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客厅还亮着盏小夜灯,暖光打在茶几的宾客名单上,林屿指尖划过
苏家
-
苏明远夫妇
那行字时,指腹蹭到了边缘的毛边
——
这张纸他反复翻了不下五遍,连远房表姑家的双胞胎要不要单独安排儿童椅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桌角的薄荷茶早凉透了,杯壁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在玻璃桌面上积成一小滩。他盯着那滩水发愣,脑子里还在过明天要跟婚庆对接的事：签到台的鲜花得用白色洋桔梗,晚晚上周说过不喜欢玫瑰太张扬；伴手礼的糖盒要换成抽屉式的,她闺蜜说普通纸盒拿在手里没质感。
还有三天,他就要娶苏晚晚了。
林屿拿起手机想记个备忘录,锁屏弹出来的瞬间,他自己先笑了。壁纸是上个月拍的婚纱照,苏晚晚穿着露背婚纱靠在他怀里,头发上别着串碎钻发链,侧脸的弧度软得像块棉花糖。他想起拍婚纱照那天,晚晚对着镜子扯婚纱裙摆,小声跟他说
林屿,我手有点抖,那时候他还攥着她的手揉了揉,说
抖什么,以后你每天醒来看见的都是我。
那时候晚晚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现在想起来,心还是软的。
他把宾客名单折成整齐的方块,刚要放进文件袋,手机突然
嗡
地震了一下,在茶几上转了半圈,停在那滩水渍旁边。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备注,归属地是本市,只有一句话：看看你宝贝新娘的真面目。
下面跟着个加密文件,要输四位密码才能打开。
林屿皱了皱眉,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最近筹备婚礼,他在不少平台留过信息,推销婚纱摄影、婚庆策划的短信收过一堆,可这条不一样,没有花里胡哨的链接,没有
限时优惠
的噱头,就这么一句话,像根细刺,轻轻扎在心上。
宝贝新娘。
上周兄弟聚会,张昊还拍着他的肩膀喊
你小子祖坟冒青烟了吧苏晚晚长得漂亮,性格又软,上次我妈住院,她还特意炖了汤送过来,这种姑娘你去哪找
林屿当时没反驳,心里确实这么觉得。他跟苏晚晚是在书店认识的,那天他蹲在书架前找一本绝版的小说,晚晚抱着一摞画册从旁边过,不小心碰掉了他手里的书。她慌慌张张蹲下来捡,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后来他以
赔罪
为借口要了微信,聊了四个月才敢约她看电影,追了小半年,晚晚才红着脸点头说
那……
试试吧。
这两年,晚晚从没跟他闹过脾气。他加班到凌晨回家,客厅总留着盏小灯,厨房的保温锅里永远有热汤；他出差忘带充电器,晚晚会坐半小时地铁送到高铁站,还塞给他一袋剥好的橘子。他以为自己捡到了这辈子的偏爱,所以去年圣诞,在挂满彩灯的圣诞树前,他单膝跪地拿戒指时,声音都在抖。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只有四个数字：0923。
0923
是苏晚晚的生日。
林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指尖瞬间凉了下来。他盯着那四个数字看了半分钟,指腹蹭过屏幕,慢慢输入密码,点下
解锁。
文件加载的进度条一点点往前走,客厅里的小夜灯明明是暖的,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进度条走完的瞬间,缩略图弹了出来
——
昏暗的灯光,卡座沙发的一角,一个穿酒红色吊带裙的女人背对着镜头,头发是晚晚最爱的羊毛卷,发尾染着淡淡的焦糖色。
林屿的呼吸猛地顿住,手指僵硬地点开播放键。
前两秒没声音,镜头晃得厉害,像是有人躲在旁边偷拍。穿吊带裙的女人侧过脸,林屿的瞳孔骤然收缩
——
是苏晚晚。
她旁边坐着个男人,侧脸对着镜头,林屿一眼就认出来了
——
是江哲,晚晚的前任。
他记得晚晚提过这个人,说分手是因为对方太幼稚,还说早就删了联系方式。上个月整理衣柜,他在抽屉最里面看到过一个装情侣手链的盒子,晚晚当时慌忙抢过去,说
这是以前的东西,早忘了,回头就扔,他那时候没多想,只觉得她是不好意思。
现在想来,那时候晚晚的眼神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视频里,江哲伸手揽住苏晚晚的腰,她没有躲,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接着江哲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林屿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手机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不是碰一下就分开的礼貌吻,是深吻。江哲的手扣在苏晚晚的后颈,她的手勾着他的脖子,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他身上。镜头晃了一下,能看到晚晚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连睫毛都在轻轻颤。
这时候背景音突然清晰了,不是酒吧的音乐,是人的起哄声。
哟
——
晚晚可以啊,这才多久没见,就旧情复燃了
江哥牛逼啊,这吻技,林屿知道吗
别光顾着自己亲啊,让我们看看细节！
其中一个声音,林屿听得清清楚楚
——
是晚晚的闺蜜夏彤。上周夏彤还拉着他的手说
林屿,你可得好好对晚晚,她心思软,你别让她受委屈。
视频还在继续,江哲咬了咬晚晚的下唇,她笑着推了他一下,手却还搭在他的手腕上,没松开。江哲拿起桌上的酒杯,递到她嘴边,晚晚张开嘴喝了一口,然后踮起脚尖,主动凑上去又吻了上去。
林屿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又在瞬间冻结。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可能是十秒,也可能是一分钟,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他苍白的脸,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茶几上的薄荷茶凉得透透的,那滩水渍晕得更大,像块难看的疤。
他想起上个月,晚晚说公司团建去
KTV,让他不用等她。那天他等到一点,发微信没回,打电话没人接,直到两点多,她才回了条消息：玩得太嗨手机没电了,刚充上,你先睡呀。
现在才明白,她所谓的团建,根本就是跟江哲约会。
还有上周,他无意间看到晚晚的手机亮了,锁屏上跳出来江哲的微信：明天老地方见
他当时问了句
谁啊,晚晚赶紧按灭手机,说
哦,工作上的同事,问我要资料呢。
他那时候居然信了,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别多想,晚晚不是那样的人。
林屿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后脑勺抵着冰凉的靠垫,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他想起第一次带晚晚见父母的场景,妈妈拉着晚晚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偷偷跟他说
这姑娘看着就贴心,以后肯定能好好跟你过日子。爸爸特意开了瓶珍藏的老酒,跟晚晚的爸爸碰杯,说
两个孩子都是实诚人,以后互相多担待。
还有那些发出去的婚礼请柬,红色的封面上印着
林屿
&
苏晚晚,下面是烫金的
