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老公在我手机装跟踪软件的那天,我竟然松了口气。
毕竟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每天检查我的内衣,在我包里放录音笔,甚至连口红都切成整整齐齐的方角。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初恋约会时,手机突然弹出消息:
餐厅空调冷,记得把外套穿上。
紧接着又一条:让他手离你远点,不然我现在就过来剁了它。
1
手机维修店的小哥表情古怪地递还给我,眼神躲闪:姐,你这手机……最好重装系统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过:怎么了就是有点卡。
呃,没什么,可能就是中病毒了。他含糊其辞,耳朵尖有点红。
我付了钱,走出店铺,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手里的手机滚烫,烫得我指尖发疼。
不是因为卡顿,是因为我刚刚知道,里面被安装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定位跟踪软件。
而我几乎能百分百确定,是谁装的。
是我那个温柔体贴、人人称羡的完美丈夫,周琛。
那一刻,预想中的愤怒或者恐惧并没有袭来。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或者说,终于证实了。
这层遮羞布,终于被彻底撕开了。
这段令我窒息的婚姻,从一开始,或许就是他精心设计、请君入瓮的陷阱。
2
我和周琛是相亲认识的。
那时我刚结束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工作也不顺,整个人灰头土脸,我爸妈急得不行,托了无数人介绍。
周琛出现得恰到好处。
他英俊,稳重,在一家大公司做中层管理,收入颇丰。
第一次见面礼貌周到,谈吐得体,对我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兴趣和关心。
介绍人把我夸上天,说他条件多好,眼光多高,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
我爸妈对他满意得不得了,觉得我总算走了运,捡到了宝。
那时我像是飘在海上快要溺毙的人,抓住了一块看起来最结实的浮木。
他给我安全感,给我父母想要的安定,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恋爱期间他不是没有露出过蛛丝马迹。
比如他记得我每一次出门穿的衣服,精确到配饰。比如他偶尔会在我接电话时状似无意地问一句谁啊,语气温和,眼神却会沉一下。
但我那时只觉得是他在乎我,甚至有点沾沾自喜。看,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此紧张我。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蠢得可以。
3
结婚后,一切慢慢变了味。
早餐鸡蛋要煎成全熟,蛋黄不能有一丝溏心。
客厅的沙发靠垫必须摆成四十五度角,误差不能太大。我洗完澡,浴室地板不能有一滴水渍。
这还只是开始。
他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不再是给我拥抱。
而是用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像检查一件物品。
然后他会微笑着问:今天都去哪了见了谁吃了什么
开始是闲聊,后来是必须事无巨细地回答。
偶尔我记不清细节迟疑一下,他的笑容就会淡下去。
眼神变得幽深,盯着我看,看得我脊背发凉。
再后来,他开始检查我的内衣抽屉。
他会摸着那些蕾丝内衣,慢条斯理地说:老婆,这件好像次数穿多了,松了零点五厘米。
或者,这条内裤的褶皱方向不对,不是你平时叠放的习惯。
我毛骨悚然,质问他这是什么变态行为。
他却一脸无辜和委屈:我只是关心你啊。你的东西我都记得,一点变化我都能看出来。这难道不是爱你的表现吗
我竟一时语塞。
我发现我放在包里的记事本,页角的折痕消失了。我常用的那支口红,原本是尖尖的头,不知道从哪天起,变成了整整齐齐的方角。
他用美工刀,一点一点,削成了标准的立方体。
他说:这样好看,规整。
我放在抽屉深处的旧相册,有我和初恋寥寥几张的合影,那几张照片不翼而飞。
问他,他说:看着碍眼,烧了。你现在有我了,不需要留着这些垃圾。
他会在夜里紧紧抱着我,抱得我骨头生疼,在我耳边喃喃低语:老婆,你是我的,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我的。永远别想离开我。
我越来越怕回家,怕面对他温柔的禁锢和偏执的占有。
我在他面前变得沉默,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提任何一个异性同事的名字。
我像一只被拔掉爪牙的困兽,在他用爱编织的笼子里,日渐枯萎。
4
直到我在一家咖啡馆偶遇了沈川。
我的初恋。
他没什么变,笑容依旧干净爽朗,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一下。
林芸好久不见。
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那个曾经自由、鲜活、会大声笑也会放肆哭的林芸,好像已经死去很久了。
我们简单聊了聊。
他开了家小设计公司,过得不错,结婚了,又离了,没有孩子。
他问我怎么样。
我捏着咖啡杯,指尖冰凉,说:挺好。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你看起来……不像很好的样子。
就这一句话,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
之后的日子,我和沈川开始偶尔在微信上聊天。
我不敢用家里的WiFi,只用流量。
聊天记录随时删除。我知道周琛的手段。
和沈川聊天,是我灰色生活里唯一的光。
他让我想起曾经美好的、不被监视的时光。
我感觉自己一点点活过来了。
周琛似乎察觉了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越发探究,抱我抱得更紧,夜里我甚至能感觉他整夜不睡,就那样在黑暗里盯着我。
