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订单已取消通知,我整个人都麻了。
感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手指尖都凉透了。
三天。
整整三天没合眼。
像个傻子一样守着抢票软件,眼睛熬得通红,手指头戳屏幕戳到快抽筋。
就为了两张国庆回家的高铁票。
还是商务座。
想着能和他舒舒服服地一起回去,路上聊聊天,看看风景。
多美好的第一次共同旅程。
结果呢
他一条轻飘飘的信息就给我打发了。
琪琪心情不好,我把你的票退给她了。
你看看还能不能抢到站票吧,反正也就七八个小时。
陈谨。
我的男朋友。
他可真行。
为了安慰他那个动不动就心情不好的好妹妹冯琪琪,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把我熬了三天夜才抢到的票,退了。
退!了!
还让我去抢站票
七八个小时站回去
他可真体贴。
体贴冯琪琪,体贴到把我当空气。
心口堵得慌。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又被我硬生生压下去。
行。
真行。
我沉默了几秒。
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小瑜
我爸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沉稳,带着点意外。这个点,我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
爸。
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点,但那股委屈劲儿还是往上涌,咱家那架湾流,能直接停我们学校东门那块空地吗就临时划的停机坪那儿。
电话那头,我爸明显顿了一下。
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我知道这要求挺突然,也挺高调。
我们家一向低调,尤其是我在学校。
可以。
我爸的声音很快恢复如常,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斩钉截铁,我马上安排航线申请和地面保障。你什么时候走
悬着的心,瞬间落回肚子里。
鼻子有点发酸。
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吧。
好。李机长会提前联系你。注意安全,到家再说。
我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谢爸。
傻丫头,跟爸爸还客气什么。
挂了电话,那股憋屈劲儿散了大半。
刚把手机放下,屏幕又疯狂亮起来。
陈谨的名字在上面跳动。
呵。
来得真快。
我慢悠悠地划开接听。
秦瑜!
陈谨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又急又冲,带着浓浓的不耐烦,你搞什么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不就一张票吗至于跟我闹这么大脾气
听听。
这理直气壮的。
好像做错事的是我。
琪琪这次考试砸了,整个人都蔫了,一点精神都没有!你抢的那个商务座环境好,安静,正好让她路上休息休息,缓缓神!
他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这是天经地义。
再说了,你抢票的时候怎么不多抢一张现在搞得这么麻烦!我还得操心你!
我简直要被他这强盗逻辑气笑了。
陈谨,
我声音冷得像冰,那两张票,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眼睛都不敢眨,手指头都快戳断了才抢到的。
我以为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回家,想留点好点的回忆。现在你问都不问我,就把我的票退了给别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谨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秦瑜,我发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冷血这么斤斤计较
琪琪也是你朋友啊!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地上学多不容易我们多照顾她一点怎么了你就非得揪着这张票不放
不容易
我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心彻底凉透了。
原来在他眼里,冯琪琪的不容易,是值得牺牲我的。
她不容易,我就容易让我站七八个小时回去,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
站票怎么了
陈谨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好像我犯了天大的错,不就辛苦一点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这么虚荣就因为不是商务座了,觉得丢面子了非要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虚荣
娇气
我捏着手机,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永远不会知道。
我根本不在乎那张票本身。
我在乎的是和他一起回家的那份期待。
只要我点头,别说一张票,买下整列高铁,也不过是我爸一句话的事。
但现在
我只觉得恶心。
看着他和冯琪琪还能演到什么地步。
我沉默了几秒。
这沉默大概被他当成了理亏和妥协。
他语气稍微软了点,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味道。
好了,别闹了。知道你委屈了,行了吧回头陪你看电影补偿你。
赶紧看看还能不能抢到站票,到时候我和琪琪在出站口等你。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那副我已经很大度了的表情。
不用了。
我淡淡开口。
什么不用了你什么意思
陈谨一愣。
票,你们留着。回程的事,我自己解决,不劳你们费心。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秦瑜!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陈谨的声音又染上了怒火,你能不能别耍小孩子脾气你一个人怎么解决抢又抢不到,难道你还能飞回来不成

