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江明轩带着后厨团队在马尔代夫团建时,我刚陪儿子方小北吃过晚饭。
闺蜜苏晴的消息提示音密集响起。十几张照片涌进来。
电话紧跟着打过来,话筒里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她声音带着火气：清月,团建你怎么不去啊
那个沈雅琪,都快要长在老江身上了！
苏晴的老公是我们餐厅的供应商,这次团建是两家一起组织的。
至于照片……
我在沈雅琪的朋友圈看过了。
有张最刺眼的。
海滩上,椰林摇曳。
沈雅琪穿着一套火红的比基尼,身材曼妙,恰好与江明轩的海滩裤颜色相呼应。
她挽着江明轩的胳膊,江明轩则搂着她的腰,两人肌肤相贴。
她举着椰子,笑得明艳又大方。
几乎每张照片,她都和江明轩站在C位。
那姿态,俨然是女主人。
她甚至没有设置分组或者仅我一人可见。
这样,评论区清一色的恭维和祝福,也可以一并叫我看清楚。
然而这坦荡得近乎挑衅的照片下面,她挑挑拣拣地给某几条【认证老板娘】、【般配！】的评论欲盖弥彰地回复：
诶呀,别乱说呀！
方姐看到该生气了。
那边在吹海风喝椰汁,而我这里。
赶上保姆请假。
一些杂事也不得不亲自动手。
我正在给儿子方小北准备明天的早餐食材,洋葱的辛辣味道熏得眼睛发酸。
同一时间。
屏幕上方弹出沈雅琪的消息。
她发来两张照片。
一张是贴身照,一张是朋友圈评论区截图。
她明明生怕我看不见,还佯装着解释：
【方姐海风太大,江总怕我站不稳才扶了下,你别多想呀！】
看到了照片,江明轩也发来信息解释了同样的理由。
我笑笑,回复道：【没关系,注意安全。】
我把切好的洋葱丝装进保鲜盒,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回复苏晴：
小北上大学前,餐厅的事,我一概不掺和。
她尖声尖气地替我鸣不平：
不掺和她都端起二老板娘的架势了。
我记着原来那就是你的一个小厨师啊。
这眼瞅着爬到你老公床上了,你还坐得住
她刚从国外回来,有些事还不清楚。
比如,沈雅琪和江明轩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我噗嗤笑了一声。
苏晴恨铁不成钢。
你还笑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方清月！
她说的没错。
沈雅琪对我态度的转变,是一条清晰可见的抛物线。
从最初进餐厅做我副手时的敬畏。
到我怀孕回家后她接手我工作的试探。
再到后来,她跟着江明轩做成几个大项目后的平视。
最后我怀孕期间,我爸去世,江明轩彻底掌权。
她对我毫不掩饰的、胜利者般的无视。
我擦擦手,把电话放在料理台上,继续准备明天的汤底配料。
苏晴,你说,对一个忠心耿耿、能力超群的下属,最高效、最低成本的奖赏是什么
升职加薪分红
都不是。我轻声说。
是给她偏爱,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从而甘愿为你奉献一切,回过头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走到书房将果汁递给正在做作业的方小北,关上门继续说：
这一切,都是我默许的。
因为从企业管理角度来说,这是一种最低成本的驭下方式。
只不过,江明轩一直以为……
那个掌控者,是他自己。
第二章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嫁给江明轩。
原因无它,只是单纯的不敢想。
十几岁时,我们虽然就读同一所烹饪学院。
但两家的资金体量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我到现在还记得,鼎盛时期的江家。
在H城最繁华的地段,他家开着五家连锁餐厅,每天门庭若市,里面还有专门的私人包厢招待政商名流。
名厨大师进进出出。
我爸妈都要辗转好几层关系才能搞到江家酒会的邀请函。
江明轩是那样的耀眼,我则是他同学圈里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然而盛极必衰。
大二那年,因食品安全事故,相关部门严查。
江家的餐厅一夕之间被查封,老江总因违规经营锒铛入狱。
以往的朋友客户,做鸟兽散。
不久后,江明轩的母亲也抑郁而终。
就在人人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
我卖了姑姑送我的十八岁成人礼——一只卡地亚手表。
凑了五十万给他开了第一家小餐厅。
他讶异。
我笑着和他说：
我和你学的是同一个专业。
以后,我们还是搭档。
言外之意就是,以后我也可以帮他。
但青春期的男生,自尊心比天大。
他红着眼,梗着脖子说：
我会还你的。
随后,他自己又零零散散地借了些钱,愣是半工半读开起了小餐厅。
哦,期间还没耽误和我恋爱。
毕业那年,还真叫他攒够了五十万,附带利息还给了我。
可惜还完钱的江明轩一无所有。
他知道,他想娶我。
我爸妈自然不同意。
但江明轩很聪明。
虽然家道中落,但早年优渥生活留下的品味和见识还在。
他会调酒,会做创意菜,待人接物周全得体,后厨管理精明果决。
他在饭桌和酒桌上为我爸的餐厅签下好几个大客户。
后来我爸松口让我们结婚,但始终不肯放权。
即使他已经生病,餐厅控制权也在我手里。
他像个精明的地主,只肯把江明轩当作最得力的长工。
转机,出现在我怀孕。
我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家里的叔伯对方家产业虎视眈眈。
