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腐烂的半边身子爬回基地,却听见女友正笑嘻嘻地跟人讨论:
早知道他能变成丧尸王,当初就该把他脑袋也啃了。
我沉默地转身离开,七天后,我带着百万尸潮归来。
城墙轰然倒塌时,我捏着她的下巴轻笑:
宝贝,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她却颤抖着指向我的身后: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吃掉的是谁...
第一章:腐躯归巢
雨是铁灰色的,砸在锈蚀的废铁和水泥碎块上,溅起带着放射性尘埃的泥点。
空气里全是死掉的味道。腐烂的,潮湿的,还混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锈气,钻进鼻腔,黏糊糊地糊在肺叶上。我把几乎彻底报废的机械左臂用撕烂的作战服布料死死勒在胸前,那条被舔食者撕扯过的右腿拖在身后,在泥泞里划出一道深痕,每挪动一寸,都像有无数生锈的锯子在骨头茬子上来回拉。
痛不,那感觉早就过去了。
现在剩下的,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还有身体内部不断蔓延开来的冰冷。半边身子像是泡在液氮里,另外半边却烧着一把诡异的火,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再是血,而是掺了冰碴子和熔岩的泥浆。
视野一阵阵发黑,又偶尔闪过一种不祥的、过于清晰的锐利。城市破碎的天际线在扭曲,像隔了一层晃动的水波。
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感染在啃噬我,从伤口开始,一寸寸往里钻,要把我里里外外都变成和外面那些游荡的东西一样的行尸走肉。
但我得回去。
基地就在前面,绕过这个曾经是市中心广场、如今堆满瓦砾和报废车辆的巨坑,就能看到那高耸的、用粗粝混凝土和钢铁焊接起来的围墙。围墙后面,有光,有食物,有抗生素…也许还有救。
最重要的是,有林薇。
我答应过她,无论如何,我会回去。
喉咙里干得冒烟,带着一股铁锈味。我咽了口唾沫,那感觉像吞了下了一把砂纸。出来时小队六个人,现在只有我一个,拖着这具开始腐烂发臭的躯体爬回来。任务目标,那管据说能抑制初期感染的蓝色试剂,被我死死攥在还能动弹的左手里,冰冷的外壁几乎要嵌进掌骨的裂痕里。
不能松手。为了它,耗子被开膛破肚,老鹰为了引开那只畸变体抱着炸药跳进了尸群…队长最后吼着让我快跑,声音下一秒就被撕扯成了碎片。
我必须回去。交给基地,交给…她。
围墙更近了。哨塔的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地面,刺破了雨幕。那光让我腐烂的皮肤感到一阵灼痛,我下意识地想蜷缩进阴影里,但身体只是笨拙地晃了一下。
塔楼上的哨兵发现了我。灯光猛地定格在我身上,刺得我睁不开眼。一阵急促的警报短鸣后,墙上传来压低的呼喝和枪械上膛的冰冷声响。
站住!再靠近开枪了!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失真而紧张。
我停下,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冲进我的眼睛,又顺着脸颊淌下,混着泥和暗沉的血。我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声音:…是我…秦锋…第三搜寻队…
墙上一阵骚动。几张脸探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老天…他还活着
…那还是人吗你看他的胳膊…
警戒!检查他有没有被咬!
