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一批的入狱名单.就这么砸在我桌上。
狱警小王点头哈腰地站着.不敢喘大气。
林、林狱长.这是今天刚从市局转过来的犯人。
我没说话。
手指划过名单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然后.停住了。
指尖有点凉。
沈炽。
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刀.在我心口狠狠地剜了一下。
十年了啊。
我以为我早就忘了。
忘了那场车祸.忘了那份被伪造的证据.忘了他站在法庭上.指认我时那双冰冷的眼睛。
也忘了.他是怎么亲手把我送进这座地狱的。
可这名字一出现.所有的恨.又都活了过来。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小王。
这个人.什么时候到
下午三点.第一批押送。
小王被我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
我笑了笑。
行.我知道了。
你出去吧。
小王麻溜地滚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操场上那些穿着囚服.麻木地放风的犯人。
十年。
我从一个被冤枉的囚犯.一步步爬到了这座监狱的最高处。
成了这里的王。
而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沈氏集团的继承人。
却要成为我脚下的阶下囚。
这可真有意思.不是吗
我转身.从衣架上取下那件笔挺的、带着肩章的狱长制服。
一颗一颗地.扣上纽扣。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沈炽。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下午三点。
押送车准时到达。
犯人们被一个个赶下车.剃头.换囚服.登记信息。
我站在二楼的监控室里.隔着玻璃.冷冷地看着。
他就在那群人里。
哪怕穿着最廉价的囚服.剃了寸头.也还是比周围的人扎眼。
十年过去.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
也对.从云端跌进泥里.能不累吗。
轮到他登记。
负责登记的狱警.是我特意安排的老油条.李队。
李队斜着眼.懒洋洋地问。
叫什么名字
沈炽顿了一下.开口。
沈炽。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低沉.有磁性。
十年前.就是这把声音.在法庭上说。
法官大人.我确定.开车的人就是她.林粟。
李队掏了掏耳朵.把登记本往桌上一拍。
听不见！大点声！
周围的犯人都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沈炽的拳头.不易察觉地握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监控室的方向。
隔着那么远.隔着一层玻璃.我却觉得.他好像在看我。
他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
我叫沈炽。
李队笑了。
哦.沈炽啊。
有点耳熟。
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资料.然后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商业诈骗.经济犯罪.判了十五年。
啧啧.文化人啊。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沈炽的脸.白了。
我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电流的滋啦声响起。
我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整个入监区。
李队。
问完了吗
李队一激灵.立马站得笔直。
报告林狱长！问完了！
嗯。
下一个。
我看着沈炽被带走.背影挺得笔直。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沈炽。
这十年.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多着呢。
希望你.一件一件.都能喜欢。
2
734号。
这是沈炽的新名字。
我亲自给他定的。
他被分到了C区3栋.最脏最乱的监区。
里面关着的.都是些没读过书的粗人.最喜欢干的.就是欺负新来的文化人。
第一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报告。
报告林狱长.C区3栋发生斗殴.734号被打伤了。
我正在看文件.头都没抬。
死了吗
没、没有.就是脸上挂了彩.看着有点严重。
没死就行。
按规矩处理。
是！
所谓的规矩.就是参与斗殴的.全部关禁闭。
禁闭室.是这座监狱里最可怕的地方。
狭小.黑暗.潮湿。
一天只有一顿饭.一个冷馒头.一碗水。
我没去看他。
第二天.我照常巡视。
路过禁闭室区域。
李队跟在我身边.低声说。
林狱长.734号不肯吃饭。
我停下脚步。
哦
是吗。
骨头还挺硬。
我走到734号的禁闭室门口。
铁门上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我凑过去.往里看。
里面很黑.只能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
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抬起了头。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像一头被困住的狼。
我们就这么隔着一扇铁门.对视着。
他的嘴唇干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很狼狈。
我心里.却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真好啊。
你也有今天。
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粟。
是你做的.对吗
我笑了。
734号.注意你的称呼。
在这里.我叫林狱长。
他沉默了。
拳头在黑暗中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
就是想让你.也尝尝我当年尝过的滋味。
才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沈炽.后面还有十五年呢。
你可得.好好熬着。
说完.我直起身.转身就走。
林粟！
他在我身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你冲我来。
别牵扯无辜的人。
我脚步顿住。
无辜的人
他说的是温软吗。
那个他为了保护.不惜把我送进地狱的白月光。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疼。
十年了.他还是这样。
永远把温软护在身后。
我回头.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冷冷地看着他。
沈炽。
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在这里.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至于温软……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他眼中的紧张。
她会不会无辜.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734号。
我走了。
再也没回头。
那天下午.沈炽开始吃饭了。
李队来报告的时候.一脸的佩服。
林狱长.还是您有办法。
那小子.现在老实多了。
我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觉得有点没意思。
我以为他会一直硬下去。
没想到.温软还是他的软肋。
一碰就碎。
真没劲。
禁闭结束.沈炽被分到了采石场。
那是监狱里最重的体力活。
每天顶着大太阳.在山里敲石头。
一天下来.手上的血泡就没断过。
我偶尔会通过监控看看他。
他总是沉默地.一下一下地.挥着手里的铁锤。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囚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能看到他背上那些结实的肌肉线条。
不得不说.他身材还是很好。
一个星期后。