佳偶天成。上周他还跟晚晚一起装请柬,她趴在桌子上写地址,笔尖顿了顿,说
林屿,我好期待婚礼那天啊,想快点嫁给你。
现在想来,那些话全是假的,像一把把刀子,扎得他体无完肤。
林屿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眼角,才发现自己哭了。他很少哭,上一次还是奶奶去世的时候。可现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砸在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以前遇到问题,他总先反思自己。晚晚晚回家,他会想
是不是我最近太忙,没陪她；晚晚情绪不好,他会想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可这次,看着视频里拥吻的两个人,他心里没有一丝自我怀疑,只有冰冷的愤怒和失望。
他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视频。
还是那个昏暗的卡座,还是那两个旁若无人的人,还是那些刺耳的起哄声。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他引以为傲的爱情,他满心期待的婚礼,不过是一场精心编造的谎言。
他不知道是谁发的视频,是江哲的仇人还是看不惯晚晚做法的朋友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视频是真的,晚晚骗了他,骗得彻彻底底。
林屿把视频保存到相册,删掉了那条陌生短信,像是在清理什么痕迹。他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小夜灯,暖光在他眼里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客厅里静得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心脏沉重的跳动声,像是在为这段死去的感情敲丧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屿终于动了。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点开微信,找到朋友圈的编辑界面。
输入框是空的,下面有个
添加视频
的按钮。他的手指在按钮上停了两秒,然后,轻轻点了下去。
林屿的手指悬在
确认发送
按钮上,屏幕光映在他眼底,亮得有些刺眼。
他又看了眼视频里的画面
——
苏晚晚还靠在江哲怀里,侧脸的笑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扎眼。客厅里的小夜灯还亮着,暖光落在茶几的宾客名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变得很可笑。他想起昨天跟苏晚晚一起核对名单时,她还挽着他的胳膊说
要把小学最好的朋友也加上,让她看看我嫁得有多幸福,现在想来,那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把他的心勾得生疼。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三秒,他没再犹豫,按下了发送键。
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字：原定于下周六跟苏晚晚的婚礼取消,原因看视频,各位别白跑一趟,抱歉,也谢谢。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林屿感觉胸口像是被人掀开了一个口子,压了一晚上的憋闷终于散了点,可紧接着,更沉的空落感涌了上来。他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半分钟,苏晚晚的微信头像还在联系人列表里,是他们上次去海边拍的合照,她戴着墨镜靠在他肩膀上,笑得没心没肺。
他没删,也没拉黑,只是退出了微信,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往沙发上一扔。
手机刚碰到沙发垫,他就起身往门口走,拖鞋蹭在地板上发出
嗒嗒
的声
-
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玄关的柜子上还放着苏晚晚上周买的情侣拖鞋,粉白相间的,她说
这样你下班回家,一眼就能看到我给你准备的东西。林屿的脚步顿了顿,没去看那双拖鞋,抓起外套就拉开了门。
凌晨两点的小区格外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风一吹,树影晃得像在跳舞。他没开车,就沿着小区的小路往前走,口袋里没带烟,手空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他停住了脚。便利店的灯亮得晃眼,推门进去时,收银台的阿姨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这么晚还出来买东西啊
林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冰柜前,拿了瓶冰镇可乐。
拧开瓶盖的瞬间,嗤
的一声,气泡往上冒。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可心里的那股燥意却没压下去。他靠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脑子里全是刚才发朋友圈的画面
——
他知道这步棋走得有多绝,苏晚晚那么好面子,明天醒来看到这条朋友圈,不知道会崩溃成什么样。
可他不后悔。
之前跟苏晚晚闹过小矛盾,每次都是他先低头。有次她忘了他们的恋爱纪念日,他明明心里不舒服,却还笑着说
没事,我们明天再补过；还有次她跟同事逛街,花了半个月工资买了个包,他明明觉得没必要,却还是说
喜欢就好,你开心最重要。
现在想想,那些妥协根本就是白费。他以为的包容,在苏晚晚眼里可能就是理所当然,所以她才敢背着他跟前任约会,敢在婚礼前几天还跟别人拥吻。
便利店的阿姨又看了他几眼,大概是觉得他一个人站在那太奇怪,递了包纸巾过来：小伙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林屿接过纸巾,说了声
谢谢,声音有点哑。他没跟阿姨多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就推门走了。
他没回家,沿着马路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就是不想待在那个满是苏晚晚痕迹的房子里。路边的长椅上落了点树叶,他坐下来,把外套裹紧了点。风有点大,吹得他耳朵疼,他掏出手机,还是飞行模式,屏幕上没什么消息,只有刚才保存的视频还在相册里躺着。
他没再点开看,只是盯着屏幕发呆。
不知道坐了多久,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起身往回走。小区里已经有早起的老人在散步了,看到他,都笑着点头打招呼,林屿也跟着点头,只是笑不出来。
走到楼下时,他抬头看了眼自家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跟他出门时一样。他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的瞬间,客厅里的小夜灯还亮着,手机还躺在沙发上,屏幕黑着。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关掉飞行模式的瞬间,叮咚叮咚
