苏绣,一件衣服能卖出天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