他微笑着问我:老婆,你最近好像心情很好有什么开心事,分享给我听听
我后背寒毛直竖,只能努力笑得自然:没什么啊,可能就是天气好吧。
他不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那种眼神,让我如坠冰窟。
5
那天,沈川约我吃饭。
我犹豫了很久。
我知道这是在玩火,周琛知道了会发疯。
但我太渴望一点点正常的、自由的空气了。
我太想有个人能说说话,不用每说一句都先在脑子里过滤三遍。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用的是加班的名义。
出门前,周琛站在玄关帮我理了理头发,笑容温柔:加班别太晚,结束了我去接你
不用!我反应有点过度,赶紧找补,
可能……可能结束没准点,我自己回来就行,你别麻烦了。
他看着我,眼睛很深,像是要把我看穿。
最终笑了笑:好。那你注意安全。
他俯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冰凉冰凉的。
坐在餐厅里,我对面的沈川笑容温暖,我却如坐针毡。
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时不时瞥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
它安静得像一块黑色的石头。
餐厅冷气有点足,我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冷吗沈川关切地问,很自然地就要脱下他的西装外套。
就在他的手刚搭上西装扣子时,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一连两条信息,来自那个没有备注、我却烂熟于心的号码——周琛的日常工作号。
第一条:餐厅空调冷,记得把外套穿上。
我的血液瞬间冻僵,四肢百骸都透出寒意。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知道这里的温度!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四下张望。
华丽的吊灯,用餐的男女,拉小提琴的乐手……每一个人都像是他的眼睛。
他在哪里他就在这儿吗还是在看着监控
第二条信息紧接着跳出来,带着一股淬毒的寒意,穿透屏幕:
让他手离你远点,不然我现在就过来剁了它。
我啊地一声低叫,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打翻了手边的水杯。
冰凉的水泼了我一身,顺着桌沿滴落,狼狈不堪。
芸芸你怎么了沈川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递过纸巾,手下意识地伸过来想拍拍我安抚。
别碰我!我几乎是尖叫着弹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川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错愕和受伤。
我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他看见了!他一定就在附近!他看着我们!他要过来了!他要来剁了沈川的手!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逃!快逃!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不起……我……我得走了……我语无伦次,抓过包,看也不敢再看沈川一眼,跌跌撞撞地冲向餐厅门口。
背后似乎传来沈川焦急的呼喊,但我听不清了。
耳朵里全是自己疯狂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6
冲出餐厅大门,晚风一吹,我冷得哆嗦得更厉害。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沿着街道狂奔,不敢回头。
跑过一个拐角,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我身边,停住。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
周琛坐在驾驶座上,侧过头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微微歪了下头,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呼唤贪玩回家的孩子:
老婆,加班结束了
上车。
我僵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6
夜晚的风吹过,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比餐厅里的冷气还要刺骨。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可我知道,那平静的海面下……
愣着干什么他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了点无奈,外面凉,快上车。
我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颤抖着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他常用的那款香水味,曾经让我觉得安心沉稳,此刻却浓烈得让我窒息。
车门咔哒一声落锁,清脆又决绝,彻底断绝了我逃跑的可能。
引擎无声启动,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
他没有立刻质问我,也没有发怒,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人恐惧。
我紧紧贴着车窗,尽可能离他远一点,手指冰凉地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餐厅的鹅肝怎么样他突然开口,声音轻缓,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那家的。不过下次还是换一家吧,主厨今天状态不好,火候有点过了。
我猛地扭头看他,心脏骤停。
他连我们点了什么,厨师做得如何都知道!