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温软打来的。
林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林狱长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软。
听着就让人觉得.她是个需要被保护的、纯洁无瑕的女人。
我想申请探视沈炽。
可以吗
我转着手里的笔.笑了。
当然可以。
温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3
温软来了。
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
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干净又无辜。
十年了.她还是那副白月光的模样。
岁月好像格外优待她。
不像我.这十年.是在泥里血里滚过来的。
她走进我的办公室.看到我.愣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嫉妒
我当没看见。
温小姐.请坐。
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她坐下.把一个爱马仕的包包放在身边。
林狱长.真是没想到。
十年不见.你变化真大。
是吗
我也觉得。
毕竟.监狱是个很锻炼人的地方嘛。
我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今天来.是想看看阿炽。
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
不过.按照规定.探视前.需要进行安检。
我按了内线电话。
让刘姐进来一下。
刘姐是我们监狱的女狱警.出了名的手重.眼神又毒。
专门负责给女访客安检。
刘姐很快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探测仪。
林狱-长.有什么吩咐
给这位温小姐.做个全身检查。
仔细点。
温软的脸色.终于变了。
林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例行公事而已。
还是说.温小姐身上.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我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刘姐已经拿着探测仪.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从头到脚。
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探测仪发出滴滴的响声。
刘姐从她头发里.搜出了一根小小的录音笔。
又从她包包的夹层里.翻出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温软的脸.瞬间白了。
我拿起那支录音笔.在手里抛了抛。
温小姐.你这是想干什么
是想录点什么回去.给你家媒体朋友当素材吗
还是说.想拍点监狱的‘黑幕’.好把你家阿炽给捞出去
温软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弯下腰.凑到她耳边。
温软。
我告诉你。
只要我在这待一天.沈炽就别想好过。
你最好也给我安分点。
不然.下一次.我就不是让你接受安检这么简单了。
我会让你.也穿上囚服.进来陪他。
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我直起身.对刘姐挥了挥手。
行了.带温小姐去会见室吧。
记住.全程监控。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要听到。
刘姐带着脸色惨白的温软出去了。
我回到办公桌后.打开了会见室的监控。
沈炽被带了进来。
他瘦了.也黑了。
穿着囚服.手上还带着手铐。
他看到温软.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倒是温软.一看到他.眼泪就下来了。
阿炽……
她哭得梨花带雨。
你受苦了。
沈炽看着她.没说话。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
沈炽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是我自己犯了法.跟别人没关系。
温软哭得更凶了。
林粟她……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我听说.她现在是这里的监狱长。
她肯定会报复你的。
沈-炽的目光.透过屏幕.好像看到了我。
她没有。
这里.一切都按规矩来。
温软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沈炽会帮我说话。
我也有点意外。
阿炽.你放心。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他们正在想办法。
温软抓着探视电话.急切地说。
沈炽摇了摇头。
不用了。
温软。
你以后.别再来了。
这句话.让温软彻底呆住了。
也让我.彻底呆住了。
他什么意思
他不想见温软了
为什么
难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监控画面里.温软的嘴唇哆嗦着。
阿炽.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沈炽闭上了眼睛。
没有。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了。
你走吧。
探视时间到。
沈炽被狱警带走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看温软一眼。
温软一个人.在会见室里.坐了很久。
我关掉了监控。
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沈炽.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4
我决定给沈炽换个活儿。
采石场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干点.更能摧毁他自尊心的事。
监狱里有个养猪场。
又脏又臭.没人愿意去。
我把他调了过去。
负责喂猪.清理猪粪。
一个曾经的商业精英.集团总裁。
现在.每天跟猪打交道。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很爽。
李队去传达命令的时候.沈炽没什么反应。
只是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去了养猪场。
他好像.对任何安排.都无所谓。
这种无所谓.让我觉得很烦躁。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想要看到的.是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崩溃。
而不是现在这副.死人一样的平静。
那天下午.我鬼使神差地.去了养猪场。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臭味。
我皱了皱眉。
走到猪圈外。
看到沈炽正拿着一个大水瓢.在给猪喂食。
他穿着防水的胶鞋和围裙.身上溅了不少猪食。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脏兮兮的。
跟我记忆里那个.总是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他.判若两人。
他看到我.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里的活。
好像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走过去。
734号。
他没理我。
我跟你说话呢！
我有点火大。
他这才放下水瓢.转过身。
林狱长.有事吗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新工作.还习惯吗
我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
挺好的。
猪很单纯。
比人好懂。
我被他噎了一下。
他是在说我吗
是吗。
那你就在这.好好跟猪待着吧。
我转身想走。
林粟。
他又叫住了我。
用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林狱长。
我没回头。
