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每年七月十四 > 第一章

第一章
旧楼来电
七月十三的雨,是从黄昏开始下的。
林野把最后一箱旧书搬进阁楼时,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不是微信提示的短促震动,是老式电话的嗡嗡声,带着电流特有的杂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他掏出来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没有归属地,只有一串模糊的数字:07**-86******。
手指悬在拒接键上,林野犹豫了。这串号码太熟悉,熟悉到让他后背发紧——十年前,他住在老城区纺织厂宿舍楼时,家里的座机号就是这个。可那栋楼早在七年前就拆了,连同那个号码一起,被运营商注销,埋进了建筑垃圾堆里。
雨敲打着阁楼的老虎窗,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玻璃。林野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喂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一片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很多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风吹过破旧的窗户,夹杂着隐约的铃铛声。林野皱着眉,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忽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女声,带着哭腔,重复着一句话:救救我,在老地方,七月十四……
你是谁老地方是哪里林野追问。
话音刚落,电话突然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林野盯着手机屏幕,那串号码像是活过来一样,在黑暗里闪着冷光。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七月十四,也是这样一个雨天,纺织厂宿舍楼里,发生了一起失踪案。
失踪的是住在三楼的女孩,叫苏晓。那年她十六岁,和林野是同班同学。那天晚上,林野还在楼下见过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纸灯笼,说是要去巷子口的土地庙祭魂。可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她。警察找了三个月,没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定为失踪,案子不了了之。
林野的指尖有些发凉。刚才电话里的女声,和记忆里苏晓的声音,太像了。
他起身走到阁楼的窗边,推开一条缝。雨还在下,楼下的梧桐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叶子上的水珠砸在地面的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老城区的方向,隐约能看见几盏红灯笼,是商家为了中元节挂的,在雨雾里晃来晃去,像招魂的幡。
别胡思乱想了,林野对自己说,就是个诈骗电话,或者有人恶作剧。
可他心里清楚,那不是恶作剧。十年前苏晓失踪时,他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警察问他话时,他隐瞒了一件事——那天晚上,他在土地庙附近,看见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巷子里走出来,袋子上还滴着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没说,是因为害怕。那年他也才十六岁,看着那个高大的黑影,腿都软了,只能躲在树后面,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雨里。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微信。是他的发小,陈默发来的:明天中元节,回老城区看看不我听说拆迁办那边,还留着纺织厂宿舍楼的大门没拆,有人说晚上能听见里面有哭声。
林野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他回了两个字:好,去。
他知道,有些事,躲了十年,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第二章
旧地重游
七月十四的雨,比前一天更大了。
林野和陈默在老城区的巷口碰面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陈默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手里拿着一把大伞,看见林野,递过来一个东西:给,这个你拿着。
是一个纸灯笼,和十年前苏晓手里拿的那个很像,红色的纸,上面画着模糊的花纹,提手是用竹篾做的,有些扎手。
你哪来的林野问。
巷口那个老太太卖的,说中元节挂这个,能辟邪。陈默说着,把灯笼塞到林野手里,走吧,再晚了,天就黑透了。
两人撑着伞,走进巷子。老城区的巷子很窄,两边的房子大多已经拆了,只剩下断壁残垣,上面爬满了青苔。雨水从断墙上流下来,在地面汇成小溪,踩上去咯吱响,像是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还记得不以前这条巷子里有个小卖部,老板娘总给我们留冰棍。陈默边走边说,语气里带着怀念,还有前面那个土地庙,小时候我们总去偷里面的供品,被老和尚追着跑。
林野没说话,只是盯着前面的路。他的目光落在巷子尽头的土地庙上——那座庙还在,只是比十年前更破旧了,屋顶漏了个洞,雨水顺着洞流进去,在地上积了一滩水。庙门口的石狮子,一只已经断了头,另一只的爪子也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掰下来的。
就是前面了。陈默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纺织厂宿舍楼原来就在这儿,现在只剩下大门了。
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立在空地中央。铁门是老式的推拉门,上面还挂着一块牌子,写着纺织厂职工宿舍楼,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笔画。铁门旁边,堆着一些建筑垃圾,里面有破碎的瓷砖、断了的钢筋,还有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半边脸已经烂了,眼睛却还睁着,在雨里看着他们。
你说的哭声,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林野问。
陈默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我听住在附近的人说,每天晚上十二点,就能听见铁门后面有人哭,像是个女的,哭得特别惨。还有人说,看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影子,在铁门旁边晃来晃去。