他侧过头,对我笑了笑,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体贴:哦,对了,你包里的录音笔好像快没电了,记得换一节。不然下次你‘加班’的时候,我听不清你周围的环境音,会担心。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寒。
我猛地抓过自己的包,手指哆嗦着打开,在内衬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纽扣大小的东西。
他不是在诈我。
他是真的放了。
他甚至贴心地提醒我更换。
你……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你一直在监视我
他轻笑一声,伸过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却像被毒蛇信子舔过,猛地一颤。
怎么能叫监视呢他的指尖滑到我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带着惩罚的意味,老婆,我这是保护你。外面世界那么乱,人心叵测,你那么单纯,我怕你被骗,怕你受伤。
他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那么情深意切,仿佛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无比伟大的爱。
特别是那种前男友……他声音低沉下去,眼神倏地变冷,那种垃圾,根本不配靠近你。他看到你今天穿的那条裙子了吗嗯裙摆刚好到膝盖上面一点,腿显得又直又长……他看你了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又轻又慢,却带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偏执。
我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他碰你了吗他继续问,声音压得更低,车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手,还是哪里
没有!没有!我失声叫出来,恐惧达到了顶点,我们只是吃饭!普通吃饭!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看不出信还是不信。沉默了几秒,他忽然说,那就好。
车子驶入小区地下车库,停稳。
他拔下车钥匙,却没有立刻解开车锁。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我的是因为恐惧,他的,则像是某种猛兽在发动攻击前压抑的兴奋。
他转过身,整个人笼罩过来,阴影将我完全吞噬。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林芸,他叫我的全名,眼神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黑色情绪,痴迷,愤怒,占有,疯狂地交织在一起,
记住,你是我的。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是我的。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下唇,力道有些重,蹭掉了一点口红。
你的笑容是我的,眼泪是我的,痛苦是我的,快乐也只能是我给的。
别人多看一眼,我都想把他眼睛挖出来。碰一下……他顿了顿,眼底涌上骇人的猩红,我就把他碰你的地方,一寸一寸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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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懂了吗
我吓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拼命点头。
他看着我恐惧的样子,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眼神稍稍缓和,甚至露出一丝诡异的温柔。
他低头,吻掉我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羽毛,却让我恶心得想吐。
乖,别怕我。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灼热。
我爱你啊,芸芸,我只是太爱你了。爱到不能没有你,爱到恨不得把你吃进肚子里,这样我们就永远不分开了。
他松开我,像没事人一样,温柔地替我擦干眼泪,整理好微乱的头发。
好了,回家吧。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温度刚好。今天累了吧,泡个澡放松一下。
7
他先下了车,绕过来替我打开车门,伸出手,等着我。
我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他立刻收紧,握得那么用力,生怕我跑掉。
牵着我走进电梯,走进家门。
玄关的灯亮着,照得屋里一片温馨明亮,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但我却觉得,我踏进的不是家,而是牢笼。
他弯腰,拿出我的拖鞋,摆正。
然后,他站起身,微笑着看着我,眼神深处却没有任何笑意。
现在,把你的手机给我。他摊开手掌,以后,你用我的旧手机就好。卡我已经帮你换好了。
我僵住,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破灭。
他不仅要监视我的行踪,监听我的环境。
现在,连我最后一点对外联系的通道,也要彻底掐断。
周琛……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发颤。
给我。他微笑着,语气不容置疑。
我慢慢地把手伸进包里拿出来,放到他摊开的掌心。
他满意地收起手机,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款式很旧的手机,递给我。
密码是你第一次答应和我约会的那天日期。他笑着说。
我机械地接过。
好了,他摸了摸我的脸,
去泡澡吧。出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你今天穿的那条内衣和内裤,扔进垃圾桶。
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那条内衣很新,我很喜欢。
他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变得阴郁:因为别的男人的目光落在上面了,脏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喜欢我的东西,沾上别人的气味。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向客厅。
我站在原地,握着那部冰冷的旧手机……
8
浴室里,水汽氤氲。
我把自己埋进热水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皮肤被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依旧留着那种令人战栗的触感。
