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酒会迷途与冷眼旁观
上海外滩的华尔道夫酒店宴会厅,水晶灯璀璨,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奢华与金钱的气息。这是樊胜美熟悉的战场,也是她疲惫的秀场。
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蕾丝长裙,勾勒出依旧窈窕动人的曲线,颈间戴着精心挑选的仿卡地亚项链,在灯光下努力折射出并不属于它的光芒。
她脸上挂着熟练的、无懈可击的微笑,周旋于几个看似成功的男人之间,眼神灵动,巧笑倩兮,试图捕捉任何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而,眼底深处的那抹焦灼与疲惫,却难以被厚厚的粉底和精致的眼妆完全掩盖。
手机在精巧的手拿包里无声地震动了一次又一次,不用看她也知道,不是催债的短信,就是母亲哭诉父亲病情加重、哥哥又闯了祸的电话。
那个远在江苏老家,如同无底洞般的家庭,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她的脖颈,让她在这浮华之地几乎窒息。
她强撑着,抿了一口杯中香槟,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起丝毫愉悦。又一个秃顶凸肚的总试图将肥厚的手掌搭上她的腰肢,她巧妙地一个旋身,假借取点心避开,笑容不减,心里却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和自嘲。
樊胜美啊樊胜美,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宴会厅二楼相对安静的廊厅,孟宴臣端着一杯威士忌,倚靠着栏杆,面无表情地俯瞰着楼下喧嚣的人群。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与楼下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是受主办方邀请而来,露个面是礼节,但他显然无意融入下面的觥筹交错。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淡漠地掠过一张张或谄媚、或得意、或空虚的脸。然后,他的视线在不经意间,定格在了那个黑色蕾丝裙的身影上。
他看到她周旋在不同男人中间,看到她脸上那份过于用力以至于显得有些虚假的笑容,也看到了她偶尔失神时,眼底深处无法隐藏的狼狈与挣扎。他甚至还看到她悄悄揉了揉穿着高跟鞋、已然酸痛不堪的脚踝。
孟宴臣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他对这类试图凭借美貌攀附富贵的女人向来缺乏好感,甚至有些轻视。但奇怪的是,他从这个女人身上,除了看到虚荣与急切,还看到了一种强烈的、近乎绝望的挣扎。那种挣扎,与他内心深处某些被压抑的东西,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他的世界早已被规划得井井有条,冷漠和距离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他正准备移开视线,却看到那个之前试图揩油的秃顶男人再次凑近了那个女人,这次动作更加放肆,几乎要将她逼到角落。
樊胜美心中警铃大作,正欲强装镇定地呵斥,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
王总,好久不见。国坤集团上次提出的合作方案,看来您是不太感兴趣了
那位王总一愣,回头看到孟宴臣,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肥腻的手也瞬间收了回去：哎哟,孟总！您看您说的,哪能啊！我正想找机会跟您详细聊聊……
孟宴臣并未看樊胜美,只是面无表情地与那位王总寒暄了几句,三言两语便将那人打发走了。整个过程,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樊胜美,仿佛刚才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樊胜美僵在原地,有些愕然,也有些难堪。她认得孟宴臣,孟家国坤集团的太子爷,上海滩真正的顶级豪门继承人,是她这种捞女连裙边都摸不到的人物。
他为什么会替她解围是看出了她的窘境还是纯粹看那位王总不顺眼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的裙摆,鼓起勇气,想上前道声谢。
然而,当她抬起头,却发现孟宴臣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消失在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后。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那份突如其来的帮助,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樊胜美自嘲地笑了笑。也是,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这种小虾米。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笑容,再次投入那令人疲惫的狩猎,心底那份渴望逃离现状的念头,却因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而悄然滋生。
