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星月初萌
夏末秋初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学楼走廊的窗户,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刚结束午休的校园渐渐苏醒,喧闹的人声从各个教室门口漫出来。
林星瑶几乎是跑着冲回高二（三）班教室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心跳擂鼓般又急又重,比刚才在走廊里时还要剧烈。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指尖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刚才被江月舒轻轻握住的手腕那里,像被烙下了一块温温的、无形的印记,久久不散。
星瑶,你脸怎么这么红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好奇地眨了眨眼,笑着用笔帽戳了戳她的胳膊,刚才在走廊跟江月舒说什么啦我看他特意叫住你呢！
林星瑶猛地回过神,像是小心珍藏的秘密差点被窥破,慌忙攥紧了手中的铅笔,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摊开的数学课本里,含糊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就问了下作业……
可脑海里全然不是作业的画面——全是江月舒微微低头时,额前碎发扫过眉骨的阴影,是他落在自己发顶那温和的目光,是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的触感,还有他那句带着轻笑的话：这个挂件很配你……尤其是蓝色的。
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她用指尖碰了碰挂在书包侧袋上的那个月亮挂件。冰凉的塑料表面,在指尖留下短暂的凉意,却反而让她脸颊的温度烧得更高了。这个挂件她挂了一年多了,他怎么会突然注意到还偏偏说了蓝色……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心慌意乱地逃回座位时,那个叫住她的少年,此刻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目光穿透玻璃和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在座位上埋下头。江月舒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触碰过她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细微的、属于她的温度和悸动。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温柔而坚定。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错过了。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着无法磨灭的遗憾和心痛。那是直到大学毕业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他才从林星瑶闺蜜带着醉意和惋惜的话语中得知,那个高中时代总是安静坐在教室角落、仿佛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孩,竟然默默暗恋了他整整三年。那时他已远赴海外深造,而林星瑶在家人的安排下已然订婚。后来,他在她那个早已停止更新的博客里,读到了那些细腻而卑微的文字,记录着每一个他不经意间看向她的瞬间,记录着那些他从未留意过的、关于他的细节。
今天江月舒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衬得他的眼睛特别亮,像盛着星空。
他今天打篮球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不知道疼不疼……真想给他送张创可贴,可是不敢。
他居然记得我喜欢看诗集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注意过我呢
博客的最后一篇,停留在她结婚前夜：
月亮再美,也终究遥不可及。星星再多,也照亮不了没有他的夜空。今生缘尽,愿来世能勇敢一点,至少让他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用整个青春爱过他。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前世得知她因意外车祸去世的消息时,那种心脏骤然被撕裂的钝痛。那个总是安静微笑的女孩,那个偷偷在数学笔记最后一页画下小月牙的女孩,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甚至来不及让他说一句其实……我也曾注意到你了。
所以,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重回高三时光,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立刻去找她。这一世,他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那份酸涩的暗恋,不会再让她失望难过,更不会让那些遗憾和错过重演。
下午的数学课,林星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讲台上,老师正卖力地讲解着复杂的函数题,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吱呀的声响。她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窗外,飘回了刚才那段短暂的走廊对话。他主动叫住她,已经足够让她惊讶到同手同脚,而他注意到挂件并说出那句话,更是让她心底涌起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她忍不住又用指尖碰了碰那个冰凉的月牙挂件。阳光偶尔扫过,挂件折射出一点淡淡的、如同他所说的蓝色微光。
下课铃响,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铅笔、橡皮、摊开的笔记,动作比平时迟缓了许多,心里却悄悄滋生着一丝模糊的期盼,目光不时瞥向教室门口。
刚把铅笔盒塞进书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轻轻搭在了她的桌沿上。
她的心跳猛地一滞,抬起头。
是江月舒。
他没有像走廊里那样正对着她站得那么近,而是随意地侧着身,半个肩膀倚靠着她的桌角,微微倾下身,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种自然的亲近感：下节是体育课,你……会去操场吗
林星瑶抬头时,正正撞入他眼中。那里面清晰的期待,让她一时忘了呼吸。她猛地想起,前世的这节体育课,自己因为身体不适,偷偷躲在了教学楼后那棵大槐树的树荫下看书,结果却被以张浩为首的几个调皮男生发现并起哄,让她狼狈又难堪。最后是恰好路过的江月舒,皱着眉对那几个男生说了句别欺负人,才把他们赶走。可那时的她太羞愧太害怕,只敢死死低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句谢谢,甚至连他当时是什么表情都没敢看清。
嗯。她听到自己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她看到江月舒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那光芒如此真切,仿佛温柔的月光骤然洒落人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疑虑。