厚重的铁门旁边一道小侧门嘎吱作响地打开一条缝,两名穿着全身防护服、端着脉冲步枪的守卫冲了出来,枪口死死指着我,眼神隔着头盔的面罩充满了惊惧和警惕。
物品!一个守卫吼道,声音闷在防护服里。
我艰难地抬起左手,露出那管蓝色试剂。
另一个守卫用检测仪飞快地扫过我全身,仪器扫过我腐烂的右肩和右腿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守卫猛地后退一步,枪口抬得更高:感染深度III期!按规定应该立即处决!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冰冷的麻木感瞬间窜到了头顶。但最先开口的守卫似乎认出了我,他犹豫了一下,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通讯器里传来模糊的指令。
守卫似乎松了口气,但枪口依旧没放下:秦队长…规矩你懂。你得先去隔离观察室,等待医疗官和主管确认。东西交给我们。
另一个守卫极其谨慎地上前,几乎是从我僵直的手指里撬走了那管试剂,然后飞快退开,像是怕沾上我的死亡气息。
我看着那管用命换来的蓝色液体被拿走,心里空了一下。
薇…林薇…我挤出声音,告诉她…我回来了…
守卫眼神闪烁了一下,生硬地点头:会有人通知。跟我们走。
他们一左一右押着我,绕过正门,从基地侧面一个更隐蔽、更狭窄的铁门进入。门后是一条阴暗潮湿的通道,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变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是隔离区,专门处理疑似感染人员的地方,通常进来的人,很少能再走出去。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彻底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和雨声。我被带进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只有一张焊死在地上的铁床和一个散发着臭味的便桶。
等着。
守卫丢下一个词,再次落锁,脚步声迅速远去。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雨水从通道某处滴落的单调声音,嗒…嗒…嗒…敲打着我的神经。冰冷的麻木感更重了,那诡异的内部灼烧却越发清晰。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感受着生命力正一点点从破损的躯体里被抽走。
也许我根本等不到医疗官来。
也许我最终会在这里彻底变成怪物。
但…我回来了。东西送到了。她…知道了吗
第二章:碎心之语
时间在寂静和冰冷的折磨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是医疗官还是…
我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支撑起身体,挪到门边。隔离室的门上方,有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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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能看到外面通道的一角。
声音是从通道拐角那边传来的,很熟悉。
…真是麻烦,III期感染还敢回来,差点让哨兵直接崩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然后,我听到了那个我拼死也要回来见她的声音。
林薇的声音。
那声音轻快,甚至带着点娇俏的笑意,和我记忆里鼓励我、说会等我的温柔嗓音判若两人。
崩了才好呢,省事。不过他也算有点用,居然真把抑制剂带回来了。她轻笑一声,王主管,这次功劳算我们的了吧你可答应我的,新到的抗辐射药剂和中心区居住权限…
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个男声——王主管——带着一种狎昵的意味,还是你厉害,当初哄着他出去找这东西,这小子还真肯为你卖命。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冰冷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哼,傻逼一个,好骗得要命。林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说什么会保护我一辈子,出去前还跟我保证一定会回来,恶心死了。不过…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像一把冰锥子,精准地凿穿了我的耳膜,钉进我的脑髓里。
早知道他能变成丧尸王…当初把他喂给那只屠夫的时候,我就该把他脑袋也啃了,说不定现在就能得到完整的进化结晶了,真是可惜了…
轰——!
像是一颗炸弹在颅内爆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雨滴声,呼吸声,心跳声…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喂给…屠夫
脑袋…啃了
进化结晶
