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还不住手!”
就在剑尖即将刺下的前一瞬,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斥猛地从正厅方向轰然传来。
紧接着,一股属于筑基后期巅峰的威压,骤然降临,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萧星尘身上。
萧星尘只觉身上猛地一沉,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承受那一倍重力时的艰难。
但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凭借着被《九转星辰淬体术》淬炼出的强横体魄和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硬生生抗住了这股足以压垮寻常修士的威压。
他的膝盖未曾弯曲一分,依旧如同标枪般顽强地挺立在原地,只是那握着剑、欲要刺下的手臂,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
正厅大门轰然打开。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群人面色阴沉地从大厅内鱼贯而出。
为首的,正是手持龙头拐杖的萧老爷子。
他的身侧,紧跟着萧星尘的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以及数位须发皆白、脸色愠怒的萧家族老。
这十多人一出现,目光便齐刷刷地锁定在持剑而立的萧星尘身上。
无一例外,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愤怒、指责、厌恶与冰冷的漠然,仿佛萧星尘才是那个十恶不赦、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
“萧星尘,你放肆!”萧老三率先尖叫起来,“一回来就发疯,打伤堂兄和堂姐,还要对凡儿下毒手,你这个心肠歹毒六亲不认的小畜生。”
萧三婶看着女儿脸上的血痕和儿子萎靡在地的模样,顿时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起来:“我的萱儿啊,还有我的景儿,萧星尘,他们可是你的血脉至亲,平日里那般爱重你,你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萧二婶也冷着脸,阴阳怪气地帮腔:“真是反了天了,在外面不知学了些什么歪门邪道,回来就逞凶斗狠,残害手足,你眼里还有没有萧家的家规?还有没有长辈?”
萧老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呵斥:“孽障!你爹娘要是还在世,看到你这般忤逆狠毒,只怕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我萧家诗礼传家,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位族老重重一杵拐杖,根本不问半句前因后果,便直接盖棺定论,厉声喝道:“萧星尘,你无视家规,残害同族,手段凶残,性情暴戾,罪大恶极,立刻放下兵器,跪下认罪!否则,休怪老夫执行家法,将你这祸害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另一位族老更是吹胡子瞪眼,“凡儿乃是我萧家未来的希望,家族倾注了多少心血,你竟敢欲毁他道基?你这废物是要断送我萧家的未来吗?还不立刻跪下认罪,更待何时!”
其余族老也纷纷面露怒容,出声附和,言语间极尽偏袒与压迫,滔天的威压如同重重海浪般持续压向萧星尘。
萧星尘孤身一人,持剑立于庭院中央,承受着来自整个家族最高层的汹涌恶意与灵压风暴。
他看着那一张张或愤怒扭曲、或冷漠鄙夷、或幸灾乐祸的“亲人”的面孔,看着地上虽然受伤但眼中因靠山到来而重新流露出得意与怨毒的萧凡、萧景、萧萱儿……
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比那筑基后期的威压更沉重百倍,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冻彻了他的心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这就是他血脉相连的家族。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群道貌岸然的“长辈”,最后,越过他们,落在了被簇拥在中央、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老爷子身上。
“爷爷,您也觉得,是孙儿的错吗?”
萧老爷子面色沉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错了,就要认。”
这五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星尘心上。
他眼底最后一丝微光彻底湮灭。
“认错?我何错之有?”
“你还敢嘴硬。”不等萧老爷子再开口,萧老三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凡儿好心劝你回头是岸,你却对他下如此狠手,景儿和萱儿不过是与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将他们打成重伤,这难道还不是错?”
“好心劝我?”萧星尘嗤笑一声,“他们一口一个废物辱我在先,率先动手围攻我在后,言语间更是辱及我已故爹娘,若换做是你,你能忍吗?我不过是自卫反击,何错之有?”
“你胡说八道!”萧萱儿捂着脸尖叫起来,“我们何时辱骂大伯大伯母了?明明是你先出言不逊,挑衅在先。”
“是不是胡说,在场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耳朵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萧星尘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下人和旁系子弟。
那些人触及他的目光,立刻惶恐地低下头,无人敢与他对视,更无人敢出声作证。
他转而望向一直沉默的萧老爷子,声音讥讽,“修士耳聪目明,爷爷,你们方才就在这三丈之外的正厅之内,难道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未曾听到吗?”