我孕反严重,精力不济,不得已将核心业务逐渐交到江明轩手上。
江明轩的经营能力似乎是天生的。
他负责的几家分店为集团带来了空前的盈利突破。
但他越是出色,我父亲就越是忧虑。
他要一个保证。
一个江明轩永远无法撼动方家根基的保证。
于是,在儿子方小北出生后,江明轩主动提出让孩子随我姓方。
这也是我父亲最初预设好的,用以交换的条件。
我到现在还记得,在医院里。
江明轩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对病床上的我说的话。
他眼里有屈辱,有野心。
唯独没有了少年时的清澈。
他苍白着脸,对我说：
清月,我为你和方家做到这个地步,你父亲该放心了。
我明白,一个被剥夺了冠姓权的男人,总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比如,更多的钱,和更多的女人。
我给了他权力,默许他培养自己的心腹。
而沈雅琪,就是在那之后,被他亲手从小厨师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
直到我父亲在儿子七岁那年去世。
父亲闭眼的那一刻起,某种平衡就被彻底打破了。
江明轩的时代,开始了。
或者说,是他自以为的,他的时代。
这些年,我退居幕后,名为相夫教子,实则冷眼旁观。
我看着江明轩如何大刀阔斧地改革,又如何将沈雅琪一步步推上首席厨师长的高位。
沈雅琪确实有能力。
她像一把为江明轩量身打造的利剑,指哪打哪,无往不利。
她为餐厅拿下数个关键的米其林推荐,在美食节上屡获大奖,在商务宴请中长袖善舞。
她是他最得力的臂膀,最默契的战友,也是最贴心的情人。
餐厅上下,无人不知。
只有我。
方家的女主人,方清月。
像个活在旧时光里的瓷器,被供在家里,无人问津。
苏晴的电话,不过是捅破了那层人尽皆知的窗户纸。
这些年,餐厅每一笔不寻常的资金流动、每一次异常的人事变动,都以加密邮件的形式,每周准时出现在我的私人邮箱里。
我挂了电话,看了一眼书房里方小北专注的背影。
方小北的高中生涯马上结束。
这也意味着。
方清月的时代,要重新到来了。
第三章
儿子高中毕业不久,适逢餐厅集团二十周年庆。
回归家庭多年,我早已疏于应付餐厅事务。
但晚宴这天,我还是决定出席。
挽着江明轩踏入宴会厅的瞬间,我就知道,今晚是沈雅琪的主场。
我身上是一袭珍珠白的定制礼服,温婉疏离。
而沈雅琪,一袭酒红色的长裙,恰好与江明轩的领带颜色遥相呼应。
仿佛他们才是精心搭配过的一对。
江总,李总他们等好久了。
她熟稔地为江明轩递上红酒,几乎无视我的存在。
他轻拍我的手以示安抚,接过酒杯,仓促交代：
你先找地方坐会儿,我去打个招呼。
便被沈雅琪引着汇入了觥筹交错的中心。
我被晾在原地。
不多时,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不加掩饰。
那是江总的太太怎么感觉……气场跟沈厨师长完全没法比啊。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你看沈厨师长和江总站在一起,那才叫郎才女貌,强强联合。
是啊,听说回归家庭好久了,明知道江总喜欢沈厨师长也不敢闹。
废话,这二十年,至少有十年的江山是沈厨师长陪着江总打下来的,我要是男人,我也选沈厨师长啊！
我噙着微笑,仿若未闻。
不多时,一个挂着实习生胸牌的女生,端着酒杯,眼神里带着几分狂热的崇拜,径直走向沈雅琪,却在我面前被一位路过的宾客挡了一下。
她不耐烦地侧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皱起了眉。
这位女士,您好。
女生的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这里是主桌宾客的区域,为了不影响沈厨师长和贵宾们交流,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在这里逗留哦。
她说完,还特意朝沈雅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邀功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沈雅琪瞥见这一幕,唇边的笑意更深,却丝毫没有要替我解围的意思。
周遭的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还没开口,江明轩的助理跑了过来,沉声道：
王芮,这是江总的太太,方女士。
实习生面如土色,旋即鞠躬道歉。
江明轩转头看向我,示意我他有在关注,也有在处理。
但如果不是这十几年他刻意在采访中回避家庭,回避婚姻。
在餐厅刻意强化沈雅琪的存在感。
我又何至于这般被人看轻。
他径直走到主桌,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这才发现,主桌的座位安排得何其诡异。
江明轩在主位,我和沈雅琪分别坐在他的两侧,构成了一个稳固又尴尬的排列。
他从容解开外套扣子,不自然地补了句：
你别多想,沈雅琪总要试菜品酒,所以习惯性坐我身边。
到了致辞环节。
沈雅琪作为餐厅元老率先垂范。
她举起酒杯对着大家,目光却锁在江明轩的脸上。
过去十几年,我将我所有的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餐厅。我最想感谢的,是江总。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带着无尽的深情。