每一个词我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世上最恶毒、最恐怖的诅咒,瞬间将我仅存的意识撕得粉碎。
那场遭遇屠夫的意外…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等我、爱我的人…
冰冷的火焰从我腐烂的躯体最深处轰然爆开,瞬间烧尽了所有的麻木、痛苦和虚幻的期待。视野猛地被蒙上一层浓郁的血色,通道尽头那一点昏暗的光线在我眼中扭曲、拉长。
外面那对狗男女还在低声调笑,声音逐渐远去。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或许只是一瞬。
第三章:沉默离去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不再看向那扇门。那条几乎报废的右腿似乎失去了所有感觉,我只是拖着它,沉默地走向隔离室最深沉的阴影里。
墙壁上,有一处通风管道的格栅,螺丝早已锈蚀松动。
我用完好的左手,抵在那冰冷的金属格栅上。
然后,猛地一推。
锈蚀的螺丝发出刺耳的悲鸣,崩断,格栅向内脱落。
身后,遥远的通道尽头,传来警卫察觉异常的呵斥和奔跑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
拖着这具开始彻底变异、每一寸骨骼都在咆哮的身体,沉默地、决绝地,爬进了那一片黑暗冰冷的通道之中。
黑暗吞噬了我。
脚步声和呵斥声被远远甩在身后,最终彻底消失。
只有我爬行的声音,粗糙的皮肤和布料摩擦着冰冷金属管壁,还有某种…更深处的嘶吼,在我自己的胸腔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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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通向荒野,通向死亡,通向它们。
通向…我唯一的归宿。
第四章:黑暗脐带
黑暗,粘稠,冰冷。
通风管道像一个巨大的金属肠道,将我吞噬。身后警卫的咆哮和杂乱的枪声变得沉闷,最终被铁锈和尘埃的气息隔绝。
我在往下滑。
身体不受控制,沿着冰冷、陡峭的管壁一路跌落。腐烂的右半身摩擦着凸起的铆钉和锈蚀的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碎肉和暗沉的污血涂抹出一条湿滑的路径。
没有痛感。
一丝都没有。
只有一种冰冷的、不断扩大的虚无感在侵蚀我,同时,另一种狂暴的、饥饿的嘶吼在我每一寸尚未死透的神经末梢炸开。
视野彻底变了。
不再是人类的视觉。一切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跳跃的暗绿色滤镜,物体的轮廓模糊而扭曲,但生命的热源却像黑暗中燃烧的火炬,无比清晰地映照在我的感知里——管道外那些奔跑、叫喊的警卫,他们心脏剧烈搏动产生的热辐射,隔着厚厚的金属壁,依然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
吸引着我体内那头咆哮的野兽。
砰!
沉重的坠落感。我砸在了一堆柔软、潮湿的东西上,缓冲了冲击力。
恶臭瞬间将我淹没。那是比隔离区的消毒水混合霉味浓烈百倍的、纯粹的腐烂气息。身下是堆积的废弃物,或许还有更糟的东西。
我挣扎着,用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
绿色视野里,这是一个更宽阔的地下管道交汇处。污水在脚下潺潺流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热源。
一个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热源,就在不远处,蜷缩在管道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迷失的幸存者一个躲藏起来的基地叛徒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散发着食物的气息。
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那条报废的右腿像一根僵硬的棍子拖在后面,但左腿爆发出我从未想象过的力量,猛地一蹬!
我扑了过去,速度快得超乎我自己反应。
阴影里的东西发出了短促尖锐的惊叫——像是个孩子——但声音下一秒就被掐断。
我的左手,五指如铁钳,死死扣住了那东西的脖颈。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我能感觉到皮下温热的血液在奔流。
饥饿感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
我低下头,张开了嘴。
我不是有意的。完全是本能。是深植于这具正在剧变的身体最底层的毁灭程序。
牙齿撕开了脆弱的皮肉。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涌入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和抗拒,反而像久旱逢甘霖的沙漠旅人,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啸着索取!吞噬!