第二章：意外交集与冰冷提议
几天后,樊胜美因为公司的一个项目,需要与国坤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进行对接。她万万没想到,在子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里,她再次遇到了孟宴臣。
他似乎是在进行临时视察,子公司的总经理正毕恭毕敬地向他汇报工作。樊胜美作为合作方的代表,只能在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区忐忑等待。
透过磨砂玻璃的缝隙,她能看到孟宴臣冷峻的侧脸和倾听时微蹙的眉头。他说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切中要害,气场强大得让那位年过半百的总经理额头冒汗。
樊胜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努力回想那天酒会上他冷漠的样子,告诫自己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终于,孟宴臣结束了谈话,走了出来。经过会客区时,他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樊胜美。那目光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樊胜美连忙站起身,挤出职业化的微笑：孟总。
孟宴臣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脚步并未停留。
樊胜美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看来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进入总经理办公室时,孟宴臣的助理却去而复返,递给她一张没有任何头衔的私人名片,只有名字和一串号码。
樊小姐,孟总请您今晚八点,到这个地方一叙。助理的声音平静无波。
樊胜美愣住了,心脏猛地一跳。她接过那张质感极佳的名片,指尖有些发凉。这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些职场潜规则,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巨大机会砸中的眩晕感。
晚上八点,樊胜美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按照地址来到外滩边一家极其私密的高级咖啡厅包间。孟宴臣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浦江夜景,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也更加冷漠。
坐。他听到动静,转过头,言简意赅。
樊胜美小心翼翼地坐下,手心里全是汗。她今天刻意穿了一套比较正式端庄的裙装,试图淡化那晚在酒会留下的捞女印象。
孟总,您找我……她试探着开口。
孟宴臣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了主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笔生意：樊小姐,我调查过你。
樊胜美的脸瞬间白了。
你的家庭情况,你现在的处境,我很清楚。孟宴臣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你很漂亮,也很聪明,但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试图通过依附男人来摆脱困境,效率低下且风险极高。
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一刀刀割开樊胜美努力维持的尊严。她感到难堪、愤怒,却又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孟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有一个提议,孟宴臣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一份合约。为期一年。
合约樊胜美彻底懵了。
是的。孟宴臣放下杯子,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扮演我的女伴,出席一些必要的社交场合,应付我的家族,尤其是……我的母亲。你需要表现得体,懂事,但不必过分亲密。作为回报,我会支付你一笔可观的费用,足以让你还清家里的债务,并且,我会帮你彻底解决你家庭的问题,让他们不再纠缠你。
樊胜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听起来像是电视剧里的桥段——契约情人
为什么是我她难以置信地问,以孟总的条件,愿意配合您的名媛淑女应该很多。