感谢您,为我遮风挡雨,予我广阔天地。这些年,餐厅就是我的家,江总就是我的家人！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脸上。
我这才抬眼,望向沈雅琪笑着开口：
沈厨师长说得真好,我和明轩也一直把你当家人。
我顿了顿,话锋一转,笑意更深：
就像我们全家都喜欢豆豆一样。
时间久了,总有感情的,对不对
沈雅琪双颊微红,好奇地问：
豆豆哪个部门的
江明轩的助理低声道：
豆豆是江总和太太养的一只金毛犬。
沈雅琪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下去。
我勾唇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沿：
刚捡回来的时候瘦得可怜,蹭着人要吃的。
现在毛顺了,膘也肥了,偶尔还咬坏沙发,把自己当主人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宾客们,此刻表情精彩纷呈,想笑又不敢笑。
江明轩猛地侧头,罕见地冷下了语气轻声问：
清月,你一定要在这种场合让她难堪吗
我偏过头,佯装恩爱夫妻,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轻语：
你知道的,儿子高中毕业了。
还是说,这十几年的风光已经让你忘记了,餐厅,到底是姓江还是姓方
第四章
我从未对他说过重话。
这是第一次。
他被我的直白震惊到。
为了儿子有个和谐的家庭氛围,不打破他对父亲的滤镜。
也为了让江明轩相信我回归家庭的意愿足够真诚,好令他卖力工作。
我一直没有戳破他兢兢业业十几年给自己打造的幻境。
现在,我只是轻轻一戳。
江明轩就愣住了,铁青着脸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别紧张呀！我提高了音量。
就是借今天的场合宣布一下,下周,我会正式回归餐厅。
届时还望在座各位,多多关照。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死寂。
沈雅琪彻底僵住,像是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冰水。
一周后。
我空降餐厅,职位是副总经理。
是个听起来权力很大的虚衔。
分管企业文化、员工关怀和部分审计工作。
父亲的老部下对我毕恭毕敬。
江明轩麾下的人则对我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一团和气,岁月安好。
但这温水煮青蛙般的平静,不是我想要的。
于是,我借口儿子即将出国留学,希望能在这最后几个月里,让他享受完整的家庭时光。
这个理由江明轩无法拒绝。
我和江明轩同进同出,早上坐他的车上班,傍晚等他一起下班。
甚至他加班,我也让秘书订好夜宵,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安静地看文件陪他。
沈雅琪没有了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早些年,沈雅琪跟项目跟得风生水起的时候,走红过一阵。
那时我总是能刷到她被问及婚姻时的采访切片：
与其做谁的太太,我更享受当自己的女王。
用子宫当筹码,是最可悲的女人。
我的安全感,只来源于账户余额的位数,而不是男人的承诺。
那些采访片段被剪辑成短视频,在社交媒体上病毒式传播。
她的金句下,堆满了网友狂热的追捧和赞美。
【我的互联网嘴替！我们大女人就该这么活！沈厨师长就是我的精神导师！10w＋】
【这才是真正的雌性中的雌性,格局打开,通体舒畅！8.2w＋】
【沈厨师长美爆了！怪不得江总每次采访都要夸,搁谁谁不迷糊啊10w＋】
【别乱说,江总有老婆的,不过啊听说早就回归家庭了2w＋。】
【这么看早就貌合神离了啊,这正宫位置吃枣药丸呀！6w＋】
一时间,沈雅琪风头无两。
采访语录被无数真正追求独立事业的女性奉为圭臬。
久而久之。
网友甚至不再直呼其名,而是送了她一个极具分量的称号——教科书式大女主。
但这段时间,在茶水间或走廊里。
我经常瞥见这位大女主那张因嫉妒和不甘而微微扭曲的脸。
大女主似乎忍不住了。
过了几天,几个难啃的项目交到了我手中。
江明轩这么安排的目的,不言而喻。
我忙起来,沈雅琪才有机会和江明轩独处。
把难搞的项目交给我,江明轩才能如愿看我知难而退。
不过,这只是我的开始。
第五章
有个项目会面在外地,我不得不带队去京城出差。
我去找江明轩签出差审批时,沈雅琪也在。
他抬起眼,一贯温和的脸上带着担忧：
这个项目,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我还没开口,沈雅琪便轻笑一声。
她斜倚在桌边,语气佯装关切：
方姐何必这么辛苦江总又不是养不起你。
她明明见过我以前在职场上凌厉的一面。
但她膨胀久了,也开始认为,我回归家庭这么多年,是需要江明轩养的人。
我没看她,只淡淡一笑：
明轩自然是能养得起人的,只不过,我比较喜欢自己养自己。
我略一停顿,字字分明：
沈厨师长说过的,伸手要的饭,哪有自己赚的吃得踏实
沈雅琪哑声。
江明轩见沈雅琪无功而返,最终还是顺势签了字。
晚上吃过晚饭。
儿子搂着我的胳膊,小声问：
妈妈,你要出差多久呀
三天。
他松了口气：
还好,我还以为要三个月呢……那样就赶不上我的入学了。
我失笑,刮了下他的鼻子：
怎么会错过你入学,妈妈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呀