身下的挣扎微弱下去,最终停止。
热源熄灭了。
我猛地抬起头,绿色的视野里,只剩下了一具迅速冰冷、干瘪下去的微小躯体。
短暂的满足感之后,是更深邃的空洞和更狂暴的饥饿。
但就在那具微小躯体彻底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我的全身。
不是饱腹感。
而是一种…力量的注入。
仿佛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涂抹上了润滑剂,仿佛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泼上了一桶热油。
我右肩那处被舔食者撕裂、腐烂见骨的伤口,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麻痒。暗绿色的视野中,我能看到肉芽在疯狂蠕动,交织,虽然远未愈合,但那蔓延的腐烂似乎被强行遏制了半分。
更重要的是,那冰冷的、不断试图冻结我思维的麻木感,如同被铁锤重击的冰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一段破碎、混乱、充满极致恐惧和痛苦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冲进我的脑海。
…冰冷的雨…巨大的、滴着黏液的爪子…猩红的舌头卷住队长的腰…骨骼碎裂的脆响…老鹰最后的怒吼…跑!秦锋!跑啊!…还有…林薇的脸…在她送我出任务时,那温柔笑容底下,一丝难以捕捉的…期待…
呃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猛地甩头,将那碎片驱散。
但另一个认知,如同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
她期待。
她期待我死在外面。
她把我喂给了屠夫。
为了那该死的…进化结晶
冰冷的怒火再次席卷而来,比上一次更加汹涌,更加…实质。我感觉到周围管道里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郁,脚下污水的流动声里,掺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窸窸窣窣的、拖沓的脚步声。
从管道更深处的黑暗里传来。
第五章:虫群之心
绿色的热源成像再次亮起。但这一次,那些热源黯淡、冰冷,和我刚刚吞噬的那个截然不同。它们摇摇晃晃地,从四面八方朝着我所在的位置汇聚。
它们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
还是…被我吸引来的
第一个身影蹒跚着走入我绿色视野的可辨范围。
它曾经是个人类。或许是个维修工,穿着破烂油腻的工装裤。它的半边脸颊不见了,露出森森白骨和干涸的牙床。眼睛是一片浑浊的白色,没有任何神采。
它停了下来,那颗丑陋的头颅微微歪着,腐烂的鼻子抽动着,似乎在辨认我的气息。
然后,它发出了一个低沉的、毫无意义的嗬嗬声,缓缓地…朝着我…弯下了它僵硬的膝盖。
不是攻击的姿态。
是…臣服
更多的身影出现。缺胳膊少腿的,肠子拖在地上的,皮肤大面积溃烂的…它们从黑暗的管道各个岔口蠕动出来,聚集到这个小小的交汇处。
它们无一例外,全都面向我,发出那种无意识的嗬嗬声,然后如同第一个一样,做出了某种表示顺从的动作。
我站在原地,冰冷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发出轰鸣。
我明白了。
我不是在变成它们。
我…正在成为它们的…王。
那头在我体内咆哮的饥饿野兽,似乎暂时安静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庞大的意志,以我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我能感觉到它们。
每一个。它们那简单、混沌、只剩下最基本欲望的思维火花,如同微弱的星辰,连接到了我的意识之中。
我可以感知它们的饥饿,它们的茫然,它们的…渴望。
而它们,也感应到了我。
感应到了我的愤怒,我的冰冷,我的…毁灭意志。
第六章:掘进深渊
我抬起那只正在被骨甲覆盖的左手,指向我来时的方向,指向基地那厚实的地基。
无声的命令发出。
尸群骚动起来。
最前面的那个维修工丧尸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猛地转身,朝着管道上方,开始用身体疯狂撞击、抓挠混凝土和金属结构!
其他的丧尸蜂拥而上!
它们用头撞,用手挖,用牙齿啃咬!沉默而疯狂!
砖石碎屑簌簌落下,金属扭曲发出呻吟。
一条通往基地底层的道路,正在被这些最低等的怪物,用最原始的方式,强行开辟!
