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章：天降系统负债人
我叫苏晚晚,金牌策划。
上个月,我还是业内神话。
这个月,我成了业内笑话。
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联合我最信任的合伙人,卷走了我工作室所有的流动资金。
还留下了一屁股烂账。
银行的催收电话打得比我妈还勤。
屏幕上那串鲜红的数字,一千万。
呵。
卖了我都凑不齐个零头。
我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就是屁股底下这把人体工工学椅。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没有一盏是为我亮的。
就在我琢磨着,是从二十八楼跳下去比较快,还是先去天桥底下占个好位置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生存意愿与负债压力,符合绑定条件。】
【恋爱攻略系统正在绑定中……】
我愣住了。
什么玩意儿
幻听了
【绑定成功。宿主：苏晚晚。负债：10,000,000元。】
【系统任务：攻略指定目标,提升好感度。每提升1%好感度,可兑换十万元现金奖励。】
我掏了掏耳朵。
攻略
恋爱
这个梗,三年前的网文市场就用烂了好吧。
现在谁还看这个
现在的观众,只想看女主搞事业,手撕绿茶,复仇虐渣。
恋爱脑,那是会被全网嘲笑的存在。
【系统检测到宿主质疑,补充说明：本系统为7.0版本,搭载市场风向预测模块,当前任务为最优解。】
我冷笑一声。
还7.0版本,你怎么不说你是区块链驱动,元宇宙赋能呢
【攻略目标已锁定——季川。】
我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光幕。
光幕上,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照片背景像是在一个古旧的图书馆里。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刷子,正在专注地清理一本泛黄的古籍。
阳光透过窗格,在他身上打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整个人,干净得像一缕风。
我皱了皱眉。
这人谁啊
不认识。
【季川,26岁,古典文献学研究生,青灯寺藏经阁义务管理员。】
【社会评价：不食人间烟火,现代佛子。】
【当前好感度：0%】
我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佛子
你让我一个负债千万的俗人,去攻略一个佛子
市场是需要新的刺激,但这也太刺激了吧。
这根本不是跨界,这是跨物种。
【任务启动倒计时：24小时。】
【规定时间内,未能与目标产生有效接触,将触发一级惩罚：债务利息翻倍。】
我瞳孔一缩。
利息翻倍
那就是两千万
我去你大爷的！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你这是霸王条款！是强制消费！
【系统温馨提示：宿主心率过速,血压升高,建议保持情绪稳定。】
稳定
我稳定个屁！
我的人生,已经从hard模式,一键切换到了地狱模式。
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还要在地狱里给我装个十八层加速器。
好吧。
不就是攻略男人吗
老本行了。
虽然这个目标人设有点偏门,但底层逻辑是一样的。
找到他的需求,满足他的需求,让他离不开你。
我苏晚晚,能策划上亿的项目,还搞不定一个男人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打开手机,搜索框里输入两个字。
季川。
***
第2章：当撩汉遇上硬核科普
第二天,我出现在青灯寺。
市场调研是策划的第一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根据我花了一晚上搜集到的情报,季川的生活轨迹简单到令人发指。
学校,藏经阁,两点一线。
没有社交,没有娱乐,活得像个严谨的程序。
唯一的变量,是他每天下午四点,会去寺庙后山的那口古井打水,用来清洗修复古籍的工具。
机会,就藏在变量里。
我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五十五。
很好,时间刚刚好。
我脱掉高跟鞋,换上准备好的小白鞋。
身上的职业套装,也换成了素雅的棉布长裙。
妆容是精心画过的伪素颜,口红是温柔的豆沙色。
手里还抱着几本厚厚的书。
人设,是求知若渴的文艺女青年。
一切准备就绪。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计算他的脚步和我的路线。
三,二,一。
就是现在！
我抱着书,从拐角处不经意地冲了出去,目标直指前方那个提着木桶走来的身影。
完美的平地摔。
手里的书哗啦一下散了一地。
我柔弱地跌坐在地上,脚踝以一个极其考验柔韧性的角度歪着。
哎呀！
我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听见。
剧本应该是这样的：他被我撞到,然后惊慌失措地来扶我,在捡书的过程中,我们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起,电流闪过,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影子。
一个完美的,教科书级别的偶遇。
然而,季川的反应,完全脱离了剧本。
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稳得像一座山。
我的额头,精准地撞在了他坚硬的腹肌上。
有点疼。
他低下头,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我。
然后,他开口了。
这位施主,你刚刚的冲刺速度是每秒3.2米,与我的相对速度达到了每秒4.5米。
我：
根据牛顿第二定律,你以50公斤的体重撞击我80公斤的体重,产生的冲击力大约是225牛。
我：啊
他扶了扶眼镜,继续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语气说。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力道,尚不足以造成我胸骨的结构性损伤。
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他没有来扶我,也没有帮我捡书。
而是蹲了下来,指着我裙子上因为摔倒而蹭到的灰。
你这条裙子,是棉麻混纺的料子吧。这种材质透气性好,但抗皱性差,且容易吸附尘土。
你看,这些灰尘颗粒已经嵌入了织物纤维的缝隙里,不建议用手拍打,那样会让污染面积扩大。
正确的处理方式是,用大功率的吸尘器先吸走表面浮尘,再用专业的织物清洁剂进行局部处理。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的系统,在这时发出了冰冷的提示音。
【叮,与目标人物产生首次互动。】
【正在进行好感度结算……】
【结算完成,当前好感-度-上-涨……0.1%】
我听到了。
它在上涨两个字上,出现了一个可耻的停顿。