林野走到铁门前,伸手摸了摸。铁门很凉,上面的锈迹沾在手上,像是血痂。他试着推了推,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从里面飘出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进去看看陈默在后面问,声音有些发颤。
林野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空地很大,原来的宿舍楼已经被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地基,上面积满了雨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池。雨水倒映着天空的乌云,黑沉沉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有人吗林野喊了一声,声音在地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个银色的发卡,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珍珠已经发黄了。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发卡,他见过,是苏晓的。十年前,苏晓每天都戴着它,头发扎成马尾,发卡别在刘海旁边,很显眼。
他拿着发卡,手开始发抖。发卡上还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他顺着刚才踢到发卡的地方往下挖,手指插进湿软的泥土里,很快就碰到了一个硬东西。
陈默,过来帮我。林野喊道。
陈默跑过来,看见林野手里的发卡,脸色也变了:这是……苏晓的发卡
嗯,林野点头,下面好像有东西,我们挖出来看看。
两人蹲在地上,用手挖着泥土。雨水打在他们的背上,衣服很快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冰凉刺骨。挖了大概有半米深,陈默的手指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像是布料。
挖到了!陈默喊道。
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很快,一块白色的布料露了出来,是连衣裙的布料,和十年前苏晓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他们继续挖,越来越多的布料露出来,最后,一个完整的连衣裙的袖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袖子上还沾着血,已经发黑了,像是干涸了很久。
报警吧,陈默的声音在发抖,我们……我们挖到苏晓的尸体了。
林野没有动,他盯着那个袖子,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他躲在树后面,看见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袋子上滴着水。当时他以为袋子里装的是东西,现在想来,那袋子的形状,和一个人的体型,太像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空地旁边的建筑垃圾堆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林野和陈默同时抬头,看向建筑垃圾堆。
雨雾里,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慢慢站起来。黑影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铁锹,铁锹上还沾着泥土,在雨里闪着冷光。
第三章
黑影惊魂
谁陈默喊道,声音里满是恐惧。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朝他们走过来。他的脚步很沉,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每一步都踩在林野的心脏上。
林野拉着陈默,慢慢往后退。他的手还握着那个银色的发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盯着黑影的脸,想看清对方是谁,可雨衣的帽子太大了,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林野问,声音比他想象中要镇定。
黑影还是不说话,走到他们刚才挖掘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着那个坑,还有坑里露出来的白色连衣裙袖子,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哭。
林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苏晓的爸爸,苏建国。十年前,苏建国是纺织厂的厂长,人很高大,总是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不管晴天还是雨天。苏晓失踪后,苏建国就辞职了,再也没人见过他。
苏叔叔林野试探着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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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的身体猛地一僵,慢慢抬起头。雨衣的帽子滑落下来,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确实是苏建国,只是比十年前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很久没睡过觉。
你们……为什么要挖这里苏建国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
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看,陈默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没别的意思。
苏建国没有看陈默,只是盯着林野,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还有一丝林野看不懂的恐惧。十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翻旧账他说,晓晓已经走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好吗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苏建国的话,等于承认了苏晓已经死了,而且,他知道苏晓的尸体埋在这里。
苏叔叔,是你把苏晓埋在这里的林野问。
苏建国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他低下头,看着坑里的连衣裙袖子,声音哽咽: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为什么林野追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没有杀她!苏建国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要走的!