我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
看着我的军队,为我开路。
体内的力量仍在缓慢增长,来自刚才那个微小热源的养分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右肩的麻痒感更加剧烈。
我低下头,看着那只彻底被惨白骨甲覆盖的左手,五指缓缓收拢,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力量。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更多的…养分。
林薇。
王主管。
还有这座基地里所有背叛我、嘲笑我、将我视为弃子的人…
你们等着。
饥饿驱使着我,冰冷的复仇意志指引着我。
我迈开脚步,踩过脚下那具干瘪微小的躯体,踩过污浊的流水,跟在那些疯狂挖掘的丧尸身后,走向更深、也更接近他们的黑暗。
基地的警报声似乎变得更加凄厉了,隐约从上方传来,带着一种绝望的节奏。
它们挖得更快了。
我的狩猎,开始了。
第七章:七日尸潮
时间失去了人类意义上的刻度。
在地下,只有永恒的黑暗、污水的流淌声和尸群不知疲倦的挖掘声。
我的意识在冰冷和灼热之间摇摆。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恶毒的冰雹,不断砸落:林薇的笑脸,队友临死前的惨叫,屠夫那散发着恶臭的巨口…每一次回忆都让那冰冷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驱使着我吞噬更多,变得更强。
狩猎从未停止。
基地的地下结构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管道交错,既有旧时代的排水系统,也有基地扩建时匆忙掩埋的废弃通道和房间。这里成了被遗忘者的巢穴——不止是丧尸,还有躲藏起来的感染者、逃避剥削的苦工、以及一些奇形怪状、因辐射而变异的生物。
它们都成了我的养分。
每一次吞噬,都带来力量的提升。右肩的伤口彻底愈合,被新生的、苍白坚韧的肌肉和逐渐蔓延的骨甲覆盖。右腿的僵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斥着毁灭性力量的感觉。感官变得更加锐利,绿色视野的范围扩大,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更远处生命的情绪——恐惧,绝望,还有基地上方传来的…越来越浓烈的恐慌。
我的意志网络也在扩张。从最初几十个浑浑噩噩的低等丧尸,到几百,几千…它们从城市各个阴暗的角落被召唤而来,如同铁屑受到磁石的吸引,沉默地加入挖掘的队伍,或者
simplemente
聚集在我周围,等待着命令。
第七天。
我站在一处巨大的地下空洞里。这里像是一个旧时代的地铁交汇站,此刻却塞满了我的军队。它们无声矗立,腐肉与白骨连绵,眼中跳跃着幽绿的磷火,映照着潮湿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浓烈的腐臭。
我的身体已然大变样。近两米高的躯体覆盖着苍白的骨甲,关节处生出尖锐的骨刺。面部大半被覆盖,只露出那双燃烧着冰冷幽绿火焰的眼睛和线条变得锋利的下颌。左手彻底化为狰狞的骨爪,右手虽还保留部分人形,但指甲尖锐如刀。
我能感觉到,每一个丧尸都与我相连,是我意志的延伸,是我愤怒的具象。它们的饥饿,就是我的饥饿。它们的爪牙,就是我的爪牙。
是时候了。
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贯穿始终。
我再也不是秦锋。
我是…王。
我抬起手臂,骨爪指向头顶——那是基地中心区的方向。
无声的咆哮在我的意志网络中震荡。
出发。
第八章:破城之君
大地开始震颤。
黑色的潮水动了,沉默着,以毁灭一切的姿态,向上汹涌!
我们冲破了最后的地层,从基地最脆弱的下腹部——污水处理中心、废弃仓库区、甚至是一些居民区的地下室——蜂拥而出!
夜晚的空气冰冷,却带着一股甜美的…混乱气息。
警报声凄厉到变形,脉冲炮的光束胡乱扫射,将一些冲在前面的低等丧尸蒸发成焦炭。但没用,太多了!无穷无尽!
它们踩着自己同伴的残骸,如同黑色的海啸,瞬间淹没了外围的防御工事。守卫们的惨叫短暂响起,又迅速被淹没。
我迈开脚步,踩过废墟,踩过燃烧的火焰,踩过曾经的同袍和现在的敌人。所过之处,尸潮自动分开,如同恭迎它们的君王。
高耸的混凝土围墙如同孩子的沙堡,在几只特意召唤来的、魁梧如山的暴君畸变体的撞击下呻吟、开裂、然后轰然倒塌!烟尘冲天而起,混着血雾和火光。
目标,一直很明确。
隔离区那片相对完好的建筑就在前方。她一定在那里,和那个男人一起,躲在自以为最安全的堡垒里,等待着不可能的救援,或者…等待着被我找到。
脉冲炮台还在零星抵抗,但很快就被潮水般的丧尸扑上去,撕碎操作者,或是被畸变体连根拔起。
我一步步向前,感受着恐惧的情绪从前方那些建筑里弥漫出来,如此可口。
第九章:冰冷诘问
一面加固的合金墙壁挡住了去路——这是隔离区内部的安全屋。我没停步,身旁一只暴君畸变体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巨拳裹挟着恶风砸下!
轰隆!