季川站起身,看着散落一地的书。
从书籍的散落半径和落地角度来看,你的核心力量偏弱。
建议加强腰腹部的锻炼,比如平板支撑。
说完,他提着他的木桶,绕过我和一地的书,走了。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像是在看一个……人形的物理模型。
我坐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混迹市场这么多年,什么难搞的甲方没见过
但眼前这个,物种真的不一样。
脑子里的系统还在无情地播报。
【攻略进度：0.1%。】
【警告：请宿主端正态度,积极攻略。】
我端正你个奶奶腿儿！
***
第3章：爱情不行,试试合同
攻略季川的第一个星期,我用完了毕生所学的所有撩汉套路。
送爱心便当,他会从营养学角度分析我的配餐不合理,碳水超标。
假装探讨学问,他能从甲骨文聊到语言的本质,让我这个学渣无地自容。
甚至,我假装中暑晕倒在他面前。
他掐我人中,手法专业到我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考了行医资格证。
一个星期下来,好感度,依然顽强地停留在0.1%。
我严重怀疑,那0.1%还是因为我撞他那一下,触发的系统初始奖励。
系统每天都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一级惩罚的警告。
债务翻倍的恐惧,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头顶。
我快疯了。
这个男人,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他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AI,所有的行为,都遵循着最底层的逻辑代码。
等等。
逻辑代码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
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我的攻势,就算不心动,也该有点别的反应吧
羞涩尴尬或者干脆是厌恶
但他没有。
他永远都是那么平静,像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务。
这说明,我之前的所有行为,都没有触碰到他的核心需求。
我一直在用情感逻辑,去撬动一个理性逻辑的堡垒。
方向错了。
我苏晚晚,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市场变了,产品就要迭代。
我猛地坐起来,调出了所有关于季川的资料,重新进行用户画像分析。
家庭背景：书香门第,但家境清贫。
社会关系：几乎为零。
个人爱好：修复古籍。
他的软肋到底是什么
我把目光,锁定在了青灯寺藏经阁这几个字上。
资料显示,这个藏经阁年久失修,寺庙又香火不旺,根本拿不出钱来维护。
季川这几年,几乎是靠一己之力在支撑。
他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耗在了这里。
甚至为了购买修复材料,他还要去做兼职。
我找到了。
他的核心需求,不是爱情,不是陪伴。
是钱。
是用来守护他那些宝贝古籍的钱。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的思路,豁然开朗。
恋爱脑的打法,已经过时了。
现在的市场,流行的是事业型大女主。
既然攻略不下你的人,那我就攻略你的事业。
我花了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
把我所有的策划经验,对市场风口的敏锐嗅觉,全都浓缩进了一份文件里。
第三天早上,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再次找到了季川。
他还是在藏经阁里,修复着一本破损的佛经。
我没有说什么早安,也没有问他吃了吗。
我直接把一份装订精美的计划书,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啪的一声,惊起了细微的尘埃。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解。
这是什么他问。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专业而自信的微笑。
季川先生,放弃那些低效的兼职吧。
我这里有一个能让你在三个月内,为藏经阁筹集到三百万修缮资金的方案。
这是一份,关于‘佛子IP’的商业变现计划书。
有兴趣,聊聊吗
***
第4章：史上最催眠的直播
季川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不知道是三百万这个数字打动了他,还是他真的看到了藏经阁房梁上掉下来的又一块墙皮。
总之,他成了我的产品。
而我,是他的产品经理。
佛子IP变现计划的第一步,是直播。
这是当下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流量入口。
我给他的直播间取名——禅心书房。
听起来就很有文化,很有格调。
直播设备是我刷信用卡租来的,最高级的摄像头,最高级的收音麦克风。
务求把他身上那种干净、疏离的气质,百分之百地还原出来。
开播前,我最后一次跟他确认流程。
记住,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像平时一样,修复你的古籍就好。
不用跟观众互动,不用刻意找话题。
你的‘不食人间烟火’,就是最大的人设,最大的卖点。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晚上八点,直播准时开始。
高清摄像头下,季川安静地坐在书桌前。
他面前是一本破损的明代刻本。
他手里的工具,镊子,毛笔,刮刀,每一样都小巧而精致。
他的动作,轻柔,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没有BGM,直播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他平稳的呼吸声。
一开始,确实有零星的游客,因为这个奇怪的直播间封面点了进来。
这是在干嘛修复文物
主播好帅啊,是明星吗
好安静,看得我快睡着了。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
季川的动作,没有一丝变化。
二十分钟过去了。
他还在用镊子,一点一点地清理书页上的霉斑。
三十分钟。
他终于换了个姿势。
直播间的人数,从一开始的一百多,掉到了五十。
然后是三十。
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
还都是我花钱请来的水军,为了不让数据太难看。
弹幕上,水军们在尽职尽责地尬聊。
哇,小哥哥的手指好长。
这才是真正的工匠精神啊,爱了爱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直播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吗