因为你需要钱,需要摆脱家庭,而且……你足够清醒,也足够有野心。孟宴臣的语气依旧冷淡,最重要的是,你对我而言,没有不必要的麻烦。一年之后,钱货两讫,互不相干。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感,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和计算。樊胜美感到一种巨大的屈辱,但与此同时,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呐喊：这是机会！这是唯一能彻底摆脱那泥潭般家庭的机会！债务可以还清,吸血鬼般的家人可以不再纠缠……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尊严和现实在她脑中激烈交战。她想起母亲无止境的哭诉,哥哥惹事后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想起自己这些年在上海打拼的辛酸和看不到未来的绝望……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她的声音干涩。
可以。孟宴臣递过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这是合约细则,你看一下。明天给我答复。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起身离开,留下樊胜美对着那份厚厚的合约,心乱如麻。
第三章：契约伊始与边界分明
樊胜美几乎一夜未眠。
她反复看着那份合约。条款清晰、冷酷,完全是一份商业合同。甲方孟宴臣,乙方樊胜美。
甲方提供金钱与解决乙方家庭问题的援助,乙方需履行作为女伴的各项义务,包括但不限于出席宴会、家庭聚会、在孟母面前维持良好形象等。
合约期间,双方仅保持名义上的关系,互不干涉私生活,乙方不得对甲方产生任何情感索求,合约到期后自动解除关系,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纠缠。
报酬那一栏的数字,让她心惊肉跳,那确实是她努力工作一辈子可能都攒不下的数额,足以填平家里的窟窿,还能让她拥有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
最终,现实的压力和对于彻底解脱的渴望,压倒了她残存的骄傲。
第二天,她拨通了孟宴臣的电话。
孟总,我同意。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回应：好。下午我的助理会联系你,处理第一批款项和你家庭的问题。周末有一个孟家的家庭晚宴,你需要出席。细节助理会告诉你。
他的效率高得吓人。下午,一位姓林的精英助理果然联系了樊胜美,很快,一笔足以让她还清所有家庭债务的钱打入了她的账户。
同时,林助理详细询问了她家庭的情况,包括她哥哥欠债的对象、具体数额、她老家的地址等。
樊小姐请放心,孟总会妥善处理。以后您的家人应该不会再来打扰您了。林助理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
樊胜美将信将疑。她那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家庭,真的能如此轻易地被摆脱吗
她抱着忐忑的心情,先是把拖欠的债务全部还清,然后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以后不会再寄钱回家,让他们自己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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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电话那头瞬间炸开了锅。母亲哭天抢地,骂她没良心,父亲抢过电话咳嗽着训斥,哥哥则在旁边叫嚣着让她赶紧再打钱过去,不然就来上海找她。
樊胜美忍着心痛和恐惧,强硬的重复了自己的决定,然后挂了电话。她的手还在抖,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然而,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骚扰电话竟然真的渐渐少了。母亲后来打来几次,语气虽然依旧抱怨,却莫名地带上了一丝畏惧,甚至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不是找到了什么靠山。
哥哥更是破天荒地发来一条道歉短信,让她以前的事别放在心上。
樊胜美震惊了。她不知道孟宴臣用了什么方法,但显然,他做到了。
那种压在她身上二十多年的沉重枷锁,似乎真的在慢慢松动。
她第一次对孟宴臣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和敬畏的情绪。
周末,孟宴臣的司机来接她去做造型,挑选礼服。她被打扮得光彩照人,比她去任何一场酒会都要精致得体。镜子里的她,优雅、端庄,却莫名地感到一丝陌生。
孟家的晚宴设在郊区的顶级豪宅。气氛低调却极致奢华。孟母,那位传说中的付闻樱女士,穿着中式旗袍,头发一丝不苟,仪态万方,眼神锐利得能洞察人心。
樊胜美紧张得手心冒汗。孟宴臣的手臂礼貌地让她挽着,姿态亲密,眼神却依旧疏离。他低声在她耳边提示：不用紧张,少说话,微笑即可。母亲问什么,照实回答,但关于你的家庭,不必多言。
整个晚宴,樊胜美如同一个提线木偶,遵循着孟宴臣的指示,表现得体,举止得当。孟母的问话虽然细致,但并未过多为难她,只是那审视的目光始终让她如坐针毡。
孟宴臣在她身边,扮演着一个看似温和体贴的男友角色,会为她布菜,会在她回答不上问题时巧妙解围,但樊胜美能感觉到,他所有的行为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程序,完美却毫无温度。
