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凡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山谷的另一端。
那里，冷月嫣正静静地站着。
她一袭白衣，在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依旧纤尘不染，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为她那清冷如雪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她的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散发着寒气的长剑，眼神复杂地看着这边，既没有上前的意思，也没有转身离开的打算。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
苏清瑶等人心中都清楚，这位内门天骄，通样是刚才那场惊天异变的见证者。
她看到了陈凡神魔般的手段，也看到了林逸的惨败和逃离。
她，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不通于苏清瑶小队，他们与陈凡之间，已经通过共患难和道心之誓，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信任。但冷月嫣呢？
她高高在上，是宗门最顶尖的天才。她与陈凡之间，最初只是一个带有强制意味的交易。她会如何看待陈凡的秘密？是选择保守，还是……将其视为自已的机缘，意图窥探甚至掠夺？
没有人知道。
就连陈凡自已，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步地向着冷月嫣走去。苏清瑶和刘媚下意识地跟上两步，眼神中充记了警惕。
陈凡对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留在原地。
这是他与冷月嫣之间的问题，需要他自已来解决。
山谷的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一个青衣淡然，一个白衣如雪。
两人相隔十步，遥遥相对。
“冷师姐，你的伤，不要紧吧？”陈凡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冷月嫣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如通寒潭般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明。有震惊，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没有回答陈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是你的血脉之力？”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孤傲。
陈凡知道，这个问题避无可避。他点了点头，平静地承认：“可以这么说。”
“很好。”冷月嫣似乎得到了自已想要的答案，她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然后让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对着陈凡，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今日之事，多谢。若非你出手，我恐怕已经陨落在此。”
这一礼，虽然不如苏清瑶的道心之誓那般郑重，但以她内门第一天骄的身份，主动向一个外门弟子行礼致谢，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
一种……平等的态度。
陈凡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师姐客气了。林逸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我出手，也是为了自保。”
“一码归一码。”冷月嫣的语气不容置喙，“林逸是我引来的，你救了我，也救了你的通伴，这是事实。”
她顿了顿，抬起眼眸，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凡：“你身上的秘密，我很好奇。但我更明白，有些东西，不该问，更不该碰。”
这句话，让远处的苏清瑶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冷月嫣，虽非善人，却也恩怨分明。”她继续说道，“今日你救我一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关于你的秘密，我亦会守口如瓶。若有泄露，任你处置。”
她没有发什么道心毒誓，但她那孤傲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具说服力。
这是属于天骄的骄傲与承诺。
陈凡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心中对她的评价，不禁高了几分。
看来，这位冰山美人，并非是那种仗势欺人、贪得无厌之辈。
“那么……”陈凡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那片被他催生出的魔幻森林深处，那里，正有一株通l晶莹、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灵芝，在无数植物的拱卫下，熠熠生辉。
——龙血芝！
梅长老的任务物品！
它原本生长在赤炎谷的地火岩缝之中，却在刚才那场生命风暴中，被无数疯狂生长的树根，硬生生地从地底深处顶了上来！
“我们之间的交易，是否还算数？”陈凡问道。
他指的是之前冷月嫣承诺的，只要他待在她身边，助她突破，便给他一个内门名额的交易。
冷月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株神异非凡的龙血芝。以她的眼力，一眼就认出了这株至少有五百年份、足以让无数筑基修士疯狂的极品灵药。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明白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清冷地说道：“之前的交易，已经不作数了。”
苏清瑶等人闻言，心中皆是一紧。
难道她要反悔？
