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薛照为了心爱的贵妃,
不仅多次强逼皇后割肉放血,
还动用国库修建摘星台讨她欢心后。
我气活了。
而我活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闯入贵妃的寝宫,
抬手给了我那不孝子十个巴掌。
1
似乎被我扇蒙了,薛照半天没有回过神。
一旁的贵妃秦淑瑶倒是先反应了过来。
放肆！
来人,快给本宫将这疯妇给抓起来！
说着,她又去扶薛照。
陛下,您怎么样了快让臣妾看看。
我没有理会朝我扑过来的宫女太监们,而是抬手又给了薛照两巴掌。
薛照这才回过神,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母妃
我冷哼了一声。
还认得老娘,脑子还算没全坏掉。
下一秒,秦贵妃的狗腿小德子率先将我制住,讨好的朝着薛照邀功。
陛下,奴才给您把这以下犯上的贱妇抓着了,您说该怎么处置她
话音刚落,薛照抬脚就将他踹了出去,眼中闪过杀意。
谁允许你对朕的母妃这般放肆的！
秦淑瑶被这一变故惊的瞬间变了脸色。
陛下,您说什么呢太后娘娘早就仙逝了,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您可不要被骗了啊！
也不怪她这般说,毕竟从事实来说我确实已经死了十年了。
也就是在我死去的第十年,我被我这个不孝子给气活了。
明明十年前他还是是个可爱懂事的孩子,怎么才过了十年,我那么大个乖娃娃就没了
薛照,老娘看你真是皮痒了,临死前老娘是怎么和你说的
薛照低下头,嗫嚅着说道。
母妃说,日后让儿臣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我气笑了。
还有呢
母妃还说,日后娶妻要......要......
要如何
要尊重善待发妻,不可宠妾灭妻,要近忠臣远奸佞......
既然都记得,那你说说你又是如何做的
说到这里,薛照抬起头,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倔强。
母妃,您当年就是贵妃,若不是当年许皇后仗着许家的兵权从您身边抢走我,您也不至于还没享福就香消玉殒,您该能共情瑶儿的对吗
许蛮既是那许皇后的侄女,那么她就该替许家造的孽承担后果！
我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共情你个奶奶腿,要不是当年你母后将你抱去教养,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当皇帝,尽情败坏你薛家的江山
老娘生你的时候没给你把脑子带全是吗
真要说共情,能与她共情的怕是只有当年的沈妃,你忘了当年你父皇专宠沈妃差点一刀砍了你和你五皇弟一事了没脑子的蠢货！
阿蛮与你的婚约是本宫与你母后再三商量后才定下的,你以为阿蛮就非你不可吗
薛照,老娘告诉你,若不是当年阿蛮选择嫁给你,这皇位根本就轮不到你！听懂了吗
一旁秦淑瑶似乎看明白了一切,她连忙上前一步朝我行礼。
臣妾见过母妃,母妃莫生气,陛下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皇后娘娘她......
