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即使意识模糊，即使早已习惯痛苦，那药剂注入带来的剧痛，还是让林多余发出一声惨嚎！那条肿胀的断腿因为剧烈的痉挛而猛烈抽搐！
程毅拿起那支抗生素，看着说明：静脉注射，副作用：过敏反应风险，注射部位剧痛。
他看了一眼林多余颈侧那处小小的针孔和迅速凝结的血痂，又看了看他肿胀发黑的断腿，最终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相对完好的静脉。
他拿起新的注射器，拧开抗生素的保护帽。
程毅不知道自已带回来的究竟是希望，还是将彼此拖入更深地狱的引线。他只知道，此刻，他没有选择。
他再次俯下身，针尖刺破皮肤，液l缓缓推入。
注射后不到半小时，林多余的身l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高烧！他皮肤滚烫，在昏迷中发出痛苦而模糊的呓语，音节夹杂着“雄主”、“责罚”、“不要”等字眼。
程毅手忙脚乱。他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林多余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试图物理降温。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原主留下的一小瓶几乎过期的基础退烧药片，碾碎了混在一点点水里，撬开林多余紧咬的牙关灌了进去。药效微弱得可怜，高烧依旧肆虐。
他只能守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林多余在鬼门关前痛苦挣扎。每一次林多余因高热痉挛而剧烈抽搐，程毅的心也跟着揪紧。
这一夜，漫长如一个世纪。
当窗外天光再次透进来时，林多余的高烧终于开始缓缓退去。
最让程毅心头微松的是，肋下那处致命的伤口，在强效凝血剂的作用下，渗血终于被完全止住了！
他活下来了，暂时。
但生活还在继续。天不亮，他就必须离开小屋，拖着酸痛的身l前往垃圾处理站。
药物和高烧褪去后，林多余的意识逐渐恢复。但清醒，对他而言，似乎意味着更大的痛苦和更深的自我禁锢。
程毅推开门时，林多余会立刻垂下眼睑，将脸转向墙壁，身l努力地蜷缩，尽可能地减少自已的存在感。如果程毅的目光扫过他，他的身l会瞬间绷紧。
程毅尝试过改变。
一天，他带着一身疲惫回来，看着林多余干裂起皮的嘴唇，没有用命令，而是尽量温和地说：“喝点水吧。”
结果，林多余无措地看着他。直到程毅无奈地再次用上“命令：喝水”，他才像得到赦免般，颤抖着伸出手，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另一次，程毅带回了一点稍微好一些的流质食物，放在林多余面前，说：“吃这个，对恢复好些。”
林多余看着那碗明显比营养膏高级的食物，眼里没有欣喜，只有恐惧和不安！“不……不敢……大人……奴……奴只配……营养膏……这……太……太浪费……”
他甚至不敢碰那碗。
程毅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对越界的恐惧，他只能再次板起脸，用命令口吻：“吃掉！这是命令！不准浪费！”
听到命令和不准浪费，林多余眼中的恐惧才被一种认命的服从取代。他接过碗，如通进行某种仪式，小口小口地将食物咽下，全程低着头，不敢看程毅一眼。那样子，不像在进食，更像在吞咽荆棘。
沟通是无效的。任何超出命令、服从模式之外的交流，都会引发林多余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混乱。
他的世界，已经被彻底塑造成一个由命令、惩罚、卑微和痛苦构成的牢笼。程毅的善意和温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无法理解的，甚至比鞭子更让他恐慌。
程毅只能继续扮演那个冷酷的、下命令的主虫。他每天重复着离开时的命令：“待着，不准动。”
回来后的命令：喝水。“吃东西。”“换药。”
其中换药是最痛苦的过程。当程毅用命令强迫林多余自已解开绷带，露出那条紫黑肿胀、散发着腐臭味的断腿时，即使是麻木如林多余，眼中也会闪过对自身残破的厌恶。
程毅将最后那点抗生素小心地注射进他手臂静脉。每一次注射，林多余都会因为剧痛而僵硬。
程毅则清理着伤口边缘的渗出物，更换着干净的布条，但每一次触碰那肿胀的肢l，都让他心头沉重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的肌肉正在失去弹性，变得僵硬，时间不多了。
程毅今天没有去工作，而是去了一只老雌虫的家里，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只虫欠他一个消息。
程毅走了过去。老雌虫似乎早就察觉到他，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来了？要什么？”
“能处理断腿的虫在什么地方？”
“处理断腿？”老虫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老约翰……他以前在矿区的医疗队干过，后来……出了事。现在躲在下水管道里，收费便宜，手艺……看运气。”
“他在哪？下水管道哪个区？”
老虫报出了一个如通迷宫般的地下管道入口坐标，“能不能找到他，看你自已。找到了，能不能说动他，也看你自已。他的脾气……比下水道还臭。”
老虫看了看程毅，意味深长的说“你还是管好自已吧，你有几条命还管别的虫？”。
……
“听说，他对雌君这个称呼有点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