他的情绪很激动,双手挥舞着,像是在辩解。林野和陈默都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苏叔叔,你冷静点,林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年前,苏晓到底怎么了
苏建国喘着粗气,慢慢平静下来。他蹲在坑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个白色的连衣裙袖子,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十年前的七月十四,晓晓说要去土地庙祭魂,我不让她去,她非要去。他说,声音很低,那天晚上下着雨,我担心她,就跟着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看见她和一个人在说话,是个男的,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我喊了她一声,她就跑了,那个男的也跟着跑了。我追上去,没追上,只看见地上掉了一个发卡,就是你手里的那个。
林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卡,又看了看苏建国。
我以为她只是跟那个男的走了,过几天就会回来。苏建国继续说,可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她都没回来。我去报警,警察找不到线索。后来,我在宿舍楼后面的空地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她躺在地上,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身上全是血。我知道,是那个男的杀了她。可我找不到那个男的,我只能把她埋在这里,让她离我近一点。
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陈默问。
苏建国苦笑了一下:告诉警察又能怎么样他们找不到凶手,只会把晓晓的尸体挖出来,解剖,然后放在冰冷的停尸间里。我不想让她受那个罪,我想让她安安静静地待着,待在她熟悉的地方。
林野沉默了。他能理解苏建国的心情,一个父亲,失去了女儿,又找不到凶手,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女儿的尸体。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苏建国的话里,有很多漏洞。比如,他说看见苏晓和一个男的说话,可十年前林野在土地庙附近,只看见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背着一个袋子,没看见苏晓。还有,苏建国说他在空地里发现了苏晓的尸体,可那块空地,十年前是宿舍楼的后花园,很少有人去,苏建国为什么会去那里
苏叔叔,你说的那个男的,长什么样林野问。
苏建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林野的目光:我没看清,那天雨太大了,他戴着帽子,我只看见他的背影,很高大。
林野皱了皱眉。苏建国的回答,太笼统了,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空地里的沉默。是林野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还是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07**-86******。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苏建国,发现苏建国的脸色也变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接……接电话。苏建国说,声音在发抖。
林野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还是那个微弱的女声,带着哭腔,重复着那句话:救救我,在老地方,七月十四……
晓晓苏建国突然喊了一声,冲过来想抢林野的手机。
林野下意识地往后退,手机从手里掉了下来,落在积水里。屏幕黑了,电话断了。
苏建国看着掉在水里的手机,像是疯了一样,蹲在地上,用手在水里乱摸,嘴里喊着:晓晓,是你吗你说话啊!晓晓!
林野和陈默站在旁边,看着苏建国疯狂的样子,都愣住了。
突然,苏建国停止了动作,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空地的入口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林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正站在铁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闪着寒光。那个人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在雨里看着他们。
第四章
面具怪人
你是谁林野喊道,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面具怪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朝他们走过来。他的脚步很轻,踩在积水里,几乎没有声音,像是一个幽灵。
苏建国从地上爬起来,挡在林野和陈默前面,声音嘶哑:是你!十年前,是你杀了晓晓!
面具怪人停下脚步,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很缓慢,像是在享受这种恐惧的氛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苏建国问,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悲伤。
面具怪人抬起手,指了指苏建国,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钱的手势。
林野明白了。十年前,纺织厂面临倒闭,苏建国作为厂长,可能欠了这个人的钱,或者挪用了公款,这个人找苏建国要钱,苏晓正好撞见,所以被灭口了。
是你逼我的!苏建国突然喊道,我当时没钱,你非要逼我,晓晓她看见了,你就杀了她!你这个恶魔!