我看着后台那惨不忍睹的数据,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我错了吗
现在的直播市场,要么是声嘶力竭的叫卖,要么是擦边的唱跳。
我这种静默式直播,是不是太超前了
市场,根本不需要这种刺激
季川对此,一无所知。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仿佛摄像头的存在,观众的存在,都与他无关。
他就是单纯地在做一件,他认为应该做的事。
一个半小时后。
他终于修复好了一页。
他拿起那页修复好的书页,对着灯光,仔细地端详着。
那一刻,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
然后,他对镜头,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也是最后一句话。
今天就到这里,谢谢。
说完,他直接关掉了直播。
直播间,黑屏了。
后台在线人数,显示为8。
其中七个是水军,另一个,是我。
我瘫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脑子里的系统,发出了无情的嘲讽。
【首次商业变现尝试,失败。】
【系统评估：宿主策划能力严重下滑,项目前景堪忧。】
【一级惩罚倒计时：48小时。】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第一次开始怀疑,我这次,是不是真的要玩完了。
***
第5章：知识就是购买力
直播的第二天,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让季川继续。
任何一个新产品的推出,都有一个市场培育期。
我不信这个模式走不通。
然而,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
第二天的直播,在线人数峰值,只有五十。
大部分还是昨天那批水军。
弹幕里,稀稀拉拉的几条评论,都充满了不解。
这主播是哑巴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搞行为艺术呢看不懂。
取关了,浪费时间。
我坐在电脑前,手脚冰凉。
就在我准备提前下播,及时止损的时候。
一个叫王少鉴宝的主播,突然申请连麦。
我心里一惊。
这个王少,是平台古玩区的头部主播,粉丝上百万。
他平时走的,是那种夸张的炫富鉴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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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我们连麦干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
毕竟,这是个蹭大主播流量的好机会。
连麦接通,屏幕一分为二。
左边,是季川安静的书房。
右边,是一个珠光宝气的直播间。
那个王少,穿着一身唐装,戴着大金链子,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号称是明宣德青花瓷的盘子。
哎哟,兄弟,你这直播间可真冷清啊。
王少一开口,就是一股子老江湖的油滑。
搞什么呢装深沉啊
季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少见他不搭理,更来劲了。
兄弟,你那桌上摆的,都是些破书烂纸吧值几个钱啊
来,哥哥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老物件儿！
他把手里的青花瓷盘子,举到镜头前。
明宣德青-花-大-盘！知道吗上个月苏富比拍卖,同款的,拍了八百多万！
我这个,品相比那个还好！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个海外藏家手里收回来的。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八百万的盘子！
王少牛逼！
那个修书的,赶紧跪下给王少磕一个！
王少的粉丝,潮水般地涌进了我们的直播间。
在线人数,瞬间破万。
但几乎全都是来嘲讽的。
王少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季川。
怎么样,兄弟别玩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了,跟哥混,带你发财。
我紧张地看着季川,生怕他被激怒。
然而,季川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盘子,看了几秒钟。
然后,他开口了。
你这个盘子,是假的。
声音不大,但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直播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嘲讽。
哈哈哈,笑死我了,一个修破书的,敢说王少的盘子是假的
他懂个屁啊！
王少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小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这是假的,你拿出证据来！
季川没有理会他的暴怒,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
宣德青花,用的是从波斯进口的苏麻离青料,烧成后,鈷料凝聚处,会形成天然的黑褐色斑点,并且会微微下凹,俗称‘铁锈斑’。
你这个盘子,青花颜色漂浮,黑斑是后天点上去的,没有下凹的触感。
其次,宣德官窑盘底的落款,‘德’字心上那一横,是没有的。这是当时的书写习惯,也是鉴定真伪的重要依据。
你这个盘子,‘德’字写全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季川顿了顿,语气依然平静。
你这个盘子上的缠枝莲纹,画的是十二朵花。而明代官窑规制,盘、碗之类器物上的缠枝莲,必须是单数,九朵或者十一朵,代表九五之尊。画双数,是杀头的大罪。
综上所述,你这个盘,是上个星期,景德镇小作坊刚出窑的高仿。
市场价,大概三百块。
包邮。
整个直播间,死一般的寂静。
王少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再到煞白。
他拿着盘子的手,都在发抖。
几十秒后,他狼狈地,掐断了连麦。
而我们的直播间,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
大神啊！这是真大神啊！
我刚才录屏了,这段话我能吹一年！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直播间人数,从一万,飙升到五万,十万！
礼物,像疯了一样地刷屏。
我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数据,手都在抖。
而脑子里的系统,也传来了久违的,激动到几乎破音的提示。
【叮！检测到攻略目标展现核心价值,引发爆点事件！】
【直播间人气爆炸性增长！】
【攻略进度条,出现异动！】