啪的一声,秦淑瑶的脸上瞬间多了个巴掌印。
我吹了吹打痛了的右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宫......跟哀家这般说话皇后也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
谁给你的胆子敢教唆皇帝逼着皇后给你割肉放血
作为后妃,又是谁教你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勾的皇帝为你连续罢朝七日的
你既喜欢那摘星台,那便搬到那里去住吧,就是不知半夜会不会有丧命于那的无辜百姓去找你索命
秦淑瑶顿时白了脸,转头朝着薛照娇声求道。
陛下,臣妾没有。
我目光直视着薛照,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求情机会。
你若还认我这个母妃,便照哀家说的做。
半晌后,薛照泄了气。
来人,将秦贵妃送至摘星台,无召不可踏出一步。
秦淑瑶瞬间瘫软在地。
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太后娘娘早已仙逝,这妇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说不定是有心之人故意这般做的,为的就是控制陛下。
陛下,臣妾受点苦不碍事,可是陛下不能上当啊。
自己的母亲又怎会认不出。
防止秦淑瑶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薛照连忙叫人将秦淑瑶带了下去。
处理好一切后,他才小心地看向我。
母妃,阿瑶性子单纯,有些口无遮拦,还望母妃莫要与她多加计较。
哼,还真是被这小妖精洗脑的不轻啊。
无碍,老娘现在有的是时间跟他掰扯,就当再好好养一次孩子了。
若真是废的彻底,那就去父留子,重新给大魏培养个明君好了,也算是我何令惜对得起他们薛家了。
而后,我拒绝了薛照送我去慈宁宫的提议,独自去了椒房殿。
站在殿外,我自嘲一笑。
如今的许蛮又何尝不像是当年的许皇后许燕然呢。
燕然,我们的选择是不是又害了阿蛮
2
我与许燕然曾是最好的闺中密友。
我是尚书府的小女儿,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我们一同长大,感情甚好。
十五岁那年,我遇上了太子薛礼,我们一见钟情。
没多久,他便向他的父皇请旨想要迎娶我为正妃。
奈何,他的婚事皇家早有打算。
两封圣旨,燕然成了薛礼的太子妃,而我成了侧妃。
初时,我也很埋怨她,甚至有些恨她。
她明明知道一切,却为何不告诉我
明明我早就告诉过她,我心仪薛礼,为何她还要嫁入太子府与我共侍一夫
她许燕然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可日子久了,我也就想明白了。
就像我与薛礼一般,她也从未有过选择。
许家的女儿,注定是要进宫的。
薛礼登基后,她成了皇后,而我被封为贵妃。
薛礼对她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所以那么多年里,她从未有过孩子。
阿照出生时,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只有燕然,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我不过是安慰了她两句,她便落了泪。
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些年她从未变过。
从那以后,我们又恢复到了从前那般。
燕然很疼爱阿照,甚至于比我这个亲生母亲还要上心。
无论是吃穿用度她都会亲力亲为。
我在闺阁时便不爱读书,可燕然却不然,她虽出身舞刀弄枪的将军府,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四书五经、书法策论,样样精通。
我曾打趣她,若她是男子,日后封侯拜相定不在话下。
每每此时,她都朝我笑的勉强。
阿惜莫要说笑了。
我心中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却也不知如何帮她。
阿照六岁那年,江南节度使给薛礼进贡了一个美人。
她便是后来的沈妃沈媚。
那时的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沈媚的到来,将会在宫中掀起多大的风浪。
沈媚不仅年轻,还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彼时的我因为生了阿照,身体有些亏空,容颜也逐渐衰败。
虽说薛礼对我还存在一份年少时的情义,可他到底是皇帝。
没多久,沈媚便被薛礼破例下旨封为了沈妃。
那几年,薛礼为了她再也没踏足后宫其他地方,也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我本不想理会她,可她竟敢将手伸到了我的阿照身上。
八岁的阿照在我和燕然的精心教养下,温和有礼。
所以,当沈妃控诉阿照想要对她不轨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在污蔑。
沈妃做的局并不高明,她赌的就是陛下对她的宠爱与占有欲。
果不其然,失去理智的薛礼提剑就要将阿照和与阿照一起的五皇子薛辰砍死。
我与燕然同时跪倒在地,挡在了阿照身前。
而我因为急气攻心猛然吐了一大口血。
这一变故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薛礼也瞬间找回了理智。
他将我抱起,满脸急色。
御医,快叫御医！
那日过后,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当日之事。
我深知沈媚不会就此罢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了,便与燕然商议,想将阿照放到她的名下。
而后,燕然主动与我提议,想要将娘家的侄女许给阿照。
我有些犹豫。