江月舒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记得前世这节课她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操场,后来才辗转听说她被几个男生欺负了,等他赶到时,只看到她匆匆逃离的背影,单薄又无助。这一世,他一定要护好她,绝不让她再经历那些。
那待会操场见。他笑了笑,笑容干净又明亮。转身离开前,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语气自然而关切,记得多穿点,今天风大,有点凉。
林星瑶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心里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今天的江月舒,真的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让她困惑,却又忍不住心生欢喜。
第二章：星辉渐明
体育课的哨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同学们蜂拥向操场。九月的风确实带着几分凉意,卷起跑道上的细尘,吹得篮球架旁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林星瑶裹紧了校服外套,没有加入女生们跳皮筋的队伍,而是像前世一样,独自走向操场边缘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荫浓密,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本边角微卷的诗集,刚翻到夹着银杏书签的那一页,还没读两行,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一个红白相间的篮球不偏不倚,滚落到她脚边,沾了些许草屑,停了下来。
心跳还没平复,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快步跑了过来。江月舒额上带着运动后的薄汗,气息微促,弯腰捡起篮球时,笑着看向她手中的书：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发梢跳跃。林星瑶下意识地把书脊转向他,露出诗集的名字。那是一本并不算热门的现代诗集。
江月舒扫了眼书名,眼神微微一亮,语气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熟稔：这本啊,我也很喜欢。尤其是那首《星月》。他顿了顿,竟随口低声背出了两句,‘亿万星辰是沉默的誓言,独月温柔,亘古长存…’写得很美,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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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瑶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诧。这正是她昨天才在书页空白处,用铅笔小心翼翼画下一个极小月牙的那首诗！他怎么会知道还偏偏是这一首,这一段
江月舒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震惊,十分自然地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一拳距离,既不过分亲近,又不显得生疏。
以前总觉得诗里写的月亮太遥远,美好得不真实。他目光望向远处正在打球的人群,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后来才明白,有时候月亮就在身边,只是自己一直低着头,没有抬头去看,没有用心去发现。他说着,忽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随意放在草地上的书包,那个蓝色的月亮挂件正静静垂着,就像这个,明明一直挂在你书包上,亮了那么久,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它的特别呢
他的话语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的心尖。林星瑶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几乎是不经思考地,一句埋藏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你以前……从来没看过我这边啊。话音甫落,她立刻后悔了,慌忙低下头,脸颊烧得厉害,生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抱怨,或者太过奇怪。
然而,江月舒并没有笑,也没有丝毫的尴尬。他沉默了一瞬,随即轻轻地、极其认真地嗯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沉重和歉疚：以前是我不够好,眼神不好,心也盲了。以后……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她低垂的侧脸上,承诺般说道,不会再那样了。
风更大了些,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仿佛在为他这句话作证。阳光透过晃动的叶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明明还是那个耀眼熟悉的少年模样,可眼神里那份专注的温柔和话语里的笃定,却让林星瑶心里的某个冰封角落,悄无声息地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就在这时,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以班上那个调皮出名的张浩为首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晃了过来。
哟！我说月舒怎么不跟我们打球了,原来跑这儿来陪妹子看书呢张浩夸张地大叫起来,引来身后几个男生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林星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这个场景太过熟悉,几乎与前世那个让她难堪的午后重合,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几乎在张浩话音落下的同时,江月舒已经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恰好将林星瑶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褪去,语气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疏离：有事吗
没事没事,张浩嬉皮笑脸地试图探头去看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林星瑶,就是好奇咱们江大学霸什么时候开始对女生感兴趣了啧,还是那个整天低着头的小透明啊月舒你口味挺特别嘛！
张浩。江月舒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意味,注意你的言辞。