【当前好-感-度……上涨至……5%！】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依然平静地低头修书的男人。
我明白了。
知识,原来真的就是购买力。
***
第6章：禅心严选的诞生
那一夜,季川火了。
佛子硬核打假的录屏,在各大短视频平台疯传。
一夜之间,全网最博学的主播
这个话题,冲上了热搜。
我们的直播间,粉丝数从两位数,暴涨到了五十万。
我知道,风口来了。
我必须抓住它。
第二天,我用刷爆信用卡换来的钱,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注册了一家公司。
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禅心严选。
我拿着公司注册文件,再次找到季川。
他正被一群慕名而来的记者堵在藏经阁门口,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冲过去,像个专业的经纪人一样,挡在他身前。
不好意思各位,季川先生今天不接受采访。
我们有专门的直播时间,大家可以关注‘禅心书房’直播间。
我半推半拽地,把他拉进了藏经阁。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看着我,眼神里还是有些茫然。
苏晚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营业执照拍在他手里。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合伙人了。
我,苏晚晚,是‘禅心严选’的CEO兼首席策划。
而你,季川,是首席内容官,兼……镇店之宝。
他看着执照上法人代表那一栏,写着我的名字,皱了皱眉。
我没答应……
你别急着拒绝。我打断他。
你那套打假的说辞,专业,有力,但不够系统。观众看个热闹就走了,留存率很低。
我们需要把你的知识,变成一个可持续输出的,可变现的产品。
‘禅心严选’,就是这个产品的载体。
我打开我连夜做好的PPT。
我们的模式,叫‘知识付费式带货’。
我们不卖那些烂大街的工业品。
我们只卖,和你修复的这些古籍,和你传播的这些文化,有关系的东西。
比如,复刻版的文房四宝,非遗传承人手作的茶具,博物馆联名的文创产品。
每一件商品,你都要讲出它背后的历史,它的工艺,它的文化内涵。
我们卖的不是东西,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认同感。
我越说越兴奋,这简直是一个全新的蓝海赛道。
它精准地抓住了当下消费升级和文化自信的市场趋势。
季川沉默地听着。
他翻看着我的策划案,一页,又一页。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
这个模式,能赚到钱吗
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能赚到修藏经阁的钱吗
只要我们做成头部,别说一个藏经阁,十个都够了。
他又沉默了。
这一次,他看着窗外,那棵巨大的,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银杏树。
我有一个条件。他说。
你说。
‘禅心严选’的所有盈利,必须优先用于古籍修复和文化保育项目。
成交。我伸出手。
他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和我握在了一起。
他的手,很干燥,很温暖。
和他的人一样。
系统提示音,适时地响起。
【叮,与目标人物达成深度绑定合作关系。】
【身份由攻略者与被攻略者,转变为商业合伙人。】
【攻略进度上涨至15%。】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攻略男人有什么意思
一起搞事业,赚大钱,才是王道。
***
第7章：登顶之战
禅心严选的第一场正式带货直播,就爆了。
我们选的品,是一款和故宫文创联名的千里江山图主题钢笔。
直播间里,季川没有像其他主播那样,声嘶力竭地喊着三二一,上链接。
他只是把那幅传世名画,缓缓展开。
从画的作者,到画的技法,再到画中蕴含的宋代美学。
他讲了整整一个小时。
讲到最后,他说。
我们无法拥有这幅画,但我们可以拥有,承载了这幅画背后千年文心的一支笔。
用它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向我们的文明致敬。
那一晚,三万支钢笔,在上架后的十秒内,被抢购一空。
单场GMV,破千万。
我们成功了。
知识付费式带货这个全新的模式,像一条鲶鱼,搅动了整个直播电商行业。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们势如破竹。
我们卖宣纸,季川就从蔡伦造纸,讲到泾县宣纸的七十二道工艺。
我们卖茶叶,他就从茶经,讲到宋代的点茶法。
我们卖香薰,他就从汉代的博山炉,讲到香道文化的演变。
季川就像一个行走的文化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我,则负责将他所有的知识点,变成一个个吸引人的策划案,一个个能引爆市场的产品。
我们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下一个流程是什么。
他一句话,我就能立刻在后台匹配出相应的资料和商品链接。
我们一起熬夜,一起复盘,一起为了一个选品吵得面红耳赤,又在看到销售数据后相视一笑。
藏经阁的修缮款,很快就筹齐了。
我看着银行账户里不断上涨的数字,却并没有就此停手。
禅心严选,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还债,或者修缮一个阁楼。
它成了我们共同的事业。
是我们的孩子。
那天,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场GMV破亿的直播。
团队的成员都在欢呼,开香槟庆祝。
我和季川,却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办公室的露台上。
已经是深夜了,城市的喧嚣渐渐褪去。
苏晚晚。他突然开口。
嗯
谢谢你。
我笑了笑,我们是合伙人,谢什么。
不。他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些古籍的另一种生命力。
也让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
他的眼睛,在城市灯火的映衬下,亮得惊人。
不再是最初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里面,有了光。
我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脑子里的系统,也像是喝醉了一样,开始疯狂报警。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
【攻略目标好感度,正在失控飙升！】
【25%……35%……50%！】
【恭喜宿主,攻略进度过半！】
我有点慌。
说好的搞事业呢
这微妙的化学反应是怎么回事
剧本,好像又一次,开始脱离我的掌控了。
***
第8章：资本的獠牙