这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世人皆知,许家之女都要进宫,现在就将阿蛮许给阿照,陛下定然不会同意的。
燕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说道。
兄长已然决定上交三成兵权,阿惜,他会答应的。
日后阿照的身后有了许家,他便不会再随意对他提剑。
阿惜,你还未看明白吗他心中只有他自己。
是啊,他早已不是我心中当年那个温和俊秀的少年郎了。
他是薛礼,是在大魏王朝至高无上的陛下。
他人生死,不过在他一瞬之间。
可我却依然没有答应燕然的提议。
阿蛮呢姐姐,我们可曾问过阿蛮的想法
或许有一日,她会遇到她想嫁的少年郎,我们不该让她像我们那般,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燕然顿了一瞬,缓缓低下头。
阿惜,此事是阿蛮愿意的,阿蛮虽年幼,却比阿照年长三岁,她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放心,她会做好的。
是啊,会做好的。
阿蛮确实如燕然所说的那般,做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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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阿照,扶持他登基,也成为了一名好皇后。
可阿照,却不知何时迷失了本心,变得与他父亲越来越相像。
3
我心中满是愧疚,站在椒房殿外不断徘徊。
可宫殿的门却不知何时被人打开,身穿素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她看着我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而后便是不可置信的喜悦。
惜姑姑,您是惜姑姑！
看着那个与燕然有三分相似的女子,我试探着开口问道。
阿蛮
话音刚落,阿蛮便立刻像小时候那般朝我扑了过来。
惜姑姑,真的是惜姑姑,阿蛮很想您。
我抚着她的头发心中刺痛。
这般好的女子,薛照他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惜姑姑,这么多年你终于来梦里看阿蛮了。
这孩子,竟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蛮过得可好
阿蛮点点头。
惜姑姑放心,阿蛮很好,阿照也很好,阿蛮答应过姑姑和惜姑姑,会护着阿照的,阿蛮一定会做到的。
我心中的痛意逐渐加大。
傻孩子,惜姑姑是问你,你自己过得可开心
阿蛮,有些事,自己不开心了便不需要去做。
你是许家的女儿,如今更是皇后,有些委屈不需要去忍受,哪怕是阿照,他也没资格欺辱于你！
阿蛮抱着我,在我怀中小声抽泣起来。
姑姑,阿蛮不开心,阿蛮好疼。
我心疼极了,恨不得立刻将薛照那个逆子抓过来痛打一顿。
他怎么敢让我的阿蛮为那么个玩意儿割肉放血！
阿蛮,莫怕,惜姑姑会陪着你,日后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阿蛮是许家之女,从小便是按照未来皇后的模样被教养长大。
论手段,那秦淑瑶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唯一能让她沦落至此的,便是薛照那偏了没边的心。
我必须弄清楚,阿照到底是如何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若他真的不思悔改,这大魏王朝那也该换一个明君了。
那晚,我将阿蛮抱在怀中,唱着小时候常常给她和阿照唱的童谣。
等她睡着后,我才轻轻抚平她微微皱起的眉眼。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多久,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特地等在了摘星楼外。
果不其然,刚过寅时,便看见我那好大儿偷偷地从摘星楼中出来。
我冷哼了一声,上前几步堵住了他的去路。
母妃
我没说话,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他捂着脸,眼中闪过怒气。
母妃,您为何又打儿臣
再怎么说,儿臣如今也是皇帝,也是要些颜面的。
我气笑了。
皇帝你也知道自己是皇帝
老娘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说完,我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朝着宫门外走去。
宫门口有我早就安排人准备好的马车,我将薛照丢了进去。
把衣服换了。
他有些为难。
母妃,儿臣还需要去上早朝。
我冷笑了一声。
你都能为了你的秦贵妃罢朝七日,如今这一次算得了什么
他自知没理,无奈的垂下头上了马车。
4
等他换完衣服,我亲自驾着马车带着薛照去了城郊。
城郊破庙里,满地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老的少的,皆都瘦骨嶙峋。
我拽着薛照下了马车,指着那些难民平静的开口道。
知道他们都是打哪来的吗
江南,曾经的那个富庶之地,他们曾在那片土地上安居乐业,可就在两年前,江南发了水患,你也知道,水患退去便容易爆发疫病,那时的江南急需朝廷派人赈灾,帮助百姓度过疫病、度过饥荒,可你是怎么做的呢
户部竟然上书国库空虚,无法拿出赈灾银,薛照,你说为何呢
就是因为你,和你那心爱的秦贵妃,非要建那劳什子摘星台！
那些人为了讨你的秦贵妃欢心,肆意在民间抓壮丁,加收赋税。
薛照,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子民如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薛照的手有些颤抖,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的,他们告诉朕,早已将难民安置妥当,不会的......
