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若非昨日雪满身 > 第21章 21

21
此后经年,我镇守南境,威名赫赫。
突厥闻我名而丧胆,再不敢犯。
养父渐老,卸职归养。
我承其志,统领南境军务。
秦嬷嬷则打理府邸,将我们照料得无微不至。
京中偶有消息传来。
言沈砚守孝期满,却未再出仕。
终日郁郁,潦倒度日。
沈皎皎嫁与一寒门举子,夫妻不睦,常回侯府哭诉。
我听后,只一笑置之。
往事如烟,再不入心。
唯南境风月,常驻心头。
每年腊八,我仍与养父共度。
他亲手熬粥,料足糖多。
一如少时。
我们于院中赏雪,围炉夜话。
他常道:
“阿缨,爹爹此生最幸,便是那年救下你。”
我倚在他肩头,轻声道:
“阿缨此生最幸,便是遇见爹爹。”
雪落无声,岁月静好。
又五年,养父旧疾复发,药石罔效。
我辞官侍疾,日夜不离。
他弥留之际,握着我手:
“阿缨莫哭。”
“爹爹去寻你娘了。”
我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他抬手,轻拭我泪:
“好好活着”
“爹爹以你为荣。”
言罢,含笑而逝。
我伏榻痛哭,天地同悲。
秦嬷嬷亦老泪纵横,轻抚我背:
“阿缨节哀。”
养父葬于南境,与他麾下忠魂同眠。
墓碑朝北,永镇河山。
我于墓前结庐,守孝三载。
期间,陛下屡次召我复职,皆拒。
孝期满,我方重披战甲。
统领南境军务,威震边关。
百姓皆言:
“镇国公虽去,翎羽将军犹在!”
我闻之,唯望南境云天,轻声道:
“爹爹,阿缨未负你所托。”
又十年,突厥再犯。
我率军迎敌,大胜而归。
陛下封我为“镇北大都督”,爵同亲王。
京中旨意至,我于帅帐接旨。
使臣宣读毕,笑问:
“大都督可需入京谢恩?”
我摇首:
“边关紧要,不便离营。”
使臣悻悻而去。
副将忧心:
“陛下恐不悦。”
我淡然:
“无妨。”
如今南境,皆我麾下。
陛下亦需倚重,不敢轻易动我。
是夜,我独登城楼。
望南境旷野,星河浩瀚。
忽见流星划空,坠于天际。
恍惚似见养父容颜,于云端微笑。
我轻声道:
“爹爹,阿缨想你。”
风声呜咽,如诉如泣。
次年,我奉诏入京。
陛下于宫中设宴,为我接风。
席间,忽见一人踉跄而至。
竟是沈砚。
他鬓发皆白,潦倒不堪。
见了我,扑通跪地:
“阿缨兄长知错了”
我漠然:
“世子请起。”
他痛哭流涕:
“当年是兄长糊涂”
“求你原谅兄长”
我未语。
陛下蹙眉:
“来人,扶世子下去。”
内侍上前,将他搀离。
他犹自嘶喊:
“阿缨兄长对不起你”
声渐远去,终不可闻。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
我举杯,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离京前,我独往护国寺。
为养父祈福。
住持引我至偏殿,奉上长明灯。
我亲手点燃,看灯火摇曳。
恍惚似见养父眉眼,温柔慈爱。
住持轻声道:
“施主心结已解,何必自困?”
我摇首:
“非是自困,乃心之所系。”
他叹道:
“红尘万丈,终归一净土。”
我合十:
“谢大师点拨。”
出得寺门,见一妇人跪于阶前。
竟是沈皎皎。
她形销骨立,衣衫褴褛。
见了我,磕头如捣蒜:
“阿缨不,将军”
“求您赏口饭吃”
我默然片刻,取银钱予她。
她千恩万谢,蹒跚而去。
背影佝偻,再不复当年侯府明珠风采。
我转身登车,未再回头。
马车驶离帝都,直奔南境。
从此,再未踏足京畿。
南境岁月,倏忽而逝。
我镇守边关,威名赫赫。
突厥俯首,百姓安居。
陛下屡欲为我赐婚,皆拒。
我此生,有南境天地,足矣。
每年腊八,我仍熬粥。
料足糖多,一如养父手艺。
秦嬷嬷渐老,常于炉旁打盹。
我为她盖毯,她惊醒,笑骂:
“丫头,又吓嬷嬷!”
我亦笑,眼底却湿。
时光荏苒,故人渐凋。
唯南境风月,依旧如初。
又十年,秦嬷嬷寿终正寝。
我亲手葬她于养父墓旁。
碑文曰:
“慈母秦氏之墓。”
守孝三载,我方复职。
军中皆言,大将军威仪日盛,更胜当年。
唯我自知,心已沧桑。
是年冬,突厥再犯。
我率军迎敌,亲斩可汗于阵前。
突厥溃散,再无犯边之力。
陛下大喜,封我为“镇北王”。
旨意至南境,我于帅帐接旨。
使臣宣读毕,笑问:
“王爷可需入京谢恩?”
我摇首:
“边关紧要,不便离营。”
使臣悻悻而去。
副将忧心:
“陛下恐不悦。”
我淡然:
“无妨。”
如今南境,皆我麾下。
陛下亦需倚重,不敢轻易动我。
33
是夜,我独登城楼。
望南境旷野,星河浩瀚。
忽见流星划空,坠于天际。
恍惚似见养父与秦嬷嬷容颜,于云端微笑。
我轻声道:
“爹爹,嬷嬷,阿缨想你们。”
风声呜咽,如诉如泣。
次年,我忽染重疾,药石罔效。
弥留之际,我召副将至榻前:
“我死后,葬于爹爹墓旁。”
“碑文只书‘裴氏阿缨’。”
副将泣不成声:
“末将遵命。”
我颔首,闭目而逝。
魂灵离体,飘向南境云天。
见养父与秦嬷嬷立于云端,含笑相迎。
我奔向他们,泪如雨下:
“爹爹,嬷嬷,阿缨来了。”
他们携手接住我,温声道:
“回家吧。”
我们相携,渐行渐远。
身后,南境山河依旧。
万里烽烟,尽付笑谈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