我看着被我扔进脏衣篓的那套内衣,粉色蕾丝,曾经带着一点小小的诱惑和期待,此刻却只显得可笑又可悲。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我猛地绷紧身体,连呼吸都屏住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了。
我缓缓松口气,眼泪却无声地再次滑落,混进浴缸的水里。
泡完澡出来,我穿着保守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看起来安静又文雅。
看到我,他放下书,招招手:过来,帮你吹头发。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手指温柔地穿梭在我的发间,热风嗡嗡作响。
如果我不知道他温和表象下的偏执和疯狂,我几乎又要被这假象迷惑。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他放下机器,手指却没有离开我的头发,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
芸芸,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对吧
我身体一僵。孩子我曾经无比期待过,但在这种环境下……
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孩子。
我会好好保护他,保护你们,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谁也不分开。
他的手指滑到我的后颈,轻轻捏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所以,你要乖乖的,把身体养好,别让我担心,好吗
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惊恐和抗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好。
他满意地笑了,俯身在我发顶落下一个吻。
真乖。睡吧,明天周末,我在家陪你。
他拉起我,走向卧室。
他搂着我,手臂横在我的腰间,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9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侧是空的。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苍白的亮光。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
周琛不在。
这很少见。
通常周末,他会在床上搂着我,直到我醒来。
然后用那种令人窒息又黏腻的方式道早安。
开启新的一天。
我赤脚下床,冰凉的地板刺激着脚心。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死寂。
他出去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按了下去。
不可能。他绝不会轻易放我一个人在家。
我轻轻拧开门把手,推开一条缝。
客厅里没有人。
餐桌上摆着早餐,牛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走过去,手指有些发抖地拿起纸条。
公司临时有急事,我去处理一下。早餐在桌上,必须吃完。冰箱第二格有切好的水果,记得吃。你的手机我放在茶几抽屉里了,有急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乖,等我回来。
落款是一个精心绘制的爱心。
我盯着那张纸条。
公司急事这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把手机留给我
这绝不可能只是有急事可以打电话那么简单。
我猛地转身,冲到茶几前拉开抽屉。
那部旧手机果然安静地躺在里面。
我拿起它。屏幕是黑的。
我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提示输入密码。
是我第一次和他约会的日期。
我机械地输入,屏幕解锁。
界面干净得可怕。只有最基本的几个应用——电话、短信、相机,还有一个陌生的、没有任何图标的空白应用。
我的指尖悬在那个空白应用上,心跳如鼓。
直觉告诉我,不能点。
他把它留给我,是一种测试,一种戏弄。
他想看我会不会用,会不会试图联系外界,联系沈川。
我放下手机,像放下一个烫手的山芋。
走到餐桌前,看着那份必须吃完的早餐。
煎得完美的太阳蛋,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摆盘精致得像餐厅广告。
我没有一点胃口,甚至感到反胃。
但我还是坐了下来,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
食物味同嚼蜡。
我知道,他或许正通过某个隐藏的摄像头,看着我顺从地吃下他准备的一切。
他在享受这种掌控感。
吃完最后一口,我几乎要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我把盘子拿到厨房水池。
转身去拿冰箱里的水果时,我的目光扫过厨房的窗户。
楼下,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琛。
他根本没有去公司。
10
他穿着休闲装,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似随意地翻看。
但我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报纸上。
他坐的那个角度,刚好能毫无遮挡地看到我们这栋楼的出口。
他在守着我。
像猎人守着陷阱里的猎物。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猛地后退一步,远离窗户,背靠着冰冷的冰箱门,大口喘气。
他就在下面。
他给我划定了活动的范围,给了我一部充满警告意味的手机,然后他自己,坐在能一眼看到我的地方,等着看我如何反应。
我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踱步,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昆虫。
每一个房间都可能装有他的眼睛,每一丝空气都弥漫着他的气息。
我走到书房。
他的书桌收拾得一尘不染。
鬼使神差地,我拉开第一个抽屉。
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文件。
我胡乱翻动着,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
我把它拿了出来。
是一把车钥匙。
不是周琛的。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磨损的篮球挂件。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这个挂件……我认得。
很多年前,是我送给沈川的。
他说他最喜欢打篮球,我就挑了这个送他。
他当时笑得像个孩子,说一定会一直带着。
这把钥匙……是沈川的车钥匙!
