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拉进一个名为【七宗罪】的匿名聊天群。
群主说,我们七人,都曾犯下过错。
现在,游戏开始。
每周,我们必须投票选出一人,公审他的罪行。
猜对,他就死。
猜错,我们中随机一人死。
我吓得魂飞魄散。
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清清白白,这一定是恶作剧!
我疯狂点击退出,屏幕却弹出一行血字:【背叛者,第一个死。】
下一秒,群主发来了第一道题:【七天之内,找出那个调换了婴儿的人。】
群员列表里,一个妇产科医生的头像,悄悄暗了下去。
1.
【医生】死了。
群里一片死寂。
几分钟前,这里还充斥着嘲讽和咒骂。
一个跑车头像的富二代发了个嘲笑的表情包:搞什么飞机现在骗子都这么有创意了
一个头像是天平的律师冷静分析:恶作剧,不用理会。群主无法通过一个聊天软件对我们进行物理伤害。
我,一个普通大学生,头像是我家猫,缩在屏幕后面,手脚发麻。
我试过退出,试过报警。
没用。
软件无法卸载,而接线员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告诉我,不要乱报警。
然后,医生的头像就灰了。
就在群主发布题目【找出那个调换了婴儿的人】之后。
群里炸了锅。
富二代:喂医生装死
律师:各位,保持冷静。这可能只是群主的手段,他踢掉了医生,想让我们恐慌。
一个头像是电路板的工程师发了一串代码,然后说:我追踪不到这个软件的IP,它像个幽灵。
这时,群主发话了。
【游戏规则:每周公布一项罪行,七天内,你们需要找出罪人,并投票。猜对,罪人出局。猜错,随机一人出局。】
【第一轮,热身。我已经帮你们找出了罪人。】
【第二轮,下周一零点开始。】
紧接着,一条新闻链接被甩进群里。
【本市著名妇产科专家赵卫国,于今晚八点在家中自杀身亡,原因不详。】
新闻配图里,那个男人的脸,和医生点开头像背后,实名认证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群聊里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这不是玩笑。
这是真的死亡游戏。
我们七个人,都背负着罪。
可我有什么罪
我的人生从幼儿园到大学,每一步都走得规规矩矩,连闯红灯都没有过。
我的手开始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凭什么
律师:大家不要慌。群主不可能凭空杀人,赵卫国的死因是自杀。他一定是抓住了我们的把柄,用以胁迫。
富二代:妈的,什么把柄能让人去死老子花钱摆平!
一个头像是书本的教授开口了,语气傲慢:或许,我们应该从罪本身入手。既然是游戏,就有规则。群主不可能无的放矢。
一直沉默的,头像是一辆卡车的司机,突然冒了一句:下一个是谁
对啊,下一个是谁
下周一,还有六天。
我看着群成员列表里剩下的六个头像:律师、教授、司机、工程师、富二代,还有我。
我的清白,在此时此刻,成了最致命的弱点。
一个无罪的人,混在一群罪人里。
一旦被发现,我就是那个异类。
下场,可能比死更惨。
我必须伪装。
伪装成和他们一样有罪的人。
2.
第二轮游戏开始的倒计时。
群里的气氛压抑。
富二代想用钱解决问题,他悬赏一百万,要人肉出群主。
结果,他找的黑客第二天就销声匿迹,再也联系不上。
律师也开始疯狂查阅法律条文,试图找到群主的违法证据,然后报警。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软件本身就是个无法追踪的法外之地。
教授在群里长篇大论分析群主的心理侧写,从反社会人格到审判情结,头头是道,却毫无用处。
我和工程师,还有那个沉默的司机,是群里最安静的三个人。
我安静,是因为我在害怕,也在思考。
我一个普通大学生,唯一的特长,就是信息搜集能力。
大学四年,我帮同学找过无数冷门资料,帮老师做过复杂的课题调研。
我能从互联网的蛛丝马迹里,拼凑出想要的信息。
现在,这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我注定要参与这场狩猎,我宁愿做猎人,而不是猎物。
周一零点,群主准时出现。
【第二轮游戏开始。】
【题目:找出那个伪造证据,让无辜者入狱的人。】
所有人都锁定了那个天平头像。
律师。
过了很久,律师发出一句话:荒谬。我是个以维护法律为天职的律师。
富二代立刻跳出来:装什么装你们这行的脏事还少吗
教授:职业并不能完全定义一个人。但从概率学上讲,律师确实是嫌疑最大的。
律师冷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教授剽窃学生论文,富二代为富不仁,司机疲劳驾驶撞死人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没有人是干净的。
至少,在别人眼里。
我看着屏幕上的题目,快速分析。
伪造证据,让无辜者入狱。
一个非常具体的指控。