我心里冷笑一声。
是啊。
还真是飞回去。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想办法。你好好照顾你的冯琪琪吧。
听到我似乎服软了,陈谨的语气彻底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满意。
这才对嘛。乖,别闹了。
那你赶紧去想办法买票吧,站票也不是不行,别瞎娇气。
我先去给琪琪弄点吃的,她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好。
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那行,挂了,回头再说。
他匆匆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我放下手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国庆要带回家的东西。
一个小行李箱,很快就装好了。
刚合上箱子,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还是陈谨。
我挑了挑眉,接起,没说话。
秦瑜。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轻松不少,甚至有点愉悦,在干嘛呢票看得怎么样了
没看。
我言简意赅。
那头顿了一下,似乎被我的冷淡噎住了。
但他很快又调整过来,自顾自地说:哦……没事,不急。那个……琪琪刚醒了一下,听说你票被退了,心里特别过意不去,说要给你带点家乡的特产好好谢谢你……
我没接话。
等着他的下文。
冯琪琪会过意不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
果然,陈谨话锋一转。
就是,那个,秦瑜,还有件事……
国庆假期回来,图书馆阅览室肯定爆满,位置难抢得要命。你看你反正……估计到家也没什么事……
他说得磕磕绊绊,有点心虚:要不……你提前回来两天帮我和琪琪占占座位我们回去之后打算一起复习……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开学初,我抱着崭新的笔记本,兴冲冲地买了奶茶跑到他宿舍楼下。
听说图书馆三楼窗边的位置,秋天能看到金黄的银杏大道,一定很美。
那时的我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天一起去占座学习好不好
陈谨当时皱着眉,不耐烦地推开我递过去的奶茶:别闹了,瑜瑜。图书馆那么远,走过去得二十分钟,有这时间不如在宿舍多看两页书。
现在
他为了冯琪琪,让我这个被他们联手退了票、可能得站七八个小时回去的人,提前返校
给他们占座
我的沉默似乎被陈谨误解成了犹豫或者默认。
你看,这样你也不用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也算帮我们忙了,一举两得,对吧
琪琪知道了肯定开心,她心情好了下次考试肯定没问题。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强压下去。
现在撕破脸,就看不到他们更精彩的表演了。
我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点疲惫:……好。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玩。
听到我再次顺从地答应,陈谨的语气彻底愉悦起来,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这就对了嘛!秦瑜,你果然最懂事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占座的事就拜托你了!最好是靠窗通风好一点的位置,琪琪喜欢。
他甚至不忘细致地提出座位的要求。
嗯。
我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行,那先这样,琪琪叫我了,我去看看什么事。
他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忙音响起。
我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陈谨没再给我打电话,只是在微信上又发了一条消息,提醒我占座的事,字里行间透着生怕我忘了耽误冯琪琪学习的担忧。
冯琪琪则在她的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
背景是市中心的云端咖啡店。
那家我一直跟陈谨念叨着想去的店。
配文:努力好像总是没有回报……心情down到谷底,还好有人一直在身边安慰,希望假期能一起散散心~
下面,陈谨的评论赫然在目:假期带你吃好吃的。
几个共同好友的点赞和关心评论排得整整齐齐。
我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
连点开大图的兴趣都没有。
离校前一天下午,寝室门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
意外地看到了陈谨和冯琪琪。
冯琪琪看到我,立刻挤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眼神却在我脸上飞快地扫视:小瑜,没打扰你吧
陈谨则直接探头往我寝室里看。
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放在显眼处的那个小行李箱上。
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有事
我挡在门口,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
哦,没什么大事。
陈谨收回目光,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琪琪明天想早点去火车站,我来帮她收拾行李。顺便来看看你。
他的视线又落回我的行李箱上,带着一丝审视:你……票买到了站票跟我们一趟车吗
冯琪琪也眨着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我,声音柔柔的:跟我们一趟车就最好了,我们来回也有个照应,互相帮忙拿拿行李什么的也方便……
我看着她那副虚伪的表情,缓缓开口:我没买票。
对面的两人同时一愣。
冯琪琪率先反应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啊没买票那小瑜你怎么回去呀站票都没了吗这可怎么办呀!