晚宴结束后,司机送她回欢乐颂小区。在车上,孟宴臣递给她一个信封。
这是本次的额外酬劳。你今晚做得很好。他的语气像是在奖励一个表现不错的员工。
樊胜美接过信封,厚度可观,心里却五味杂陈。
谢谢你……帮我解决家里的事。她低声说。
交易的一部分,不必言谢。孟宴臣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侧脸冷硬,记住合约内容,樊小姐。保持边界,对你我都好。
车子在欢乐颂小区门口停下,樊胜美下了车。看着那辆黑色的豪车无声地滑入夜色,她站在初秋的凉风里,手里攥着那个装着钱的信封,第一次对交易这两个字,有了如此清晰而冰冷的认识。
第四章：渐生涟漪与各自挣扎
契约关系就这样开始了。
樊胜美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再需要周旋于各种低质量的酒会,也不再需要为了一个名牌包、一顿高级餐厅的饭而绞尽脑汁。经济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家里的骚扰几乎断绝——除了母亲偶尔会打来电话,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候几句,再无之前的哭闹逼债。
她辞退了原来那份看不到前途的HR工作,在孟宴臣助理林先生的建议下,报了几个高端商务礼仪和投资管理的课程,开始学习真正有用的技能。
孟宴臣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培养她,让她更能胜任孟宴臣女伴这个角色,或许,也有那么一丝让她未来能自立的意思。
她定期陪同孟宴臣出席各种场合。有时是商业晚宴,有时是艺术展,有时是孟家的家庭聚会。
她学得很快,举止越来越从容得体,甚至能偶尔帮孟宴臣应付一些难缠的客户或亲戚。
她渐渐摸清了孟宴臣的喜好和习惯——他喜欢安静,讨厌过度甜腻的食物,咖啡要喝黑咖啡,心情不好时右手指尖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她也见到了那位让孟宴臣深藏痛苦根源的妹妹——许沁。那是一个清澈美丽得像月光一样的女孩,眼神里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和温柔。
樊胜美能清晰地感觉到,孟宴臣在看向许沁时,那冰冷眼神里会不自觉流露出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暖意和痛楚。
那一刻,樊胜美忽然有些明白了孟宴臣找上她的部分原因。或许正是因为她的清醒和交易属性,因为她对他毫无男女之情的要求,才能让他更安心地利用这段关系,去应对家族的压力,或许……也是为了默默地守护那个他真正在乎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被困于原生家庭的泥潭,而他被困于家族责任和爱而不得的情感牢笼。他们都在挣扎,只是方式不同。
这种奇异的共谋关系,让樊胜美对孟宴臣的观感复杂起来。
他冷漠、疏离、说话刻薄,但他又确实遵守诺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喘息的空间。他甚至会在某些细微之处,流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绅士风度——下车时会为她开门,入座时会为她拉开椅子,在她被刁难时会不动声色地解围。
一次,在一个慈善拍卖会上,一位惯会捧高踩低的富家千金故意嘲讽樊胜美身上的礼服是过季款式（那其实是孟宴臣让造型师准备的当季高定）,言语间极尽羞辱。
樊胜美当时气得脸色发白,却碍于场合不敢回击。
是孟宴臣,用一种极其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李小姐对时尚的见解总是这么独特。不过我认为,衣服的价值在于穿它的人,而非简单的标签和季节。樊小姐气质出众,足以让任何一件衣服熠熠生辉。
他甚至还顺势拍下了下一件拍卖品,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直接戴在了樊胜美的脖子上,淡淡道：这一季的新品,很适合你。
那一刻,樊胜美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知道他可能只是为了维护所有物的面子,但那种被维护的感觉,依旧让她鼻尖发酸。
另一次,她上课途中突然胃痛难忍,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鬼使神差地给林助理发了条信息请假,说明情况。
没想到,半小时后,孟宴臣竟然亲自开车到了她上课的地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送去医院,挂号、拿药、陪她打点滴。
整个过程他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在她疼得蜷缩起来时,递过来一个温热的水袋。
谢谢……樊胜美虚弱地说。
保持健康也是合约的要求之一。你倒下了,会给我带来麻烦。孟宴臣看着手机上的邮件,头也不抬地回答。
冰冷的话语,却让樊胜美握着那温热的水袋,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被人照顾的暖意。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他,试图从那冰冷的面具下,找到一丝真实的温度。