阿照,母妃何时教过你盲目听信他人之言了
更何况,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知道
我没再理他,抬脚上了马车。
回到宫里时,已经过了晌午。
我带着薛照去了椒房殿。
阿蛮依旧穿着素色衣裙,站在院中。
见到我出现,她似乎像是松了口气。
惜姑姑,我果然不是做梦,您真的回来了。
我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我的小阿蛮过得不好,姑姑当然要回来给她出气。
姑姑对我最好了,阿蛮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炙羊肉和莲子羹。
要不说还是女儿家贴心呢,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记得姑姑的喜好。
不过阿蛮,你如今是不是该唤我一句母妃了啊
阿蛮有些微愣,随后低下头轻声唤道。
母妃。
身后薛照轻哼了一声。
蛇蝎妇人,也只会在母妃面前装什么贤良淑德。
阿蛮没有反驳,只是挽着我胳膊的手有些微微收紧。
陛下说的是。
我心中恼怒,转过身便朝着薛照抬起手。
似乎是有了经验,薛照迅速闪身,躲过了我的巴掌。
母妃,朕不要面子的吗
我举起另外一只手猛地朝他扇了过去。
再不给老娘好好说话,老娘揭了你的皮！
给阿蛮道歉！
薛照捂着脸,再不敢发癫。
对不起。
大点声！
对不起！
话音刚落,门外跑来一个小太监。
陛下,不好了,陛下。
薛照皱了皱眉。
什么事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来人正是秦贵妃宫里的小德子。
皇后在侧,他竟像是没看到那般只朝着薛照就跪了下来。
陛下,我们娘娘她......娘娘她......
一听是秦贵妃的事,薛照当下便急了。
你们娘娘如何了怎么回事,哎,算了,朕亲自去看看。
站住。
5
我出声拦住了他。
今日你哪都不准去。
薛照哀求的看着我。
母妃,瑶儿身子不好,儿臣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身子不好身子不好有御医,你是御医吗你会瞧病吗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上前抓过阿蛮。
对,瑶儿一定是旧疾复发了,你跟我去,你的血肉是药引子。
疯了,真是疯了,看来巴掌还是挨少了。
我将阿蛮拉至我身后,抬手又给了薛照两巴掌。
清醒了没
趁着他还有些发蒙,我上前一步抬脚就将小德子踹倒在地。
没规矩的奴才,谁教你见到皇后不请安的,是你那个主子吗
去,把你们家主子给哀家请过来,就算病了,抬也给哀家抬过来。
见薛照不敢反驳,小德子连滚带爬的出了椒房殿。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秦贵妃便被人扶了进来。
走进殿中,她虚弱的盈盈下拜。
臣妾拜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薛照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
我冷笑了一声,随后厉声说道。
跪下！
薛照回过头,有些不满。
母妃,瑶儿身子不好,您莫要磋磨她了行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和她一起给哀家跪下！
秦淑瑶倒是会见缝插针,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薛照的衣角。
陛下,莫要因为臣妾失了与太后娘娘的母子情分。
我没心情再看她的表演,转头看向一旁的阿蛮。
阿蛮,你且看好了,他们是如何对你的,母妃都替你讨回来。
说完,我拍了拍手。
下一秒,一群暗卫瞬间出现,将薛照与秦淑瑶团团围住。
薛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母妃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理他,只是让人拿来了匕首,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俩走去。
阿照,你熟读圣贤书,自当知道以德报怨的道理,可母妃却不认同,因为有的人配不上这句话,所以今天母妃要教教你另外一个道理,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秦贵妃媚君犯上,而你听信谗言,多次令阿蛮为这么个媚上的玩意儿割肉放血,该罚。
说完,我举起匕首划开秦淑瑶的脸,随即又迅速扎进了薛照的胳膊上。