我揉揉他的头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了方便与客户沟通,我入住了对方公司高层所在的J酒店。
找这个项目开刀,是因为对方负责人与我有旧。
合作洽谈比预期要顺利。
人还在回程的飞机上,就有骑墙派给我发恭喜小作文。
回到餐厅,我把八千的住宿费发票交到财务部后。
财务新来的小李,破天荒地敲了我两次办公室的门。
他一脸为难：
方总,这个……最近刚下了规定,为了控制成本,所有高管出差的住宿标准,每晚不能超过两千块。
我看着他手里那张烫手的发票,了然于心。
这是沈雅琪的投石问路。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小李见我没发火,反而更紧张了,他压低声音：
沈厨师长说,餐厅要一视同仁,规定就是规定,希望您能理解。
别紧张,我理解。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我抽出一叠现金,连同那张发票一起推到小李面前。
按规定报,多的部分我自己补。
这件事,为难你了。
小李愣住。
似乎是没想到令自己战战兢兢的任务居然会这么顺利。
我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目光温和：
年轻人在职场,总是会有许多不得已的时候,我能理解。
回去交差吧！
再抬头,小李的目光里多了感激：
谢……谢谢方总。
小李逃也似地离开办公室,话里的感激不似作伪。
沈雅琪想用新规针对我。
可这财务部,厨师长下面有部门经理,部门经理下面还有主管。
结果这点事,一堆人精推到最后,居然派个实习生来打头阵。
原本我还以为,沈雅琪在餐厅扎根十多年,手下的人能多忠心耿耿。
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要害部门,人心不稳。
六千块,买了一招奇臭无比的先手棋。
这笔账,太划算。
本以为沈雅琪还能有什么新招数。
没想到她在上次吃过甜头后,开始对用报销制度给我添堵这事乐此不疲。
后来我想通了。
不是她不想用别的方式。
而是她现在身为CFO,熟悉又善用这套规则。
所以喜欢在自己的舒适区蹦蹦哒哒用这些小手段来膈应我。
截止目前。
我一共谈成了三个项目。
出差了三次。
连同垫付和补的报销款项已经快6万。
差不多了。
我决定给她回个礼。
第六章
上周招待客户预支的款项被我花超了。
递交的报销材料里,还有几张非正式收据。
果不其然。
等了半个月,报销款迟迟未到。
下午,我趁着人最全的时候,去了财务办公室。
负责的经理姓宋,看着面生。
我没顾忌,开门见山。
宋经理,我那笔去S市的报销单,一共不到3万,压了快一个月了。
他一愣,只堆着笑打太极：
我这儿……正忙。
我也忙,我打断他。
但没有一边替餐厅赚钱,却自己垫钱的道理对不对
我们好像没熟到有过节的地步吧。
还是说,宋经理这样是在替谁出气呢
我直白地问,目光纯澈。
宋经理立刻拘谨起来,一脸的有苦难言：
嗐,哪能呢
财务部瞬间寂静无声。
没人抬头,但所有耳朵都竖了起来。
片刻,沈雅琪踩着高跟鞋来了。
她披着香奈儿的薄衫,双臂交叠,姿态从容。
估计她也等了很久。
沈雅琪捏着我的票据笑里藏刀：
方总怕是太久没上班不了解。
没抬头,没印章,真假难辨,财务没法入账哦。
这话一出,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招待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讲的,报销制度明确规定外地招待允许现金支出,并且特殊情况下允许一定额度的非正式票据。
她迎上我的视线。
您也说了,那是招待前,制度就是您出去这一周改的,都上过会的呀。
她故意放慢语速：
现在,非正式票据难辨真假,就是不行了哦！
我反问她：
那你的意思是,为了证明票据的真实性,我该去给当地的烤鱼店老板现注册个公司,再刻个章
冤枉人也得有个尺度吧
沈雅琪抱臂侧头,在我耳边讥诮地笑,而后低声说：
方总就别挣扎了,冤枉你的人本来就知道你有多冤枉。
我话锋一转反问道：
哦,又不是一群人盼着我拿下项目的时候了
她像是听了笑话：
方总,那是餐厅给你的机会。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做。
就等这句呢。
好。我站直身体,看着她。
沈厨师长找愿意做的人吧,S市项目下周就签约,所有资料都在我这。
沈雅琪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些不合规的票据,是我故意递出的钩子。
她下意识扫了眼四周,才惊觉我为什么直接来财务部,而不是直接去她的办公室。
现下许多双眼睛正盯着这场闹剧。
她沉默片刻,试图找补：
这是两回事……
怎么两回事您刚刚的意思就是这项目不用我干了呀！我没给她台阶,这样,报销费用我不要了,就当请全体股东吃饭了。
至于S市的客户和项目,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
S市的项目之所以这么多年迟迟未推进,不是因为别的。
单纯是因为父亲去世了,合作续约受阻。
这个项目总金额高达8位数。
江明轩若是敢说不想要这口肥肉,第二天就能被那些老古董用唾沫淹死。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尝试过,就连江明轩自己也是屡屡碰壁。
前几年,沈雅琪带着一队人在S市蹲了一个月,愣是连合作方负责人的面都见不到。
