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镜双微愣,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抱歉,你认识我吗?”
小护士一边帮林镜双调配药膏,一边笑了笑,“您去年的时候来我们科门诊,是我老师给您上的药,我当时还是个实习生,就在旁边给老师打下手。”
“当时您烫伤分度是二度二期,老师正好把您当做典型示例教我们包扎,所以对您的印象格外深。”
谢望津瞳孔微缩,攥着林镜双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暂时按下提问的欲望,安静地听着林镜双和小护士的对话。
林镜双这才模糊地想起来,去年自己曾有一次很严重的烫伤,来医院处理的时候,似乎的确见过这个小护士。
她感激地冲小护士笑了笑,眸光如水般流淌开,“当时走的太急,忘了跟你和你的老师道谢,你们的手法很好。”
小护士看的愣了一下,随后脸一红,对面前这个苍白漂亮的人又多了几丝好感,手底下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您能康复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只是当初那个分度,留疤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您皮肤这么白,真是可惜了……”
小护士叹着气把东西收拾好,嘱咐了注意事项之后推着车离开了,又帮她叫了一个清理病房的保洁阿姨。
几乎是门关上的同时,谢望津抓住林镜双冰凉的手,眼底满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双双,去年为什么烫伤了?在哪里?”
林镜双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腰侧。
那里有两片烧伤之后留下的狰狞伤疤。
第一片比较小,是她小时候出车祸烧伤的。
第二片则像蛛网一样霸道地盘踞在她腰侧,虽然已经消退了很多,可手指触摸上去的瞬间,还是会泛起细密的刺痛。
去年一场宴会,林镜双跟谢望津一起出席。
许稚白却也跟在谢望津身边,打着助理的名号,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跟林镜双交好的几个太太看不下去她的做派,替林镜双感到不值,不知是谁伸手,故意把她推向满是餐点的料理台。
眼看许稚白就要一头扎进蛋糕里,谢望津一把推开旁边的人,抓着许稚白的胳膊把人护到怀里,却没想到他下意识推开的人是林镜双。
不偏不倚,林镜双撞到了端着热汤的服务生,滚烫的油汤直接泼到了她的手臂和侧腰上。
太太们忙不迭地招呼着把她送去医院,可谢望津却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烦。
“林镜双,她只是一个秘书,你就这么容不下她,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手段?”
他看了看林镜双已经泛起水泡的手臂,勾起一个讽刺的微笑,“现在弄成这样,你满意了?”
林镜双原本想要开口解释,又缓缓闭上了嘴,安静又沉默地让司机带她去了医院,一个人挂号,一个人找医生。
真的太疼了,疼得她趴在桌子上浑身发抖,疼得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从头到尾,谢望津都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林镜双上完药,才在许稚白的朋友圈里看到谢望津的身影。
她精心挑选的男式高定西装此刻正披在许稚白身上,映入眼帘的是许稚白俏皮的笑脸,比了个V,旁边是谢望津穿着衬衫的背影。
配文:裙子边边被蛋糕弄脏了,善良又好心的boss把外套借给我穿~~~
自始至终,谢望津甚至没有问她一句疼不疼。
思绪收拢,林镜双按在自己腰侧的手一紧,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说完微微掀起病号服的衣摆,露出一小片侧腰。
“已经没事了,当初被烫伤了没多久,你的合作伙伴就送来了很好用的祛疤膏,现在的疤痕已经褪的差不多了。”
她并不想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谢望津。
原因很简单,一旦现在的谢望津知道这几年间自己对她的种种伤害,对她来说会很麻烦。
但元石科技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心血,以谢望津现在的状态,林镜双不会就这么离开。
她只想处理好公司的事情,让谢望津有能力接管公司,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婚,出国,去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谢望津有些心疼地伸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摸了摸林镜双的侧腰,明明是缱绻温柔的动作,却带着某种想要抹去一切的偏执,似乎想把这片碍眼的痕迹直接从林镜双身上剜下来。
指尖太烫,林镜双下意识躲了一下。
她在抵触自己。
谢望津动作微顿,下一刻猛地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把她的双腕钳住压在墙上,以一种极端占有的姿态把林镜双背对着禁锢在自己和墙面之间,低声喃喃:
“双双?你不对劲,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他把头埋到林镜双颈侧,唇瓣一点点蹭过她耳垂,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极力压抑过后的惶恐和焦躁不安,“你不要我了吗?”
熟悉的木质香调将林镜双整个笼罩,她被谢望津紧紧箍着,动弹不得,整个人仿佛被野兽笼罩其中,不自觉地战栗。
耳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林镜双觉得陌生,半晌她忽然苦笑一声,微微侧头,对上那双氤氲着墨色的眸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谢望津,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人总会腻的,不是吗?”
谢望津沉默了很久。
久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他埋在林镜双颈窝的头微微抬起,目光近乎病态地死死盯着她后颈凸出的一小块骨头,抚在她腰侧的手一下下摩挲,力道越来越重。
林镜双打了个寒战,几乎被腰间越来越重的力度箍的喘不过气来,喉咙里泄出一丝轻喘,“谢望津……放开我……好疼……”
下一刻,禁锢在她身上的力道瞬间消失。
林镜双双腿发软,踉跄着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的谢望津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眼眶通红。
“我……对不起双双……都是我的错,我把你弄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过林镜双的手腕,试图帮她揉开上面浅浅的指印,“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很无趣的人,所以你不喜欢我了?”
林镜双看着那双纯粹干净的眸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望津却权当她默认,微微垂眸:“没关系,如果双双不喜欢我这样,那我就改。”
“你不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改,你别不要我。”
“大不了,我就再重新追你一遍。”
“你……”
林镜双喉咙干涩,还想再说什么,半晌别过头去,“随你的便吧。”
见林镜双不想多提,谢望津也从善如流地闭嘴。
林镜双心里很乱,下意识侧过身背对他躺着。
因此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转身,原本小心翼翼的谢望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瞳孔幽深,视线近乎病态地死死黏在林镜双身上,方才的委曲荡然无存。
谢望津捻着她的发丝,慢慢地想。
他的双双,似乎不太喜欢他了。
为什么会腻了呢?是因为他那些肮脏恶心的心思被她发现了吗?还是他身边的人叫她受委屈了?
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
无论如何,他们结婚了,他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要这个身份还在,他就永远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替她把那些腻了的东西,还有伤害她的人和事清理的干干净净。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让她重新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