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你想看到的.你不会看到的。
你想知道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猛地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沈炽.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悲哀。
我知道你有。
但没用的。
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要好。
说完.他不再理我.转身继续去喂猪。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当年的事.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沈炽.我们走着瞧。
你以为不说是吗
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从那天起.我对沈炽的特殊照顾.升级了。
我让猪场的负责人.把最累最脏的活.全都交给他。
清理堵塞的排粪管道。
给生病的母猪接生。
半夜起来给猪崽喂奶。
我甚至.克扣了他的饭量。
让他每天都处在半饥饿的状态。
他在迅速地消瘦。
脸颊凹陷下去.眼窝深陷。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行走的骨架。
可他还是不肯低头。
他就像一根被压弯的弹簧.不管我怎么用力.他都不肯断。
我开始有点佩-服他了。
但更多的是.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这么硬气
他把我害成这样.他凭什么还能活得这么有骨气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梦里.全是十年前的那些画面。
我必须.要想个办法。
一个.能彻底击垮他的办法。
5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没有寄件人.地址写的是监狱。
收件人.是我。
信封是牛皮纸的.很旧。
上面的邮戳.都模糊了。
我有点奇怪。
谁会给我寄信
我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上面是打印的字。
【林狱长.你好。】
【关于十年前.沈炽为你顶罪的那场车祸.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真相】
【沈炽不是在保护温软。】
【他是在保护.他自己。】
【想知道更多.就去查查当年给温软做手术的那家医院。】
【你会发现.很有趣的东西。】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
只有一个用手画的.潦草的符号。
像一个倒着的S。
我捏着那张信纸.手心全是冷汗。
沈炽为我顶罪
这怎么可能！
当年.明明是他指认的我！
这封信.是谁写的
目的是什么
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他是在保护.他自己。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脑子里。
当年那场车祸.发生在郊区的一条小路上。
晚上.没有路灯。
一辆大货车.和温软开的跑车.迎面相撞。
温软当场昏迷.被送进医院抢救。
货车司机.肇事逃逸。
当时车上.有三个人。
开车的温软.副驾驶的我.还有后座的沈炽。
我是被沈炽叫过去.给温软当司机的。
因为温软那天喝了酒。
可我没想到.她喝了酒.还要抢方向盘。
我跟她争执的时候.车子失控了。
等我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
然后.警察来了。
他们告诉我.温软指认我.说是我在开车。
沈炽.也做了同样的证词。
我百口莫辩。
因为跑车上.只有我的指纹。
方向盘.档位.全都是。
我成了唯一的肇事者。
我一直以为.是沈炽为了保护酒驾的温软.才联合起来陷害我。
可这封信说.不是。
他说.沈炽在保护他自己。
难道.当年开车的.不是温软.也不是我.而是……沈炽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可能。
如果开车的是他.温软为什么要指认我
这说不通。
信里提到了医院。
当年温软伤得很重.内脏出血.做了好几次大手术.才抢救过来。
那家医院.叫仁爱私立医院。
是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
我决定去查。
不管这封信是真是假.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揭开当年伤疤的机会。
我动用了我能动用的所有关系。
找人去查仁爱医院.十年前的住院记录和手术记录。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难。
医院那边.口风很紧。
说年代太久远.很多资料都找不到了。
这明显是托词。
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我没有放弃。
我找了一个私家侦探。
让他想办法.潜入医院的档案室。
三天后。
侦探给了我答复。
他拿到了一份.当年温软的主治医生.和医院院长的通话录音。
我约他在一个茶馆见面。
他把一个U盘.推到我面前。
林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
这件事.水很深。
你最好.小心点。
我给了他一张支票。
我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我把U-盘插进电脑。
点开了那个音频文件。
一阵电流声后。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当年那个德高望重的.仁爱医院的老院长。
陈医生.手术怎么样了
院长.情况不太好。
伤者的肝脏.破裂得太严重了。
失血过多。
我们医院的血库.A型血不够了。
什么
那怎么办！
现在从市血库调.也来不及了！
这可是沈家的人.要是出了事.我们医院担待不起！
院长.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车祸现场.不是还有另外两个人吗
一个叫林粟.一个叫沈炽。
他们的血型.都是A型。
可以让其中一个.给伤者输血。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那个叫林粟的女孩.也有内伤.虽然不重.但也不适合大量献血。
那个叫沈炽的男人……
他怎么了
他……他有遗传性的血液病。
他的血.不能用。
录音.到这里.就断了。
我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
沈炽.有遗传性的血液病。
他的血.不能用。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
当年在法庭上.沈炽的律师.提交了一份医院的体检报告。
证明沈炽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那份报告……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病
难道.这才是他当年.陷害我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不敢让警察知道.他也在车上。
他怕一旦被调查.他的病.就会暴露。
而沈氏集团.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有遗传病的继承人.存在的。
所以.他选择了我。
一个无权无势.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这十年的牢狱之灾。
不是因为爱情。
而是因为.一个肮脏的.自私的.商业阴谋。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沈炽。
你可真行啊。
6
我拿着U盘.去了猪场。
沈炽正在清理猪圈。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走到他面前.把U盘.扔在他脚下。
这是什么
他哑着嗓子问。
你自己听。
我把一个便携播放器.也扔了过去。
他捡起U盘和播放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耳机戴上了。
我看着他的脸。
看着他的表情.从平静.到震惊.再到……绝望。
他的手.开始发抖。
播放器.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我。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起来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