的消息提示音像炸开了锅,微信、短信、电话,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
他先看了眼微信,未读消息有九十多条,全是共同好友发来的。
张昊：卧槽！林屿你搞什么婚礼取消那视频是真的假的你没搞错吧
夏彤：林屿！你疯了吗赶紧把朋友圈删了！晚晚现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表姐：小屿,你跟晚晚怎么了好好的婚礼怎么突然取消了视频里的人真是晚晚你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同事李姐：林屿,你没事吧刚才看到你朋友圈都吓了一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林屿一条都没回,只是往下翻,翻到苏晚晚发来的消息,有五条。
第一条：林屿！你什么意思你发的什么东西！
第二条：你赶紧把朋友圈删了！现在所有人都在问我,你想让我死吗
第三条：我跟江哲就是玩游戏！大冒险输了而已！你至于吗
第四条：林屿你说话啊！你别装死！
第五条：我爸妈都知道了,现在在家里骂我,你满意了你赶紧删了朋友圈,我们好好谈！
林屿看着这些消息,嘴角扯了扯,没什么表情。玩游戏大冒险输了这种鬼话她也说得出来。视频里她那投入的样子,哪像是被迫的
他没回苏晚晚的消息,又看了眼未接来电,有二十多个,苏晚晚的最多,还有她爸妈的,他爸妈的,几个亲戚的。他爸妈的电话是凌晨四点多打的,那时候他还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没看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爸妈回了个电话。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屿！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婚礼怎么突然取消了刚才晚晚爸妈打电话来,语气特别不好,说你发了什么朋友圈,你跟妈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林屿闭了闭眼,声音尽量放平稳：妈,没误会,视频是真的,我跟苏晚晚的婚礼,取消了。
真的
妈妈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那视频里的人真是晚晚她怎么能这么做啊还有三天就婚礼了,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家啊
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林屿靠在沙发上,头有点疼,妈,我总不能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吧这婚就算结了,以后也不会幸福。
可这也太突然了……
妈妈还想说什么,爸爸抢过了电话,声音比妈妈冷静点,但还是带着着急：小屿,你跟爸说,你是不是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取消婚礼,我们之前订酒店、找婚庆花的钱都打水漂了,而且亲戚朋友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钱的事我会处理,
林屿说,亲戚朋友那边,我会一个个解释,爸,我想好了,这婚必须取消,我不能委屈自己。
爸爸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行,你想好了就行,爸支持你。你自己别太难受,有什么事跟家里说,别一个人扛着。
挂了爸妈的电话,林屿感觉心里松了点。还好爸妈没逼着他跟苏晚晚和好,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又看了眼手机,苏晚晚还在发消息,这次是语音,他点开,里面是她的哭声：林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江哲玩那个游戏,我不该让你生气,你把朋友圈删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婚礼还按原计划进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江哲联系了,你别这样对我……
林屿听着她的哭声,没什么感觉。早知道错了,当初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道歉,太晚了。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沙发上,起身去了卧室。卧室里的衣柜还放着苏晚晚的衣服,梳妆台的抽屉里,她的护肤品摆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还放着他们的情侣水杯。他走过去,把那些属于苏晚晚的东西都收拾到一个箱子里,动作很慢,却很坚定。
收拾完的时候,天已经亮透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林屿坐在床边,看着那个装满苏晚晚东西的箱子,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知道,接下来肯定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苏晚晚不会就这么算了,她爸妈也会来找他,还有那些亲戚朋友的议论。但他不怕,比起娶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些麻烦都不算什么。
他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那条取消婚礼的动态还在,下面已经有很多评论了。有人震惊,有人同情,有人好奇,还有人在下面骂苏晚晚。他没看具体的评论,只是退出了朋友圈,然后点开了婚庆公司的微信,发了条消息：我跟苏晚晚的婚礼取消了,之前订的服务,麻烦你们终止,后续的赔偿问题,我们再谈。
发完消息,他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一夜没睡,他有点累,但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是他不知道,苏晚晚和她的家人,已经快疯了。苏晚晚在家里哭着闹着要找他,她爸妈一边骂她,一边给亲戚朋友打电话解释,说这是个误会,等林屿消了气就好了。可谁都知道,这根本不是误会,那条朋友圈,那个视频,已经在他们的社交圈里炸开了锅,想压都压不住。
林屿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苏晚晚爸爸打来的。他看着屏幕上
苏叔叔
的备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屿！你赶紧把朋友圈删了！
苏爸爸的声音特别冲,带着怒火,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我们家晚晚吗你这是毁了她！你赶紧删了,不然我们跟你没完！
林屿皱了皱眉,声音冷了点：苏叔叔,毁了苏晚晚的不是我,是她自己。如果她没做那种事,我也不会发那条朋友圈。这婚我是不会结的,朋友圈也不会删,您还是让苏晚晚好好反省一下吧。
你！
苏爸爸气得说不出话,林屿,你别太过分！我们家晚晚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过分
林屿笑了,苏叔叔,您要是看到那个视频,就不会觉得我过分了。我已经够客气了,没把视频发给所有人,只是发在朋友圈让大家知道婚礼取消的原因而已。
