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特殊入殓师的五年,我为楚昭衍干了数不清的脏活累活。
五周年纪念日,他把我揽在怀里温柔低哄：
清棠,父亲说只要再换最后一具尸体的气运、帮楚家拿下今年京市一把手的位置,他就同意我娶你。
我满怀喜悦地点头,急不可耐地冲进停尸间——
却没想到,新鲜的裹尸袋一打开,里面竟是我相依为命妹妹的尸体！
少女尸体胸口破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稚嫩的心脏不知所踪。
我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向楚昭衍。
他毫不在意地解释道：
苒苒前阵子查出了心脏病,人工心脏的寿命太短,刚巧你妹妹配上型,正好移植给苒苒用。
她小时候为了救我落下病根,这份情,我必须得还。
轻描淡写的一字一句,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脏,刺得血肉模糊。
别做傻事,清棠。只要你乖乖把她尸体的气运换给楚家,以后就是最尊贵的楚少夫人。
而我只是颤抖着攥住妹妹冰冷的手,紧紧闭上了眼睛。
楚昭衍不知道,我之所以想要嫁给他,除了对他的一腔爱意,更是因为楚家给长媳的彩礼千年参,能救我妹妹的不治之症。
现在我的妹妹死了。
楚家,也不必存在了。
1.
楚昭衍把我的长久的沉默当成了默许。
他似乎也知道这件事伤害到了我,想了想,柔声道：
你不是喜欢西郊那座花房别墅吗一会处理完尸体我们就去办过户,把那里翻修成婚房好不好
可我想要那栋别墅,是因为病重虚弱的妹妹窝在我怀里,眼睛亮晶晶地说：姐姐,等我的身体好起来,就去赚钱买一座玻璃花房,亲手种满你最喜欢的向日葵。
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向日葵花海,和妹妹欢笑的容颜一起,彻底破碎。
耳边,楚昭衍仍在絮絮叨叨：
......婚纱我也订好了,最高级的纯手工定制,八千万一件的世纪顶配。
今天是我们的告白纪念日,晚上我安排了餐厅,你早点处理完尸体......
不。
楚昭衍一愣,随即无奈地摇摇头。
这样吧,你不是喜欢之前拍卖会上的项链吗我现在就让人去联系......
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我亲生妹妹的性命,不过是一条可以随便打发的小猫小狗。
楚昭衍,我说,不。
我再一次打断他,颤抖着闭了闭眼,坚定地一字一句：
无论你有什么筹码,我都绝不会拿小芸的身体去换气运。
我要把我的妹妹,完完整整地带回家。
借尸换运,必须在尸体上用刀刻满密密麻麻的符阵,换运成功后,尸体也会残破不堪,成为一滩支离破碎的肉。
我绝不会让生前最爱漂亮、连病床上都要扎小辫的妹妹,变成那副样子。
楚昭衍终于意识到我没有在开玩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眉头紧紧拧起。
清棠,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楚家竞选在即,必须马上......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握着妹妹冰凉的手,平静打断楚昭衍的话。
死死压下胸口剧烈到溢出的心痛,嘲讽地看向他。
你不是为了林苒苒,连我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都可以牺牲吗
再为她牺牲一个楚家,又有什么不可以
第2章
2.
楚昭衍的脸霎时黑沉,连声音都冷了下来。
顾清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能有现在的生活,都是因为楚家的权势。更何况......他顿了顿,冷冷看向我。
苒苒不仅是世交林家的大小姐,更是顶尖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将来前途无量。你妹妹一个连学都上不了的病秧子,能免去苒苒换人造心脏的痛苦,是她的福分。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楚昭衍,眼圈一下子变得通红。
楚昭衍！那是小芸啊,那是跟在你后面叫了整整五年姐夫的小芸啊！
我死死咬着牙,压抑地嘶吼出声：
她给你生日的时候折过纸鹤,听说你不开心特意做了蛋糕,为了能参加我们的婚礼扎了那么多针、喝了那么多又苦又涩的药......