面具怪人笑了起来,笑声很诡异,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慢慢举起刀,朝苏建国冲过来。
苏建国没有躲,反而迎着刀冲了上去。我要为晓晓报仇!他喊道。
林野想拉住他,可已经晚了。刀插进了苏建国的胸口,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溅在地上的积水里,染红了一片。
苏建国倒在地上,眼睛看着天空,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晓晓……对不起……
林野和陈默都吓傻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面具怪人拔出刀
第五章
血字密码
面具怪人拔出刀,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积水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转头看向林野和陈默,白色面具上的诡异笑容,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狰狞。
陈默腿一软,差点摔倒,林野一把扶住他,压低声音说:别慌,我们往土地庙跑,那里有遮挡,他追不上。
两人转身就跑,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掌生疼。身后传来面具怪人的脚步声,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两人的心上。林野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面具怪人手里的刀反射着冷光,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快!前面就是土地庙!陈默喊道。
土地庙的门虚掩着,林野推开门,拉着陈默冲了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用一根断木抵住。两人靠在门后,大口喘着气,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砰!门被踹了一下,断木晃了晃,没倒。
他进不来!陈默松了口气,声音还在发颤。
林野没有说话,他盯着庙里的地面。庙里积满了雨水,供奉的土地公神像已经倒在地上,神像的脸被砸得粉碎。就在神像旁边,他看见地面上有一行用血写的字,因为雨水的浸泡,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大概的笔画:七月十四,替我还愿。
这是谁写的陈默也看见了血字,脸色更白了。
林野蹲下身,仔细看着血字。血字的颜色很深,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旁边还有几滴未干的血珠。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苏晓说要去土地庙祭魂,难道她要还的愿,和这行血字有关
你们躲在这里,以为我就找不到了吗门外传来面具怪人的声音,沙哑又冰冷,十年前,苏晓躲在这里,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十年前,苏晓竟然躲进过土地庙那她为什么会被面具怪人找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苏晓林野对着门外喊道。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面具怪人的笑声:想知道答案那你们就出来,我告诉你们。
别信他!陈默拉住林野,他就是想骗我们出去!
林野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血字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松动的木板,像是被人撬开过。他走过去,用手掀开木板,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红色的布包。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条,还有一枚银色的戒指。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是苏晓的笔迹,上面写着:爸爸挪用了纺织厂的公款,还借了高利贷,他们说要杀我抵债。七月十四,我要去土地庙还愿,求土地公保佑爸爸平安。如果我没回来,帮我把戒指交给林野,告诉他,我没有忘记约定。
林野的手指颤抖起来。戒指他认识,是去年他生日时,苏晓说要送他的礼物,后来因为吵架,一直没送出去。原来,苏晓早就知道苏建国挪用公款的事,还知道有人要杀她抵债。
原来苏叔叔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挪用了公款。陈默凑过来看完纸条,小声说。
林野没有说话,他盯着纸条上的高利贷三个字,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十年前,纺织厂附近有个放高利贷的人,叫周虎,人很高大,总是戴着帽子,没人见过他的全脸。当时很多人都怕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门外的人,是不是周虎林野问。
门外没有回应,反而传来了撬门的声音。断木被撬得吱呀作响,很快就被撬断了。门被推开,面具怪人走了进来,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盯着林野手里的布包,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把布包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布包里有什么林野问。
没什么,就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面具怪人说,语气有些急促。
林野突然明白了。布包里肯定有周虎想要的东西,也许是苏建国挪用公款的证据,或者是周虎放高利贷的账本。苏晓把这些东西藏在暗格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就是周虎,对不对林野说,十年前,你逼苏建国还钱,苏晓撞见了,你就杀了她。后来你怕苏建国报警,就威胁他,让他把苏晓的尸体埋在宿舍楼后面。这些年,你一直盯着苏建国,怕他泄露秘密。今天我们挖到了苏晓的尸体,你就想杀我们灭口。
面具怪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聪明。没错,我就是周虎。苏建国欠我五十万,还不上,我只能拿他女儿抵债。谁知道那丫头竟然藏了我的账本,我找了十年,都没找到,原来在你手里。
他说着,突然朝林野冲过来,刀直刺林野的胸口。林野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把布包扔给陈默:拿着布包,快跑!
陈默接住布包,转身就往庙后的窗户跑。周虎想去追,林野捡起地上的断木,朝周虎的后背砸过去。周虎吃痛,回头一脚踹在林野的肚子上。林野摔倒在地,疼得蜷缩起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周虎说着,朝陈默追过去。
陈默已经爬到了窗户上,眼看就要跳出去,周虎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拉了下来。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账本和戒指散了出来。
周虎看到账本,眼睛一亮,弯腰去捡。就在这时,林野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周虎的腰,大喊:陈默,快跑!去报警!