她甚至还配合地捂了下嘴,显得很惊讶。
陈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责备:秦瑜!你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让你赶紧抢票吗现在你说没买票难道你准备从学校一路走回家
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觉得无比滑稽。
我有办法回去。
我淡淡地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
陈谨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和轻蔑,这个时候了还逞强!我就知道你不靠谱,什么事都办不好!现在又要来埋怨我,又要说是因为我怎么样……
谨哥,你别这么说小瑜。
冯琪琪轻轻拉了拉陈谨的袖子,一副为我说话的样子,然后转向我,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转向我,小瑜,你要是实在没办法,我舍友在外面有个小公寓,钥匙可以给你……虽然地方小了点,旧了点,但临时落脚还是可以的……
屏幕上是一张匆忙拍摄的照片。
一间狭小的屋子,墙壁上有大片明显的霉斑,地上堆满了未拆的快递箱和外卖袋,一张简易书桌摇摇晃晃,上面还摆着吃剩的泡面桶。
那环境,连狗窝都不如。
我看着那张几乎无处下脚的公寓照片。
不用。
我再次拒绝,目光扫过他们俩,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我的办法,比火车还要快一点。
陈谨显然不信,只觉得我在死要面子嘴硬。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懒得跟我废话的样子:行行行,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回不去别埋怨我!
明天我和琪琪一早就走,占座的事你别忘了就行!
说完,他拉着冯琪琪,像躲什么脏东西似的,转身就走。
离校日当天。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我拖着我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刚走出宿舍楼没多远。
身后就传来了那两个我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小瑜,你没买到票也要出门呀
冯琪琪快步走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你这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陈谨也皱着眉看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只会添乱的小孩:你不是说没买到票吗拖着箱子这是要去哪儿别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长途大巴……
他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那种地方又闷又挤,什么人都有!上次我舍友坐过一次,回来衣服上都是一股劣质汽油和汗味混合的怪味儿,熏得我头疼!
他抱起胳膊,还刻意向后撤了半步,好像我已经沾染了那种他避之不及的穷酸气味。
你要是去坐那破玩意儿,短期之内可别见面了。我嫌丢人。
他的表情,仿佛我坐大巴是给他脸上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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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哥,你别这么凶嘛……小瑜肯定也是没办法了。
冯琪琪转向我,又摆出那副为我着想的圣母表情,我之前说的那个小公寓,虽然地方小了点,旧了点,但临时落脚还是可以的……钥匙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总比去挤那个大巴车强呀,对吧
她这话说得,仿佛我已经凄惨到无家可归,需要她大发慈悲施舍一个狗窝。
陈谨听了,更觉得我不知好歹:你看看琪琪多善良!你就别不知好歹了!
赶紧拿着钥匙去她那儿待着吧,总比你瞎跑强。这样也更方便你去图书馆占座了。
我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心底那点残存的、可笑的期许也彻底凉透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不劳费心。我有地方去。
有地方去
陈谨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显然不信,你能去哪儿你在这边还有什么亲戚朋友
回家。
我平静地回答。
回家
陈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没买票你怎么回飞回去吗!
他这话本意是气急败坏的嘲讽。
我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直视着他:
嗯,坐私人飞机飞回去。
空气。
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冯琪琪脸上那副伪善的表情彻底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着,像一条离水的鱼。
陈谨更是彻底石化在原地,好几秒后才像卡壳的机器一样,艰难地转动眼珠。
随即,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猛地窜上他的脸,涨得通红。
秦瑜!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吗私人飞机你怎么不说你坐火箭回去呢!
没买到票就没买到,至于编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来充面子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更觉得你虚荣!