说完,他没等苏爸爸再说话,就挂了电话,然后把苏爸爸的号码也拉黑了。
林屿刚把窗帘拉开一半,手机又在床头柜上震起来。这次屏幕上跳的是
夏彤
的名字
——
苏晚晚那个总说
要帮姐妹盯紧男人
的闺蜜。
他盯着名字看了两秒,还是接了。刚按下接听键,夏彤的声音就像炸雷似的劈过来：林屿你是不是有病！晚晚都哭到快晕过去了,你就不能把朋友圈删了不就是个破视频吗朋友聚会玩大冒险输了,亲一下怎么了你至于把事情闹这么大
林屿捏着手机走到阳台,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他脑子清醒了点。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晨跑的人,声音没什么起伏：玩大冒险夏彤,你见过哪个大冒险需要伸舌头、手还往人后背摸的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着是夏彤有点虚的声音：那、那不是喝多了嘛！大家都在起哄,晚晚不好意思拒绝……
不好意思拒绝
林屿笑了,笑声里全是冷意,她不好意思拒绝江哲,就好意思骗我那天她跟我说公司团建,我等到两点多,她回我‘玩嗨了手机没电’,合着所谓的团建,就是跟前任在酒吧亲嘴
夏彤被问得没话说,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就算她有错,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啊！还有三天就婚礼了,你现在发朋友圈,让她以后怎么做人让我们这些朋友怎么帮她圆
帮她圆
林屿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们当初在包间里起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帮她圆现在出事了,倒来怪我不给她留面子夏彤,我告诉你,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她自己把脸扔在地上踩,就别指望我帮她捡起来。
说完,他没等夏彤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把夏彤也拉进了黑名单。跟这些拎不清的人废话,纯属浪费时间。
他刚把手机揣回口袋,门铃就响了。叮咚
——
叮咚
——
响得又急又密,像是催命似的。
林屿皱了皱眉,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
——
门口站着苏晚晚和她妈,苏晚晚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她妈则是一脸怒气,手里攥着个包,指关节都白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门刚打开,苏晚晚就扑了过来,想抓他的胳膊,林屿往旁边躲了一下,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林屿！你为什么躲我！
苏晚晚站稳后,带着哭腔喊,你把朋友圈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现在我爸妈的朋友、我公司的同事都在问我,我都不敢看手机了！
她妈也跟着开口,语气又急又冲：林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不就是小情侣闹点矛盾吗你至于把事情闹这么大赶紧把朋友圈删了,跟晚晚道歉,这事就算了,不然以后我们两家就彻底撕破脸了！
林屿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对母女,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
到现在了,她们还觉得这只是
小矛盾,还想着让他道歉。
小矛盾
林屿看着苏晚晚妈,声音冷得像冰,阿姨,您要是看到您女儿跟别的男人在酒吧亲得难分难解的视频,也觉得是小矛盾吗
那不是亲！是玩游戏！
苏晚晚尖叫起来,眼泪又掉了下来,我都说了是大冒险输了！我跟江哲就是普通朋友！林屿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普通朋友
林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普通朋友会在你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跟你深吻普通朋友会让你撒谎说公司团建,陪他去酒吧苏晚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跟江哲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苏晚晚被问得脸色发白,眼神躲闪着,说不出话来。她妈见状,赶紧打圆场：就算、就算晚晚跟江哲有点不清不楚,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爱的是你啊！林屿,你就不能原谅她这一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吧
过去的事
林屿笑了,阿姨,视频是上周拍的,距离现在还不到十天,这叫过去的事还有,她爱我如果她爱我,就不会背着我跟前任约会；如果她爱我,就不会在婚礼前几天还做出这种事。您觉得,这样的爱,我敢要吗
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苏晚晚妈急了,声音也拔高了,我们晚晚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多少人追她她都没同意,偏偏选了你！你现在倒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取消婚礼,你对得起她吗
对得起她
林屿的眼神冷了下来,那谁对得起我我为了这场婚礼,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酒店、婚庆、请柬,哪一样不是我亲力亲为我甚至连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结果呢她在背后给我捅刀子！阿姨,您觉得,是我对不起她,还是她对不起我
苏晚晚妈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苏晚晚见状,又开始哭,这次是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林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江哲联系了,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你别取消婚礼好不好我们都准备这么久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屿看着她哭,心里没有一丝怜悯。他想起以前,每次苏晚晚一哭,他就会心软,不管是谁的错,都会先道歉。可现在,他只觉得麻木。眼泪这种东西,流多了就不值钱了,尤其是在她做了这种事之后。
晚了。
林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婚礼取消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你和阿姨还是回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你！