登顶行业第一的感觉,很爽。
但同时,也意味着,你成了所有人的靶子。
第一个向我们露出獠牙的,是星耀传媒。
这个名字,在直播电商行业,如雷贯耳。
他们是业内的巨无霸,手握平台一半以上的头部主播。
他们的CEO,凌峰,更是个传奇人物。
据说,他眼光毒辣,手段狠厉,凡是被他盯上的赛道,最终都会被他收入囊中。
现在,他盯上了我们。
最先出问题的,是我们的供应链。
好几家合作了很久的非遗工坊,突然单方面提出解约。
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再给我们供货。
我打电话过去问,对方支支吾吾,只说是有惹不起的人打了招呼。
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是我的团队。
我的首席运营官,一个我从公司初创就带在身边的女孩,向我递交了辞呈。
晚晚姐,对不起。
星耀那边,开了三倍的薪水,还有期权。
我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我给不了的,别人给了。
商业竞争,本就如此。
短短一个星期,我团队的核心骨干,被挖走了三分之一。
整个禅心严选工作室,人心惶惶。
季川看出了我的焦虑。
那天晚上,他给我泡了一杯热茶。
没事,人走了,我们再招。
供应链断了,我们再找新的。
只要我们还在,‘禅心严选’就在。
我看着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啊,怕什么。
我们是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的。
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以为凌峰的手段,只是商业上的挖角和封锁。
我没想到,他会用更阴险,更恶毒的方式。
一个周五的晚上,我接到了平台运营的紧急电话。
晚晚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你们快看热搜！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开微博。
一条刺眼的话题,高高地挂在热搜榜第一。
佛子带货,是文化传承还是敛财骗局
我点了进去。
铺天盖地的,是各种营销号统一发布的通稿。
文章里,季川被打造成了一个披着文化外衣,收割粉丝智商税的伪君子。
他们把我最初为藏经阁筹款的目的,歪曲成了一个精心策划的卖惨故事。
他们把我费尽心血找来的非遗好物,说成是溢价几十倍的智商税产品。
甚至,还有人扒出了季川清贫的家境,说他是在利用大众的同情心,为自己牟利。
文章下面,是早已准备好的水军,在疯狂地带节奏。
我就说嘛,什么佛子,不就是个想赚钱的网红。
吃相太难看了,连文化都拿来当敛财的工具。
之前在他家买过东西的,都是大冤种吧
粉转黑了,恶心！
暗流,终于涌到了明面上。
资本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刺向了我们最脆弱的地方。
不是商业模式,不是团队。
而是季川的人设。
是禅心严选赖以生存的,信任的基石。
第九章：人设崩塌之夜
手机在桌上震得像个疯子。
我刚把最后一份数据报表发出去,禅心严选这个季度的GMV,是个很漂亮的数字。
季川在旁边安静地抄着经,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特别好听。
我划开屏幕,微博的推送,红得刺眼。
佛子季川人设崩塌
揭秘禅心严选背后的敛财骗局
文化外衣下的资本恶臭
三个话题,像三把刀,直接捅在我心口上。
我点进去。
一篇精心炮制的长文,图文并茂,声泪俱下。
文章把我们为藏经阁筹款的行为,定性为消费情怀,恶意敛财。
说季川根本不是什么佛子,只是个被资本包装出来的赚钱工具。
还贴了几张他出入高级写字楼,和我一起跟品牌方吃饭的照片。
照片角度很刁钻,把他拍得一脸冷漠,而我则笑得像个谄媚的狐狸精。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炸了。
我就说吧,现在哪有这么干净的人,都是演的。
取关了,亏我还在他直播间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退钱！骗子！
打着保护文化的旗号圈钱,这种人最恶心。
我的手开始抖。
这不是意外,这是狙击。
精准的,致命的,有预谋的狙击。
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就是凌峰。
星耀传媒。
这个玩法,太熟悉了。
先定义,再抹黑,然后煽动情绪。
流量市场的脏套路,他玩得比谁都溜。
怎么了
季川放下了笔,看向我。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干净,像山间的清泉。
可这泉水,马上就要被泼满脏东西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看得很慢,很认真,一字一句地读。
房间里只剩下他翻动页面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一丝慌乱,或者愤怒。
没有。
他只是很平静地看完了,然后把手机还给我。
他们说的是假的。
他说。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知道是假的。
可这重要吗
在流量的审判庭里,真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点开后台,我们的粉丝数,正在以每秒几千的速度往下掉。
合作方的微信,开始一个个地闪烁。
全是来质问的。
团队的小群里,也乱成一团。
有人在发那些黑稿的链接。
有人在问我怎么办。
还有人,什么都没说。
沉默,有时候比质问更可怕。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这是凌峰的第一波攻击。
他想看我自乱了阵脚。
我拿起手机,开始打字。
大家先不要回应任何外界信息,等我通知。
我发到工作群里。
然后,我看向季川。
季川,你信我吗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嗯。
就一个字。
可我心里那块最慌的地方,好像被这个字轻轻地按住了。
好吧。
不就是舆论战吗
这个盘,我接过来了。
我以为,这只是开始。
我没想到,这已经是崩盘。
午夜十二点。
我们最大的品牌合作方,公开在微博发布了解约声明。
声明里,他们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暗搓搓地踩了我们一脚。
墙倒众人推。
这条微博,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手机,彻底安静了。
再也没有品牌方来质问。
也没有人来骂我。
因为我已经成了一个没人敢碰的瘟神。
工作室里,灯火通明。
季川还在抄经。
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累。
我拉他进入这个名利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
第十章：墙倒众人推
第二天早上,我回到工作室。
空气里有种奇怪的安静。