陈默反应过来,爬起来就往门外跑。周虎怒了,反手用刀背砸在林野的头上。林野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但他还是死死抱住周虎,不让他去追陈默。
你给我放手!周虎嘶吼着,用刀刺向林野的手臂。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林野的衣服。
林野咬着牙,没有放手。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陈默就能报警,到时候周虎就插翅难飞了。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周虎的脸色变了,他用力推开林野,想要从窗户跳出去逃跑。林野抓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周虎回头,一刀刺向林野的胸口。
砰!一声枪响,周虎的动作停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鲜血不断涌出。然后,他倒在地上,死了。
林野抬头,看见几个警察冲进庙里,手里拿着枪。陈默跟在后面,脸上满是焦急:林野,你怎么样
警察上前检查周虎的尸体,确认他已经死亡。然后,一个警察走到林野身边,问道:你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林野摇了摇头,他看着地上周虎的尸体,又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账本和戒指,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十年了,苏晓的案子,终于破了。
第六章
中元还愿
林野的手臂被缝了五针,医生说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做剧烈运动。陈默陪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布包,里面的账本已经被警察拿走了,只剩下那枚银色的戒指。
没想到周虎竟然藏了这么久,要不是我们挖到苏晓的尸体,他可能还会一直躲下去。陈默说。
林野接过戒指,放在手心里。戒指很凉,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野字,是苏晓的笔迹。他想起十年前,苏晓说要送他一个特别的礼物,原来就是这个戒指。
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我们去给苏晓烧点纸吧。林野说。
陈默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林野和陈默买了纸钱和纸灯笼,来到纺织厂宿舍楼的空地。苏晓的尸体已经被警察挖走了,准备进行火化。空地上只剩下一个坑,里面积满了雨水,倒映着蓝天。
林野把纸灯笼点燃,放在坑边。纸灯笼的光很弱,在微风中摇曳,像是苏晓的影子。他把纸钱一张张烧了,看着纸灰被风吹走,心里默念:苏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的仇已经报了,你可以安息了。
陈默站在旁边,也烧了几张纸钱,小声说:苏晓,我们都很想你。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就在这时,林野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竟然还是那个07**-86******。他愣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了之前的哭腔,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像是苏晓的声音:林野,谢谢你,帮我还了愿。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
林野的眼睛湿润了,他对着电话说:苏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没关系,女声说,我知道你尽力了。戒指,你要好好戴着,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再见了,林野。
电话断了,屏幕上的号码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野把戒指戴在手指上,戒指不大不小,正好合适。他看着纸灯笼的光慢慢熄灭,心里知道,苏晓这次是真的走了,带着她的愿望,去了另一个世界。
后来,警察告诉林野,周虎的账本里,记录了他这些年放高利贷、杀人灭口的罪行,牵扯出了很多案子。苏建国虽然挪用了公款,但因为他已经死亡,而且主动配合警方调查(在临死前,他告诉了警察周虎的藏身之处),所以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苏晓的葬礼,林野和陈默都去了。来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以前的邻居和同学。林野把那枚戒指放在了苏晓的骨灰盒里,他想,这是苏晓最想送给他的礼物,现在,应该让它陪着苏晓。
从那以后,每年的七月十四,林野都会去土地庙和苏晓的墓地看看。他会带一个纸灯笼,烧一些纸钱,和苏晓说说话。他知道,苏晓没有离开,她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陪着他。
又是一个七月十四,林野站在土地庙前,手里拿着一个纸灯笼。庙已经被重新修缮过了,土地公的神像也换了新的。他推开庙门,走了进去,看见地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布包,和十年前苏晓藏在暗格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和苏晓的笔迹一模一样:林野,我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的,不要忘了我。
林野的眼睛湿润了,他把纸灯笼点燃,放在庙门口。灯笼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像是苏晓的笑容,温暖而明亮。
他知道,每年的七月十四,苏晓都会回来,看看他,看看这个她曾经爱过、也曾经伤害过她的世界。而他,也会一直在这里,等她,陪她,直到永远。
第七章