苏晚晚妈气得指着他,手都在抖,林屿,你别后悔！我们晚晚这么好的姑娘,你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你以后想找像晚晚这么好的,门都没有！
有没有人珍惜,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林屿说完,不再看她们,转身就想关门。
苏晚晚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林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你怎么能说变就变！
林屿用力把衣角从她手里抽出来,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说过要爱你一辈子,但那是在我以为你也爱我的前提下。现在,我不爱你了,所以那些话,也不算数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外传来苏晚晚的哭声和她妈的骂声,声音很大,震得门板都有点响。林屿靠在门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关上门的瞬间,他和苏晚晚的过去,就彻底结束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门外的声音才渐渐消失。林屿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点开酒店的预订界面,找到客服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跟客服说明了情况,要求取消婚礼场地的预订。
客服一开始还劝他：先生,您确定要取消吗距离您的婚礼只有三天了,根据合同,取消预订是需要支付违约金的,而且违约金比例不低。
我知道,
林屿说,违约金我会付,麻烦你们尽快处理。
挂了酒店的电话,他又给婚庆公司打了电话,同样是取消预订,愿意支付违约金。婚庆公司的负责人倒是没多劝,只是叹了口气,说：林先生,我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婚礼前三天取消的。您要是有什么难处,其实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能帮忙协调的。
谢谢,不用了。
林屿说,是我个人的原因,跟你们没关系。后续的赔偿问题,我会让我的律师跟你们对接。
挂了电话,林屿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宾客名单,突然觉得很疲惫。他拿起名单,想扔进垃圾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文件袋里。毕竟是他花了好几天整理的,就算没用了,也不想就这么扔了。
他刚把文件袋收好,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他爸打来的。
小屿,你跟晚晚的事,我跟你妈又商量了一下。
他爸的声音很沉,我们觉得,你取消婚礼是对的,但是赔偿的事,你得跟他们家说清楚。当初订酒店、婚庆,大部分钱都是我们家出的,现在因为他们家晚晚的错取消婚礼,这违约金不能全让我们家出,得让他们家也承担一部分。
林屿愣了一下,他之前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他爸继续说：还有,那些已经发出去的请柬,虽然你发了朋友圈,但还是得一个个跟亲戚朋友解释清楚,免得人家误会。你要是忙不过来,我跟你妈可以帮你打电话。
爸,不用,
林屿说,这些事我自己能处理。违约金的事,我会跟苏晚晚家谈,要是他们不愿意承担,我就走法律程序。
好,
他爸说,你心里有数就行。对了,你妈炖了汤,让你中午回家吃饭,她有点担心你。
林屿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我中午回去。
挂了电话,林屿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眼睛里带着血丝,脸色也不太好,但眼神却很坚定。他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苏晚晚家可能会在赔偿的事上耍赖,亲戚朋友那边也需要解释,还有工作上的事
——
他昨天因为整理宾客名单,还请了半天假,今天得去公司补回来。
但他不怕。比起心里的背叛和痛苦,这些麻烦事都不算什么。至少现在,他不用再活在谎言里,不用再对着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强颜欢笑。
他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公司。刚走到门口,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还是本市。
林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是林屿吗我是江哲。
林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没想到,江哲居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有事
林屿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关于我跟晚晚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江哲的声音有点犹豫,那天在酒吧,是晚晚主动找我的,我本来不想跟她有太多牵扯,但她一直缠着我……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责任全在苏晚晚身上,你一点错都没有
林屿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嘲讽。
江哲顿了一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跟晚晚真的没什么,就是朋友聚会,喝多了而已。你也别太生气,取消婚礼这种事,对大家都不好。
对大家都不好
林屿笑了,江哲,你当初跟苏晚晚亲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大家都不好你现在来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还有,我跟苏晚晚的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没等江哲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林屿刚踏进公司大门,前台小姑娘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
——
平时见了他总会笑着说
林哥早,今天却只是抿了抿嘴,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他心里门儿清,十有八九是看到朋友圈了。
果然,刚走到工位,邻座的张昊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卧槽,你真把婚礼取消了昨天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还以为你被盗号了呢！
林屿把包放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声音没什么起伏：没被盗号,是真的。
那视频……