几个核心成员低着头,不敢看我。
运营组的组长,那个我亲手从实习生带起来的小姑娘,把一封辞职信放在了我的桌上。
晚晚姐,对不起。
她说。
星耀那边……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offer。
我看着她,没说话。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的桌上多了五封辞职信。
都是团队的骨干。
走的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挖墙脚。
凌峰的第二招,釜底抽薪。
够狠。
我把辞职信收起来,笑了笑。
行,祝你们前程似锦。
我没挽留。
人心散了,留也留不住。
何况,现在的禅心严选,确实给不了他们未来了。
直播平台的电话也打来了。
是之前跟我们称兄道弟的运营总监。
语气很官方。
苏总,因为你们最近的负面舆论,平台决定暂时限制你们的直播流量。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算你们开播,也不会有任何推荐位,用户也很难刷到你们。
这等于直接给我们判了死刑。
我挂了电话,感觉有点站不稳。
我扶着墙,看着这个我一手打造起来的工作室。
曾经这里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光。
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
还有几个没走的员工,也都是一脸茫然,像找不到家的孩子。
季川从他的小隔间里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在默默地擦拭那些书架。
那些书架上,摆满了我们为了做直播,搜集来的各种典籍资料。
他擦得很认真,好像在擦拭什么珍宝。
我走过去。
季川。
嗯
他回头。
我们……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我说。
他看着我,没说话。
只是放下了抹布,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把落在**我头发上的一点灰尘**掸掉了。
他的指尖很凉,动作很轻。
没关系。
他说。
藏经阁也差点完蛋过好几次,后来都修好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赶紧转过身。
不能哭。
苏晚晚,你不能哭。
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这时候,我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响了一声。
【警告！攻略目标季川,攻略进度断崖式下跌,当前进度：5%！】
【警告！若进度清零,宿主将被立即抹杀！】
冰冷的机械音,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
我浑身一颤。
是啊。
我差点忘了。
我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输了,可以从头再来。
我输了,是会死的。
攻略进度。
为什么会掉
是因为禅心严选的失败,动摇了他对我构建的商业化可以守护文化这个理念的信任吗
还是因为,他看到了我此刻的脆弱和狼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没有退路了。
墙倒众人推。
可我苏晚晚,不能倒。
我身后,是千万巨债。
我面前,是系统抹杀。
我脚下,是万丈深渊。
那又怎么样
***
第十一章：我赌上一切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
外面的人来了又走。
最后,整个工作室,只剩下我和季川两个人。
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妈打来的。
晚晚,我看到新闻了,你没事吧要不……回家吧,别在外面漂着了。
我爸也在旁边抢过电话。
钱我们一起想办法,别一个人扛着！
我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我还是吸了吸鼻子,笑了。
爸,妈,我没事。
我好着呢,别担心。
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啊。
我飞快地挂断电话,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
然后,是朋友的电话。
晚晚,放弃吧,你斗不过星耀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硬扛。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
所有人都觉得我输定了。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很可笑。
市场需要新的刺激。
观众看腻了顺风顺水的王者。
他们更爱看绝地翻盘的英雄。
一个完美的佛子倒下了,那一个从废墟里站起来的守护者呢
这个故事,是不是更有张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成型。
我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打给银行的客户经理。
王经理,我想用我名下所有的房产和‘禅心严选’的股份做抵押,申请一笔紧急贷款。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苏总,您……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第二个电话,打给国内最顶级的直播设备租赁公司。
喂,你好,我要租你们最高规格的电影级直播设备,4K高清,全套收音,专业灯光组。
对,明天就要。
钱不是问题。
第三个电话,打给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公关团队。
帮我把一个消息放出去。
就说,明晚八点,季川,将在全网进行最后一场直播。
主题
我想了想。
就叫——证道。
挂了电话,我走出办公室。
季川正坐在空荡荡的工位上,看一本书。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遗世独立。
我走到他面前。
季川。
嗯
明天,我们再播一次。
他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没有疑惑,也没有恐惧。
只有平静。
你疯了。
脑子里的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冰冷的警告。
【宿主行为判定：极度危险！系统建议立刻放弃！】
我没理它。
我看着季川,一字一句地说。
我没疯。
我只是想赌一把。
赌什么
赌这世道,黑的,说不成白的。
赌人心,还没有烂到底。
赌你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被毁掉。
我把所有资产,所有声誉,甚至我的命,都押在了这场豪赌上。
季...