它怎么会在这里
在周琛的抽屉里
昨晚……周琛说他去处理垃圾……
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我,让我浑身冰冷。
周琛昨晚提前离开餐厅,他去了哪里他做了什么
我死死攥着那把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恐惧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要勒断我的呼吸。
我必须知道沈川怎么样了!
我冲回客厅,拿起那部旧手机。
理智告诉我不要用,但担心和恐惧已经冲垮了理智。
我颤抖着手指,翻找通讯录。
没有沈川的号码。
周琛怎么可能留下。
我试图回忆。
那几个数字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翻滚,却怎么也拼凑不全。
对,短信!
我和沈川的聊天记录虽然删了,但也许……也许手机运营商那里有记录或者云端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登录云服务账号。
密码错误。
再次尝试。
再次错误。
他连我所有的账号密码都改掉了。
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我击垮。
我瘫坐在沙发上,握着那部冰冷的手机,绝望得想哭。
就在此时——
手里的旧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那个空白的应用自动弹开了!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实时画面,晃动得很厉害,像是在一辆行驶的车里。
镜头对着副驾驶座。
座位上的人,是沈川!
他看起来糟透了,脸色苍白,嘴角带着淤青,额角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眼神涣散,似乎被什么吓坏了,身体微微发抖。
开车的人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我认得那只手!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表。
那是周琛去年生日时,我送给他的礼物!
镜头拉近,对准沈川恐惧的脸。
然后,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扭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残忍的戏谑:
看好了,宝贝。
这就是碰你的代价。
画面猛地一转,对准了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路边景物。
速度极快。
11
紧接着,是尖锐的刹车声!
碰撞声!玻璃碎裂声!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片狼藉的、扭曲的汽车内部,然后猛地一黑,什么也没有了。
直播中断。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我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软地从沙发上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滚落,屏幕摔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鸣声尖锐地呼啸着。
他做了什么
他对沈川做了什么
那个车祸……是真的吗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周琛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袋刚买的水果,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他换好鞋,走到客厅,看到瘫坐在地板上的我,以及我身边屏幕碎裂的手机。
他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丝满意的残忍。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某种病态的宠溺和占有。
水果买回来了,很新鲜。他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然后,他弯腰,捡起那只屏幕碎裂的手机,随意地揣进兜里。
他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邀请的姿态。
吓到了他语气轻柔,带着一点点责备,只是个小小的警告视频而已,剪辑效果做得逼真吧我学了好久呢。
他歪着头,对我露出一个天真又扭曲的笑容。
现在,你知道不听话的后果了,对吗
我的,乖老婆。
剪辑效果逼真
那沈川脸上的淤青和血迹也是特效吗
那急刹碰撞的声音也是合成的吗
他手腕上那块我亲手挑选的表,也是假的吗
我看着他的笑容,那里面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满足和愉悦,让我从头皮麻到脚心。
他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享受这一切的疯子。
起来吧,地上凉。他见我不动,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弯下腰,不是拉我,而是直接伸手穿过我的腋下,像抱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将我半抱起来。
12
我的腿是软的,几乎无法站立,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
他似乎很满意这种依附,将我搂得更紧,让我冰凉的身体贴着他温热的胸膛。
看你,吓坏了。他叹息一声,手指梳理着我汗湿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都说了是假的,怎么这么胆小。
他半扶半抱地把我带到沙发边,让我坐下,然后自己去厨房洗了手,拿出刚买的水果开始切。
锋利的刀划过果肉,发出规律的嚓嚓声。
每一声,都让我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别的画面,身体一阵阵发冷。
他把切好的果盘端过来,插上精致的小叉子,递到我嘴边:尝尝,很甜。
我紧闭着嘴,别开脸。
他的动作顿住了。
空气瞬间凝固。
几秒后,他轻轻笑了一声,放下果盘。
没胃口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也好,昨晚吃多了外食,肠胃是该清清。
他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回头看我: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之前公司的职位,我帮你辞掉了。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那份工作太累,需要经常加班,还要接触不必要的应酬。
他倚着门框,说得理所当然,我不喜欢。以后你就在家好好休息,调理身体。我养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缱绻温柔。
哐当一声,彻底锁死了我通往外界最后的门。
工作。
那是我仅剩的、能短暂脱离他视线的喘息空间。
是我还能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存在的地方。
现在,没了。
他看着我瞬间惨白的脸,嘴角勾了勾。
哦,还有,他仿佛才想起什么,你爸妈刚才来电话了。我说你有点感冒,在休息。他们让你好好养着,周末的家庭聚会就不用回去了。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沙发套。
我每周最期待的,就是能回娘家喘口气的那短短几个小时!