张昊挠了挠头,有点犹豫,真是苏晚晚啊我看她平时挺温柔的,怎么会……
人不可貌相嘛。
林屿笑了笑,点开工作邮箱,里面躺着好几个待处理的文件,不说这个了,先干活吧,昨天请假落下不少事。
张昊还想说什么,看到林屿这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有事随时叫我。要是有人敢在背后瞎逼逼,你告诉我,我帮你怼回去。
林屿心里暖了暖,点了点头。
可他没想到,瞎逼逼
的人来得这么快。上午十一点多,他去茶水间接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两个女同事在里面说话。
你看到林屿那条朋友圈了吗我的天,苏晚晚也太敢了吧,婚礼前几天还跟前任亲嘴,这要是结婚了,不得绿得发光啊
可不是嘛！我之前还觉得他们俩特般配,林屿对苏晚晚多好啊,上次苏晚晚生日,他特意请假飞上海给她买礼物,结果呢人家根本不珍惜。
说起来,我好像知道点别的。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点,上次我们部门跟苏晚晚他们公司一起聚餐,我看到江哲跟苏晚晚坐在一起,还偷偷给她剥虾呢,当时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现在想想,肯定早就有事了！
林屿站在门口,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看到苏晚晚和江哲的异常,只是大家都没说。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茶水间里的两个女同事看到他,脸色瞬间白了,尴尬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水开了吗
林屿没看她们,径直走到饮水机前,打开杯子接水。
开、开了……
其中一个女同事小声说,然后拉了拉另一个人的胳膊,两个人赶紧溜了出去。
林屿看着她们慌乱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怪她们议论,毕竟这种事,换做谁都会好奇。只是他没想到,苏晚晚和江哲的事,居然已经这么多人知道了。
接完水,他刚要回工位,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还是本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林屿吗
电话那头是个女生的声音,有点陌生。
我是,你哪位
林屿问。
我是苏晚晚的高中同学,
女生说,我叫李婷,我们之前在你们俩的订婚宴上见过一面,你可能没印象了。
林屿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当时跟在苏晚晚旁边,话不多。有事吗
我就是想跟你说点事,关于苏晚晚和江哲的。
李婷的声音有点犹豫,其实他们俩根本就没断干净,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后来分手是因为江哲劈腿,可去年年初,他们又和好了,这事我们高中同学都知道,只是苏晚晚没告诉你而已。
林屿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脏又开始疼了。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你太可怜了。
李婷说,订婚宴上我看你对苏晚晚那么好,还以为她真的改了,没想到她还是跟江哲纠缠不清。昨天看到你发的朋友圈,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真相,不然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谢谢你。
林屿的声音有点哑,还有别的吗
还有,上次同学聚会,江哲还跟我们炫耀,说苏晚晚就算跟你订婚了,心里还是有他,还说你就是个冤大头,替他养着女朋友。
李婷的声音里带着点愤怒,我当时就觉得苏晚晚太过分了,你那么好的人,她居然这么对你！
林屿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出苏晚晚跟他说
我跟江哲早就没联系了
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原来他在苏晚晚和江哲眼里,就是个笑话。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屿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屿靠在走廊的墙上,深吸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冷静了,可听到这些话,还是忍不住难受。两年的感情,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到工位。张昊看到他脸色不好,又凑了过来：怎么了谁给你打电话了
没什么,
林屿摇了摇头,就是有人告诉我一些苏晚晚和江哲的事。
张昊皱了皱眉：那些破事别往心里去,不值得。晚上我请你喝酒,咱哥俩好好聊聊。
林屿点了点头：好。
下午的时候,苏晚晚又给他发了微信,这次不是哭哭啼啼的,而是带着威胁的语气：林屿,你要是不把朋友圈删了,我就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因为一点小事就取消婚礼！
林屿看着这条消息,笑了。他直接把苏晚晚的微信也拉黑了,然后截图保存,发给了自己的律师朋友。他怕苏晚晚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提前留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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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朋友很快回复：放心,要是她真去你公司闹,你可以直接报警,告她骚扰。还有,关于违约金的事,我已经跟苏晚晚家联系了,他们不愿意承担,说这事全是你的错,我已经准备好律师函了,下周就寄给他们。
麻烦你了。
林屿回复。
跟我客气什么。
律师朋友说,你也是,遇人不淑,以后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
林屿看着屏幕,叹了口气。是啊,以后可得擦亮眼睛了。
晚上下班,张昊如约请他喝酒。他们去了一家清吧,人不多,音乐很轻。张昊点了几瓶啤酒,还有一些小吃,推给林屿：来,喝一口,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林屿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稍微缓解了心里的难受。
其实我早就觉得苏晚晚有点不对劲了。
张昊喝了口酒,说,上次我们一起去吃饭,她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就赶紧去洗手间接,回来的时候脸色还不太好,我问她是谁,她说是快递,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快递至于躲着接电话吗现在想想,肯定是江哲打来的。
还有一次,她跟你说去逛街,结果我在商场看到她跟江哲在一起,两人还手牵着手,当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后来跟你说,你还说我眼花了。
林屿愣了一下：你跟我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当然说过！
