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丁木非但没有露出任何惊喜或者犹豫的神色,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保我平步青云?”
丁木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才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卢生。
“卢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保别人?”
丁木的笑声在烟雾缭绕的包厢里格外刺耳,让卢生脸上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彻底僵住,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刚刚强行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冲上了天灵盖。
“你笑什么!”他低吼,声音已经有些变调。
丁木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上,温和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讥讽和看穿一切的锐利。
“卢主任,你当我是任你揉捏的傻子吗?”
“签了这份文件,我丁木就成了你的替死鬼,替你背下这口天大的黑锅。然后你好金蝉脱壳,是不是?”
卢生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件事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丁木这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知道!
丁木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语气越发森寒。
“你以为督察组是吃干饭的?他们顺着线索往下查,查到你利用职务之便,为某些人开了绿灯……”
丁木的声音顿了顿,视线转向了旁边早已花容失色的郝静曼。
“会不会查到,郝静曼小姐作为我的女朋友,是如何在你办公室里吹枕边风,帮你传递消息,帮你疏通关系?”
“甚至,会不会查到……她肚子里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真正的父亲到底是谁?”
轰!
卢生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丁木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丁木把他所有的底牌,所有的秘密,全都掀了个底朝天!
卢生现在像极了一条被人掐住了七寸的毒蛇,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丁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到了极点。
旁边的郝静曼彻底慌了神,她没想到丁木居然什么都知道!
不过郝静曼更怕的是卢生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她,毁了她好不容易才攀上的高枝。
看着卢生被丁木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郝静曼急于表现,脑子一热,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丁木的鼻子尖叫。
“丁木!你别给脸不要脸!”
“卢主任是看得起你,才给你这个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她色厉内荏地拔高了音量,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内心的恐惧。
“我告诉你,只要你乖乖签了字,我还是能大发慈悲的帮你转正!但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郝静曼的话还没说完,卢生积压了满腔的怒火和对她愚蠢的厌恶,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转身一个反手,一声无比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抽在郝静曼的脸上。
“啪!”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郝静曼整个人都抽得飞了出去,狼狈地从椅子上跌坐在地,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瞬间就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郝静曼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暴怒的卢生,眼泪瞬间决堤。
“闭嘴!”
卢生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指着地上的郝静曼,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丁木全程冷眼旁观,看着眼前这出狗咬狗的闹剧,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痛快!真是痛快到了极点!
前世,这个女人伙同卢生,将他踩进泥里,让他受尽屈辱,最终惨死。
那个时候,她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如同一个不可亵渎的女神。
可现在呢?
这个所谓的女神,就像一条被主人嫌弃的狗,被她的奸夫当着自己的面,毫不留情地打翻在地。
真是莫大的讽刺!
丁木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可他心里,却只有复仇的快感。
他彻底无视了地上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的郝静曼,将茶杯放下,目光重新落在了喘着粗气,情绪濒临失控的卢生身上。
“卢主任消消气。签字,是免谈了。”
“但现在我们来谈谈另一笔生意!”
卢生猩红的眼睛转向他,带着浓重的杀意。
丁木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伸出三根手指,在卢生面前晃了晃,嘴里清晰地吐出一个数字。
“这是我花在这个贱女人身上的所有钱,这笔钱必须给我!”
卢生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死死地钉在丁木的脸上。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丁木今天敢坐在这里,就不是来谈判的,是来宣判的。
而且他的态度强硬到了极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卢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好!”
“丁木,算你狠!”
他胸口那股滔天的怒火,被他用巨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化作了冰冷刺骨的恨意。
说完,他猛地掏出手机,当着丁木的面,解锁,点开手机银行。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一下下戳在冰冷的屏幕上,输入着那一串让他心头滴血的数字。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几乎是他这几年灰色收入的大半!
屈辱!愤怒!不甘!
各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他不敢发作,至少现在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