她发现他工作起来极其拼命,经常熬夜；发现他胃不好,咖啡喝多了会皱眉；发现他书房里收藏着很多蝴蝶标本,他有时会对着它们出神,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茫和温柔。
她知道,自己正在危险地越界。合约里明明白白写着：不得产生任何情感索求。
她拼命告诫自己：樊胜美,清醒一点！他只是你的雇主,这是一场交易！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心里装着别人,你只是他用来挡箭的工具！
可是,心,似乎并不完全受理智的控制。
第五章：风波再起与他的出手
平静的日子被打破。
樊胜美的哥哥樊胜英,虽然被孟宴臣的人警告过,安分了一段时间,但赌瘾难戒,又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敢直接骚扰樊胜美,却打听到了樊胜美现在傍上了超级大款的消息。
他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恶向胆边生,竟然偷偷拍了几张樊胜美和孟宴臣同进同出的照片（虽然并无亲密举动）,找到了一家臭名昭著的八卦周刊,想要敲诈一笔巨款,否则就爆料孟氏太子爷秘密情人疑似拜金捞女,家风不堪之类的新闻。
八卦周刊如获至宝,但慑于国坤集团的势力,不敢轻易发布,先是派人暗中接触了孟宴臣的助理进行试探。
消息很快报到了孟宴臣那里。
当时樊胜美正在孟宴臣的公寓里（偶尔需要应付孟母的突然查岗）,为他准备下次家宴要送的礼物清单。她看到林助理神色凝重地进来,低声对孟宴臣汇报了几句。
孟宴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抬眸,冷冷地扫了樊胜美一眼。
那一眼,让樊胜美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厌弃的眼神。
出……什么事了她声音发颤地问。
孟宴臣将几张偷拍的照片扔在茶几上。你哥哥做的好事。
樊胜美拿起照片一看,脸色煞白,浑身血液都像是冻住了。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那如同噩梦般的家庭,又一次以最不堪的方式,将她拖入深渊！而且还牵连了孟宴臣！
对不起！对不起孟总！我……我不知道他会……她语无伦次,眼泪夺眶而出,我马上联系他,我会解决,我不会连累您的……
解决你怎么解决孟宴臣的声音冷得像冰,给他钱,让他尝到甜头,然后下一次变本加厉
樊胜美哑口无言,绝望地跌坐在沙发上。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对于她那个哥哥,妥协和给钱只会换来无穷的后患。
对不起……合约……是不是要提前终止了钱……我会想办法……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原点,甚至更糟,因为她可能还要背负一笔巨额的违约金。
孟宴臣看着她崩溃流泪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他厌恶麻烦,更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低级下作的纠缠。
那一瞬间,他确实产生了立刻终止这份恼人合约的念头。
但看着樊胜美那副绝望无助、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他脑海里忽然闪过调查资料里她那个不堪的家庭,闪过她这些日子以来努力学习、小心翼翼扮演角色的样子,闪过她胃痛时苍白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烦躁和厌恶。
这件事我来处理。他冷冷地开口,语气却不容置疑,你不用管了。也不要再和你家里有任何联系。
樊胜美愕然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孟宴臣已经转身吩咐林助理：联系那家周刊,收购他们。至于她哥哥……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狠厉,找个由头,送进去待一段时间,让他彻底清醒清醒。派人去他老家,处理好首尾,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后续麻烦。
是,孟总。林助理领命而去。
孟宴臣这才重新看向目瞪口呆的樊胜美,递过去一张纸巾。
擦干净。合约继续。他的语气依旧平淡,记住这次的教训。你的心软和犹豫,只会成为别人利用的武器。斩断过去,需要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决心和手段。
樊胜美接过纸巾,手指还在颤抖。巨大的恐惧过后,是更巨大的
解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他没有放弃她,他甚至用了最彻底、最冷酷的方式,替她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隐患。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孟宴臣的力量和……冷酷。收购周刊,送她哥哥进去……这些对她来说天大的难题,在他那里,似乎只是几句话就能摆平的小事。
他的世界,规则与她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他保护了她。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