沈大总裁。
你的血.不能用啊。
你那高贵的、不能被污染的血。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会知道。
沈炽.你是不是以为.这件事.可以瞒一辈子
你是不是以为.我林粟.就活该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猪圈的栏杆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我……
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怎么
没话说了
当年在法庭上.你指认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为了保住你继承人的位置.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有病。
你就把我.一个无辜的人.送进了监狱。
一关.就是十年。
沈炽.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闭上了眼睛。
两行眼泪.顺着他满是污垢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可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无尽的悲凉。
对不起。
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炽.你一句对不起.就想换我十年的青春吗
你觉得.可能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摇着头。
我本来以为。
你把我送进来.是为了保护温软。
虽然我恨你.但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
我觉得.你至少.还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可现在我知道了。
你不是。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胆小懦弱的懦夫！
你连温软都不如！
她至少.还敢为了自己.去算计别人。
而你.你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牺牲无辜的人！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心上。
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够了。
他突然睁开眼.看着我。
眼神里.是无尽的痛苦和挣扎。
别再说了。
是。
你说的都对。
我就是个懦夫.是个混蛋。
当年的事.是我一个人的错。
跟温软没关系。
你要报复.就冲我来。
放过她。
我愣住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
他还在维护温软。
为什么
难道.当年的事.还有别的隐情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就在这时。
监狱的广播.突然响了。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B区2栋发生暴动！有囚犯越狱！
所有狱警.立刻前往B区支援！
我和沈炽.都愣住了。
B区2栋。
那是重刑犯监区。
里面关着的.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怎么会突然暴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猪场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几个穿着囚服的男人.手里拿着自制的武器.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我.眼睛都红了。
是林狱长！
抓住她！
用她当人质.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们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
可我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男人。
眼看着.一把磨尖的牙刷.就要捅进我的眼睛。
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我面前。
是沈炽。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
那把牙刷.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后背。
血.瞬间涌了出来。
染红了他那件灰色的囚服。
7
沈炽！
我失声喊了出来。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但没有倒下。
他转过头.对我吼道。
快跑！
那几个暴动的囚犯.也没想到沈炽会突然冲出来。
妈的！734号.你找死！
领头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拔出牙刷.又狠狠地捅了进去。
沈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猛地转身.一脚踹在那个男人的肚子上。
那个男人被踹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沈炽没有停.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和那几个囚犯.扭打在了一起。
我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打。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招招致命。
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总裁。
倒像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格斗高手。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为了保护我.浑身是血地在跟人拼命。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是恨我.揭穿了他的秘密吗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他百忙之中.又对我吼了一句。
我这才如梦初醒。
我不能在这里.成为他的累赘。
我转身.拼命地往外跑。
我要去叫人！
我刚跑出猪场.就撞上了一队前来支援的狱警。
林狱长！您没事吧！
李队看到我.松了一口气。
快！去猪场！沈……734号.还在里面！
我指着猪场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李队带着人.立刻冲了进去。
很快.里面的打斗声.就平息了。
那几个暴动的囚犯.被制服了。
沈炽.也被抬了出来。
他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已经昏了过去。
他的后背上.有好几个血窟窿。
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
快！送医务室！快！
我跟着担架.一路跑到了监狱的医务室。
医生给他做了紧急处理。
林狱长.伤者失血过多.需要马上输血。
但我们医务室的血库.没有A型血了。
医生一脸焦急。
我愣住了。
又是A型血。
又是这该死的.A型血。
十年前的场景.和现在.诡异地重合了。
抽我的。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也是A型血。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昏迷的沈炽。
林狱长.这……
别废话！快点！
我把袖子撸了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
冰冷的针头.扎进我的血管。
温热的血液.顺着输血管.缓缓地.流进了沈炽的身体里。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恨了十年.也爱了十年的男人。
心里.五味杂陈。
我救了他。
用我的血。