季川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地,合上了手里的书。
好。
***
第十二章：在废墟上开讲
直播的地点,我选在了藏经阁。
不是我们为了直播搭建的那个光鲜亮丽的样板间。
是真正的,破败不堪的藏经阁。
横梁上布满蛛网,墙角堆着残垣断壁。
空气里,是灰尘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我花重金租来的电影级设备,架在这片废墟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工作人员看着这场景,都直摇头。
苏小姐,这……能行吗
这环境,光都打不起来啊。
我没说话,只是检查着每一根线路。
行不行,今晚就知道了。
晚上八点,直播准时开始。
没有预热,没有宣传,只有一个证道的标题。
但,人还是来了。
直播间的人数,从零开始,迅速攀升。
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我知道,这些人不是来看季川的。
他们是来看他怎么死的。
弹幕,像一片肮脏的雪花,铺满了整个屏幕。
骗子终于敢露面了
怎么钱圈够了,出来洗白了
在垃圾堆里直播挺应景的啊。
别废话了,赶紧磕头道歉吧！
我关掉了弹幕预览,不想让这些东西影响到季川。
镜头前,季川穿着一身最简单的粗布僧衣。
他没有看镜头,也没有理会那些谩骂。
他就坐在那张破旧的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本残破不堪的古籍。
书页泛黄,
brittle,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他戴上白手套,拿起修复工具,就像过去无数次直播里那样,开始默默地工作。
清灰,压平,用特制的纸,一点一点地,修补着书页上的破洞。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敬畏。
直播间里,只有工具和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没有辩解。
没有解释。
没有卖惨。
他就只是在做一件事。
一件他和他祖辈,已经做了一辈子的事。
修复。
我站在镜头后面,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4K高清的镜头下,他脸上的每一丝专注,都清晰可见。
他眼里的光,是那些谩骂和诋毁,都无法熄灭的。
弹幕,还在疯狂地刷。
但,慢慢地,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他在干嘛不是应该道歉吗
这书……看起来好旧啊。
说实话,他修复古籍的样子,还挺帅的。
楼上的别被骗了,都是演的！
风向还没有变。
但我知道,一颗石子,已经投进了湖里。
直播进行了一个小时。
季川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直播间的人数,不但没掉,反而突破了三百万。
很多人,就是单纯地挂在那,看着他。
看一个被全网讨伐的骗子,在废墟里,沉默地修复一本濒危的孤本。
这个画面,本身就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凌峰大概也懵了。
他预想的剧本,应该是我们痛哭流涕地道歉,或者语无伦次地辩解。
他没想到,我们会用这种方式回应。
用沉默,对抗喧嚣。
用坚守,回应诋毁。
季川补好了最后一处破损。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页纸放好,然后,抬起了头。
他第一次,看向了镜头。
我知道,高潮要来了。
***
第十三章：佛子破戒
季川看着镜头。
他的眼神,穿过镜头,好像看到了直播间里的每一个人。
这本书,是宋版的《营造法式》。
他开口了。
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
是孤本。
我爷爷,为了保护它,被房梁砸断了腿。
我父亲,为了修复它,熬坏了眼睛。
到我这代,它还剩下最后三页,就快要完成了。
直播间里,弹幕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他这段平静的开场白,吸引住了。
很多人说,我是佛子。
季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
其实,我们家几代人,都是这座藏经阁的看守人。
说得难听点,就是庙祝。
我们不信佛,我们信的是这些纸。
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本古籍。
我从小就知道,我们家很穷。
别的小孩有新衣服,新玩具,我只有这些永远也修不完的破书。
我抱怨过,也想逃离过。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我父亲把他修复了一辈子的那套《永乐大典》交给我。
他告诉我,我们家守的不是书,是这个民族的记忆,是文明的火种。
他说,总要有人做这件事。
从那天起,我才明白,贫穷不是可耻的,遗忘才是。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煽情。
他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一个家族,几代人,清贫,但执拗的坚守。
后来,我遇到了苏晚晚。
他突然提到了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告诉我,这个时代,守护文明也可以不用那么清贫。
她说,知识可以变现,文化可以成为商品。
我一开始不信,我觉得这是对文化的亵渎。
但她做到了。
她让更多的人,通过直播,知道了这些古籍的存在。
我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列有详细的清单,全部用在了藏经阁的防火、防潮、防虫和修复工程上。
有人说我是在敛财。
他顿了顿,看着镜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对。
我承认。
我就是在‘化缘’。
我向这个时代化缘,向每一个愿意相信我们的人化缘。
只为了,让我身后的这些文明火种,能继续传承下去。
如果这也是一种罪,我认。
他说完了。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没有一条弹幕。
然后,屏幕炸了。
我靠……我哭了,我是傻逼！
对不起,季老师,我之前骂过你,我给你道歉！