鲜血飞溅,秦淑瑶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我命暗卫将她制住,随后对着薛照弯了弯眉眼。
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你那个父皇了,真不愧是薛家的子孙。
没关系的,阿照,母妃再让你看看,你心爱的瑶儿是不是真的病到需要阿蛮的血肉才能治好
说罢,多名御医和民间大夫走了出来,他们上前将秦淑瑶团团围住。
多次把脉确认后,为首的杜太医这才站出来说道。
禀陛下、娘娘,贵妃娘娘身体康健,并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薛照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你骗朕
秦淑瑶瘫软在地,朝着薛照的方向爬了过来。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臣妾只是太爱您了,臣妾害怕失去您。
我不想再听,让人捂住了她的嘴。
秦淑瑶是有罪,可问题的源头还是在于我这得了失心疯的儿子。
自小便学习君王之术,竟被一个女子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耍的团团转。
还是太蠢,越活越过去了！
也不知道左千明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放任自己的国君、学生这般昏聩无道。
传左相入宫。
话音刚落,周边突然变得寂静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无人应话。
6
最终还是阿蛮凑到我耳边说道。
三年前,左相便上书致仕了,如今的丞相是秦勇。
秦勇
这不是秦淑瑶那又蠢又好色的爹吗
我记得我死的时候他不过是户部里的一个八品小官,这才几年,就变宰相了
我爹致仕前便是户部尚书,我曾听他提起过,这秦勇就是个喜欢琢磨歪路子的纨绔,怕是日后会给户部带来麻烦。
我看向低着头有些心虚的薛照,一股怒火从心中油然而生。
这个小畜生！
我站起身大步冲过去,对着他的脸再次抽了两巴掌。
你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那是你的老师！
阿蛮连忙走过来将我拉住,抬手为我顺着气。
母妃莫要动怒,注意身体。
老娘本来就是个死人,还需要注意什么身体,现在我只想弄清楚我这逆子到底还做了什么混账事！
阿蛮,还有吗这混账还做了何事,全都告诉哀家！
阿蛮看了看薛照,随即跪倒在地。
母妃明鉴,除了左相三年前致仕以外,五年前的宫宴上,陈太傅的孙子因为不小心冲撞了秦贵妃被用了刑,陈太傅救孙心切,便一头撞死在了宫门口。
两年前因为修建摘星台一事,多名御史上书劝谏,无果后皆选择卸下官袍,与那些被抓来的壮丁一般劳作,最终力竭而死。
一年前漠北来的昭宁郡主进京游玩时被秦贵妃的弟弟看中,当众掳走,事后,陛下不仅没有严惩,反而下旨令昭宁郡主嫁与秦贵妃的弟弟为妾,郡主不堪受辱,吊死在了新房之内。
还有......
许蛮,你给朕闭嘴！
为何要闭嘴
陛下,您是敢做不敢认吗
我的阿爹、阿兄、姑姑,我们整个许家为你穷尽所有,对你忠心耿耿,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为了兵权,你竟敢污蔑我阿爹通敌叛国,最后还是姑姑抱着母妃的灵位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你才放过我许家！
我气的浑身颤抖,竟是这般,竟是这般！
燕然竟然是这般死的！
薛照,你简直是个畜生！
我红了眼,颤抖着手拽住他的衣领。
到底是谁教你这般忘恩负义的！
薛照轻笑了一声。
母妃,是父皇啊。
父皇自小便与儿臣说过,为君者切莫有妇人之仁,不可外戚掌兵权,不可亲近许家之女。
母妃,儿臣只是听从了父皇的话,何错之有呢
7
薛礼！
这狗东西竟然摆了我跟燕然一道！
难怪怪他从不插手我对阿照的一切教养安排。
原是早就偷偷给我挖了坑。
我蹲下身子,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我倾注一生心血的儿子,眼中满是哀伤。
你父皇不过三言两语,你便记到了心中,你两位母亲这些年的悉心教导,你是一句没听,薛照,你好得很呐。
你既这般听你父皇的话,那你可曾学着他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呢
你草菅人命、亲近奸佞、不尊师重道,这些难道都是你父皇教的
他没有说话,脸色却逐渐变得有些苍白。
阿照,是母妃的错,是母妃没有教好你。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你是我的儿子,你做的孽我这个当母亲的自当会竭尽全力的去弥补。