这算什么
两清了吗
手术.进行了很久。
我因为献血过多.脸色也很苍白。
李队扶着我.在手术室外等着。
林狱长.您别太担心了。
7//34号.他……他不会有事的。
我没说话。
只是盯着手术室那盏亮着的红灯。
暴动.很快就被平息了。
越狱的囚犯.也都被抓了回来。
经过审讯.他们交代。
这次暴动.是有人在外面接应。
而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
他们想抓住我.用我当人质.威胁监狱.打开大门。
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软。
只有她.有这个动机。
她怕我.会查出当年的真相。
所以.她想先下手为强.除掉我。
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狠毒。
天.快亮的时候。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
林狱长.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幸好.李队及时扶住了我。
沈炽被推了出来.转到了病房。
我去看他。
他还在昏迷.脸上戴着氧气罩。
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
看着这个.刚刚用命救了我的男人。
我突然.不那么恨他了。
或者说.我对他的感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我发现.我根本.就看不懂他。
我以为我了解他。
可现在.我发现.我对他.一无所知。
他为什么那么能打
他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救我
他又为什么.在知道我揭穿了他最大的秘密后.还要维护温软
沈炽.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8
沈炽醒了。
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到我.也没什么反应。
感觉怎么样
我先开了口。
死不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沙哑。
谢谢你。
他又说了一句。
谢我
谢我抽血救你
不用客气。
毕竟.你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我们.算是两清了。
我故意说得.很轻松。
他却苦笑了一下。
两清
林粟.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两清。
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沉默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以为.你恨不得我死。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确实.恨过你。
在你把那份录音.扔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当时.真的想杀了你。
但……
但我做不到。
我看到那些人.要伤害你的时候。
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反应更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一种本能吧。
本能
这算什么狗屁解释。
沈炽.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他愣了一下。
交易
对。
你告诉我.十年前.所有的事情。
一五一十.一个字都不能漏。
特别是.关于温软的。
作为交换……
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刑。
甚至.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的筹码。
我相信.他不会拒绝。
毕竟.没有人.想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可我没想到。
他听完.却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
我犯了法.就该接受惩罚。
至于当年的事……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听到的.就是全部的真相。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沈炽.你疯了吗
你宁愿在监狱里烂掉.也要维护那个女人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是说.她手里.握着你什么致命的把柄
我的话.好像刺中了他。
他的脸色.变了变。
你别再问了。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你只要知道.温软.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
一个能策划监狱暴动.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会是可怜人
沈炽.你是不是.被她骗傻了
好。
好啊。
我气得.都笑了。
既然你这么维护她。
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口中那个‘可怜人’的真面目。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我让私家侦探.去调查这次暴动时.弄到的东西。
是暴动前一天.温软和那个带头闹事的囚犯.见面的监控。
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能看清。
温软给了那个男人.一张银行卡。
还给了他.一张监狱的内部结构图。
铁证如山。
我把手机.递到沈炽面前。
看清楚。
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女人。
她想要的.不是救你出去。
她想要的.是我的命！
沈炽看着视频.瞳孔.一点点地放大。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脸上.是全然的.不敢置信。
不……
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她不会这么做的。
他喃喃自语。
像个.丢了魂的傻子。
沈炽.你醒醒吧！
你被她骗了！
从头到尾.你都是她手上的一颗棋子！
我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视频。
最后。
他猛地.抬起头。
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手机.四分五裂。
我说了！
这不是真的！
他冲着我.歇斯里底地咆哮。
眼睛.红得吓人。
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困兽。
我被他.吓到了。
也彻底.失望了。
原来.证据摆在面前。
他还是.不肯相信。
温软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
也很可笑。
我这十年.到底.是在跟什么东西.较劲
好。
沈炽.你厉害。
你就继续.活在你的梦里吧。
我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一次.我是真的.死心了。
9
我把温软的犯罪证据.交给了警方。
警方很快立案。
温软被传唤。
但她很狡猾。
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那个囚犯。
她说.那张银行卡.是她丢失的。
至于监控视频.她说是伪造的。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警方也拿她没办法。
很快.她就被保释了。
出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记者会。
在会上.她哭得梨花带雨。
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说有人.因为嫉妒她和沈炽的感情.才想方设法地.要毁了她。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有人.是我。
一时间.舆论哗然。
我成了.众人眼中的.恶毒女人。
一个.因爱生恨.公报私仇的.监狱长。