哪怕我爸妈早已被他完美女婿的形象蒙蔽,根本察觉不到我的痛苦,但那至少是离开这个牢笼的机会!
你……你怎么能……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我怎么能这么体贴他接过话,笑容完美无瑕,为你身体着想啊,老婆。爸妈也夸我细心呢。
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他一点点剪断我的翅膀,抽走我周围的空气,把我完全困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一无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开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平板电脑,但更厚一些的设备。屏幕是黑的。
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很自然地将我揽过去,让我靠在他怀里。
我身体僵硬,无法放松。
怕我吗他低声问,下巴蹭着我的头顶。
我不敢说话。
他轻笑,打开了那个设备的屏幕。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无数个小小的监控画面!分割得密密麻麻!
我们的客厅,卧室,厨房,浴室,阳台……甚至,我看到了我爸妈家客厅的画面!
我闺蜜家的门口!
还有几个我辨认不出的、像是办公室或者街道的角落!
我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不仅监视我,他还监视了我所有亲近的人!
别怕,他手指划过屏幕,轻松地切换着画面,
你看,这样多好。你想见谁,随时都能看到。我能确保所有人的安全。
他的手指停在一个画面上。
那是我爸妈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实时监控!
你看,爸妈多好,不用担心。他语气温柔。
我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把我身边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人质!
无形的线通过这些冰冷的镜头,牵连过来,捆得我动弹不得!
哦,对了,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画面切换到一个昏暗的车库。
一辆熟悉的、车头有些损毁的轿车停在中间。
是沈川的车!
镜头推近,对准驾驶座。
13
座位上没有人,但散落着一些东西。
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一个钱包,还有……几缕深色的、带着干涸暗红血迹的头发,黏在头枕上。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胃里翻江倒海!
啧啧,看来昨晚那家伙酒驾撞得不轻啊。
车都撞这样了,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真是……活该。
他关掉了屏幕,随手将设备扔在沙发上。
然后,他把我转过来,让我面对着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所以啊,芸芸,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要乖乖待在我为你打造的世界里。这里最安全。
外面,太危险了。
只有我爱你,只有我能保护你。
明白吗
我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满意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真乖。
晚上,他搂着我睡觉,手臂紧紧箍着我的腰,仿佛生怕我在梦里消失。
我在他怀里,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
但我却觉得,有无数个看不见的镜头,从四面八方对着我。
我不知道沈川是生是死。
我不知道我爸妈如果知道真相会怎样。
我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尽头了。
这就是他爱我的方式。
用一座用恐惧和监视砌成的华丽坟墓,将我永生永世,埋葬在他身边。
日子变成了一种粘稠的、重复的胶质。
我不再需要上班,不再需要出门。
周琛替我辞掉了工作,婉拒了所有朋友和家人的探望,理由永远是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他成了我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每天,他会准时回家,带着新鲜的食材,变着花样给我做饭。
他会监督我吃下每一口,然后用那种心满意足的眼神看着我。
他给我买了很多新衣服,全是高领、长袖,款式保守,颜色沉闷,和他衣柜里那些一丝不苟的西装倒是很配。
他说这样保暖,不会着凉。
家里的网络时好时坏,最后干脆彻底断掉。
他说辐射对身体不好,反正我们也不需要。
电视很少打开,偶尔他心情极好时,会放一些画面唯美、没有复杂剧情的爱情电影,男女主角最后总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与世隔绝。
他不再需要那些隐藏的摄像头和录音笔了。
因为他就在这里,无时无刻。
他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监控器。
他喜欢抱着我,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世界。
下雨了,刮风了,树叶黄了,下雪了。
他会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地描述,语气温柔得像情话,内容却令人胆寒。
看,那个送快递的小哥,跑得多急,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对面楼那家夫妻又吵架了,啧,男人怎么能对女人那么凶呢不过那女人也有错,总是不着家。
芸芸,还是我们这样最好,对不对安静,安全,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很少说话。
说话需要力气,而我的力气似乎早已被抽干。
大多数时候,我只是沉默地点头,或者用一个单调的音节回应。