十年执念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野大学毕业,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住在离老城区不远的公寓里。陈默去了外地发展,偶尔会给林野打个电话,聊聊天。只有每年的七月十四,他们都会回到老城区,一起去苏晓的墓地看看。
这一年的七月十四,林野提前下班,买了纸钱和纸灯笼,准备去墓地。走到楼下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公寓楼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布包。
是苏晓的妈妈,李阿姨。
李阿姨比十年前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她看见林野,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林野,好久不见。
李阿姨,您怎么来了林野惊讶地问。
我来看看你,李阿姨说,也想跟你说说话,关于晓晓的事。
林野把李阿姨请进公寓,给她倒了一杯水。李阿姨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盯着手里的红色布包,沉默了很久。
其实,十年前,我就知道晓晓死了。李阿姨突然说。
林野愣住了:您知道那您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是老苏不让我说,李阿姨的眼睛红了,他说,晓晓死得太惨了,不能让她再受委屈。他还说,他会找到凶手,为晓晓报仇。可我知道,他找不到,他只是在骗自己。
林野沉默了。他能理解李阿姨的心情,一个母亲,失去了女儿,却不能说出来,只能把痛苦埋在心里,这种滋味,一定很难受。
晓晓失踪后,老苏每天都去宿舍楼后面的空地,偷偷地看,偷偷地哭。李阿姨继续说,我知道他把晓晓埋在那里,可我不敢去看,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让别人知道。后来,老苏走了,我就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守了十年。
李阿姨,对不起,林野说,如果我十年前勇敢一点,告诉警察我看见的那个黑影,也许晓晓的案子早就破了。
不怪你,李阿姨摇了摇头,你那时候还小,害怕是正常的。而且,就算你说了,警察也不一定能找到凶手。周虎那个人,太狡猾了,他藏得太深了。
李阿姨打开手里的红色布包,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和十年前苏晓穿的那件一模一样。这是晓晓最喜欢的裙子,李阿姨说,她失踪那天,就穿着这件裙子。我一直把它藏在家里,今天,我想把它烧给晓晓,让她在那边也能穿。
林野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墓地,把裙子烧给苏晓。
两人来到苏晓的墓地,林野把纸灯笼点燃,放在墓碑前。李阿姨把白色的连衣裙铺在地上,慢慢点燃。火焰吞噬着裙子,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晓晓,妈妈来看你了,李阿姨对着墓碑说,你的仇已经报了,你可以安息了。妈妈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林野看着墓碑上苏晓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晓笑得很开心,扎着马尾,戴着一个银色的发卡。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雨天,苏晓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纸灯笼,对他说:林野,七月十四,我们一起去土地庙祭魂吧。
那时候的他们,还是懵懂的少年,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可谁也没想到,那场雨,那场祭魂,竟然成了他们最后的告别。
李阿姨,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林野说。
李阿姨点了点头:谢谢你,林野。晓晓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从墓地回来,林野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老城区。夜色中,土地庙的方向,隐约有一盏纸灯笼的光,在风中摇曳。他知道,那是苏晓的灯笼,她又来看他了。
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后来他又把戒指从苏晓的骨灰盒里取了出来,他想让苏晓一直陪着他),心里默念:苏晓,我会好好的,我会带着你的愿望,好好地活下去。每年的七月十四,我都会来看你,陪你说话。
电话突然响了,是陈默打来的。
林野,你在干嘛呢陈默的声音很开心。
我刚从苏晓的墓地回来,林野说,李阿姨来了,我们一起给苏晓烧了她最喜欢的裙子。
挺好的,陈默说,我这边有点事,今年可能回不去了。明年的七月十四,我们再一起去看苏晓。
好,林野说,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林野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笑了笑。他知道,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他们身在何方,每年的七月十四,他们都会记得苏晓,记得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拿着纸灯笼的女孩。
因为,有些执念,一旦种下,就会伴随一生。而苏晓,就是他们心中最深的执念,也是最温暖的回忆。
第八章
终章:中元不散
时间又过去了五年,林野已经成为了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身边有了新的朋友,也有了喜欢的人。可每年的七月十四,他还是会雷打不动地去老城区,去土地庙,去苏晓的墓地。
他喜欢的人叫夏冉,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林野告诉了她苏晓的故事,夏冉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很理解他,还说要陪他一起去看苏晓。
这一年的七月十四,夏冉陪着林野,买了纸钱、纸灯笼和一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