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晨雾还未散尽,露珠挂在每片竹叶尖上,将坠未坠,在朦胧的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我悬浮于一根最粗壮的翠竹顶端,感受着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带来的暖意。微风拂过,整片竹海泛起层层翠浪,沙沙作响,仿佛大自然最宁静的呼吸。成仙以来,每一天都这样开始,三百年如一日,却又日日崭新。
在吗在吗
那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刻意装出来的随意。不用低头看,我知道是那块黑乎乎的小石头又在下面嚷嚷了。它总这样,明明看见我飘在上面,偏要问在吗,仿佛这是我俩之间必须完成的某种仪式——一个确认存在的暗号,一个连接彼此的纽带。
我缓缓降下,衣袂轻拂过层层竹枝,不惹一丝颤动。成仙的好处很多,比如从不沾尘的仙衣,总保持着初成仙时那抹素净的白;比如随心所欲的飘浮,让我能够以最优雅的姿态穿梭于竹林之间;又比如永远不必担心肚子饿——虽然我根本不记得饿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食物究竟是什么滋味。
石头妖蹲在一丛矮竹下,它那身斑斑点点的表面被露水打湿,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像是夜空中稀疏的星辰。我时常怀疑它是不是某种陨石碎片,否则普通石头怎会成精但这问题我问过无数次,它从不正面回答,总是用各种玩笑搪塞过去。
你今天多大啦石头妖见我落地,立刻抛出每日必问的第二个问题。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用脚尖轻点地面,保持离地三寸的悬浮状态。成仙后我就没再踏实地踩过土地,不是不能,是不想。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记得。
石头妖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像是它在笑:三百年了,每天一问,每天一答,你也不嫌烦。
原来已经三百年了吗时间对我没有意义,我从不计数。竹林常青,四季更迭在这里只表现为不同程度的翠绿,和或浓或淡的雾气。春日的嫩绿伴着薄雾,夏日的深绿裹着浓霭,秋日的墨绿缀着轻纱,冬日的苍绿染着寒霜。而石头妖,是这变幻背景中唯一不变的陪伴。
你夜里去哪了我突然问,又去镇上网吧了
石头妖明显顿了一下,它那没有五官的表面似乎皱起了看不见的眉头:关你什么事仙人也管妖的夜生活
网虫到底是什么我执着地问,是在网上养的虫子吗
这次它真的笑了,一种干涩的、石头摩擦般的笑声:对对对,网上养的虫子,特别能吃,专吃仙人的脑子。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虽然我成仙前的事一概不记得,但我确信自己曾经是个人——至少是个人形的生物。有脑子的人。
它们吃仙脑吗我认真地问。
石头妖突然不笑了,它沉默片刻,轻轻咕噜一声:不吃。我骗你的。
这倒稀奇。三百年来,石头妖从不为任何戏言道歉,即使那听起来再过分。今天的它,似乎与往常不同。
那你告诉我,网虫是什么我降得更低些,几乎与蹲着的石头妖平视。
它似乎在犹豫,表面那些斑点在光线变化中明明灭灭:网虫就是...上网的人。人坐在电脑前,在网上爬来爬去,像虫子一样。
电脑网这些词我听它提过无数次,却始终不太明白。石头妖说五里外的镇子上有个网吧,那里有许多电脑,许多人上网变成网虫。但当我问它一块石头怎么上网,它总是嗤之以鼻,说我不懂现代科技。
你是石头,怎么懂这些今天我决定追问到底。
石头妖突然滚动起来,向前挪了几尺:不告诉你。
我飘着跟上:为什么
因为你从不过问我的事!它突然提高声调,那没有嘴的身子竟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三百年了!你每天飘在天上,自顾自地当你的仙人,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
我愣住了,悬浮的高度不自觉地又降低了几分。竹叶上的露珠终于承载不住重量,接连滴落,有一颗正好打在我眉心,冰凉一线滑下。
它说得对。三百年来,我享受着石头妖的陪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它。我甚至不知道石头会不会睡觉,会不会吃饭,会不会——死。我们每日相见,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谁也不曾试图穿越。
那我现在问,我轻声说,仙衣无风自动,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
石头妖沉默了。它表面的斑点似乎黯淡了一些,仿佛云遮住了太阳。竹林里只剩下竹叶摩挲的沙沙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鸟鸣。
太迟了。它最终说,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几乎要被风声盖过,我要走了。
走去哪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成仙以来,我第一次体验到类似无措的情绪。这片竹林,这个每日的仪式,这块唠叨的石头——它们构成了我全部的世界。若是缺了一块,整个世界会如何倾斜
不知道。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石头妖开始向竹林边缘滚动,它的移动方式很奇特,不是滑动也不是跳跃,而是真真切切地滚动,像个体积虽小却颇有分量的车轮。
我飘在它身后:为什么突然要走
不突然,我早就该走了。它没有停下,只是...