庭院与正厅近在咫尺,冲突如此激烈,打斗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他们怎么可能听不见?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一直在冷眼旁观,装聋作哑。
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个“废物”本就活该被欺辱,不配得到家族的半分公正。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最终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会是他们寄予厚望的萧凡。
萧星尘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辈,“怎么?无话可说了?”
“我今日回来,只为祭拜爹娘,从未想过招惹是非。但谁敢欺辱我,或辱我爹娘,即便姓萧,我也绝不容忍。”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萧老三脸色铁青,暴怒之下,抬手便是一掌毫不留情地拍向萧星尘。
“今日我便替你那早死的爹娘,好好教训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障。”
这一掌,蕴含着筑基后期修士的全力,速度快得惊人。
显然,根本没给萧星尘留活路。
萧星尘在那筑基后期的威压锁定下,身体的滞涩感让他也难以完美闪避。
“嘭!”
掌风结结实实地印在他的胸口,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溅起些许尘土。
萧老三眼底闪过得意,小杂种,这一掌保证让你肠穿肚烂,没用的废物就不该出现在萧家丢人现眼。
然而,让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竟然眼睁睁看着萧星尘没事人一般,爬了起来。
萧星尘甚至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真正让他感到刺痛难忍的,是这份来自血脉亲人的、毫不讲理的羞辱与打压。
他没错,他们却逼他认罪;他反抗,他们便亲自出手镇压。
师尊说的对,修仙界,拳头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谁的拳头硬,谁的话就是真理。
“噗嗤……”
在一片死寂中,萧星尘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拍打着身上沾染的灰尘,仿佛刚才那足以重创炼气修士的一掌,只是在给他挠痒痒。
他早该明白的。
一个被家族当作弃子抛弃了三年、不闻不问的人,早已毫无价值,又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他主持公道?
唯一会真心护着他、教导他的,只有师尊。
或许,师尊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局面,才狠下心来锤炼他,并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给他讲人生至理。
师尊,星辰……想您了。
在场所有人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不可能,我筑基后期全力的一掌,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其余人也纷纷倒吸凉气,看向萧星尘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硬接三爷一掌,居然没事?”
“这……这真是那个炼气三层的废物?”
一直沉默观察的萧老爷子,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射出一抹精光。
他紧紧盯着萧星尘,心头剧震。
能如此轻松地硬抗筑基后期一掌而毫发无损,此子的肉身强度……恐怕足以媲美金丹期修士。
可他才八岁啊!
难道……难道星尘并非不能修炼,而是如同他父亲那般,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只是他们萧家一直以来都用错了方法,才让这颗明珠蒙尘多年?
而他去了玄天宗后,修炼了某种特殊的炼体功法,这才一飞冲天?
若真是如此……那萧家未来的希望,或许该重新掂量了。
这个念头一生,萧老爷子心中瞬间火热起来。
但他城府极深,并未立刻出声阻止,而是选择继续冷眼旁观,他想看看,这个孙儿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他想再试探一下。
得到老爷子的默许,萧老三再次催动灵力。
“小杂种,我看你能扛到几时。”他怒吼着,又是接连数掌,狂风暴雨般轰向萧星尘。
“嘭!嘭!嘭!”
沉闷的击打声不断响起,萧星尘一次次被掌力击退、打倒,又一次次面无表情地、毫发无伤地从地上站起,拍干净灰尘。
仿佛萧老三打的不是一个血肉之躯,而是一尊千年玄铁铸就的人偶。
整个庭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违背常理的一幕吓得头皮发麻,看向萧星尘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终于,萧星尘拍了拍最后一点灰尘,缓缓抬起眼眸,那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
“打够了吗?”他声音幽幽,“如果打够了,那么该我了。”
众人一脸错愕,不明所以。
萧老三怒火更炽,“小杂种,你要耍什么花样?”
萧星尘没有理会,利落地将外袍脱下,在手中随意掂了掂。
那轻松的模样,仿佛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一件轻薄的衣物,而是一件极具分量的东西。
一些眼尖的人渐渐察觉出不对劲,那衣服在他手中的垂坠感……似乎异常沉重?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只见萧星尘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将那团在一起的法衣如同投掷铁球般,猛地向前一丢。
那团衣服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向了众人身后那间富丽堂皇的正厅墙壁。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仿佛那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
坚固的墙体,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撞碎。
承重结构被破坏,巨大的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一片烟尘弥漫中,轰然倒塌。
萧家正厅,转眼间化为一片废墟。
死寂!
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骇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片废墟,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