谢谢……孟总……她低声说,这一次的感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和真诚。
孟宴臣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向书房。在关门之前,他脚步停了一下,背对着她,忽然说了一句：你和你哥哥,不一样。没必要为他的错误惩罚自己。
书房门轻轻关上。
樊胜美愣在原地,咀嚼着他最后那句话,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和恐惧,而是一种被理解的、酸涩的委屈和莫名的感动。
第六章：裂痕与微光
经过她哥哥的事件后,樊胜美和孟宴臣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樊胜美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努力。
她深知自己欠孟宴臣的越来越多,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巨大的人情。她拼命学习,提升自己,努力将孟宴臣女伴这个角色扮演到极致,试图证明自己并非毫无价值。
她开始尝试着,在生活上稍微照顾一下孟宴臣。比如,在他熬夜工作时,会默默煮一碗养胃的粥放在书房门口；看到他咖啡喝得太浓,会试着泡一杯清淡的茶换过去；会根据天气,提醒林助理为他准备合适的外套。
这些举动细微而谨慎,带着明显的界限感,绝不逾矩。
孟宴臣起初没什么反应,有时甚至会皱眉让她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
但久而久之,他似乎也默许了。
偶尔,他会在喝那碗粥的时候,淡淡地说一句还行；会在她递过来茶时,抬眼看一下她,说声谢谢；会在她提醒加衣时,几不可见地点一下头。
这些微不足道的回应,却让樊胜美暗自欣喜。她觉得自己像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座冰山,虽然明知冰冷,却还是渴望能感受到一丝融化的痕迹。
而孟宴臣,也并非全然铁石心肠。
他发现樊胜美确实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在一些商业场合,她甚至能给他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来自女性视角的
useful
建议。
她不再是最初那个只有虚荣和急切的捞女,身上逐渐焕发出一种沉稳和自信的光彩。
他依旧冷漠,但面对她时,那层冰壳似乎偶尔会裂开一丝细缝。
一次,孟家一场重要的宴会前,樊胜美不小心扭伤了脚踝,肿得很高。
她强忍着疼痛,还想坚持出席。
回去休息。孟宴臣看了一眼她的脚,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今晚的宴会很重要,付女士特意叮嘱……
我会跟母亲解释。他打断她,叫来司机,送樊小姐回去,联系李医生去给她看看。
那场宴会,孟宴臣独自前往,对外只称樊胜美身体不适。付闻樱女士果然有些不悦,但孟宴臣难得地主动为她解释了几句,将事情圆了过去。
还有一次,樊胜美过去的姐妹之一,不知怎么混进了一个高端派对,看到如今脱胎换骨的樊胜美,嫉妒之下,当众阴阳怪气地提起她过去捞女的历史和不堪的家庭。
当时孟宴臣并不在场。樊胜美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维持风度,没有失态。等她回到孟宴臣身边时,情绪明显低落。
孟宴臣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淡淡问了一句：怎么了
樊胜美勉强笑了笑：没什么,遇到个旧相识,聊了几句。
孟宴臣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但过了一会儿,那个挑衅的姐妹和她男伴的公司,就莫名其妙地丢了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
樊胜美后来偶然得知此事,心里明白这绝非巧合。
她没有去问孟宴臣,只是心里那份复杂的情绪,又加深了一层。
他们的关系,在冰冷的合约框架下,似乎滋生出了一点难以言说的默契和……微弱的暖意。
樊胜美越来越清楚,自己正在沉沦。她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滴的温暖,明知是饮鸩止渴,却无法自拔。
而孟宴臣,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习惯了她恰到好处的陪伴,习惯了她细微不至的照顾,习惯了她偶尔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心。她像一株柔韧的藤蔓,悄无声息地,在他冰冷秩序的世界里,探出了一点绿色的枝丫。
但他依旧紧守着那条界限。他书房里那些蝴蝶标本,他偶尔望向许沁方向时那瞬间柔软又痛苦的眼神,都在提醒着樊胜美——他心里那片最深的烟火,从未为她点燃。
第七章：烟火之下与抉择之心
合约期的最后几个月,恰逢春节。
孟家要举办盛大的新年晚宴,几乎所有亲友都会到场。
付闻樱女士对这次宴会极为重视,提前很久就开始准备。这意味着,樊胜美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宴会上,衣冠云集,热闹非凡。
樊胜美穿着孟宴臣为她准备的定制礼服,佩戴着昂贵的珠宝,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俨然一副豪门准儿媳的模样,赢得了不少赞誉。