各种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甚至.还有人跑到监狱门口.拉横幅.扔鸡蛋。
上级领导.也找我谈话。
让我暂时.停职反省。
我没有反驳。
也没有解释。
我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因为我知道.这都是温软的手段。
她想用舆论.压垮我。
想让我.身败名裂。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我停职在家。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研究当年的那起车祸。
我把所有的卷宗.证据.证词.全都翻了出来。
一遍一遍地看。
我想找到.温软的破绽。
那个消失的货车司机.是关键。
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当年开车的.到底是谁。
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十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有些气馁。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那个给我寄信的人.又联系我了。
他给我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个地址。
和一个名字。
张强。
这就是.当年那个货车司机的名字。
而那个地址.是他在乡下的老家。
我看着那个地址.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没有声张。
一个人.悄悄地.去了那个地址。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
我找到了张强的家。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苍老的女人。
是张强的母亲。
我骗她说.我是张强的朋友。
老人很热情地.把我请进了屋。
我问她.张强去哪了。
老人叹了口气.眼眶就红了。
她说.张强十年前.出去打工。
没多久.就寄了一大笔钱回家。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了无音讯。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心里一沉。
张强.很可能.已经死了。
被灭口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我不甘心。
在张强家.我看到了张强的照片。
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中年男人。
我拍了下来。
回到市里。
我找人.去查张强的社会关系。
查他十年前.在市里打工的地方。
以及.他那笔钱的来源。
很快.就有了结果。
那笔钱.是从一个海外账户.转过来的。
而那个账户的持有人……
是温软的母亲。
而张强.当年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物流公司。
那家公司的老板.和温软的父亲.是生意上的伙伴。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温软。
是她.或者说.是她家。
收买了张强.让他做了伪证。
然后.为了以绝后患.杀人灭口。
我拿着这些证据.再次.报了警。
这一次.是谋杀。
是重罪。
警方.成立了专案组。
开始重新.调查这起.十年前的旧案。
我知道。
温软的好日子.到头了。
10
沈炽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他被转回了普通病房。
我去看他。
他比之前.更沉默了。
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我把我的调查结果.告诉了他。
包括.张强可能已经死了。
以及.那笔钱.是温软家转的。
他听完.没什么反应。
只是.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沈炽。
你还要.继续骗自己吗
我看着他。
温软.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是一条.会吃人的.美女蛇。
他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维护温-软。
可他却.缓缓地.睁开了眼。
看着我.问了一句。
林粟。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吗
我愣住了。
我信。
他说。
我相信。
所有做过的恶.都会有报应。
只是.时候未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
温软的报应.快到了。
而我的报应……
他自嘲地.笑了笑。
早就已经开始了。
我皱起了眉。
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沈炽.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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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无尽的.深不见底的.悲哀。
林粟。
你不用再查了。
你想知道的.我告诉你。
我屏住了呼吸。
当年。
开车的人.确实.是温软。
她喝了酒.非要开车。
我没拦住。
出了事.她很害怕。
她求我.救救她。
她说.她不能有事。
她说.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
她要是坐了牢.她爸妈.就活不下去了。
我当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我让你.做了伪证。
哦.不对。
是我.做了伪证。
我告诉警察.开车的人.是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我自己.摘干净。
才能保住.我继承人的位置。
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话.印证了我所有的猜测。
可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
浓得.化不开的.痛苦。
然后呢
张强呢
他也是你.或者说.温软家.收买的吗
他点了点头。
是温软的父亲.出面处理的。
给了张强一笔钱.让他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要回来。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会……
会杀人灭口。
他的声音.抖了一下。
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强.已经失踪了。
我去找过温软的父亲。
我质问他。
他告诉我.这是唯一的.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还告诉我……
沈炽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他还告诉我.如果我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下一个.失踪的人.就会是……
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
温软的父亲.用你.来威胁我。
他说.他有的是办法.让你在监狱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他说.只要我敢乱说一个字。
他就会让你.尸骨无存。
我彻底.呆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温软的父亲.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所以.这些年。
你之所以.维护温软。
不是因为你爱她。
而是因为.你怕我出事
我看着他.声音.都在发抖。
他没有回答我。
但他眼中的痛苦.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恨.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原来.他不是不爱。
他是.不敢爱。