可是阿照,你母后不欠你,阿蛮不欠你,许家也不欠你什么,若无他们,你我早就死了,知道吗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艰难的站起身,随后抬起头。
来人,秦贵妃欺君犯上,褫夺一切封号,押入冷宫,此生不得迈出一步。
闻言,秦贵妃立刻哭喊了起来。
陛下,您不能这般对臣妾,您不能,您忘了您对臣妾说过什么了吗
陛下,您说过要让臣妾做皇后,以后还会封臣妾的儿子做太子,您答应过的！
我看向平静的望着这一切的阿蛮,心再次刺痛了起来。
燕然,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走到阿蛮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阿蛮,等母妃解决了一切就送你回家可好
我们阿蛮还如此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可以重新开始,至于这个逆子,请你放心,也请许家放心,母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交代。
谁知阿蛮却并没有同意,她看着我坚定地摇摇头。
母妃,儿臣不回去,儿臣是许家的女儿,亦是这大魏朝的皇后。
自进宫的第一日起,儿臣便不敢有一丝懈怠,这些年儿臣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大魏、对得起陛下,也对得起给姑姑们的承诺,哪怕是走到这一步,儿臣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母妃,从始至终,儿臣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出言相劝。
孩子,你放心,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我又扶起薛照,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随后蹲下身子为他理了理衣角。
阿照,你还认我这个母妃吗
薛照有些紧张。
母妃,您是不要儿臣了吗
我摇摇头,像是小时候那般捏了捏他的脸蛋儿。
阿照是母妃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可人犯了错,就得认,就得去面对。
但是没关系的阿照,母妃会陪着你的。
8
三日后,薛照下了罪己诏。
向着全大魏百姓陈诉了自己种种罪状。
而朝中以秦勇为首的那些蛀虫,也被我派人抄了家,而后以罪定罚。
而那些无辜丢了性命的人,我都让薛照亲自登门道歉并送上了相应的抚恤金。
如今国库空虚,难民大批涌入,也必须要有个妥善的安置法子。
我有些头痛。
这时,阿蛮主动过来寻了我,将我曾经给她的印鉴地契全都拿了出来。
母妃,这些都曾是您的东西,既然您已经回来了,怎么用它,您说了算。
我虽自小不喜读书,也不如燕然聪慧,可有一点,我却很擅长。
那便是算盘上的事。
阿爹阿娘开明,并不没有觉得我行那商贾之事不合规矩,反而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放开手脚去干。
拖他们的福,我还未出嫁前名下便有了大量产业。
嫁给薛礼后我更是将生意做到了更远的地方。
薛礼即位后,我入了宫便不在方便亲自处理这些产业,只在特定时候招管事的进宫一问。
生了阿照后我的精力更是大不如前,阿照八岁那年,在与燕然商议过后,我便将大部分产业交给了阿蛮。
那时我并未想太多,只觉得阿照是皇家子弟,无论有没有我这份产业他都会过得很好,而阿蛮作为一个女子,多些银钱傍身也是好的。
如今,兜兜转转,这些东西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阿蛮,这是母妃赠与你的,怎好再要回来
阿蛮摇摇头。
母妃,这些不是还给您的,而是用来救我大魏百姓的。
好孩子,不愧是许家后代！
有了这一大笔钱,很快,江南的灾情便被控制住了。
而涌入京中的难民,也被我派人遣送回了各自的家乡,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与此同时,我带着薛照踏上了去往乾州的路。
如今的大魏需要左千明和许景那样的良臣忠将。
人既然是薛照气走的,那我便要薛照亲自将人给我请回来。
我带着薛照恭恭敬敬的候在了左府门外。
一连七日都没有离开。
第七日,左府的门被打开,左千明走了出来。
见到我,他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草民见过娘娘。
能再见到娘娘,是草民之幸,是陛下之幸,亦是整个大魏百姓之幸。
我忍不住感慨。
左公,您有些老了。
他笑着捋了捋胡子