只是什么
它突然停住了,在一丛特别茂密的竹子旁:只是舍不得。
这三个字让我心头一震。三百年来,我们互相调侃,互相嫌弃,却从未表达过任何形式的亲近。仙人无情,妖亦当如是。但这句舍不得暴露了太多它从未言明的情感。
为什么舍不得我问,声音比预期中轻柔。
石头妖转回来,面对我。尽管它没有眼睛,我却能感觉到它在看着我。
因为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寂寞的。
我几乎要笑了:仙人不寂寞。
骗人。它立刻反驳,仙人才最寂寞。不然为什么每天我问‘在吗’,你都会回答
我无言以对。原来它一直知道,那不仅仅是个仪式,而是我确认自己存在的方式。每一次的在吗和回应,都是对孤独的一种抵抗,对存在的一种确认。
你要走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我忽然联想到什么,你去了网吧,发生了什么
石头妖明显震颤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去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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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我承认,有时我会跟着你,远远地。
这是真的。有几个夜晚,我出于好奇,曾悄悄跟随石头妖穿过竹林。月光下的竹林与白日截然不同,竹影斑驳,仿佛无数幽灵在起舞。石头妖滚动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它熟悉每一条小径,每一处障碍。
我看见它滚进镇子边缘一间亮着蓝灯的小屋,那门匾上写着网络世界。透过窗户,我能看见里面一排排发光的屏幕,前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手指在发光的板子上敲打。他们的面孔被屏幕光照亮,表情各异——有的专注,有的恍惚,有的带着诡异的微笑。
石头妖会滚到角落的一台机器前,然后——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它会连接上某种线缆,那机器的屏幕就亮起来。但我从没看清过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因为每次我想靠近些,就会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阻止我。仿佛那屋子里有什么结界,是仙力无法穿透的。
你看见了什么石头妖问,声音里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紧张。
看见你连接电脑,上网。我说,但你是一块石头,怎么做得到
它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如果石头能叹气的话。
我不是普通的石头妖。它说,我曾经是个人。
这个坦白并不十分出乎意料。许多妖物都是由生灵所化,从前是人的不在少数。
那你怎么变成了石头我问。
为了一个承诺。它轻声说,开始继续向竹林外滚动,但速度慢了许多,仿佛在允许我跟随。
我飘在它身旁,保持同步:什么承诺
守护一个人的承诺。
竹林渐渐稀疏,我们已经接近边缘。从这里可以望见远处的镇子,炊烟袅袅升起,人间的气息随风飘来,带着炊烟和尘土的味道。成仙后,我从未离开过竹林,这里的灵气滋养着我,而外面的世界让我莫名不安。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仿佛一旦踏出竹林,某种平衡就会被打破。
守护谁我问,虽然心里已有某种预感。
石头妖停在了竹林最后一道界线前,竹影在这里终止,之外是开阔的草地,通向人类的世界。
你。
我怔住了,悬浮的高度不自觉地降到最低,脚尖几乎触到地面。
我为什么需要守护我是仙人了。
仙人也会遇到危险。石头妖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尤其是你这样的新仙。
三百年还算新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但失败了。
在仙界的纪年里,不过弹指一瞬。它说,听着,时间不多了。我之所以每天问你多大,是因为我在等一个数字。等你满三百岁这一天。
今天我下意识地计算。自从有意识起就在这片竹林,若是三百年整,那么今天就是我的三百岁仙诞
为什么是三百岁
因为三百年前的这一天,你成仙的那一刻,我立下了守护誓言。石头妖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它表面的斑点愈发黯淡,期限就是三百年。今天太阳落山前,我必须离开,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会真正变成一块石头,再也无法移动,无法说话,甚至无法思考。只是竹林里千万块石头中的一块。
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仙人不该有心悸,但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尖锐的、冰冷的恐慌。想象着竹林里那些沉默的石头,想象着石头妖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再无生气,再无那些恼人却熟悉的问候,我的心——如果仙人还有心的话——猛地揪紧了。
那你走吧!我几乎是喊出来的,现在就走!太阳已经升高了,离落山没几个时辰了!