我谈成合作,股东固然高兴。
不过以沈雅琪要强的性子,心里估计早就不平衡了吧。
我回了办公室,舒坦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事态进一步发展。
不多时。
江明轩进了我办公室。
我头都没抬,冷着脸对着电脑一通敲键盘。
忙着呢,没空。
江明轩面带笑意地问：
忙什么呢
看菜谱。
哦！什么菜谱这么先进,还需要用键盘的呀
他的话里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诶呀,光顾着高兴,得意忘形了。
刚才,应该按鼠标的。
江明轩问：
方总得空了,赏脸聊聊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你要聊什么
江明轩牵过我的手掌摩挲：
沈雅琪跑到我那,哭得梨花带雨的。
你说你就为了几万块钱,至于吗
在财务部给她罪受,你让她以后在下属面前还怎么抬头
我抽回手,拽出湿巾。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细细擦拭,冷着脸道：
这事是这么算的吗
还有,这是你这趟来找我的重点吗
他分明是为了项目才来的。
江明轩拱手作揖：
我的错,我的错。
这样S市项目还由你来做。
至于报销款,三天,不,两天之内,一定到账,行吗
行呀,但是沈雅琪得给我道歉。
第七章
我如愿得到了沈雅琪的道歉。
S市的项目也大获全胜。
由此我俘获了一群拥趸,其中甚至包含以前不看好我的董事和股东。
庆功宴上,江明轩春风得意。
酒过三巡,他把我拉到一旁。
上次沈雅琪受了委屈,但也是为了餐厅好。他话里有话,S项目后续收尾工作繁重,你看沈雅琪有经验,让她也进项目组,帮你分担分担
我晃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弧。
我的项目组,什么时候需要她来分担了
方总,格局大一点。江明轩拍拍我的肩。
都是为餐厅,功劳簿上多个人,也好看嘛。
说白了,就是想来摘桃子。
把S项目的功劳分一半给沈雅琪,好安抚她的情绪,也平衡我在餐厅的风头。
除却男女关系,他这么在意沈雅琪的感受,只有一种可能——
沈雅琪有他不少把柄。
那就,从她开刀吧。
我冷笑一声,把杯子重重放下。
让她进来可以。
但所有决策,必须我一个人说了算。她只可以听,可以做,但不可以有意见。
江明轩立刻堆起笑：
当然,当然。
三天后,沈雅琪火速搬进了S项目组的办公区。
高管的人事任用效率这么高。
不得不感叹,江明轩包括沈雅琪现在的话语权确实足够大。
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巡视着地盘,下巴微扬,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我没理会她的耀武扬威。
一周后,集团战略会上,我抛出了一个新项目——城西美食广场的整体招标案。
这是个香饽饽。
谁拿下,谁就是今年的业绩之王。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我看向沈雅琪,笑了笑：
沈厨师长能力出众,这个新项目,就由你全权负责吧。
沈雅琪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想抢的是S项目收尾的功劳,这个倒是意料之外。
我们的关系还没缓和到可以把一块到了嘴边的肥肉拱手让给对方的程度。
她有疑虑,但又不清楚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把高帽递给她,她还是笑着接下了。
……好,多谢方总信任。
她咬着牙应下。
她以为我只是想把她从S项目支开。
她不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
势在必得的美食广场项目被沈雅琪弄丢了。
原因是有另一家公司给出了更高的报价。
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对方的出价仅仅比我们高出了0.3个百分点。
价格优势很微弱,也足够精确。
这表明,餐厅的投标信息大概率被泄露。
首当其冲的嫌疑人,就是沈雅琪。
而她坐在那里想的是什么呢
她大概会想。
她没做过。
可那个计划书的报价从始至终只有自己和江明轩知道。
她也清楚地知晓。
在这段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中。
江明轩正在和我争夺管理权,她和江明轩的关系几乎到了牢不可破的地步,他是不可能在关键时刻自断一臂的。
她看向江明轩,却没有得到同样的目光回馈。
等待她的,是董事和审计的问询。
哦,我还找了两位专业律师。
待审计部经理走完交代的质询流程。
律师清晰地问：
沈雅琪小姐,请问您近期是否曾与对手公司的相关人员进行私下接触
沈雅琪开始紧张,她攥着拳头想要否认。
却抬头看见了坐在她对面、抱着双臂、从容微笑的我。
她明白了。
她搞明白了。
为什么我会好心把这块肉送给她。
为什么在对家公司项目组工作的前男友会忽然找到她。
为什么韩晨攥着自己的手,说自己已经很快就能买起房子,求自己和好了。
韩晨是能买起房子了。
代价是毁了她的前途。
招标开始前一周。
我让苏晴找到了韩晨。
男人起初以为沈雅琪当初和他分手,是因为他买不起H市的房子。
苏晴给他展示了沈雅琪名下的房产。
有一套的购买时间甚至是在两人还没分手的时候。
韩晨将信将疑地找到沈雅琪对质。
那一面,葬送了沈雅琪的一切。
沈雅琪抬眼与我对视良久,最终平静开口：