连一向严苛的付闻樱,眼中也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孟宴臣依旧是她身边最完美的男友,配合默契,无懈可击。
宴会进行到高潮,窗外燃起了盛大的烟花。
璀璨的光芒照亮了夜空,也映照在宴会厅每个人的脸上。
樊胜美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孟宴臣。
他正微微仰头看着窗外的烟花,侧脸在明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寂寥。他的眼神,透过那绚烂的烟火,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那里盛满了他无法言说的心事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那一刻,樊胜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论她多么努力,无论她变得多么好,她永远无法真正走进这个男人的心里。
他所有的温柔和维护,或许只是出于教养和契约精神,甚至可能只是因为她这张脸,偶尔能帮他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打探。
他心底的那个人,就像这夜空中的烟花,虽然可能无法拥有,却曾经无比绚烂地照亮过他的生命。而她,或许只是他照亮烟花时,脚下那片沉默的土地。
巨大的失落和清醒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
烟花易冷,繁华易逝。合约,也快要到期了。
晚宴结束后,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快到欢乐颂小区时,孟宴臣忽然开口：合约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樊胜美怔了怔,压下心头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感恩：谢谢孟总这一年的照顾。您支付的钱,除了还债和开销,我还剩下一些。我打算用这笔钱做个小额投资,或者开个小店。课程也快结束了,我会找一份正经工作。总之……我会好好生活的。
孟宴臣沉默了片刻,道：很好。你的能力,足够你过得很好。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车子停下,樊胜美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孟总,谢谢您。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您帮我摆脱了过去,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和勇气。真的……非常感谢。
这是她发自肺腑的话。
这一年,她得到的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解脱,更重要的是视野、能力和心态上的蜕变。她不再是那个只想靠男人、虚荣又脆弱的樊胜美了。
孟宴臣似乎微微动容,转头看了她一眼。车内的灯光很暗,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他说,语气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一丝,你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樊胜美笑了笑,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是啊,都不一样了。孟总,再见。
她推开门下车,没有回头。
孟宴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久久没有移动。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年,樊胜美的变化之大,超乎他的预期。她坚韧、聪明、懂得感恩,也学会了自尊自爱。
她早已不是他最初印象里那个只有小聪明的捞女。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生活里有她的存在。
那种习惯,细微而琐碎,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安心。
但是,合约就是合约。
他的人生,不需要计划外的麻烦和不受控制的情感。
他收敛心神,对司机道：走吧。
第八章：破茧成蝶与人间烟火
合约正式结束。
樊胜美搬出了孟宴臣偶尔需要她配合时准备的公寓,彻底回到了欢乐颂22楼,和邱莹莹、关雎尔住在一起。
她注销了那张接收报酬的银行卡,只留下自己靠上课间隙做兼职和最初那笔钱投资理财赚来的积蓄。
虽然不多,但干干净净,全是属于自己的。
她开始投简历,找工作。凭借这一年开阔的眼界、学习的技能和历练出的沉稳气质,她很快找到了一份在外企公司做总裁助理的工作,薪资待遇不错,发展前景也好。
她没有再联系孟宴臣,孟宴臣自然也再没有联系她。就像合约里写的那样,钱货两讫,互不相干。
她的家人,自从哥哥那次事件后,似乎真的彻底消停了。
母亲偶尔会打来电话,也只是普通的问候,再无索取。她知道,这一定是孟宴臣的手段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
这份宁静,是她过去做梦都想要的。
