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助理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谢景行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周围散落着一地他罪证般的回执单。
完了。
谢氏完了。
他亲手建立的商业帝国,被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女人,亲手推平了。
像推倒一盘沙。
世界在旋转,耳边是尖锐的鸣响。
那些嘲弄的目光,那些幸灾乐祸的议论,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顶楼那个紧闭的窗帘。
那里是他唯一的执念。
“呵”
一声破碎的笑,从谢景行喉咙里溢出来。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散乱的头发贴在额前,昂贵的西装皱得像一块抹布,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谢总”
“闭嘴。”
谢景行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听我说。”
“我要你,现在,立刻,把谢氏所有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全部转入一个新账户。”
助理愣住了,“谢总?可是公司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我们”
“那就去借!去抵押!用我的名义!用我所有私人物业去抵押!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一个小时,我要看到钱!”
“谢总,您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和监管层”
“我要买下这家医院。”
谢景行看着顶楼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助理大概以为他疯了。
他确实疯了。
她不让他进。
那他就把这整个地方,变成他的。
看谁还敢拦他。
挂断电话,谢景行重新看向那两个拦着他的保安。
那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野兽般的偏执。
两个保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谢景行没有再试图硬闯。
他转身,走出了疗养院的大门,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他没有离开。
他就那么坐在车里,死死地盯着疗养院的顶楼。
等着他的钱。
等着他的许念安。
顶层套房。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房间里的冷清。
许念安靠在床上,正在输液。
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注入她枯瘦的手背。
王律师站在床边,恭敬地汇报。
“许小姐,谢氏集团主要负责财务和海外投资的几位高管,都已经被控制了。”
“他转移到温知微名下的资产流水,我们也已经匿名提交给了媒体。”
“现在外面关于他的新闻,已经彻底爆了。”
许念安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王律师顿了顿,继续说:“只是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要我把那些转账记录给他看。”
“那五十万,对您来说”
“那是封口费。”
许念安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封住我这三年的嘴,让我替他瞒天过海的费用。”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
“我许念安,不欠他谢景行任何东西。”
“他给我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现在,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我们之间,才算真的干净。”
王律师沉默了。
他看着床上这个女人,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缜密,狠辣,不留余地。
顾时深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看到王律师,点了点头。
他走到床边,试了试许念安的额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念安摇摇头。
顾时深拿起棉签,蘸了水,轻轻湿润着她干裂的嘴唇。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楼下那个疯子,还守着?”
许念安忽然问。
顾时深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在车里,没走。”
“嗯。”
许念安闭上了眼睛。
“让他等着吧。”
“等他把欠我的,一样一样,都还回来。”
就在这时,王律师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然大变。
他猛地看向许念安,声音都变了调。
“许小姐不好了!”
“谢景行他他把谢氏在海外最后一块还没被冻结的资产给卖了!”
“他正在联系圣玛利亚医院的董事会,扬言要要溢价收购整间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