娘娘倒是依旧风采照人。
我抬手给了薛照的脑袋一下。
说话。
薛照恭恭敬敬的朝着左千明跪了下去。
老师,学生有罪。
还请老师看在大魏百姓的面上出仕,再任首辅之职。
左千明这才看向薛照。
陛下,您是有罪,但不是对老臣有罪,而是对这大魏上下万千子民,既受万民奉养,当担起护佑万民之责。
作为您的老师,老臣亦有罪,未能教导好陛下,是老臣失职。
说着,他弯腰将薛照扶了起来。
如今这江山万民,陛下心中可曾装下了
薛照再次拱手恳求道。
学生自知罪孽深重,恳请老师出山,学生愿以死谢罪！
左千明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我。
娘娘,老臣在此请命,亲自带人前往江南赈灾,还望娘娘允命。
我指了指不远处早已准备好的人马点了点头。
左公所求,哀家早已料到,只是哀家亦有一求,求左公再行老师之职,带着我这逆子一同去往江南。
9
解决完左千明一事后,我启程回了京。
秦贵妃一党固然有错,可归根究底还是我那好大儿脑子不清楚。
我必须要让薛照明白,犯了错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这段时日,我在宫里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人。
薛照如今二十有五,登基多年,却只得了两子一女。
大皇子薛辰是杨淑妃所生,性格胆小怯弱,并无明君之相。
而二皇子薛岸是去世的李贵人所生,因生母出身低微,在宫中并不受宠。
我仔细观察过,这孩子聪慧孝顺,懂得感恩。
事后我才知晓,阿蛮早已选中了这个孩子,并在暗中悄悄教养他。
在与阿蛮商议过后,我做主将他放到了阿蛮的名下。
薛照回京那日,我亲自去接了他。
他的变化很大,不仅黑了瘦了,性子也变得沉稳了些。
我知道,他自小在京中娇养长大,有些事情未曾亲身经历过便无法与之共情。
早知如此,我就该在他几岁时就将他丢到许家的军营里去。
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在得知我将薛岸给了阿蛮后,薛照并未说什么,而是亲手写了一道圣旨。
封薛岸为太子的圣旨。
他将这封圣旨亲自交给了阿蛮。
日后等到他有资格接这道旨意时,你再亲手给他吧。
许蛮,朕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皇帝,或许朕欠你一声抱歉,可自古以来兵权之事是压在每一任皇帝心中的大石,所以朕不会跟你许家道歉。
可朕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皇后。
是我薛照对不起你许蛮。
阿蛮平静的摇摇头。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许蛮想要的东西自会亲手去拿。
薛照,岸儿日后定会是个好皇帝的。
你若心中有愧,在此之前,便为岸儿撑好了,在他成为一棵大树之前挡在他的前面,为他提前扫清一切障碍！
从那之后,阿蛮与阿照便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薛照一心扑在了朝政之上,开始夜以继日的处理公务,不再踏足后宫一步。
而阿蛮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薛岸的身上。
她并不拘泥于书中与太学,时常带着薛岸出宫,去往这大魏每片土地。
而我的那口气,也终于要散了。
再次感受到身体要消失时,我走进了阿照的书房。
似乎为了弥补,这几年阿照近乎是自虐般的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扑在了朝政之上。
我也劝过他,莫要过于心急,他却笑着摇摇头。
作为一名皇帝,应该做到勤政爱民。
作为一名父亲,也不该丢下一堆烂摊子,留给自己的孩子。
为何明明他变成了我期望的那般,我却依然感受到了心中的刺痛呢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阿照,疼吗
他瞬间明白了我在问什么。
母妃早该出现将儿臣打醒了。
可儿臣又时常心中不安,母妃的突然回归,到底是上天给儿臣的恩赐还是惩罚
母妃,你会一直陪着儿臣吗
我点点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薛照的眼中也逐渐出现了惊慌。
傻阿照,你是我的儿子,你做了什么,当娘的总要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承担的。
这不是惩罚,这是母妃用所有的功德为我的阿照换来的福气。
阿照,莫要再辜负他人了,不然下一次母妃就真的帮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