如果这是真的,一定有迹可循。
我把律师头像背后实名认证的名字——张伟,输入了搜索引擎。
张伟,本市著名的金牌律师,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尤其擅长刑事辩护。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正面报道,采访,讲座。
一个完美的法律精英。
但我知道,越是完美,背后隐藏的缝隙就越大。
我换了几个冷门的搜索引擎,开始搜索与他相关的负面词条。
张伟
冤案、张伟
假证据、张伟
输官司。
大部分信息都被公关处理过,非常干净。
但我还是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法律论坛里,发现了一个五年前的帖子。
发帖人匿名,控诉一个张姓大状,为了打赢一场商业纠纷案,买通了他这个关键证人,让他做了伪证,导致对方公司老板入狱,公司破产。
发帖人说,他拿了钱,却一辈子良心不安。
这个帖子很快就沉了,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我把帖子里的案件信息,和张伟的履历进行比对。
时间、地点、案件性质,完全吻合。
就是他。
我把这个发现,私信发给了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工程师。
他头像是电路板,给我的感觉是冷静和理智。
我想找一个盟友。
在这个地狱里,单打独是死路一条。
工程师很快回复:证据不足。一个匿名帖子,无法定罪。
我回:我知道。但这是一个方向。
工程师发来一个文件:你试试从这个角度查。
我点开文件,是一个财务分析模型。
工程师:查一下那个作伪证的人的账户,以及张伟同期的隐秘支出。如果有对应,证据链就完整了。
他果然不简单。
我们,可以结盟。
3.
我按照工程师给的模型,开始深挖。
要查一个人的银行流水,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但我可以查别的东西。
我找到了那个发帖人的社交账号,通过他晒出的照片,定位到了他的住址、工作单位。
然后,我伪装成社区调查员,给他打了电话。
先生您好,我们是XX社区,近期正在进行居民消费水平普查,想了解一下您五年前是否购买过大宗商品,比如汽车或者房产
电话那头,男人很警惕:你们查这个干什么
只是例行调查,会赠送您超市购物券。
在一点小小的利益诱惑下,他放松了警惕。
五年前……我想想……哦,对,我买了辆车,大概二十多万。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挂了电话,我立刻去查他当年的收入水平。
一个月薪五千的普通职员,在五年前,突然全款买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车。
钱从哪里来
我把这个信息发给工程师。
半小时后,工程师回复了一张截图。
那是一份被处理过的银行转账记录。
转出方被隐去了,但收款方,就是那个作伪证的男人。
金额,三十万。
时间,就在他买车前一周。
工程师发来一句话:转出方是一个海外空壳公司,张伟的妻子,是这个公司的控股人之一。
证据链,闭合了。
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距离投票截止,还有三天。
律师张伟,还在负隅顽抗。
他在群里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烟雾弹。
我查到富二代名下的一个工厂,去年发生过安全事故,死了一个工人,他花钱压下去了。这算不算罪
教授的一个学生,两年前跳楼了,据说是因为毕业论文被他打回了十几次,精神崩溃。这算不算罪
他像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富二代和教授气得在群里和他对骂。
我冷眼看着。
我知道,张伟在害怕。
他的攻击,恰恰暴露了他的心虚。
我和工程师约定,在最后一天,再放出证据。
我们要一击致命,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这几天,我几乎没合眼。
我伪装得很好,偶尔在群里说几句附和的话,表现出和其他人一样的焦虑和猜忌。
但我心里清楚,我在做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我在亲手,将一个人,推向死亡。
可我没有选择。
活下去,是此刻唯一的信念。
投票截止前一小时。
群里吵得不可开交。
富二代和教授都拿出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富二代的工厂事故,是工人违规操作导致,他已经给了足额赔偿。
教授的学生自杀,是因为抑郁症,有医院的诊断证明。
所有的矛头,再次指向张伟。
张伟还在狡辩: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拿出证据!