他怕他的爱.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他选择用最伤人的方式.把我推开。
他选择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秘密和罪恶。
在悔恨和恐惧中.度过了这十年。
而我.却对他.百般折磨。
我……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11
警方对温家的调查.全面展开。
温软的父亲.是个老狐狸。
把所有的事.都推得一干二净。
他说.自己不认识张强。
那笔钱.他也解释说.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调查.一度陷入了僵局。
而温软.在被保释后.就消失了。
我猜.她应该是.出国了。
想躲过这场风波。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我把沈炽告诉我的.关于温软父亲威胁他的事.告诉了警方。
警方.开始对温父.进行24小时监控。
我相信.只要他还在国内.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而我.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另外一个关键人物上。
当年.给沈炽做假体检报告的那个医生。
只要找到他.让他承认.当年是受了温家的指使。
那温家的罪名.就又多了一条。
可那个医生.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查到.他在十年前.就从仁爱医院辞职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在国内的任何一家医院.出现过。
他很可能.也和张强一样.被温家.送出了国。
或者.更糟。
我没有放弃。
我找了最好的私家侦探。
让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寻找这个医生的下落。
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
这段时间.我和沈炽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我不再折磨他。
他也不再.对我.冷言冷语。
我们.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每天.还是会去看他。
给他.送些吃的。
他会.默默地吃完。
然后.对我说一句。
谢谢。
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层包裹了十年的.坚冰。
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一天.我去看他。
他正在.看书。
是一本.很旧的.《百年孤独》。
我记得.这本书.是我当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
在看什么
我坐到他身边。
他把书合上.递给我。
我翻开.在扉页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字迹。
【送给我最爱的阿炽.愿你.永远不会孤独。】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的眼眶.有点热。
这本书.你一直.带在身边
嗯。
他说。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也是.唯一的一件。
我沉默了。
林粟。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
你……
你会.原谅我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谅
我怎么可能.轻易地.说出这两个字。
他带给我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
我这十年.吃的苦.受的罪.也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都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一句我情非得已.就能抹掉的。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沈炽。
我只知道.我现在.不那么恨你了。
但.也仅此而已。
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我明白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
我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也许.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这样吧。
相忘于江湖。
各自安好。
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
是私家侦探打来的。
林小姐.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
在哪
在加拿大。
他改了名字.现在.是一家私人诊所的.老板。
好！
太好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给我.带回来！
活的！
挂了电话.我看着沈炽。
他也.听到了。
找到了
嗯。
找到了。
我们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久违的.希望。
温软。
温先生。
你们的死期.到了。
12
事情.进展得.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那个医生.被带了回来。
一开始.他还嘴硬。
什么都不肯说。
但当警方.把他家人.也牵扯进来的时候。
他终于.崩溃了。
他承认了.当年.是受了温父的指使。
伪造了.沈炽的体检报告。
他还交代.温父.给了他一大笔钱。
让他.永远离开这个国家。
并且.威胁他.如果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和他的一家.都会.不得好死。
有了他的证词。
警方.立刻.对温父.实施了抓捕。
温父.被抓的时候.正在.和一个海外的.偷渡集团.联系。
他想.把温软.送出去。
可惜.他晚了一步。
温父被抓后。
温家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崩塌了。
树倒猢狲散。
以前.那些巴结他的人.现在.都对他.避之不及。
而温软.也成了.警方的.通缉犯。
我知道。
她躲不了多久。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炽。
他听完.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是啊。
要结束了。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沈炽。
等我的案子.翻过来了。
我会.向法院.为你求情。
你救了我.这是事实。
应该.可以.减几年。
他看着我.笑了笑。
不用了。
这是我.应得的。
十五年。
不多不少。
正好.够我.赎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对他来说。
这确实.是最好的.解脱。
半个月后。
我的案子.重审了。
法庭上。
我再次.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些.面孔。
只是.这一次。
我们之间的位置.颠倒了。
我坐在了.原告席上。
而被告席上.站着的.是温父。
沈炽.作为证人.也出庭了。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不再是.那身.灰色的囚服。
看起来.清瘦.但.精神。
他站在.证人席上。
将十年前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一丝波澜。
像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但.我知道。
他的心里.一定.在滴血。
当他说到.温父.用我的命.来威胁他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
看向了我。
眼神里.是深深的.歉意。
我对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示意他.没关系。
都过去了。
法庭.最后.宣判。