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嘛张浩似乎被他的冷厉气场慑住,撇了撇嘴,嘴上虽还硬着,但还是悻悻地带着那帮人走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远去,林星瑶才缓缓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指尖冰凉。
别怕,江月舒重新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柔和,甚至比刚才更温柔了些,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她惊讶地抬眼望向他清澈的眼眸：你怎么知道他们经常……她明明从未对任何人诉过苦。
江月舒微微一怔,随即神色自然地接话,巧妙地掩饰了过去：我猜的。你看上去就安安静静的,太乖了,容易被人欺负。其实,他是前世在她去世后,听她那位闺蜜红着眼睛诉说的,那些她独自吞咽下的、从未宣之于口的委屈和眼泪。
这节体育课临近结束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几滴冰凉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细密的雨丝。操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同学们纷纷用手遮着头,嬉笑着冲向教学楼的方向。
林星瑶也赶紧站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草屑,刚要随着人流跑回去,却见江月舒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将外套举高,撑开,稳稳地遮在了两人的头顶上方。
雨有点密了,我送你回去。他说着,很自然地往她身边靠近了一步,让那件并不算宽大的外套尽可能严实地遮住两人,隔绝了渐渐变大的雨幕。
细密的雨点打在薄薄的外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两人并肩走在逐渐空旷的跑道上,脚步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竟像一首节奏轻快又带着些许羞涩的协奏曲。林星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举着外套时传来的稳定力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雨后青草的气息。她偷偷侧过头看他,发现他靠近自己的这边肩膀几乎完全暴露在雨里,校服T恤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颜色变深,紧紧贴在皮肤上,他却浑不在意,反而时不时微微低头,问她：冷不冷
这段平时短暂的路,此刻却仿佛被拉长了。一种微妙的、温暖的氛围在小小的雨篷下静静流淌。
跑到教学楼门口时,雨势骤然变大,哗啦啦地倾泻下来。江月舒毫不犹豫地将还带着他体温和淡淡气息的外套塞进她手里：你拿着吧,赶紧进去,别淋感冒了。
林星瑶连忙摇头,想要把外套还给他：不行,你衣服都湿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轻轻按住了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雨水的湿润触感,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我是男生,淋点雨没事儿。他朝她笑了笑,笑容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爽明亮,说完便转身快步冲进了更大的雨帘中。
他跑出几步,又忽然回过头,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几缕湿发贴在额前,他却毫不在乎,提高了声音对她喊道：明天！记得把外套还我——雨水似乎让他的笑容更加灿烂,顺便……陪我去食堂吃早餐
林星瑶怀里抱着那件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怔怔地站在干燥的屋檐下,看着他在雨中奔跑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冰凉的雨水气息混合着他外套上独特的干净味道,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她鼻尖。她慢慢地低下头,将脸颊轻轻埋进柔软微潮的布料里,嘴角抑制不住地,悄悄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却无比甜蜜的弧度。她把那件外套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贵的宝物。
第三章：星月为誓
周末的市图书馆,仿佛一个隔绝了喧嚣的宁静结界。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守卫,排列成行,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香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宽敞明亮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林星瑶提前十分钟到达,她习惯性地走向靠窗那排熟悉的橡木长桌。令她呼吸微微一滞的是,江月舒已经坐在了那里。他坐在一片阳光里,微低着头看着手机,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神情是一种她从未在其他同龄男生脸上见过的沉静与专注。而他面前的桌上,除了他自己的那杯冰美式,还放着一杯——正是她最喜欢的那家奶茶店的原味珍珠奶茶,杯壁上凝结着冰凉的水珠,糖度冰度分毫不差。
看到她走来,江月舒立刻抬起头,眉眼间的沉静瞬间化开,被一种明亮温柔的笑意取代：来了他语气轻松自然,将那杯奶茶向她推了推,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买了原味的。
林星瑶接过那杯凉意沁人的奶茶,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却丝毫无法降低她心头翻涌的热度。她低声道谢,心里的疑云却愈发浓重——这绝非巧合。他精准地踩中了她所有的喜好。
两人并排坐下,摊开习题册。图书馆里异常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响起的轻微脚步声。林星瑶的心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阵阵,无法平静。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着一个重要的决定,缓缓将那本边角磨损的诗集从书包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了桌角,那枚蓝色的月亮挂件从书包口滑出,静静垂在一旁。
江月舒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诗集封面,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熟稔：你也喜欢这本我最喜欢那首《星月》,他顿了顿,轻声吟诵,尤其是最后那段——‘亿万星辰是沉默的誓言,独月温柔,亘古长存,遥映人间微芒’。
林星瑶的心猛地一颤,几乎要跳出胸腔。这正是她前世在博客里反复咀嚼、并在书页空白处用铅笔画下小小月牙的段落！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甚至精准地复述了那并不算最出名的结尾！