工程师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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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张转账记录的截图,发到了群里。
然后,我把我调查到的,关于那个证人买车的信息,以及我伪装成社区调查员的电话录音,也一并发了上去。
我用冰冷的文字陈述:
五年前,宏发贸易案。证人周某,当庭翻供,致使宏发老板入狱。
庭审后一周,周某的账户,收到一笔三十万的转账。
转出方,是一家海外空壳公司。该公司的控股人,是张伟你的妻子。
周某,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用这笔钱,全款买了一辆车。
张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最爱叫嚣的富二代,都沉默了。
证据,天衣无缝。
过了漫长的五分钟。
张伟的头像,终于动了。
他没有再辩解。
只发了三个字。
我认罪。
然后,他@了群主。
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群主没有回答。
投票开始。
六个选项,六个头像。
我看着张伟的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点下去。
一种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起。
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
而是一种……扭曲的快感。
我好像,有点理解这个游戏了。
揭开伪善者的面具,审判被掩盖的罪恶。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群主不是恶魔,而是在替天行道。
这些人,确实都该死。
最终,我还是按下了那个投票按钮。
【投票结束。】
【罪人:律师。】
【审判,正确。】
张伟的头像,变成了和医生一样的灰色。
第二天,新闻弹出。
【著名律师张伟,心脏病突发,猝死家中。】
群里只剩下五个人。
我,工程师,教授,富二代,司机。
死神的镰刀,又近了一步。
4.
张伟死后,群里安静了两天。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知道,对方还活着,像躲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
我和工程师的联盟,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是盟友,但我们也是下一轮的潜在对手。
他私信我:你做得很好。信息搜集能力很强。
我回:你也是。没有你的技术支持,我找不到关键证据。
我们互相吹捧,也互相试探。
下一个,会是谁我问。
可能是教授,也可能是富二代。工程师回答,他们的破绽,比我们多。
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我们俩,是这个群里,隐藏得最深的人。
至少,表面上是。
我问他:你不好奇群主是谁吗他就像上帝一样,俯视着我们。
工程师:好奇。我怀疑,他就在我们之中。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想法,我也曾有过。
群主,就在我们剩下的五个人里。
会是谁
是那个看似清高的教授还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富二代或者是那个从头到尾几乎没说过话的司机
甚至……是我的盟友,工程师
又或者,是我自己
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颤。
不,不可能。
我的人生清白如纸。
周一零点,新的题目来了。
【第三轮游戏开始。】
【题目:找出那个剽窃学生成果,逼其跳楼的人。】
这一次,连伪装都不需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教授的头像上。
张伟死前,曾经咬过教授一口。
现在,群主证实了张伟的指控。
教授的头像,是一本摊开的书。他的认证名是,钱文海。
A大文学院的博导,学术界的泰斗。
钱文海在群里发出一长串的文字,引经据典,痛斥群主的污蔑,说这是对知识分子的迫害。
富二代嗤之以鼻:少来这套,老家伙。上次张伟就说了,你逼死过学生。
钱文海:那是污蔑!那个学生,本身就有严重的抑郁症!他的死,与我无关!
他说得义正言辞。
但我从他的文字里,读出了一丝惊慌。
我和工程师,再次开始了合作。
他负责技术层面,我负责信息搜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们配合得更加默契。
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跳楼学生的信息。
男生名叫林帆,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学系博士生。
两年前,他从学校的图书馆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警方结论是,自杀。
学校给出的解释是,学业压力,以及个人抑郁问题。
我顺着林帆的社交网络,找到了他生前最好的朋友。
我伪装成一个正在写大学生素质论文的记者,对他进行了采访。
起初,他很抗拒,不愿意多谈林帆。
我没有逼他,只是和他聊了聊大学生活,聊了聊林帆的诗。
渐渐地,他放下了戒备。
在我即将结束采访时,我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林帆的才华,真是令人惋惜。我听说他当时正在准备一篇很重要的论文,如果发表了,可能会在学术界引起轰动。
那个朋友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说:那篇论文,已经发表了。
我心头一震:发表了被谁
还能有谁被他的导师,钱文海。
朋友说,林帆死前,把所有的研究资料和论文初稿,都用邮件发给了他。
邮件里,林帆说,钱文海要把他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
林帆不肯,钱文海就用延毕来威胁他。
林帆走投无路,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抗议。
我当时想把这些证据交给学校,但是……我害怕。朋友的声音在颤抖,钱文海在学校的势力太大了,我斗不过他。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我还要毕业。
我理解他的恐惧。
在权力和地位面前,一个普通人的反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你还能找到那封邮件吗我问。
能。我一直存着。我总觉得,有一天,会有用。
我拿到了邮件。
铁证如山。
5.