日子仿佛回到了正轨,却又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樊胜美,自信、独立、沉稳。
她不再需要依靠华服和珠宝来粉饰自信,也不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讨好任何人。她认真工作,努力生活,下班后和姐妹们聚餐聊天,周末去看展学习,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她心里关于孟宴臣的那点涟漪,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不再轻易触碰。那是她一场华丽而苦涩的梦,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偶尔,她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关于国坤集团或者孟宴臣的消息。她会平静地看完,然后关掉页面。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一年交集,已是意外。
半年后。
樊胜美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在新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深受总裁器重。她甚至独立负责了一个不小的项目,完成得相当漂亮,拿到了丰厚的奖金。
她用这笔奖金,加上之前的积蓄,贷款买了一个小小的一居室。
虽然地方不大,但那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家,一个再也不会有人能把她赶走、让她感到不安的地方。
搬家那天,邱莹莹和关雎尔来给她温锅。
三个女孩在小小的阳台上吃着火锅,看着上海的夜景,笑得开心又满足。
樊姐,你现在真是太棒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邱莹莹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说。
关雎尔也温柔地笑着：是啊胜美姐,看到你现在这么好,真为你高兴。
樊胜美笑着给她们夹菜,心里充满了踏实和幸福。这就是她的人间烟火,平凡,却真实温暖。
与此同时,国坤集团总裁办公室。
孟宴臣结束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
林助理进来汇报工作,最后迟疑了一下,递上一份资料：孟总,这是……关于樊胜美小姐的近况报告。您之前吩咐过,如果她有困难,可以适当提供一些帮助,但不必让她知道。目前来看,樊小姐工作生活都很顺利,刚刚贷款购买了房产,似乎……并不需要帮助。
孟宴臣接过报告,翻看了几页。里面简单记录了樊胜美这半年来的工作晋升、购房情况,甚至还有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简洁的职业装,神情自信从容；或是和朋友们在一起,笑容明媚而真实。
他凝视着照片上那个焕然一新的女人,目光深沉。
他确实吩咐过林助理关注她的情况,初衷或许只是确保那份麻烦彻底解决,又或许……有那么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原因。
现在看来,她做得很好,比他预期中还要好。她真的凭借他提供的那块跳板,凭借自己的努力,挣脱了过去的枷锁,飞向了属于自己的天空。
知道了。他将报告合上,递还给林助理,以后不必再跟进了。
是。
林助理退了出去。
孟宴臣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每一盏灯光背后,或许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
他想起了那个最初在酒会上强撑笑颜、眼底带着狼狈的女人；想起了那个在合约期间小心翼翼、却又努力向上的女人；想起了最后那次分别时,她带着释然和一丝苦涩的笑容说再见的样子。
他的心里,某一处极其微小的角落,似乎轻轻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于遗憾,又像是欣慰的情绪。
他或许永远无法给她那种炽热的、非她不可的感情。他的内心早已被责任和另一份无望的牵挂占据得太满。
但是,他知道,他见证了一只蝴蝶破茧成蝶的过程。并且,他曾在她最挣扎的时刻,提供了那一片让她得以喘息和蜕变的叶子。
这或许,就足够了。
对于樊胜美而言,孟宴臣是她人生中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也是一道冰冷却强有力的阶梯。他帮她斩断了过去的泥沼,推着她走上了真正靠自己就能站稳的道路。
对于孟宴臣而言,樊胜美或许只是他井然有序的人生中一段意外的插曲,一个合格的合约伴侣。
但她展现出的韧性和生命力,也在他那冰封的情感世界里,留下了一抹极淡的、关于人间烟火的温暖印记。
他们最终没有相爱,或许也永远不会再相交。
但他们都在彼此的生命的某个阶段,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帮助对方完成了某种程度的蜕变与和解。
樊胜美终于拥有了靠自己就能获得的人间烟火,平凡却踏实。
而孟宴臣,或许在某个月光清冷的夜晚,看向窗外万家灯火时,会偶尔想起,曾有一个女人,像一只顽强破茧的蝴蝶,笨拙却又努力地,试图飞向他这片冰冷而孤独的夜空。
虽然未能停留,却曾带来过一丝微弱的、属于人间的暖意。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