冯琪琪这时也回过神,赶紧拉了拉陈谨的胳膊,声音又软又茶,带着刻意的安抚:谨哥,你别生气……小瑜她……她可能就是太难过太着急了,才会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的……我们理解一下她吧……
陈谨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厌恶,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理解我怎么理解
坐私人飞机这种牛你也吹得出来!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你连张破商务座的票都要抢三天!你配吗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看看冯琪琪那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鄙夷。
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跟他们浪费口舌,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懒得再解释一个字。
是不是吹牛,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两人精彩纷呈、如同调色盘般的脸色。
拉着我的小行李箱,步伐平稳地朝着学校东门临时划出的专用通道走去。
东门那边果然已经清了场。
拉起了醒目的黄色隔离带。
几个穿着制服的地勤人员神情严肃地守在周围。
隔离带内。
一架线条流畅、在阳光下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湾流G650,安静地停在那里。
像一头优雅蛰伏的银鹰。
与周围朴素的校园环境格格不入。
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拉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向登机梯。
一位穿着笔挺制服、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
正是李机长。
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无比:秦小姐,一切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秦先生特意吩咐,让您路上注意休息,好好睡一觉。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和:谢谢李机长,麻烦你们了。
这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身后那两人的耳朵里。
陈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世界观被强行打碎、碾成粉末的惨白。
他嘴巴微张着,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几乎要凸出来,死死地盯着那架飞机,又看看李机长,最后难以置信地落在我身上。
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或者说,第一次看清我到底是谁。
冯琪琪更是精彩绝伦。
那张精心修饰过、时刻准备着楚楚可怜表情的脸蛋上,此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赤裸裸的震惊和一种被狠狠打脸的、扭曲的嫉妒。
她看着那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私人飞机,又看看我,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揪紧了她那件花了大价钱买的、此刻显得无比可笑的大衣衣角。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秦瑜!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谨终于找回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他猛地往前冲了几步,几乎要撞到隔离带上,被地勤人员伸手拦住。
这飞机……他们叫你秦小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语无伦次,问题多得不知从何问起,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我站在登机梯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他脸上那堪称滑稽的慌乱和不敢置信。
几分钟前,他还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地指责我虚荣、吹牛、不可理喻。
现在呢
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
我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至于我是什么人,你不配知道。
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那张惨白惊恐的脸上,轻轻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另外,提前通知你一声。你连续三年领取的启明助学金,从本月起,停发了。
陈谨猛地一僵!
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万伏高压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彻底石化了。
血液仿佛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你……你凭什么做这个决定!
几秒后,他才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变调,你以为你是谁!那是启明集团的资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就是一个……一个……
他一个了半天,看着眼前的飞机和恭敬的李机长,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不可能有这种手段!你吓唬谁呢!
他色厉内荏地吼着,试图给自己壮胆,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冯琪琪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陈谨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人……
她喃喃着,声音细若蚊蝇。
他们显然将我的通知,理解成了某种拙劣的恐吓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言。
我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
转身。
登机。
舱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隔绝了外面那两张写满震惊、嫉妒、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脸。
也隔绝了我过去那段可笑又可悲的普通生活。
飞机平稳滑行,加速,然后轻盈地跃入蓝天。
地面的一切,宿舍楼,教学楼,还有那两个渺小如尘埃的身影,迅速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我靠在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拿出手机,给我爸发了条信息:
【爸,我已经顺利起飞了。】
几乎下一秒,我爸的卫星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小瑜。
我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稳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爸,我在飞机上了。
助学金的事我已经让李秘书去处理了,流程合规,理由充分。
我爸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然。
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以后离这种心思不纯、没规没矩、遇事只会慌慌张张打电话到我秘书处质问的人远一点。
他不配。
果然。
陈谨慌了。
他居然真的直接打电话去启明集团秘书处质问了。
可惜。
他得到的只会是程序化的、冰冷的通知,或许还有对他逾矩打探的严厉警告。
知道了,爸。
我轻声应道,心里暖暖的,谢谢爸。
好好休息。到家再说。
挂了电话。
我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丈金光。
国庆假期在家过得平静而舒适。
家里的温暖,父母的关爱,几乎让我忘了学校那些糟心事。
冯琪琪的朋友圈彻底沉寂了下去。
以往一天能发七八条动态,晒美食、晒自拍、晒努力的人,如今主页只剩一片空白。
像被按了删除键。
陈谨更是连一条信息都没给我发过。
安静得反常。
假期结束。
家里的司机开着那辆还算低调的黑色奔驰S级,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
刚踏进校门。
就敏锐地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
几个原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女生,看到我走近,立刻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带着探究、鄙夷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之后迅速散开。
走过去老远,还能听到压抑的窃笑和模糊的议论。
就是她……、真看不出来……、平时装的挺清高……、啧啧,私人飞机……、金主……、包养……
零碎的词语飘进耳朵。
我皱了皱眉。
没太在意。
径直回了宿舍。
放下行李,刚连上校园网。
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点开几个平时还算热闹的班级群、年级群。
那些肮脏的揣测和恶意的标题瞬间扑面而来。
《惊爆!某校花国庆乘私人飞机神秘度假,背后金主疑为地产大亨》
《表面清纯私下豪放论被包养的女大学生能有多高调》
《黑幕某优秀学生获奖热门人选疑似被金主包养,德不配位!》
一个个标题触目惊心。
里面虽未直接点名,但优秀学生获奖热门人选、私人飞机、国庆神秘出行等关键词,几乎精准地指向了我。
帖子下面跟了几百楼。
各种知情人爆料层出不穷。
有说亲眼看到我被一个秃顶啤酒肚的老男人搂着上豪车的。
有说我早就被某地产大亨秘密包养,出手阔绰,生活奢靡。
编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甚至还有几张模糊的远景照片作为证据。
一张是我家那辆黑色奔驰S级停在校门口,我正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角度刁钻,只拍到了车标和我的侧影。
另一张,赫然是我开学前在校门口,和我爸说话时的场景。
照片角度抓取得极其刁钻。
我爸因为角度和距离,只看得出年纪和考究的穿着,面容模糊。
而我正仰头笑着跟他说话,看起来确实关系亲密。
宿舍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我的两位舍友走了进来。
她们看到我坐在桌前,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交换了一个古怪的、带着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眼神。
哟,回来了
其中一个叫王莉的,撇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充满了讽刺,有些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装得那么清高,背地里……啧啧。
另一个叫张薇的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夸张的同情和阴阳怪气:就是,可怜我们琪琪,之前还那么担心某人没票回家,好心要把自己的小公寓借给她住呢。结果人家哪需要啊,有的是‘办法’呢,对吧路子野着呢!
她们说完,也没等我回应,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仿佛共同守护了一个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眼神里充满了对我堕落的鄙夷。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不是害怕。
而是被这种下作、龌龊的手段恶心到了。
不用猜。
这一定是冯琪琪和陈谨的手笔。
正面打击不了,就开始用这种造谣诽谤的方式泼脏水。
想从名声上彻底毁掉我。
想让我在学校抬不起头。
想让我失去优秀学生的资格。
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班长打来的,语气十分为难,吞吞吐吐:秦瑜啊……那个,学生处这边……嗯……接到一些匿名举报……说你的……嗯……私生活方面……可能有些……影响不太好……关于这次优秀学生的评定……可能需要你……抽空去学生处……做个说明……
我冷静地听完。
班长显然也觉得难以启齿。
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清者自清。我会去的。
挂了电话。
我反而笑了。
他们。
也就这点能耐了。
几天后。
校优秀学生颁奖典礼在大礼堂隆重举行。
我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素面朝天,坐在获奖候场区。
刚一落座。
四面八方就投来了各种视线。
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的……
像无数根细密的针。
冯琪琪和陈谨也来了。
坐在观众席前排非常显眼的位置。
冯琪琪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洗得发白、款式老旧的连衣裙,脸上脂粉未施,显得格外朴素和憔悴。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痛心,时不时还用手帕按按眼角,仿佛不忍目睹我的堕落,为误入歧途的好友心碎。
陈谨坐在她旁边,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流露出一种遭受巨大背叛后的愤怒和正义凛然。
他们两个人。
仿佛不是来参加颁奖礼。
而是来出席一场对道德罪犯的公开审判。
等着看我身败名裂。
典礼一项项进行。
很快到了颁发最高级别优秀学生的环节。
主持人念到我的名字时。
台下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并不算热烈的掌声。
夹杂着更多嗡嗡的议论声和意味不明的目光。
我面色平静地起身。
迎着那些目光。
步伐沉稳地走向舞台中央。
聚光灯打在身上,有些灼热。
就在我快要从系主任手中接过那本象征荣誉的证书时——
等一下!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猛地打破了礼堂的庄重气氛。
所有人。
刷地一下。
循声望去。
只见陈谨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银色的U盘。
脸上是那种豁出去、孤注一掷的决绝。
校长!各位领导!各位同学!