在公布证据的前一天,富二代死了。
他死得很意外。
他那辆骚包的跑车,在一个雨夜,失控撞上了高速公路的护栏。
车毁人亡。
新闻上说,初步判断是酒后驾驶。
但我们都知道,不是。
群里,富二代的头像,也变成了灰色。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
我,工程师,教授,司机。
富二代的死,像一记警钟,敲在每个人心上。
原来,猜错了,真的会死。
不,等等。
我们并没有投票,也没有猜错。
群主破坏了规则
群里,钱文海第一个跳出来:群主!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富二代会死游戏规则不是说猜错才随机死人吗
工程师也发问:请解释。
这一次,群主回复了。
【他试图用金钱,破解游戏。】
【这是惩罚。】
【游戏继续。】
冷酷,霸道。
我看着那几行字,手心冒汗。
这个群主,不仅在审判我们的罪,还在惩罚我们任何试图反抗的行为。
他制定规则,也随时可以打破规则。
我们,只是他手里的玩偶。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距离投票截止,还有二十四小时。
钱文海彻底疯了。
他开始在群里无差别攻击。
工程师!你敢说你手上是干净的你做的那些项目,有没有偷工减料有没有安全隐患
还有你,司机!开了那么多年车,敢说没闯过祸没撞过人
最后,他把矛头对准了我。
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到底有什么罪还是说,你就是群主!
我心脏猛地一缩。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清白,成了原罪。
工程师立刻替我解围: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该被审判的人,是你。
说完,他把林帆的那篇论文,和钱文海后来发表的论文,做了一个详细的对比文档,发到了群里。
重复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核心的观点,论据,甚至一些用词,都一模一样。
接着,我把我拿到的,林帆发给他朋友的邮件截图,也发了上去。
【钱教授,我的心血,不能给你。】
邮件的最后,是林帆绝望的哀求。
铁证面前,钱文海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沉默了。
许久,他发出一连串的狂笑。
哈哈哈哈……没错,是我拿了他的成果!那又怎样
他一个毛头小子,那点东西,在我手里,才能发扬光大!我是在成全他!
他自己心理脆弱,选择去死,关我什么事
无耻的嘴脸,暴露无遗。
我看着屏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人,不配为师。
投票开始。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点下了钱文海的头像。
【投票结束。】
【罪人:教授。】
【审判,正确。】
钱文海的头像,灰了下去。
第二天的新闻,轻描淡写。
【著名学者钱文海教授,因抑郁症,在家中自缢身亡。】
群里,只剩下三个人。
我,工程师,司机。
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也离死亡,越来越近。
6.
三个人。
这是一个危险的数字。
我和工程师的联盟,在只剩下我们和司机时,变得名存实亡。
下一个人,不是我,就是他。
那个沉默的司机,像个置身事外的幽灵,从头到尾,他主动发出的信息,不超过五句。
他会是群主吗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等待命运裁决的可怜虫
这几天,我和工程师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联系。
我们在暗中,互相提防,也疯狂地,挖掘着对方的罪。
我查他。
工程师,真名李毅。国内顶尖的IT专家,参与过许多国家级的大型项目。履历光鲜亮丽,找不到任何污点。
他也在查我。
我知道。
我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我的过去。
但我不在乎。
我的人生,就像一杯白开水,透明,干净。
我没有罪。
这是我最大的底气。
也是我最大的恐惧。
因为在这个游戏里,无罪本身,就是一种罪。
周一零点。
漫长而又煎熬的一周,终于结束了。
新的审判日,来临。
【第四轮游戏开始。】
【题目:找出那个见死不救的人。】
这六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见死不救。
这个指控,范围太广了。
它可以是路边有人摔倒没有扶,也可以是……更严重的事情。
群里,一片死寂。
司机依旧沉默。
我等着工程师先开口。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压抑的气氛,比前几次都更甚。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三选一的生死局。
突然,工程师发话了。
他@了我。
陈默,该你解释了。
我的手指,僵在屏幕上。
陈默,是我的名字。
他竟然,连我的真名都查到了。
我强作镇定:解释什么
解释这个。
工程师甩出了一份文件。
我点开。
那是一份……伪造的火灾事故报告。
时间,三年前。
地点,我当时租住的旧公寓。
报告里写着,公寓深夜失火,火势不大,但造成一人死亡。
死者,是我的邻居,一个独居的老人。
报告的后面,附上了一份所谓的目击者证词。
证词里说,火灾发生时,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但我没有呼救,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悄悄逃离了现场。
因为你的沉默,那个老人,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工程师的文字,像一把尖刀,插进我的胸口。
你为了自己能独自逃生,见死不救。
我看着那份天衣无缝的证据链,连我自己都快要信了。
公寓的平面图,逃生路线的分析,甚至还有我当晚的行动轨迹模拟。
一切都那么真实。
除了……
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三年前,我确实住在那个公寓。
但那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火灾。
这是伪造的!我打出这行字,手在抖。
工程师: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邻居的死亡证明他确实死于那一天,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他又甩出了一张图。
是一份死亡证明的扫描件。
我彻底懵了。
我记得那个老人,他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听说他儿子把他接走了。
怎么会……
你伪造证据,你想陷害我!我愤怒地打字。
工程师: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像你对张伟和钱文海做的那样。
他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是啊。
我用信息搜集能力,把别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现在,我的盟友,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
他伪造了一个完美的罪行,安在了我的头上。
而我,百口莫辩。
因为在这个游戏里,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证据指向谁。
那个一直沉默的司机,突然发话了。
【投票吧。】
三个字,宣判了我的死刑。
7.
