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四下寂静,月光如水。
沈聿的目光落在她垂落的眉眼上,喉结动了动,忽然开口:“三年前,你做过一个深夜情感栏目,对吗?”
沐酒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那是她大学时做的校园广播,听众不多。
“我听过,”沈聿的声音放低了些,篝火的光跳跃在他眼底,“有一期,你劝一个想不开的听众,他真的没有再寻死。”
沐酒的心猛地一跳。
当时,电话那头的男生声音嘶哑,说自己觉得活着没意思。
她不知道原因,但她可谓铆足了劲,劝了整整四十分钟,得到的唯一的回应,是男生一个音节——“嗯。”
“是你?”她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
沈聿点头,嘴角难得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天挂了电话,我站在天台上看了整夜的星星。后来,常常想起你说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我找了你很久。”
沐酒手里的烤夹差点掉在地上。
她从没想过,一句无心的话,会在别人生命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记。
“找到时,听说你结婚了,”沈聿的声音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什么,“就想着,远远看着你幸福就好,直到,你跟他分开。”
沐酒深呼吸,低声说,“对不起,我”
“我知道,”沈聿明白她的犹豫,轻笑一声,“无论你接受与否,能陪你走一段路,就已经心满意足。”
篝火渐渐弱下去,远处的山影沉在暮色里。
沐酒看着他沉静的侧脸,突然觉得这阵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被温水漫过,熨帖了心里那些皱巴巴的角落。
她忽然觉得,即使两个人没有缘分,即使不在一起,能体会到这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有价值、被无条件肯定着的感觉,也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起逛过中世纪的古堡,在海边捡过贝壳,沈聿话不多,却总在细节处透着细心。
她怕晒,他会默默准备好遮阳伞;她随口说喜欢某个小镇的手工皂,第二天桌上就多了一盒;她拍照时总找不到角度,他会不动声色地调整站位,替她挡住刺眼的光
而她的哥哥沐阳,早在出来旅行的第二天,留下一条你们好好玩的短信就溜了好吧,她是真的被卖了。
露营的最后一晚,他们沿着海边公路散步。
晚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在想什么?”沈聿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手里拿着件薄外套,自然地披在她肩上。
话刚落音,就听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粗哑的吼声,
“抢劫!把包给我!”
她下意识转身,就见一个蒙面男人攥着把水果刀冲过来,刀尖闪着冷光,直扑她肩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的相机和护照。
沐酒心脏猛地一缩,踉跄着后退,后背差点撞上路边的礁石。
沈聿几乎是瞬间挡在她身前,伸手去抓男人的手腕,两人拉扯间,男人手里的刀突然脱了手,在空中划了道寒光,直直朝沐酒胸口坠来!
“小心!”
沈聿的声音刚落,沐酒就被向一旁推开。
她怔怔抬头,视线却死死钉在沈聿身上——那把水果刀深深扎进了他的胸口,刀刃没入大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浅灰色的衬衫,顺着指尖滴落。
“沈聿!”她冲过去按住伤口。
男人脸色苍白,却还朝她笑了笑,“没事,别慌。”
她哽咽着,抖着手摸出手机,指尖滑得好几次按不准号码。
而那歹人看情况失控,立刻拔腿就跑——
救护车来的时候,沐酒还握着沈聿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他的手很凉,却反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哭什么,刀口不深。”
“都流血了还说不深!”
手术室的灯灭时,已是后半夜。
沈聿躺在病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麻药过后,疼得他眉头微蹙,却没哼一声。
沐酒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拧了热毛巾,小心地擦去他额角的冷汗。
“刚护士说你没吃晚饭,”她轻声说,从保温桶里舀出温粥,用勺子搅了搅,“我熬的粥,你尝尝?”
沈聿没动,只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