金属扭曲,砖石飞溅,露出了里面惊慌失措、挤作一团的人群。绝望的哭喊和尖叫瞬间爆发出来。
我的目光扫过,瞬间定格在那个穿着依旧干净、却脸色煞白如纸的女人身上。
林薇。
她正被那个王主管推搡着,试图躲向更深处的人群后面。
太晚了。
尸潮涌入,屠杀开始。不是屠杀,是清理。是抹除。
我一步步走向她,脚下的粘稠和脆响仿佛是最好的伴奏。王主管尖叫着举起一把能量手枪,对着我疯狂扣动扳机。灼热的能量弹甚至没能靠近我,就被一只突兀探出的、速度快到极致的身形——一只潜行者形态的丧尸——用骨刺长舌卷走,连同他握枪的手臂一起绞碎!
他剩下的部分被淹没在了涌上的尸群中,连惨叫都没能持续半秒。
我站到了林薇面前。
她瘫软在地,仰头看着我,美丽的脸上全是极致的恐惧和崩溃,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了,沾满了血污和灰尘。
浓郁的血腥味和她身上残留的、那点可笑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钻入我的鼻腔。
我缓缓俯下身,冰冷坚硬的骨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触感细腻,曾经让我无比眷恋,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凉。
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嘶哑,扭曲,却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
宝贝…
她猛地一颤,瞳孔缩成了针尖。
我凑近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如同情人低语。
现在补上…
还来得及吗
第十章:惊骇之言
她的牙齿咯咯作响,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绝望地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越过了我的肩膀,看向我的身后,那废墟的更高处。某种更甚于此刻死亡的恐惧,骤然攫住了她!
她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彻底僵住。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球几乎要裂出眼眶。
极致的惊骇,凝固在她的脸上。
她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指向我的身后,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挤出一个混杂着无尽恐惧和彻底绝望的气音。
你…你…
你根本不知道…你吃掉的是谁…
她的视线终点,那片废墟之上,空无一物。
只有浓郁如墨的、永不散去的死亡阴影,在我身后无声蔓延。
我缓缓站直身体,冰冷的幽绿目光从林薇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移开,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向我的身后。
废墟。硝烟。尸潮。燃烧的天空。
空无一物。
至少,在物理意义上,空无一物。
但林薇的惊骇不似作假。那是一种穿透了当前死亡威胁、源自更深层认知的崩溃。她的瞳孔涣散,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涎水混合着泪水滴落,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活活吓疯了。
吃掉的是谁
我吃掉的东西太多了。这七天,为了生存,为了力量,我吞噬了一切挡路的活物。地下管道里的变异生物,躲藏的逃亡者,落单的守卫…他们的记忆碎片大多混乱无用,只会偶尔刺痛我的神经。
哪一个值得她露出这种表情
我试图回忆,但那些记忆如同沉在浑浊泥潭底部的碎玻璃,模糊而扎手。饥饿和愤怒是主旋律,吞噬是本能的驱动,我很少去品味猎物本身的身份。
冰冷的疑惑在我心中滋生。
我转过身,骨爪挥动。
尸潮的咆哮和人类的惨叫瞬间低落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所有还能动的丧尸都停下了动作,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建筑残骸偶尔滑落的声响。
我一步步走回林薇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说清楚。我的声音不再是模仿人类的轻柔,而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直接在空气中振动。
林薇似乎被我的声音惊醒,猛地回过神,但恐惧依旧牢牢攥着她。她拼命向后蜷缩,试图远离我,却只是徒劳地蹭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不要…我不知道…我瞎说的…她语无伦次,眼神躲闪。
我的耐心瞬间耗尽。
骨爪猛地探出,扣住她的肩膀,尖锐的指尖刺破衣料,陷入皮肉。她发出凄厉的惨叫。
说!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压力,轰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是…是…她涕泪横流,精神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管抑制剂…不是…不是给普通人用的…
那是…‘摇篮’项目特制的…基因诱导剂…是…是给…
她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要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是给‘零号样本’准备的饵料!