在我被投票出局的最后一刻,我突然想通了一切。
我没有再去辩解那个被伪造的罪行。
因为我知道,没用的。
在死亡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但我不甘心。
我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医生,律师,教授,富二代……还有我。
医生调换了婴儿。
律师让无辜者入狱。
教授剽窃了学生。
我,被指控见死不救。
这些罪行,看似毫无关联。
但如果……如果它们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呢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
我飞快地在群里打下一行字。
等一下!
先别投票。
我问一个问题。工程师,你说我见死不救,害死了我的邻居。那么,我那个邻居,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细节。
那个被伪造的证据链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受害者的名字。
工程师沉默了。
我继续打字。
你不知道,对吗因为他是你编造出来的。
你伪造了火灾,伪造了我的罪行。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至今为止,所有死者的‘罪行’,所造成的‘恶果’,都指向了同一起事故——五年前的‘9.18’连环车祸!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群里炸开。
我不再理会工程师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医生的罪,是调换了婴儿。那个被调换到富裕家庭的婴儿,长大后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混蛋。五年前,就是他,酒后飙车,在城郊的盘山公路上,引发了那场惨烈的连环车祸!
律师的罪,是伪造证据,让一个无辜的货车司机入了狱。那个司机,本来应该在那天,把一批救命的药品,送到山区的医院。因为他被冤枉入狱,药品没能及时送到。车祸中,一个重伤的女人,就因为缺少那种药,死在了救护车上!
教授的罪,是剽窃。他逼死的那个学生,林帆。林帆的父亲,是‘9.18’事故路段的道路安全工程师。林帆自杀后,他悲痛欲绝,精神恍惚,忽略了一份重要的道路安全隐患报告。那段路,早就该维修了!
富二代的死,群主给出的理由是他试图破解游戏。但现在想来,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的原罪,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9.18’事故路段豆腐渣工程的承包商!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把所有被割裂的线索,串联成一条完整的线。
这场车祸,像一张巨网,将我们所有人,都连接在了一起。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造成那场悲剧的,间接凶手。
我说完了。
群里,一片死寂。
那个一直沉默的司机,头像动了。
他发了一句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平板无波的语调。
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失的颤抖。
我盯着那个卡车头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没有回答他。
我转向工程师。
现在,该你说了,工程师。
或者,我该叫你,群主
8.