张昊说,就是去年年底,你还跟我说‘晚晚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跟别人手牵手’,我当时就没敢再往下说,怕你不高兴。
林屿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苏晚晚的好,根本没把张昊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傻了。
都过去了。
林屿说,现在知道也不晚。
对,不晚！
张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好的人,肯定能找到更好的。苏晚晚不珍惜你,是她的损失！
两人喝到快十点,张昊要送他回家,林屿拒绝了：我想自己走走,吹吹风。
张昊知道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没再坚持：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屿点了点头,沿着马路往前走。晚上的风有点大,吹得他头发乱了,却也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他想起这两年跟苏晚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开心的,也有难过的。以前觉得那些开心的回忆很珍贵,现在想想,全是讽刺。
走到小区门口,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江哲。江哲靠在一辆黑色的车上,看到他,走了过来。
林屿,我们谈谈。
江哲的声音很平静,不像苏晚晚那么激动。
林屿停下脚步,看着他：没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
江哲说,但这事不能全怪晚晚,我也有责任。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跟晚晚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她不敢跟你说,怕伤害你。
林屿笑了,笑声里全是冷意：真心相爱所以你们就背着我偷偷约会所以她就撒谎骗我江哲,你要点脸行吗抢别人的女朋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真是佩服你。
江哲的脸色变了变,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晚晚爱的是我,你就算跟她结婚了,也不会幸福的。现在取消婚礼,对你对她都好。
对我对她都好
林屿盯着他,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非要等到婚礼前三天,让我变成所有人的笑柄江哲,你就是个懦夫,只会躲在女人后面,不敢承担责任！
江哲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生气也没用。我希望你以后别再纠缠晚晚了,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纠缠她
林屿觉得很可笑,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瓜葛。还有,我劝你好好看看苏晚晚,她能背着我跟你在一起,以后也能背着你跟别人在一起。
说完,林屿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小区。江哲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回到家,林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他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那条取消婚礼的动态还在,下面的评论已经有上百条了。有安慰他的,有骂苏晚晚的,还有些看热闹的。他没再看,关掉手机,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场风波还没结束,苏晚晚和江哲肯定还会找他麻烦,违约金的事也需要打官司。但他不怕,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屿在茶水间接咖啡时,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张昊发来的微信,附带一张截图
——
群聊里有人发了张照片,苏晚晚和江哲在民政局门口吵得面红耳赤,江哲扯着苏晚晚的胳膊,苏晚晚蹲在地上哭,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好家伙,这俩居然还敢去领证
张昊还发了个震惊的表情,我听我女朋友说,苏晚晚家最近催得紧,说她名声坏了,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没想到江哲这时候掉链子。
林屿盯着截图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句
知道了,就把手机揣回口袋。咖啡的热气扑在脸上,暖烘烘的,他却没什么感觉
——
这俩人的事,早就勾不起他半点情绪了。
距离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礼取消,已经过去五个月。
这五个月里,他把苏晚晚留在家里的东西打包寄了回去,跟她家人扯了两个月的违约金官司,最后法院判苏晚晚家承担七成
——
毕竟是因为她的过错导致婚礼取消,理亏的是他们。苏晚晚妈还来公司闹过一次,堵在楼下喊着要林屿赔偿
名誉损失,结果被保安架走,后来又被林屿的律师发了律师函,才算彻底安分下来。
至于江哲,听说苏晚晚跟他闹了好几次,一会儿要他负责,一会儿又哭着说后悔,江哲一开始还哄着,后来直接躲着不见,连工作都换了。现在看这截图,估计是苏晚晚逼婚,江哲不愿意,才闹成这样。
林哥,发什么呆呢
实习生小周端着杯子走过来,笑着递给他一块饼干,刚看你对着手机出神,是不是又有人说苏晚晚的事了
林屿接过饼干,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在嘴里散开：没什么,随便看看。
小周是今年刚毕业的小姑娘,性格直爽,知道林屿的事后,没像其他人那样躲躲闪闪,反而总跟他说
林哥你别难过,那种女生不值得。时间久了,两人也成了能聊几句的朋友。
说真的林哥,
小周靠在旁边的柜子上,压低声音说,我前几天跟我表姐吃饭,才知道当初给你发视频的人是谁。
林屿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哦是谁
他其实一直没太在意发视频的人是谁。当初只觉得那人帮他揭开了真相,后来事情忙起来,也就没再想过。
是江哲的前女友！
小周说,我表姐跟她是同事,说她早就知道江哲跟苏晚晚纠缠不清,一直憋着气,后来听说你们要结婚,就偷偷拍了视频发给你,想让你看清楚苏晚晚的真面目,也想让江哲不好过。
林屿愣了一下,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没拿稳。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他一直以为是哪个看不过去的朋友,没想到是江哲的前女友。
我表姐还说,
小周接着说,江哲的前女友早就警告过苏晚晚,让她离江哲远点,可苏晚晚不听,还说‘林屿只是个跳板,等我跟江哲和好,就踹了他’。这话传到江哲前女友耳朵里,她才彻底火了,特意去酒吧蹲点拍了视频。