我越说,声音颤抖得越厉害,到最后句不成句、调不成调。
楚昭衍眼底划过一丝不忍,却最终只是偏过头。
但是苒苒救过我的命。
就凭这个,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
我闭上眼,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忽然觉得十分可笑。
五年来,无论楚昭衍再如何爱我,都始终有一个林苒苒横在我们之间。
拍卖看中了同一条裙子,我必须忍着喜欢让给她。
借宿时相中我了的房间,我便只能收拾东西、委屈住一晚次卧。
就连慈善晚会上女伴的位置,也因为林苒苒一句想看热闹,而划去了邀请函上我的名字。
苒苒救过我几个字,如同一句最恶毒的魔咒,贯穿了我视若珍宝的五年。
如今,也血淋淋地贯穿了妹妹的胸膛。
让孤儿院长大的我,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最后亲人。
都是我的错。
楚昭衍上来抱住我,低声哄着：
清棠,人死不能复生,你把符阵做好,让小芸发挥最后的价值,好不好
他的嗓音那样温柔,我的心脏却一片冰凉,冷得发抖。
仰起湿润的脸颊,麻木而平静地重复同一个答案：
不。
楚昭衍终于彻底冷了脸,失去耐心地站起身,看了看表。
苒苒本来今天就心脏不舒服,我想着纪念日跟你吃个晚餐,才推了她的事。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晚餐也不必吃了。
说着,挥手招来警卫。
看好她。这里有监控,等你什么时候换好楚家的运,再出来吧！
话音落地,停尸间的大门轰然关闭。
低温冷气一瞬间裹挟了我,冻得牙齿不停打颤。
蜷缩在妹妹的尸身旁,我牵住她的手,轻声喃喃。
对不起小芸,他们让你那么疼......我一定会让害了你的人,付出代价。
手机电量发出最后10%的警报,我打开邮箱,把几年来偷偷存下的、有关楚林两家的秘密文件整理好,发进一个带着特殊标记的乱码邮箱。
文件传到一半,我的余光忽然瞥见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时有些恍然。
三年前,楚昭衍耗尽心血亲手设计,请了无数全球顶尖的匠人,打造出独一无二的订婚戒指。
他说：清棠,我知道你从小颠沛流离,不习惯信任别人,也没有什么安全感。
从今往后,只要这枚戒指还在,我就会给你一个家。
记忆里的男人那样温柔坚定,让我真的相信过、期待过美好的未来。
可也是这个男人,亲手杀死了我唯一的家人。
我死死咬着嘴里的肉,颤抖着摘下戒指,狠狠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邮箱弹出一行弹框。
【文件接收成功。】
第3章
3.
隔天,楚昭衍带着林苒苒打开停尸间的门时,我已经冻得神志不清。
紧紧抱着妹妹的尸身,蜷缩在避风的角落。
楚昭衍的目光顿时一颤,有些不忍。
可不等他走上前,林苒苒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呀,昭衍哥哥,这不是你们的戒指吗嫂子怎么把你亲手做的戒指给扔了呀。
她指的地方,我扔掉的戒指不知什么时候滚进角落,沾满停尸间里的脏污。
楚昭衍的脸一瞬间黑透了。
嗓音冷得可怕：
顾清棠,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来激怒我,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婚纱和场地全都延期！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我们再结婚。
林苒苒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嫉恨。
我却只是扯了扯冻裂的唇角,露出个讽刺的笑。
低着头,漠然开口,一字一句：
不必了,楚昭衍。
取消婚约吧,我要带小芸回家。
气氛骤然陷入僵硬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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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楚昭衍紧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字句,顾清棠,我最讨厌别人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张唇,冻了一整晚的嗓子,连说话都疼得像刀割。
林苒苒却抢先一步,故作担忧地开口：
哎呀嫂子你就算难过,也不能说这种气话呀。
你当年一穷二白被昭衍哥哥带回来,吃的用的全是楚家包揽,能回哪去万一真把昭衍哥哥惹恼了露宿街头......你妹妹就要烂成一滩臭肉了,多恶心呀。
话尾按含讥讽的恶意直直刺穿心脏,我猛地抬头,怒视着她：
林苒苒,你最好把嘴给我放干净！
否则我保证,你会比我妹妹的尸体烂得更快、更彻底！
顾清棠,闭嘴！
楚昭衍怒吼出声,径直将林苒苒护到身后,冷声斥责我。
你知不知道苒苒今天起床就不舒服,为了亲自感谢小芸,硬是扛着难受来见她最后一面！
我可以容忍你心情不好无理取闹,但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诅咒苒苒！
我死死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嘶吼道：
楚昭衍！你没长耳朵吗！明明是她先......