零号样本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撬动了我脑海中那些深埋的、混乱的记忆碎片!
…实验日志…绝密档案…代号摇篮…非人形态…高维干涉…不稳定…极端危险…必须回收…或彻底销毁…
…它才是基地最深处的秘密…那管蓝色试剂不是为了拯救,而是为了控制…或者说…吸引
林薇看着我似乎陷入沉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尖利急促:他们不能失去零号!你不能吃掉它!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她没说出来。
但另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毒蛇,骤然缠紧了我的心脏。
我吞噬的第一个热源。
那个在地下管道里,微弱,蜷缩在阴影中的…
那个让我完成了最初蜕变的…养分…
记忆的碎片疯狂闪烁,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微小…脆弱…似乎穿着某种不合身的、破旧的束缚衣…皮肤苍白得异常…还有…
还有那双眼睛。
在我咬下去的那一刻,对上的那双眼睛。
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片虚无的、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星空的…纯粹的黑。
当时被饥饿主宰的我完全忽略了这一切。
现在…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我意识的最深处,那与无数丧尸连接的意志网络的核心,猛地爆发出来!
我猛地抬起头。
头顶那片被火光和浓烟染成暗红色的夜空,似乎…扭曲了一下。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眼睛,正缓缓睁开,将冰冷的视线投向这片废墟。
而我。
我吃掉了它的饵料。
我…成为了新的焦点。
林薇看着我骤变的脸色,脸上露出一个惨然却又带着极致恶意的扭曲笑容。
晚了…它醒了…它找到你了…
你…和我们…都要完了…
轰——!!!
并非爆炸声。
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巨响!
天空,裂开了。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裂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基地上空。
从那裂隙之中,难以名状的、由纯粹阴影和疯狂几何图形构成的肢体,缓缓地、碾压性地探出,朝着我所站立的位置,朝着我——
以及我身后那百万
silent
的尸潮,覆盖而下。
时间、空间、物质…一切法则在那肢体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位于食物链底端的生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战栗!
百万尸潮在同一时间静止,然后…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堆,开始无声地消融、崩溃!连接着它们的意志网络疯狂震颤,瞬间过载,无数混沌意识的哀嚎反馈回来,几乎要将我的大脑撑爆!
林薇发出了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尖叫,在那超越理解的景象前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站在原地。
骨甲在哀鸣,身体在颤抖。
但那股冰冷的意志,那由背叛和绝望淬炼而成的核心,却在这灭顶之灾前,硬生生扛住了崩溃。
我仰起头,看着那覆盖而下的、无法理解的存在。
幽绿的火焰在我眼中疯狂燃烧。
进化结晶丧尸王人类的爱恨情仇
可笑!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另一个更高层次存在的棋局而我,不过是意外吞掉了棋子的…害虫
愤怒。
比得知背叛时更炽烈!比吞噬生灵时更狂暴!一种被更高维度力量玩弄、视为蝼蚁的极致愤怒!
凭什么!
我发出了一声咆哮!不再是丧尸的嘶吼,而是凝聚了我所有不甘、所有怨恨、所有毁灭欲望的挑战!
我猛地举起双爪,不是对抗那降临的肢体——那毫无意义——而是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骨甲碎裂!血肉模糊!
我疯狂地挖掘着!掏动着!
那管蓝色的试剂…那所谓的基因诱导剂…它的残骸,是否还有一丝一毫留在我的体内那所谓的零号样本的气息,是否已经与我融为一体
既然你为此而来…
既然我吞下了你的饵料…
那么——
来吧!
吞噬我!
或者…让我吞噬你!
我的意识冲向那即将崩溃的意志网络,不再试图控制,而是疯狂地抽取!抽取所有丧尸残存的生命能量!抽取它们的愤怒!它们的绝望!它们的混沌本质!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磅礴力量在我体内炸开!
我的身体在崩解!又在重组!
剧痛超越了极限,反而化为一片虚无的空白。
在最后的意识里,我朝着那覆盖一切的黑暗,张开了似乎能吞噬整个世界的——
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