他并不在意。
他似乎越来越沉浸在这种完全掌控的、只有我们二人的世界里。
他给我读书,读他精心筛选过的、结局圆满的故事。他给我弹钢琴,弹奏舒缓的、没有起伏的调子。
他甚至会给我画画,画我坐在窗边的侧影,眼神空洞,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
他画得真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份死气沉沉。
我的手机早已不知所踪。
那部旧手机在屏幕摔裂后,我就再也没见过。
家里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是他的私人手机,从不离身。
我变得对那部手机异常敏感。
每次它响起,无论是电话还是信息,我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他注意到了。
并且,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反应。
有时,他会故意把手机放在我视线所及的茶几上,然后去厨房或者书房忙点什么。
我的目光会无法控制地被它吸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我会猜测,那冰冷的屏幕后面,是否藏着关于沈川下落的最后线索
或者是我爸妈焦急的询问
还是又一个被他扭曲、用来折磨我的真相
每一次,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煎熬逼疯时,他会恰到好处地出现,轻松地拿起手机,瞥一眼,然后对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垃圾短信。或者,公司的事,真烦人。
然后随手将手机揣回兜里。
我就像一只被反复撩拨、却永远无法碰到食物的实验动物,神经被折磨得脆弱不堪。
偶尔,在深夜里,我会听到阳台上传来他极低的、讲电话的声音。
14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假装熟睡,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我知道,他一定又在处理什么。
处理那些可能试图寻找我的人,处理那些可能威胁到他这个完美世界的垃圾。
而我,是他的共犯。
用我的沉默和顺从。
时间失去了意义。
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只是窗外光线的变化。
季节流转,也只是他给我更换床上用品的理由。
我迅速消瘦下去。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眼神里没有任何光彩。
周琛却似乎很满意,他说这样更好,更有一种脆弱的美丽。
他给我买了很多滋补品,逼着我吃下去,然后仔细地观察我的反应,记录我的体重变化,像对待一件需要精心维护的仪器。
要好好把身体养好,他抚摸着我的小腹,眼神里带着一种狂热的期待,我们还得要孩子呢。一个流着我们共同血脉的孩子,这样,我们就真真正正,永远分不开了。
孩子在这个坟墓里生下另一个可能被他扭曲的小生命
这个念头让我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
但我忍住了。我只是低下头,轻声说:嗯。
我必须乖。
我必须顺从。
沈川的下场,我爸妈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像两把淬毒的刀,悬在我的头顶。
我甚至不敢再轻易想起沈川。
我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一片荒漠。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日复一日的、令人窒息的爱。
直到那天下午。
周琛出门了,说是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去。他反复检查了门窗,给我准备好了午餐和零食,叮嘱了无数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最后甚至把入户门从外面反锁了。
他离开后,房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像往常一样,蜷缩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往常的震动声传来。
不是他的手机。那声音……来自沙发坐垫的缝隙里。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我猛地坐直身体,手指颤抖着伸进沙发垫的缝隙里,疯狂摸索。
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长方形的物体!
我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部手机。
一部陌生的、款式很老的旧手机。
不是周琛的那部,也不是他之前赐给我的那部。
屏幕是亮的!显示着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但那条信息的内容,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黑暗的世界!
芸芸,我是沈川!我还活着!我逃出来了!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绿化带树丛后!找机会下来!我带你走!
沈川!他还活着!他逃出来了!他就在楼下!
他活着!他来救我了!
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巨大的恐惧和同样巨大的希望在我体内疯狂交战。
周琛可能随时回来!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另一个周琛精心设计的、测试我忠诚度的残酷游戏那条短信……万一是周琛用沈川的手机发的呢像上次那个警告视频一样
我的目光猛地扫过客厅各个角落。
那些可能隐藏着摄像头的地方。
它们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我。
不!不像!如果是周琛,他不会用逃出来了这种字眼!他不会真的让沈川出现在楼下!周琛享受的是完全的控制,他不会允许这种真正的意外和失控!