他声音洪亮,带着痛心疾首,我认为秦瑜同学没有资格获得这个奖项!她的品行根本不符合优秀学生的标准!她德不配位!
镜头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冯琪琪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痛苦挣扎的表情,轻轻拉了拉陈谨的袖子。
谨哥,别说了……给小瑜留点面子吧……她也许只是一时糊涂……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歪风邪气玷污学校的荣誉!玷污优秀学生这个称号的纯洁性!
陈谨义正辞严地甩开冯琪琪的手,仿佛一个孤胆英雄,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席台侧方的多媒体控制台。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们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控制台的工作人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没来得及阻止。
陈谨不由分说地将U盘插了进去。
手指颤抖着,快速点了几下。
下一秒。
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那张偷拍的、我和我爸在校门口说话的照片!
被放大了数倍!
大家看!
陈谨指着屏幕,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扭曲的正义感而微微发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背叛和失望。
这就是秦瑜!和她的……金主!她就是被人包养了!
国庆期间公然在外举止亲密,证据确凿!
她的金主还给她包了私人飞机!她的奢侈消费!她的豪车接送!全都是这么来的!
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舞台中央聚光灯下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沉痛和指责,声音拔得更高:
秦瑜!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爱慕虚荣!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自甘堕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凭什么拿这个奖就凭你的金主有钱有势吗这对其他真正努力、品行端正的同学公平吗!
冯琪琪在一旁适时地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用手帕死死捂住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为好友的堕落而心碎欲绝。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议论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身上。
震惊、鄙夷、好奇、幸灾乐祸……
等着看我的反应。
等着看我如何惊慌失措。
等着看我如何身败名裂。
我站在舞台中央。
聚光灯下。
看着那两张虚伪至极、写满嫉妒和恶毒的脸。
看着台下那一片哗然。
我不仅没有慌乱。
没有愤怒。
反而。
轻轻地。
清晰地。
对着话筒,笑了一声。
那笑声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鸦雀无声的礼堂。
带着一种极致的嘲讽和冰冷。
我平静地拿起话筒,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说完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正表演到高潮、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陈谨和冯琪琪。
他们预想中的我。
此刻应该是惊慌失措、面色惨白、百口莫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不是现在这样。
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闹剧。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陈谨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精心准备的正义审判剧本,似乎被我这种完全不在预料内的反应打乱了。
但他立刻强自镇定,声音因为心虚而拔得更高,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锐:秦瑜!证据就摆在这里!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难道你要说照片上这个人不是你吗!
照片是我。
我拿着话筒,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点悠闲,我没想否认。
台下瞬间一片更大的哗然!
她承认了!
天啊!居然就这么认了
这也太……
陈谨和冯琪琪脸上同时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们显然没想到我这么配合地认罪!
旁边这位先生,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回陈谨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也确实给我包了私人飞机,给了我很多零花钱,跟我的关系……非常亲密。
台下彻底沸腾了!
她承认了!她亲口承认了!
我的天!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陈谨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剧烈地发抖,声音因为狂喜而变调:校长!各位领导!各位同学!你们听到了吧!她亲口承认了!她承认了!
这种道德败坏、不知羞耻、自甘堕落的学生!必须立刻取消她的获奖资格!学校必须予以最严肃的处理!开除学籍!以正风气!否则我们学校的声誉何在!
冯琪琪也放下手帕,假惺惺地添油加醋,声音带着哭腔:小瑜,你……你怎么能真的……走上这条路……我们虽然穷,但也要穷得有骨气啊……你这样做怎么能对得起谨哥……对得起培养你的学校……
主席台上的几位校领导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交换着极其严肃的眼神。
系主任拿着证书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情况似乎对我极其不利。
舆论几乎要一边倒地把我推上道德的审判台,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
哦我给我女儿零花钱,送她上学接她回家,什么时候成了需要向学校解释、甚至要被开除学籍的道德败坏了
一个沉稳、威严、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气势的声音,突然从礼堂侧方的入口处传来。
如同惊雷!