石头妖却没有动:但我走后,谁每天问你‘在吗’谁陪你说话谁提醒你已经活了多久
这些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三百年来,我第一次意识到,这块毒舌的小黑石头对我意味着什么。它不只是个伴,它是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结,是我仙生中唯一不变的存在。没有它,竹林再美,也不过是个华丽的囚笼。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最根本的问题,为什么愿意为我做这样的承诺付出三百年的光阴
石头妖又发出了那种干涩的笑声,但这次听起来莫名悲伤:因为你值得。
我不记得我值得!我几乎是在嘶喊,仙人的平静荡然无存,我什么都不记得!成仙前的事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自已是谁!
我记得。石头妖轻声说,我记得你的全部。
我降落到地面,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土地上。三百年来第一次。泥土的触感透过仙衣传来,湿润而柔软,带着生命的气息。这一刻,我仿佛重新与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仙人,而是某种更真实、更脆弱的存在。
告诉我。我恳求道,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石头妖似乎在犹豫,它表面的光泽明灭不定,仿佛内心在激烈挣扎。
如果告诉你,可能会带来危险。它最终说,有些记忆被封印是有原因的。
但我有权知道!我坚持道,仙人的超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人类的执着,如果这是我的仙生,我的过去,我有权知道真相!
竹林静了下来,连风都停止了吹拂,竹叶不再沙沙作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待石头妖的回答。
它滚动着,转向镇子的方向,又转回来面向我,这个动作重复了好几次,显得异常焦虑。
好吧。它最终说,但不能在这里。带你去个地方。
我惊讶地发现,石头妖带我去的方向不是镇子,而是竹林的更深处。我原以为自己对这片竹林了如指掌,三百年的时间足够我熟悉每一寸土地,每一根竹子。但石头妖引领我穿过一道我从未注意到的狭窄小径,竹枝在这里自然弯曲,形成一道天然的拱门。
穿过拱门,景象豁然开朗。这里没有高大的翠竹,只有一片低矮的紫竹围成圆圈,中央矗立着一块光滑的黑色石碑,约半人高,表面刻着奇特的纹路,在透过竹叶缝隙洒下的光斑中若隐若现。
这是哪里我问,惊讶于竹林中有这样一处我从不知道的地方。
记忆碑。石头妖说,按住它,你就会想起一切。
我犹豫了。三百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好奇自已的过去,但当真面对时,却莫名恐惧。遗忘有时是一种保护,记得或许是一种诅咒。我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善是恶,是快乐还是痛苦,更不知道那些记忆会如何改变现在的我。
你害怕了。石头妖说,不是质问,而是了然的陈述。
仙人不该有恐惧。我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你有。它轻轻靠近石碑,因为我保留了你的‘人性’。那是成仙时本该舍弃的部分。
我睁大眼睛:什么
成仙的过程会洗去所有凡尘记忆和情感,但那不是自然的遗忘,是强制的清除。石头妖解释着,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哀伤,我不想你变成那样——完美却空洞的仙人。所以我用最后的力量,将你的‘人性’封存在这块碑中。
我凝视着那块黑色的石碑,表面的纹路在光线变化中仿佛在流动,像极了——像极了石头妖表面的斑点。
你...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和这碑...