我不在乎。
楚昭衍冷冷拧眉。
人死不能复生,小芸已经死了,我们要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他说着,顿了顿：
......更何况,苒苒除了措辞直白了些以外,说的并没有错。
明目张胆的偏袒,让我的心脏一寸一寸,冻结成冰。
楚昭衍继续逼迫我。
小芸已经死了,你再怎么闹,也不会再活过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拿小芸的尸体换给楚家气运,我们可以继续和以前一样,你依旧可以是楚家最尊贵的少夫人。
清棠,你想想清楚。你一个无父无母没有背景的孤儿,离开我、离开楚家,根本无处可去。
他自信地认定,凭借背后的楚家,就能轻易把我拿捏在掌心。
我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抬起头,可笑又讽刺地看向他。
楚昭衍,你真的以为,楚家是什么只手遮天的庞然大物吗
你、楚家、林家......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杀了小芸的、偷了她心脏的......
你们所有人,今天都得给我妹妹偿命。
第4章
4.
楚昭衍仿佛听到了什么疯话一般,眉头拧得死紧。
顾清棠,你还想闹脾气闹到什么时候。
就凭你这句张狂的话,没有我护着,楚家林家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碾死！
你就非要自讨苦吃吗！
我冷冷看着他,紧紧抱住怀里的妹妹,咬着牙。
自讨苦吃
今天必定会有人吃苦头,但那个人,绝不会是我！
楚昭衍,没想到我油盐不进,脸色越发难看。
还想说什么,却被林苒苒娇柔的声音打断。
昭衍哥哥,那个尸体转运的仪式我听说过,就是在尸体上面刻阵符嘛。
嫂子不忍心亲自下手也是能理解的,不如我们让人先刻好阵符,让她来做最后一步气运转换就好。
到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嫂子肯定不会忍心浪费妹妹的尸体......
她的声音那样甜美,却像一条阴冷的毒蛇,让我心脏剧烈跳动,遍体生寒。
破了音的吼声脱口而出：
楚昭衍,你不能这么做！
楚昭衍并没有回答,但他逐渐冰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我死死抱紧妹妹的尸体,双手冰凉发抖。
清棠,一切都会过去的。
随着楚昭衍话音落下,周围的保镖蜂拥而上！
滚开！滚开！你们不准碰她！
我疯狂地大喊,用尽所有办法死死把妹妹护在怀里。
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无论我再怎么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一群保镖抢走,双眼通红。
楚昭衍！
你敢动小芸一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爆发的嘶吼恨意刻骨,让楚昭衍身形一颤。
可最终他只是转过身,再不看我一眼。
......会过去的,清棠。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妹妹的尸身搬上解刨台,修剪漂亮的指甲在疯狂挣扎中统统折断,十个指尖流出嫣红凄厉的血。
与此同时,林苒苒忽然凑近我耳边。
吐出淬了毒的话语。
说起来,有件事你没准会想知道。
——其实我根本没有心脏病。
我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林苒苒继续得意地轻声：
我只是做了假病例骗了骗昭衍哥哥,他就死心塌地地为我找心脏,你可没有这个待遇吧
顺便,你那个贱种妹妹的心脏,早就被我拿去喂野狗了。记住了吗这就是你跟我抢人的代价。
不！！！
我撕心裂肺地大吼,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挣开了架着我的保镖,狠狠把林苒苒撞到地上！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给我妹妹偿命！
我凶狠地向她扑过去——
却被一脚重重踹在心口。
顾清棠！
楚昭衍死死咬着牙,心疼地把林苒苒护在怀里,满眼怒火。
你到底要迁怒苒苒到什么地步！你疯了吗！
林苒苒顺势往他怀里一钻,嘤嘤哭着：
嫂子......嫂子觉得是我杀了小芸,但是没关系,我不怪她......
明明就是你杀了她！我双眼通红地嘶喊,是你假装心脏病！骗了......