这他妈才叫风骨！
不说了,这就去把之前买的东西,再买一遍！
星耀传媒滚出来挨打！这么好的人你们也黑
大上的图标,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火箭,嘉年华,霸占了整个屏幕。
我看着监视器里,那个清瘦,但脊梁挺得笔直的男人。
我知道。
我赌赢了。
他没有证什么道。
他只是把自己的心,剖开来,给所有人看。
一颗干净的,赤诚的,守护者的心。
***
第十四章：系统的终极秘密
舆论的翻转,比海啸还快。
季川
证道
我向这个时代化缘
星耀传媒道歉
三个话题,在直播结束后的半小时内,直接屠了热搜榜。
那天晚上,无数人因为季川的那番话而失眠。
第二天,星耀传媒内部的一名员工,匿名爆出了凌峰恶意商战的全部证据链。
包括收买水军的合同,和媒体的转账记录。
铁证如山。
星耀的股价,开盘即跌停。
凌峰引咎辞职。
墙倒众人推的剧本,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在他自己身上应验了。
之前跟我们解约的品牌方,一个个又厚着脸皮找了回来。
直播平台也打来电话,说要给我们S级的资源扶持。
工作室里,那些辞职的员工,又发来了信息,问还能不能回来。
我看着这些信息,什么都没回。
我只是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天亮了。
我脑子里的系统,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疯狂地响。
【攻略进度+10%！】
【攻略进度+20%！】
【攻略进度……99%！】
进度条,最终停在了99%的位置。
就差最后一步。
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这个所谓的恋爱攻略系统,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它在赌。
它也在赌,我能不能帮季川,找到一条能在这个商业社会里,把文化传承下去的路。
我递上的那份佛子IP变现计划书,是我的投名状。
而季川在废墟上的那场证道直播,则是我们交出的最终答卷。
我们赢了。
所以,系统进度才会飙升。
这跟爱情,关系大吗
或许有。
但绝不是核心。
一阵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即将完成最终任务。】
【正在解析系统核心代码……】
【解析完毕。】
【系统代号：文明火种。】
【核心任务：为即将消亡的古老文明,寻找具备商业思维和传播能力的时代代理人。】
【代理人标准：1.
拥有顶级的策划运营能力。2.
能够承受极致的压力与诋毁。3.
内心深处,对文明存有敬畏。】
【恭喜宿主苏晚晚,通过全部考核。】
我看着眼前浮现的这一行行字,笑了。
果然。
我就说嘛。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降的金手指。
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不是什么被选中的幸运儿。
我只是一个通过了压力测试的,合格的工具人。
在想什么
季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给我倒了一杯热茶。
在想,我们终于不用死了。
我接过茶杯,笑着说。
他也笑了。
是啊。
以后,藏经阁的房顶,终于可以好好修一下了。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
工具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我守护住了这个,我想守护的人。
***
第十五章：你是我的人间
为了庆祝,也为了回应粉丝的热情,我们办了一场庆功直播。
直播间的人数,突破了历史新高。
上亿的观众,涌了进来。
弹幕里,全是恭喜和支持。
我坐在镜头旁边,看着季川回答粉丝的提问。
他还是那样,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分量。
有粉丝问,经过这次风波,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他说,会继续修复古籍,也会和禅心严选一起,把更多的好东西带给大家。
有粉丝问,还会不会相信人心。
他说,会。
因为他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了最多的光。
气氛很好。
我看着后台不断上涨的销售额,感觉之前的一切辛苦,都值了。
直播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个粉丝刷了一个礼物,附带了一个问题。
季老师,你现在是大家心中的‘人间佛子’,那你自己的‘人间’,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有点诗意。
所有人都很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是哪些古籍
是藏经阁
还是传承的信念
季川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站起身,走到了旁边我们布景用的一张书案前。
他拿起一支毛笔,铺开一张宣纸。
镜头对准了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他饱蘸浓墨,手腕悬空。
笔锋落下。
行云流水。
两个字,出现在纸上。
苏。
晚。
晚。
写完,他放下笔,拿起那张纸,对着镜头,缓缓展开。
我的名字。
就那样,清晰地,呈现在了上亿观众的面前。
直播间,炸了。
弹幕,疯了。
我的大脑,也宕机了。
一片空白。
然后,我听到他说。
对着镜头,也对着我。
你。
是我的人间。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断了。
什么系统。
什么任务。
什么攻略进度。
全都不重要了。
那一刻,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叮！】
【攻略进度：100%！】
【最终任务完成。】
【恋爱攻略系统即将解除绑定……】
我眼前的系统界面,开始出现裂痕。
像一块破碎的玻璃。
然后,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最后,只留下一行全新的,带着温度的字。
【恭喜,您已与‘人间’绑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