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
猛地扭头!
齐刷刷地朝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礼堂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
我校那位平时极少露面、神情严肃的校长,此刻正陪着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
校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和尴尬。
而他身边那位中年男人。
身材挺拔,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
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
带着一种久经商海沉浮、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
他冷冷地扫过僵在多媒体控制台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陈谨。
以及他身边那个同样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冯琪琪。
这个男人。
正是我爸。
秦启明。
没等我爸再次开口。
校长已经率先拿起了主席台上的话筒。
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带着极力压抑却依旧喷薄欲出的怒火: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请安静!
秦启明董事长得知学校今天举办优秀学生颁奖典礼,特意百忙之中拨冗前来观摩指导!这是对我校育人成果的重视和支持!是我们全体师生的荣幸!
他话锋猛地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陈谨和冯琪琪,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怒:
但是!我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的竟是一场精心策划、恶意诽谤、针对秦董和秦瑜同学的闹剧!一场利用学校庄严典礼进行的、卑劣无耻的污蔑!
父……父女!
秦启明董事长!
启明集团!
我的天……
这两个称谓像两颗重磅炸弹,在整个礼堂轰然炸响!
震得所有人头晕目眩,目瞪口呆!
刚才还喧嚣鄙夷的议论声,瞬间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无数道震惊到极致的抽气声!
爸。
我对着话筒,轻轻地喊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委屈,又像是终于等到家长来了的小孩,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我爸此时才稳步走上台。
他先是对着校长和几位领导微微颔首致意。
然后走到我身边。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
目光冷冽地扫过台下鸦雀无声、如同被集体石化的人群。
最终,那冰冷如刀锋般的视线,再次落在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陈谨身上。
我来,只是想亲眼看看,我女儿每天生活的环境。想看看她口中‘普通’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遍全场。
没想到。
居然这么……‘精彩’。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嘲讽意味十足。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陈谨脸上只剩下无法形容的、彻底的惊恐和绝望。
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是……
世界观彻底崩塌的碎片,似乎扎进了他的脑子。
冯琪琪更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精心维持的善良、痛心面具彻底碎裂。
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揭穿的狼狈。
校长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得吓人,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滔天怒火而显得有些颤抖和嘶哑:
陈谨!冯琪琪!你们两个!简直是胡闹!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校长的怒吼在寂静的礼堂里如同惊雷炸响!
仅凭一张角度刁钻的照片!就恶意揣测!匿名举报!甚至公然在如此庄严的颁奖典礼上!利用学校提供的平台!污蔑同学!诽谤投资人!你们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严重的诽谤!是极其恶劣的品行不端!是给学校抹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校纪!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底线!
他气得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指向瘫在地上的陈谨和摇摇欲坠的冯琪琪:
秦瑜同学的父亲!秦启明先生!是我们学校图书馆新馆的主要捐资人!是启明助学基金的创立者和唯一出资人!
秦董心系教育,百忙之中关心学校发展,前来看望自己的女儿,竟然被你们如此歪曲!如此恶意中伤!你们寒的不是秦瑜同学的心!你们寒的是学校的心!寒的是所有关心支持教育事业的爱心人士的心!
每一句话!
都像一记重重的、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扇在陈谨和冯琪琪脸上!
将他们最后一点遮羞布彻底撕碎!
台下的人群彻底明白了过来。
看向陈谨和冯琪琪的目光,瞬间从之前的同情、疑惑,变成了彻底的、毫不掩饰的鄙夷、愤怒和唾弃!
我的天啊……原来是他们俩自编自导的一出戏!贼喊捉贼!
他们怎么敢的啊诬陷投资人的女儿诬陷启明集团的千金
自己心思龌龊,就看什么都脏!居然能想到用父女关系来造黄谣太恶毒了!太下作了!
亏我之前还觉得陈谨挺正直,冯琪琪挺善良可怜,真是瞎了眼!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读戏剧学院!奥斯卡都欠他们一座小金人!