有的。
会议室里响起了细微的骚动。
我扬扬嘴角。
她很聪明。
知道我既然出手,一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她只能认栽。
她试图作最后的挣扎：
我见过对方项目组的韩先生,但那纯属私人约会,谈话内容并没有涉及餐厅任何一项业务内容。
我从未出卖餐厅利益。
好的,我们了解了。律师最后确认,这是您提供的全部陈述吗
是的。
审计经理随后宣布：
鉴于项目金额重大且情况复杂,现决定你暂予停职,配合调查。期间请保持通讯畅通,餐厅保留依法追究的权利。
好。她摇晃着站起身,我可以走了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江明轩。
江总她问。
一直沉默的江明轩木然地点了点头。
第八章
我和江明轩回到他办公室时,沈雅琪也在。
一向利落的职场女性,此刻眼眶通红,几根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哭得狼狈不堪。
见到江明轩,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全然不顾我也在场,红着眼睛急步上前：
我没做过。
我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也许只是巧合。
明轩,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江明轩沉默。
她仍试图解释：
计划书我一直放在保险柜,从没乱放……
忽然,她转向我,勉强恢复冷静：
现在最要紧的,是查谁动了保险柜、谁偷看了计划书。
她抹掉眼泪,走近我,语气发狠：
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
我现在就调监控,现在就去查！
她转身就要冲出去。
别查了！
江明轩突然开口,声音果断。
沈雅琪整个人顿在原地。
她颤声问：
怎么了连你也不信我是被冤枉的吗
我平静地接话：
他信你。
她猛地回头。
我轻轻一笑,低声道：
因为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枉啊。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沈雅琪所有激烈的情绪。
她的哭诉、她的质问,戛然而止。
她一定想起来了。
就在不久前的财务部,自己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那天的忍气吞声,不是懦弱,而是记账。
原来今天是一场我精心策划的围剿。
她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头质问江明轩：
明轩她什么意思
你说话呀！
江明轩的沉默,让她脑中蹦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不是你,明轩。她不停摇动着江明轩的手臂。一定不是你对吧
男人还是沉默。
他当然不能说。
他怎么能告诉沈雅琪,就在几天前,我把沈雅琪和前男友约会的消息告诉他后。
我的律师坐在他的办公室,他和沈雅琪利用海外渠道做的那个壳公司的流水、每一笔资金转移的证据,清晰地摆在了他面前。
甚至还附带了一份草拟好的、以职务侵占和商业窃密为由的起诉书。
我给他的选择很简单。
要么,弃车保帅,他全身而退。
要么,鱼死网破,他和沈雅琪一起,面临牢狱之灾。
十几年的情分和唾手可得的富贵,他只犹豫了三秒钟。
明轩,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你不是说,再坚持几年就可以和我结婚的吗
江明轩垂眸嗤笑,既然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再也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他坦坦荡荡地倒打一耙：
如果你没和前男友纠缠不清的话。
见面之前,你不清楚他是对家公司项目组的吗
清楚。
沈雅琪太清楚了。
她多聪明啊。
聪明到甚至有些自负。
所以韩晨为了打消沈雅琪的心防,打的约会名头就是要帮她拿到这个项目。
沈雅琪以为韩晨对自己念念不忘,稍微吐露点,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个项目做得成本再低一点。
毕竟做这个项目前,自己可是财务总监。
多花了餐厅的钱,自己也会心疼的呀！
况且,都知道这是我送给她的项目,做成了她也不好邀功。
但是如果成本控制超出预期,她至少可以把仗打得再漂亮一点,在我这里扳回一城。
但她没想到的是。
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雅琪那样努力,为了餐厅兢兢业业。
为了江明轩,多年不嫁。
到了今天,全都毁了。
别挣扎了。
江明轩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可很明显,沈雅琪没有要走的打算。
她再次把矛头对准我,声音因激动而格外尖利。
方清月,你要不要点脸
假扮夫妻有意思吗
明明都没有感情了,你为什么还要霸着妻子的位置不放！