林屿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突然有点荒诞。原来他这场失败的感情里,还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弯弯绕绕。苏晚晚把他当跳板,江哲的前女友把他当枪使,他就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直到最后才知道真相。
可奇怪的是,他没生气,也没觉得委屈。反而有点庆幸
——
如果不是江哲的前女友发了那个视频,他现在可能已经跟苏晚晚结婚了,到时候再发现这些事,只会更痛苦。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屿笑了笑,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不过都过去了,现在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了。
小周看着他,点了点头：也是,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哪还管他们那些破事。对了林哥,周末我们部门团建去爬山,你去不去听说山顶的日出特别好看。
去啊,
林屿说,正好最近工作有点累,去放松一下。
周末团建那天,天气特别好。林屿跟着同事们一起爬山,爬到半山腰时,有人提议休息一会儿。他坐在石阶上,看着不远处的风景,风吹过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林哥,你看谁来了
小周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不远处。
林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
——
是许念。
许念是他们公司合作方的设计师,之前对接项目时见过几次。她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一瓶水,正笑着跟同事们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林屿走过去,有点意外。
我们公司跟你们公司一起团建啊,
许念笑着说,我上周就跟你们部门经理说过了,没想到你不知道。
林屿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没注意看通知。
没事,
许念说,正好我也想爬山,一起吧
两人并肩往上走,聊起了工作,又聊起了生活。林屿发现,许念跟苏晚晚完全不一样。苏晚晚总喜欢抱怨工作累,喜欢跟他要各种礼物,而许念却很乐观,说起自己喜欢的设计时,眼睛里闪着光,还会跟他分享自己周末去做义工的经历。
爬到山顶时,正好赶上日出。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把天空染成了橙红色,远处的山和云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同事们都在拍照,许念站在旁边,看着日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林屿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有点暖。他想起五个月前,自己还在为苏晚晚的事痛苦不堪,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可现在,看着眼前的日出,看着身边的许念,他突然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日出一样,不管前一天的夜晚有多黑暗,第二天太阳总会照常升起。感情也是一样,不管上一段感情有多失败,总会遇到新的人,开启新的生活。
好看吗
许念转过头,看着他。
好看,
林屿点了点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许念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我妈做的,你尝尝,补充点能量。
林屿接过巧克力,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巧克力都要好吃。
团建结束后,林屿主动要了许念的微信。两人偶尔会聊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有时候是林屿发一张自己做的晚饭照片,有时候是许念发一张自己设计的草图,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虚假的客套,只有简单而真诚的交流。
有一次,林屿跟许念一起去看画展。在一幅画前,许念突然说：其实我知道你之前的事。
林屿愣了一下,看着她。
小周跟我说的,
许念说,她说你那时候特别难,却还是坚持把工作做好,还帮同事解决了很多麻烦。我觉得,能在那么难的时候还保持善良和认真的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林屿心里一暖,笑了笑：都过去了,现在挺好的。
嗯,
许念点了点头,现在挺好的。
画展结束后,林屿送许念回家。走到她家楼下时,许念突然转过身,看着他：林屿,下周我生日,我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林屿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点了点头：有空,当然有空。
许念笑了,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像极了当初他以为的苏晚晚的样子。可不一样的是,许念的笑里没有虚假,没有算计,只有真诚和温暖。
林屿站在楼下,看着许念上楼,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才转身离开。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想起了苏晚晚,想起了江哲,想起了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礼取消。
他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痛苦不堪的事,现在都变成了珍贵的经历。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他才学会了如何分辨真假,如何珍惜真心,如何在失败后重新站起来。
回到家,他打开手机,看到张昊发来的消息：听说江哲跟苏晚晚彻底掰了,苏晚晚家还去江哲家闹了一场,把江哲家的东西都砸了,现在两家都报警了。
林屿看着消息,笑了笑,没回复。他点开许念的微信,发了条消息：下周生日,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订餐厅。
许念很快回复：我想吃火锅,越辣越好！
林屿笑着回复：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放下手机,他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夜景。城市的灯光璀璨,远处的高楼大厦亮着灯,像一片星星的海洋。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香,是楼下花园里的栀子花。
他知道,他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