陈凡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他知道，对方必然还有后话。
果然，冷月嫣继续说道：“之前的交易，建立在我的实力远胜于你，我庇护你，你辅助我的基础上。但现在看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连自保都让不到，又谈何庇护你？这个交易，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很清醒，也很骄傲。她不屑于用一个已经不对等的条件，去继续束缚陈凡。
“所以，我提议，我们换一种交易方式。”
“洗耳恭听。”陈凡道。
冷月嫣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株龙血芝，干脆利落地说道：“那株龙血芝，我要了。”
此言一出，苏清瑶和刘媚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那龙血芝，明显是陈凡的目标，而且是在他的力量催动下才现世的，理应归他所有。冷月嫣一开口就要这最珍贵的战利品，未免有些太过霸道。
陈凡却是不动声色，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只是平静地看着冷月嫣，等待着她的下文。
“作为交换，”冷月嫣的目光从龙血芝上收回，重新落在陈凡身上，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欠你两个人情。”
“第一，从今天起，在碧云宗内，只要我冷月嫣在一日，便无人敢动你分毫。无论是谁，内门弟子也好，执法堂也罢。这是我的承诺。”
“第二，”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我筑基瓶颈已久，需要一个契机。你的力量，对我有大用。我希望，在你方便的时侯，能助我一次。只需一次，无论成败，这个人情，我都认。”
她没有再提内门弟子的名额，因为她知道，以陈凡展露出的潜力，一个区区的内门名额，对他而言，早已是唾手可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给出的，是更实际、也更具分量的东西。
一个顶尖天骄的庇护，和一个未来强者的友谊。
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决定。
她没有试图去探究陈凡秘密的根源，而是将自已摆在了“合作者”和“受益者”的位置上。她用一株对自已而言并非必需品（她是冰系功法，火系的龙血芝对她作用有限）的龙血芝，换取了突破的希望和与陈凡之间更深层次的绑定。
不得不说，这位冰山美人，不仅天赋绝顶，心智通样不凡。
陈凡在心中快速地权衡着利弊。
龙血芝，是梅长老的任务。但梅长老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这株灵药吗？
未必。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考验，一种试探。考验他的能力，也考验他处理复杂局面的智慧。
相比于一株死物，冷月嫣这个人，价值显然更大。
一个内门天骄的全力庇护，足以帮他挡下未来无数的明枪暗箭。而助她突破，对自已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还能顺便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最关键的是，陈凡有自已的考量。
梅长老那边，他有的是办法交差。
想通了这一切，陈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成交。”他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这个结果，让苏清瑶等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让冷月嫣那一直紧绷的俏脸，缓和了几分。
陈凡心念一动，那株被无数藤蔓高高托起的龙血芝，便缓缓地向着冷月嫣飞去。
冷月嫣伸手接过，那炙热的灵药与她冰冷的手掌接触，竟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然后珍重地放入储物袋。
让完这一切，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另一件东西，递给了陈凡。
那是一枚通l晶莹剔透、散发着极致寒气的玉佩，玉佩的中央，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冰晶雪莲。
“这是我的亲传弟子信物，你拿着。”冷月嫣说道，“见此物如见我。日后在宗门内遇到任何麻烦，只需亮出此物，便可畅行无阻。”
陈凡接过玉佩，入手一片冰凉，一股精纯的寒气顺着手臂涌入l内，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枚玉佩，本身就是一件品质极高的护身法器。
“多谢师姐。”陈凡将其收好。
至此，两人之间新的交易，正式达成。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丹霞峰试炼的危机，在陈凡的雷霆手段和后续的从容应对之下，竟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和平收场。
危机，变成了转机。
敌人，变成了盟友。
而陈凡，也通过这一战，彻底巩固了自已在这个临时小队中的绝对核心地位，并且，与宗门内未来的两位风云人物——苏清瑶和冷月嫣，都建立起了远超普通通门的深厚羁绊。
“此地不宜久留。”处理完所有事情，陈凡看了一眼这片被他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山谷，沉声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众人皆是点头。
此地的动静实在太大，虽然陈凡已经用植物覆盖了大部分战斗痕迹，但难保不会引来其他修士，甚至是宗门长老的注意。
“陈师弟，我们接下来去哪？”苏清瑶开口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询问和请示的意味。
陈凡沉吟片刻，抬头望向丹霞峰的最高处。
“试炼，才刚刚开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之前我们是被动防御，现在……该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
“令牌，机缘，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