启明助学金……陈谨领了三年……他居然举报金主的女儿被包养这脑子被驴踢了吧!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议论声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轰然涌起!
每一句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向台上那两人。
鄙夷、愤怒、唾弃的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将他们淹没、凌迟。
陈谨彻底崩溃了。
他瘫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冯琪琪则死死地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精心营造的受害者、善良人设彻底崩塌。
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羞耻和灭顶的恐惧。
我爸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如同在看两只微不足道的、肮脏的蝼蚁。
最终,他的目光落回我身上,瞬间变得柔和,带着心疼:小瑜,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接过话筒。
目光平静地看向台下。
陈谨,冯琪琪。
我的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响起,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瘫在地上的陈谨身体猛地一颤。
冯琪琪也惊恐地抬起了头。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熬了三天通宵去抢票,是因为我只能、也只配用这种方式回家
我的目光锐利地射向陈谨。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平时穿着简单,是因为我买不起你们眼中的名牌背不起你们羡慕的包包
我的视线转向冯琪琪,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低调,不和你们争辩,是因为我自卑,好欺负,可以任由你们拿捏
我的声音略微提高,每一个问句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们的心上,也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需要被包养
我轻轻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陈谨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钻进地缝里。
我之所以抢票,
我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只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经历一次普通的、为回家而努力的过程。想体验一次普通情侣会有的、共同奋斗的小确幸。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陈谨身上,冰冷而疏离。
可惜。
你不配。
我的视线转向台下众多屏息凝神的面孔。
我的成绩,年级排名第一,所有科目绩点接近满分,获得过的每一项荣誉、每一个奖项,都公开可查,干干净净。
每一分,靠的都是我自己在图书馆熬过的夜,写过的题,翻烂的书本得来的。这一点,你们谁有异议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无人敢接话。
无人能反驳。
最后,我的目光落回那个几乎要缩到椅子后面、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身影——冯琪琪身上。
至于你,冯琪琪。
我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冰珠落地。
你费尽心机想要抢走的商务座,想要抹黑的名声,甚至你身边这个你视为依靠、觉得抢赢了就是胜利的男人……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杀伤力的弧度。
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争抢的宝贝。
你视若珍宝、不惜用尽下作手段也要得到的东西……
我的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陈谨,再回到冯琪琪惨白的脸上。
不过是我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说完。
我不再施舍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
利落地将话筒递还给身旁早已目瞪口呆的主持人。
转身。
对着校长和我爸,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
步伐沉稳地走下了舞台。
这场由他们精心导演的闹剧。
该落幕了。
后来。
陈谨果然试图来找我。
在教学楼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他拦住了我。
几天不见,他憔悴得厉害,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瑜瑜……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试图抓住我的胳膊。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都是冯琪琪!都是她怂恿我的!那些照片也是她拍的!匿名举报也是她弄的!是她嫉妒你!是她想害你!我是被她蒙蔽了!被她利用了!
他急切地撇清关系,慌乱地甩锅,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向冯琪琪。
那副急于脱罪、毫无担当的嘴脸,丑陋得令人作呕。
我看着他。
这个我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也有些可悲。
陈谨,
我平静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告诉你我家的情况吗
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不解地看着我。
因为我想知道,
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褪去所有外在的光环和家世,如果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秦瑜,一个需要熬夜抢票、会为小事开心的普通女孩……
你到底会不会真心喜欢我这个人。
现在。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懊悔、恐惧和算计的脸。
我知道了答案。
说完。
我不再看他脸上瞬间灰败绝望的表情。
转身。
离开。
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身后,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第二天。
我正式向学校宿管科提交了调换宿舍的申请。
理由充分:因个人原因,无法与原舍友和谐共处。
申请很快被批准。
效率高得出奇。
同时。
我将陈谨和冯琪琪的所有联系方式,微信、QQ、手机号……统统拉入了黑名单。
连同他们可能存在的任何小号。
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清除。
父亲说得对。
有时候,炫富虽然不是好事。
但偶尔用来看清人心。
倒也不错。
从此。
云归云。
土归土。
他们挣扎他们的泥潭。
我走向我的广阔天地。
那架翱翔于天际的银鹰,才是我应有的归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