一个按捺已久的念头终于冲破了所有犹豫和心防。她抬起头,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让她心神不宁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太多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温柔,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月舒,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月舒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带着点苦涩的弧度,眼神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又沉甸甸地压着难以言喻的过往。
果然,他低声说,声音微微沙哑,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汲取足够的勇气,目光认真而专注地锁住她,仿佛整个安静的图书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星瑶,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现在的这个我……我是从很远、很远的未来回来的,你相信吗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林星瑶的心上。
林星瑶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冰凉的奶茶杯壁,水汽濡湿了指尖。她强作镇定,声音却泄露了她的紧张与期待：未来那……你说说,未来发生了什么她需要确认,需要那些只存在于她心底、从未与人言说的秘密来验证这个荒谬却让她浑身战栗的猜想。
未来……江月舒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光芒,蒙上了一层深切的痛楚和沉重的遗憾,未来……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个人,曾经用整整一个青春时代默默喜欢我,而我……却直到彻底失去她之后,才从别人口中知道一切,才读懂那些她从未说出口的心事。
林星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奶茶杯里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声响,像是在为她加速的心跳打拍子。
那个人是……她几乎不敢呼吸,眼眶迅速泛红。
是你,星瑶。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却又无比清晰,一字一句,敲在她的灵魂上,前世的你,一直在暗恋我,对不对在数学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尺子压着画下小小的月牙；在这本诗集的空白处,写下只有自己懂的零碎感想；每天深夜,都会偷偷点开我的博客,看我又分享了什么歌、去了哪里,却从来不敢留下一个字……
林星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这些细节,这些她以为只有月光和她自己知道的秘密,被他如此准确而温柔地一一述说。巨大的震惊、酸楚、委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甜蜜交织在一起,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那你呢她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前世的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江月舒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微微发抖的、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的力量。
前世的我太迟钝,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忽略身边最珍贵的风景。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失而复得的坚定,直到失去你,我才明白那种心痛意味着什么。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了。星瑶,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或许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了。
眼泪决堤而出,林星瑶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江月舒心疼极了,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动作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从书包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小丝绒盒子。
这是重生回来后,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他打开盒子,黑色丝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条极其精致的银色项链。吊坠设计得巧妙而寓意深长——一弯皎洁流畅的月牙,温柔地怀抱着一颗璀璨闪烁的小星星,星星的中央,镶嵌着细微的蓝色碎钻,在图书馆明亮的阳光下,折射出微小却坚定耀眼的光芒。
星月为誓,永不分离。江月舒拿起项链,声音低沉而庄重,像是在进行一个跨越了时空与生死的郑重承诺。他绕到她身后,轻柔地为她戴上。微凉的金属贴在她温热的锁骨皮肤上,带来一阵奇异的、令人颤栗的幸福感。
林星瑶低头,指尖轻轻抚摸那枚星月吊坠,冰凉的触感渐渐被她的体温焐热,仿佛真的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泪水中,她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带着泪光的笑容,轻声回应,念出了那首《星月》里她最爱、却从未对人言说的句子,仿佛这就是他们早已注定的盟约：
月有圆缺,星有暗明,此生不离,如影随形。
窗外阳光正好,毫无保留地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倾泻进来,将相视而笑的两人温柔地包裹其中,他们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拉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历经两世的错过、遗憾与无声的守望,所有的等待和苦涩,终于在此时此刻,在这个弥漫着书香的静谧空间里,得到了最圆满的回应和归宿。
后来很多年,林星瑶都清晰地记得那个下雨的体育课午后,记得他举在她头顶那件带着清新气息的外套,记得保温杯里姜茶的暖香,记得他说以后不会了时那双认真无比、盛满了承诺的眼睛。她知道,从江月舒在走廊里第一次叫住她、从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开始,有些命运的轨迹就已经悄然改变了。
那些藏在数学笔记最后一页的心事,那些偷偷描摹过的侧脸,那些深夜博客里无人知晓的叹息,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喜欢,终于在这个充满了阳光、雨水和书香的季节,像温柔而永恒的月光,静静洒落肩头,足以照亮并温暖往后所有的岁月。
星月为誓,永不分离。月有圆缺,星有暗明,此生不离,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