这可能是真的!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去不去
赌不赌
赌输了,万劫不复。
赌赢了……
自由。阳光。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坟墓。
15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周琛才离开不到半小时,他的会议通常很长。
巨大的、渴望已久的希望,像野火一样烧光了我的犹豫和恐惧。
我猛地站起身,因为太久没有快速活动,眼前一阵发黑。
我扶住沙发稳住身体,深吸一口气。
我走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
果然从外面反锁了。
阳台!对!客厅的阳台!虽然楼层不低,但下面有空调外机平台,或许可以……
我冲回客厅,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迅疾。我搬来椅子,冲到阳台,打开窗户向下看。
高度让我眩晕。
但我看到了!楼下绿化带的树丛后,一个身影焦急地探出来,朝我挥手!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形轮廓……
是沈川!真的是他!
他指着一个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示意我从那边下去,他在下面接应我。
阳台侧面有一段排水管,看起来还算结实,可以通到下面一层的空调平台,再往下……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爬上阳台栏杆,冰冷的金属硌着脚心。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死死抓住那根排水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往下爬。
手指被粗糙的管道磨得生疼,手臂因为用力而颤抖。
我不敢往下看,只是凭着本能一点一点向下挪动。
终于,脚踩到了楼下空调外机的平台。我稍微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往下。
就在此时——
头顶上方,传来了熟悉的、温柔得令人血液冻结的声音。
老婆,你在干什么
我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凉透。
我一点点,一点点地抬起头。
周琛站在我家阳台的栏杆边,正俯身看着我。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甚至还对楼下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他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去开会了吗!
结束了。他轻轻地说,朝我伸出手,乖,上来。外面危险。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绝望地看了一眼楼下树丛后那个焦急的身影。
完了。
全完了。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吞没。
我知道,我赌输了。而且,我把沈川也彻底暴露了。
不……我发出一声微弱的、破碎的呜咽。
周琛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不再说话,直接探出大半个身子,手臂一伸,极其轻松地、几乎是拎的,就把我从空调平台上拽了上来,粗暴地拉回阳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看也没看我,目光依旧锁定着楼下,那个树丛后的身影。
然后,他笑了。
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放在耳边。
喂物业吗他语气礼貌而焦急,我是3栋2单元的业主,我家楼下有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一直在徘徊,好像还带着刀!对,非常危险!请你们马上派人过来处理!立刻!
他挂断电话,低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疯狂而满足的光芒在闪烁。
你看,多危险。他轻声说,总有垃圾想来打扰我们。
楼下传来了保安的呵斥声,以及一阵混乱的奔跑和拉扯声。
我瘫在阳台冰冷的地面上,听着楼下渐渐远去的、沈川可能发出的、被捂住嘴的挣扎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世界一片死寂。
周琛弯腰,把我抱起来,抱回客厅,放在沙发上,像安置一个坏掉的玩偶。
他拿起我从沙发缝里找到的那部旧手机,看了看那条信息,嗤笑一声。
蠢货。他评价道,不知道是在说沈川,还是在说我。
他当着我的面,把手机拆开,电池抠出来,SIM卡掰断,然后走进厨房,打开燃气灶,将那些零件一点一点烧熔。
难闻的塑料烧焦味弥漫开来。
他做完这一切,洗好手,重新坐回我身边,把我搂进怀里。
好了,没事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垃圾清理干净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我靠在他怀里,身体冰冷,没有任何反应。
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16
第二天,周琛没有去上班。
他在家里陪着我。
他心情似乎很好,放了舒缓的音乐,甚至难得地允许我打开了阳台的门,让微风吹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让我枕着他的腿,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一个婴儿。
芸芸,我们要个孩子吧。他旧事重提,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孩子。我会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弹钢琴,我们会把他保护得很好,不让任何外界肮脏的东西沾染他。
就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他说着,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静静地躺着,看着阳台外那片灰蓝色的、被窗户框住的天空。
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过,很快消失了踪影。
自由。
那是什么
好像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远得像上辈子。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周琛发现我身体慢慢变冷的时候,音乐还在流淌。
他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芸芸
没有回应。
他探了探我的鼻息,手指僵在半空。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重新把我搂进怀里,抱得更紧,更紧。
他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只有一种极致扭曲的、满足的平静。
也好。他最终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一种病态的释然和愉悦,这样也好。
这样,你就真的……
永远完全属于我了。
再也……不会离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