是一体的。石头妖接话,我是守护者,也是容器的一部分。三百年来,我每天吸取竹林灵气,维持这个封印的同时,也慢慢被石同化。你看我身上的斑点,它苦笑一声,就是仙力和人性交织的痕迹。
我靠近石碑,伸手轻抚表面。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不像普通石头那般冰凉。那些纹路似乎在回应我的触摸,微微发光。
为什么这么做我回头看石头妖,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
石头妖沉默片刻,终于给出了我等待三百年的答案:
因为成仙那日,你本可以选择独自飞升,却回头拉住了坠崖的我。你救了我的命,却因此差点错失仙缘。它的声音颤抖着,我向你发誓,会用余生守护你的记忆和人性,直到你有能力自己决定要成为怎样的仙。
我怔怔地看着这块黑乎乎的小石头,忽然间,那些斑斑点点的表面不再丑陋,而是美得令人心碎。那是三百年来默默守护的证明,是牺牲自我换来的承诺。每一处斑点,都是一日陪伴的印记;每一道纹路,都是一段无声的守护。
触摸碑面吧。石头妖轻声说,取回你的过去,然后决定我的去留。如果你选择完整记忆,我就必须离开,因为封印解除后,我将变回普通石头。如果你选择保持现状,我还能陪你三百年,但会慢慢失去意识,最终还是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
这选择太残酷。无论选哪条路,似乎都会失去它。我望着这块陪伴了我三百年的石头,忽然意识到,真正的仙人或许不是无情,而是深知情之重量,仍选择背负。
没有两全之法吗我几乎是乞求地问。
石头妖摇了摇身子:仙凡有别,规则如此。记忆与遗忘,相伴与孤独,你只能选一样。
我望着石碑,又望向石头妖。三百年的陪伴与即将揭晓的过去在内心激烈交战。阳光透过竹叶,在石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诉说着被封印的故事。
最终,我做出了选择。
伸出手,缓缓地,坚定地,按向了那块记忆碑。
当指尖触碰到记忆碑的刹那,一股温和的能量如春水般漾开,漫过我的全身。无数记忆的碎片如被春风拂起的花瓣,轻柔地环绕着我,慢慢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我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一个热爱自然的采药少女,每日在这片竹林中寻觅珍稀草药。那时竹林比现在稀疏,阳光能轻易地洒落林间,在铺满竹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总有一个青衫少年跟在我身后,笨拙地帮我提着药篮,脸上永远带着腼腆而真诚的笑容。
等我修炼成仙,就带你看尽世间美景。我曾这样对他说,手中把玩着一块在竹林深处发现的黑色石头——表面有着天然的银色斑点,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记忆如温柔的潮水般涌来: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在细雨中追逐嬉戏,在冬夜里分享烤得香甜的红薯。那块黑色石头成了我们的信物,我说它象征着永恒,因为石头永不腐朽。
然后是那场改变一切的雷劫。为采集一株千年灵芝,我冒险攀上绝壁。闪电劈下的瞬间,是他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我推开,自己却坠向深渊。
在坠落的过程中,我抓住了他的手,体内潜藏的仙力在生死关头被激发。五彩祥云托住了我们,天界之门在云端开启。但成仙的资格只有一个。
走吧,他微笑着松开手,成仙是你一直的梦想。
在那一瞬间,我做出了选择。我用尽刚刚获得的仙力,将他化作一块仙石,这样就能带他一同飞升。我以永世记忆为代价,换取他形魂不灭。
我会守护你,直到你找回自己。这是他在完全石化前的最后一句话。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站在记忆碑前。碑面上的光芒正在渐渐暗淡,那些流转的银色纹路如同退潮般消逝。我急切地转向石头妖,却看见它表面的星光正在一点一点地熄灭。
不...我轻声呼唤,伸手想要触碰它。
但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石头妖发出了最后一点微光,那光芒中浮现出他熟悉的笑容,温暖而明亮,仿佛三百年前的少年从未离开。然后,光芒散去,石头妖彻底化作了一块普通的石头,静静地躺在紫竹丛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我跪坐在它身旁,手指轻抚过它冰冷粗糙的表面。竹林依旧翠绿,晨雾依旧朦胧,露珠依旧在竹叶尖闪烁。可是那个会说话、会滚动、会每天问我在吗的石头妖,已经不在了。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石头上,却再也唤不醒那个守护了我三百年的灵魂。我这才明白,有些告别,早已注定;有些陪伴,终有尽头。
晨光穿过竹叶,照在那块普通的石头上。我轻轻将它捧起,发现石头上那些斑点虽然失去了光芒,却依然组成了一个熟悉的图案——那是我三百年前最爱画在药篮上的小花。
原来,他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守护。
我站起身,将石头轻轻放回原处。转身时,我看见整片紫竹都在微微发光,竹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整个竹林都在为他送行。
成仙第三百零一年的第一天,我学会了告别。但我知道,从今往后,每天的在吗,都会在记忆中得到回应;每次的日出,都会在思念中更加明亮。
仙路漫长,但有过你的陪伴,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