工程师沉默了。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他的头像,那个代表着理性和逻辑的电路板,第一次,发出了带有感情的文字。
我的父母,就死在那场车祸里。
一句话,击溃了所有的伪装和猜忌。
他承认了。
他就是群主。
那个高高在上,审判我们的上帝。
他也是那个,在五年前的车祸中,失去了一切的可怜人。
我花了五年时间。
我把那场车祸的每一个细节,都翻了个底朝天。
我找到了那个肇事的富二代,我查到了他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儿子,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利欲熏心的医生。
我调查了每一个死者,发现那个本该得救的女人,她的丈夫,就是那个被冤枉入-狱的司机。于是,我找到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律师。
我一遍遍地看事故报告,发现了道路的质量问题。然后,我查到了那个悲痛的道路工程师,查到了他那个被逼死的儿子,和那个禽兽不如的教授。
我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直到我查到你,陈默。
他的文字,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心脏。
我查了你的所有资料,你的人生,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我不信。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无辜者。
我把你拉进这个群,就是想看看,你的罪,到底藏在哪里。
我伪造了火灾案,是想逼你。逼你露出破绽。
没想到,你竟然……把所有事都串起来了。
我看着屏幕,喉咙发干。
我猜对了他的身份。
但我没有一丝喜悦。
所以,我的罪……到底是什么我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既然火灾是假的,那我的罪,又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被拉进这场审判
工程师没有直接回答我。
他发了一张照片到群里。
那是一本陈旧的笔记本。
封皮上,用钢笔写着三个字。
工作日志。
我瞳孔骤缩。
这本笔记本,我见过。
这是我父亲的。
我的父亲,是一名公路监理工程师。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因病去世了。
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个正直、严谨的人。
工程师接着发来一张照片。
是笔记本内页的特写。
上面记录着一串串的数字,和一个个模糊的名字。
后面,跟着一笔笔的金额。
城郊盘山路项目……材料款……回扣……三十万……
张总……好处费……五十万……
这些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眼睛里。
我记起来了。
十几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
有一次,我无意中在父亲的书房,翻到了这本笔记。
当时我年纪还小,不太懂这些数字背后代表着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到了父亲在灯下,一边抽烟,一边叹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挣扎和痛苦。
我害怕了。
我害怕这个发现,会毁掉我心中父亲那高大的形象,会毁掉我们这个家。
于是,我把笔记本,放回了原处。
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选择了,沉默。
工程师的文字,再次出现。
你的父亲,就是‘9.18’事故路段的總监理。
他收了黑钱,对那个豆腐渣工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你,在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罪证后,因为害怕,选择了沉默。
陈默,你的罪,不是‘见死不救’。
你的罪,是‘知情不报’。
9.
原来,这才是我的罪。
不是我做了什么。
而是我,什么都没做。
我的沉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把那本笔记交出去。
是不是那条豆腐渣公路,就不会建成
是不是那场惨烈的车祸,就不会发生
是不是工程师的父母,就不会死
没有如果。
我活了下来。
却背负上了比死更沉重的枷包。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无力反驳。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我颤抖着打出这行字。
不。
工程师,或者说,李毅,回复道。
我不会杀你。
我的目的,不是杀人。是审判。
医生、律师、教授……他们都死了。但他们的死,是畏罪自杀,是意外,是突发疾病。在法律上,他们是清白的。
我要的,不是他们的命。
我要你们每一个罪人,都活在对自己罪行的忏悔里,直到死亡。
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恶’,汇集起来,会造成怎样无法挽回的悲剧。
他说完,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把我们这几周以来,所有的聊天记录,所有的证据,包括医生如何调换婴儿,律师如何伪造证据,教授如何剽窃成果,以及我父亲那本罪恶的笔记……
所有的一切,都打包成一个文件,公开发布到了互联网上。
然后,他解散了那个名为【七宗罪】的群。
在群聊消失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他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
那条信息,不是发在群里的。
而是一条,警方的通报。
【犯罪嫌疑人李某(男,32岁),于今日上午,向我局自首。李某涉嫌多起非法获取公民信息、网络恐吓等案件,目前,警方已立案侦查……】
他自首了。
他完成了他的审判。
然后,把自己,也送上了审判席。
10.
游戏结束了。
我活了下来。
但我觉得,我好像已经死了。
李毅公开的那些证据,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死去的人,身败名裂。
活着的人,生不如死。
我父亲的案子,因为早已过了追诉期,无法再被追究法律责任。
但他这个名字,却永远地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我,那个沉默的帮凶,虽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却成了舆论的焦点。
我被学校退学了。
我走在路上,能感觉到无数指指点点的目光。
我的社交账号,被愤怒的网民攻陷。
每天都有人私信我,咒骂我,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死。
我搬了家,换了手机号,断绝了和过去所有的联系。
我把自己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出租屋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时常会做梦。
梦里,是那场惨烈的车祸。
是工程师父母绝望的脸。
是那个被我假装遗忘的,父亲在灯下挣扎的背影。
他递给我那本笔记,对我说:孩子,帮帮我。
而我,却惊恐地后退,摇着头,逃跑了。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我终于明白,李毅为什么不杀我。
死亡,是一种解脱。
而活着,对我来说,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他要我用余生,去忏悔我的罪。
我的罪,是懦弱,是自私,是沉默。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无辜者。
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并非无辜。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李毅,你赢了。
你成功地,审判了我们所有人。
包括,你自己。
而我,将带着这份罪,活下去。
活在这座,没有出口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