她往前逼近一步,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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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家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付我你很有成就感吧
但我告诉你,即使我走了,还会有无数个沈雅琪,明轩永远不可能再爱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声嘶力竭,才缓缓摇头,露出了一丝近乎悲悯的微笑。
成就感对付你我轻笑一声,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轻轻晃了晃,沈雅琪,你太高看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她心上。
我回餐厅,只是为了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这个人和我爸一样爱才,我给了你十二年的时间,让你在这家餐厅里发光发热。你以为你和明轩那些蝇营狗苟,我真的不知道吗
我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小打小闹我都没放在眼里,我默许,是因为你有价值。
我默许江明轩在外面乱来,也是因为他对餐厅有价值。
你们为餐厅创造的利润,远大于给我带来的那点不愉快。
我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直到你意图宣誓主权,把自己当作女主人。
是你主动来招我的。
我看着她瞳孔骤然收缩,满意地退后一步,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所以,虽然不舍,但我还是得让你走。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却依旧强撑着最后的尊严。
嘴唇翕动,干脆地吐出几个字：
不用你让我走。
我主动辞职。
第九章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再好不过了呀,
我点点头,坐回我的位置,十指交叉,摆出谈判的姿态。
不过走之前,有笔账,我们需要算清楚。
我拉开抽屉,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江明轩这些年给你买的东西,还有……你利用职务之便,从餐厅拿走的那些,都该还回来了。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你在说什么什么钱！我兢兢业业,自己赚钱自己花,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我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问,哦那你知道,江明轩在我父亲去世后,持有的所有股份,都只是代持吗
她的表情僵住了。
他是名义上的大股东,看似掌握管理权,实际每年只拿固定薪水。
看她脸上的震惊。
显然,她不知道。
H市江湾一套平层,他得打工二十年才能赚到。
但他却给你买了两套。
沈雅琪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无声地颤抖。
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道：
你们利用海外市场的渠道,做了一个漂亮的壳公司,近三年,至少转移了8位数的资金出去。
唔……你来帮我算算这笔账,这合理吗这合法吗
你做了这么多年CFO,你最清楚了呀,对不对
她没想到,他们千算万算向好的退路,千方百计为新生活搭建的爱巢和金库,在我眼中竟是透明的沙堡。
她想开口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好整以暇地补充,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哦,放心,虽然都是婚内财产,但我倒也没那么不通情达理,只还大件就行,低于五千块钱的首饰包包就算了,权当我给你这十几年辛苦付出的遣散费。
还有。我最后看着她,笑容温和,话语却淬了毒,也不要妄图用什么小把柄去威胁他或是我,小心搞不好把自己也套进去。
我清楚地看到。
她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片死灰。
儿子成人礼这天,我当着江明轩的面,将父亲遗嘱里给方小北保留的那部分股份,正式转到了他的名下。
在餐厅。
方小北举起果汁,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妈妈！
我微笑着碰了碰他的杯子：
你也要谢谢爸爸。爸爸帮你代持了这么多年股份,也很辛苦的。
那两个字我咬得格外清晰。
方小北立刻心领神会,转头对江明轩甜甜一笑：
谢谢爸爸！那也拜托您,在我正式接手前,继续帮我好好打理餐厅哦！
阳光和煦,打在他脸上,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温馨美满的一家三口。
败风景的是,江明轩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放下刀叉,借口去了卫生间。
不多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信息：