温父.因涉嫌.故意杀人.妨碍司法公正.等多项罪名。
被判处.无期徒刑。
而我.十年前的案子.也被.彻底推翻。
我.无罪。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
阳光.照在我身上。
很暖。
我仰起头.看着那片.蔚蓝的天空。
长长地.舒了口气。
十年了。
我终于.自由了。
真正的.自由了。
13
我官复原职了。
重新.做回了.监狱长。
而沈炽.也回到了.他原来的.监区。
继续.他的.十五年刑期。
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我们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恨他。
他也不再.逃避。
我们.都学会了.和过去.和解。
温软.在逃亡了一个月后.被抓了。
是在一个.边境的小镇上。
被抓的时候.她很狼狈。
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光鲜亮丽。
她被.送进了.我管辖的.监狱。
我亲自.去审的她。
在审讯室里。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林粟.你赢了。
你很得意.是吗
我笑了笑。
得意
不。
我只是觉得.很可悲。
为你.也为沈炽.更为我自己。
我们三个人.都被你.毁了。
是你毁了我们！
她突然.激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阿炽.根本就不会变心！
我们.早就结婚了！
我才是.应该.站在他身边的人！
我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可怜的.疯子。
温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沈炽.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他之所以.帮你。
不是因为爱。
而是因为.愧疚。
因为.他欠了你一条命。
温软.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当年.救了你的.不是沈炽。
是我。
是我.把我的血.输给了你。
也是我.在你父母.都放弃你的时候.求着医生.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沈炽.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有病。
他的血.根本.就不能用。
所以.他觉得.他欠你的。
他觉得.是他.没能救你。
这份愧疚.折磨了他.十年。
也让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糊涂事。
温软的脸.一点一点地.白了。
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鬼。
不……
不可能。
你在说谎。
我说的.是不是谎话.你可以.自己去问沈炽。
我站起身。
温软。
你的游戏.结束了。
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牢狱生活吧。
我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身后.是温软.崩溃的.哭喊声。
我没有.回头。
我把.我和温软的.对话录音.拿给了沈炽听。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看着我.说了一句。
林粟。
谢谢你。
我知道.他谢的.不是我.揭穿了温软的真面目。
他谢的.是我.让他.从那份.沉重的.枷od锁中.解脱了出来。
他.也自由了。
14
温软.被判了二十年。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她的人生.算是.彻底完了。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向上面.递交了.辞职信。
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充满了.灰色记忆的地方了。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去过.一种.新的生活。
领导.挽留了我很久。
但我.去意已决。
最后.他还是.批准了。
离开的那天。
是个.晴天。
我脱下了.那身.穿了很久的.制服。
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我把.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最后.只留下了一盆.绿萝。
那是.沈炽.托人.送给我的。
他说.希望我的生活.也能像它一样。
充满.生机。
我站在.窗边。
最后.看了一眼.楼下的.操场。
犯人们.正在.放风。
我一眼.就看到了.沈炽。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我们.对视着。
我对他.笑了笑。
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去跟他.告别。
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们之间.最好的告别.就是.不再见。
我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外面.阳光正好。
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闲逛。
我去了.很多.以前.想去.但没有时间去的地方。
博物馆.美术馆.音乐厅。
我看了.一场.很美的.日落。
也吃了.一顿.很辣的.火锅。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
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晚上。
我回到了.我新租的.公寓。
不大.但.很温馨。
我洗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
拿起了.那本.沈炽还给我的.《百年孤独》。
我翻到.最后一页。
看到.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
是用.铅笔.写的。
【林粟.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沈炽。
你这个.傻瓜。
你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傻瓜。
15
一年后。
我在一个.南方的小城.定居了。
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养花.看书.喝茶。
日子.过得.很平静。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沈炽了。
可没想到。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了.我的花店门口。
他瘦了.也黑了。
但.眼神.比以前.亮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
老板.买花。
我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出狱了。
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
再加上.有重大.立功表现。
所以.提前.释放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恭喜你。
谢谢。
他说。
我出来后.找了你.很久。
我去了.很多地方。
最后.才打听到.你在这里。
我……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林粟。
我能.追你吗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炽。
你是不是.傻
他愣住了。
我……
我只是……
我摇了摇头。
你不用.追我。
因为.我一直.都在.等你。
他.也愣住了。
然后.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红了。
他扔掉手里的伞.冲进店里。
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雨.还在下。
但.我的世界里。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