【出来一下。】
我起身,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他。
他颓然地仰头靠着冰冷的墙壁。
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破碎与认命。
沈雅琪赶走了,股权转完了,管理权收回了,甚至连我的小金库都一并端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头看我,声音沙哑：
方清月,给我个痛快吧,下一步,是要离婚吗
事发后的这段时间。
我依旧对他温柔有礼,和从前的方清月别无二致。
他倒是不习惯了。
他转过头看我。
眼里破碎、无奈,混合着无数种情绪,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落魄。
无端让人想起,江家破产那年,那个红着眼却不肯低头的少年。
走廊人来人往,灯光迷离。
我刚准备开口,一个不速之客就踉跄着冲了进来。
沈雅琪扶着小腹,泪眼涟涟地看着江明轩,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明轩,她颤声宣布,似乎做好了最后一搏,我怀孕了。
江明轩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第十章
江明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故作惊讶地看向江明轩,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清晰：
这就是你要和我离婚的理由吗,老公
沈雅琪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
江明轩茫然摇摇头。
不是,我也是刚知道。
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离婚,去和她一起养别人的孩子。
什么别人的孩子！
明轩,这就是你的孩子！我没有找过别人,而且你从来不做措施,你怎么能不认他呢
江明轩被她晃得摇头晃脑,一时竟想不出任何说辞。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这荒唐的僵局。
天呀！
明轩你怎么回事居然不告诉人家你早就已经结扎了。
闹出这样的误会,害得沈小姐到处给孩子找爸爸,多不容易呀！
你真的是没有心！
没错,当年我生下方小北。
江明轩为了打消我爸的顾虑做了两件事。
一件是孩子随我姓,另一件就是做了结扎,并且是不可复通的那种。
因为那时候,他爱我。
也以为我很爱他。
我的话音刚落。
沈雅琪脸上的惊喜、期望、疯狂,瞬间碎裂成一片空白。
她摇摇欲坠,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句歇斯底里的尖叫,不知是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你……你简直不是东西！
江明轩想要离婚。
他以为在沈雅琪和盘托出一切丑闻后,离婚会是我递给他的最后审判。
他想错了。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
江明轩想要的自由,我不能给他。
离婚意味着他会分走方家的财产。
搞不好还会动摇舆论。
况且我爸培养了他那么多年。
我父亲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一块璞玉精雕成现在的样子。
一个熟悉方家所有业务、精通餐饮规则、能为方家创造最大价值的江明轩。
现在这件作品刚刚打磨到最完美的时候。
我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他背叛我的代价,不是失去我。
而是永永远远地,为我和我的儿子,方家唯一的继承人打工。
用他的余生,来偿还他曾经的野心与贪婪。
况且,方小北还没结婚。
我的儿子,是我倾注一切心血的未来。
他的人生履历必须完美无瑕,他的家庭背景必须坚不可摧。
我不允许他在将来遇到心仪的女孩时,需要去解释自己来自一个破碎的单亲家庭。
我不允许任何人,能用父母离异这种标签来揣测他的性格,攻击他的软肋。
我要给他的,是一个坚固、完整、美满的家庭。
不美满的部分我来替他承受。
他的父亲,会永远是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在家里对他慈爱有加的江明轩。
父母全心全力只为他。
也只能为他。
在马尔代夫享受阳光海滩的妈妈听说了这场闹剧,给我打来电话。
当时我劝你你不听,非得选江明轩。
如果选个门当户对的,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我笑了：
妈,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谁让我和我爸只想把财产留在方家手里。
现在多好呀,我只是和他谈个恋爱,生个孩子,他就可以一直给方家卖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抚摸着手机上儿子的相片,轻声补充道：
再说了,男人嘛,都大差不差。
既然总要选一个,当然要选个赏心悦目的。
不然,我的小北,哪能有这么帅气的脸蛋呀！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