啪！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颊泛起火辣辣的刺痛,不敢置信地看向楚昭衍。
他却满脸失望。
顾清棠,你已经神志不清到污蔑无辜的人的地步了吗。
苒苒身体不好,受不了惊吓,你还是自己冷静冷静吧。
说罢,挥手叫来保镖。
把她关进地下室打两针镇静剂,等符阵刻完了再放出来。
楚昭衍！你敢！
我睚眦欲裂地大吼,而保镖无动于衷地向我围来——
千钧一发之际,停尸间的大门被轰然砸开！
第5章
5.
所有人登时一惊,齐齐向门口看去。
门外,一队身着特殊制服,荷枪实弹的人员整整齐齐排开,肃穆冷硬。
楚昭衍眉头一紧,心头骤然升起一股隐隐不对的预感,上去就想问话。
为首的男人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像驱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连回应都不屑。
拿出证件,在众人眼前一晃,问道：
顾清棠顾小姐是哪一位
我代表国家一级特密安全处,请小姐与我们处长见一面。
他说着顿了顿,在一众呆滞的目光中,又投下一块惊天巨石。
处长说,他与您父母有旧。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叫他一声干爹。
国家一级特密安全处！
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几个保镖一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惊呼起来。
国家特密处那个凡出现必见血,动辄捋下来一串官帽的特密处！
我之前当兵的时候听说过,那......那可是我们首长都要低头的存在啊！
别说了！你们没听见他刚刚说什么吗特密处处长,是顾小姐的干爹！干爹！
满场寂静里,楚昭衍僵硬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一旁的林苒苒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人了顾清棠只是个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孤儿啊！
您说有旧的,是不是楚家或者我们林......
男人眉头顿时一皱,冷冷嗤笑出声。
楚家林家
看来楚岳山和林泰耀是真老了,教出来的小辈,都敢睁眼说瞎话,明着碰瓷了！
楚、林两家主的大名就这么被轻易挂在嘴边。
林苒苒一张脸全白了,嘴唇剧烈颤抖。
此时此刻,她就算再无知,也意识到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但她这一插话,却正好让出了我的身份。
毕竟在场的,只有我们两个是女人。
男人匆匆向我走来,看到我挣扎过程中出现的满身擦伤、和指甲断裂的鲜血时,目光变得不忍又愤怒。
他挥手叫来医疗员,放柔了声音宽慰我：
顾小姐,我们先处理一下您身上的伤,处长等一会儿不碍事的,您别紧张。
我呆呆地看着对方,一时竟没回过神。
三年前,我从爸爸留下的玩具熊里意外发现了一卷录音带。
上面写着一串邮箱地址,录着短短的一段话。
清棠、清芸,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能陪伴你们长大了。
记住这个邮箱,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把你们的名字发过去。
只要在我国境内,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够伤害你们一分一毫。
那时我便明白,如果有朝一日我和楚昭衍闹掰,这就是我和楚家博弈的底牌。
可真正看见他们惶恐的模样时,仍不由感到一阵恍惚。
特密处的男人担忧地看着我,眼神示意医疗组快点。
顾小姐清棠清棠
我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开口：妹妹,我的妹妹......
男人闻言立刻惊喜起来,四处张望。
您的妹妹清芸小姐也在她在哪呢还不快请来,处长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
清棠！
楚昭衍的声音突然响起,径直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几乎是扑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焦躁又急切地低声：
清棠,小芸已经不在了,你就让她安息吧！
再追究下去,只会让死者不得安宁！
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忽而笑了,轻声回道。
让死者不得安宁
我看,你是怕林苒苒不安宁吧。
楚昭衍脸色难看极了。
清棠,苒苒是无辜的,你不能......
我唇角的笑愈发讽刺。
闭了闭眼,抬头望着特密处的男人,伸手指向冰冷的解刨台。
嗓音嘶哑平静：
那上面躺着的,就是我的妹妹,顾清芸。
男人的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门外一声悲怆的嘶吼骤然传来：
你说什么清芸死了！
第6章
6.
门外精壮的中年男人大步跑进来。
他身后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两人,赫然是楚、林两家的家主。
杨处长,杨处长您慢点......
杨处长充耳不闻,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
看清我的脸时,连嗓音都在微微发抖：
像......太像了,不会有错的,你是清棠,是云峰和倩倩的女儿！
云峰,顾云峰。
楚昭衍下意识地念着这个耳熟的名字,想起来的一刹那,脸色煞白！
一旁参过军的保镖们也炸开了锅。
顾云峰！那不是国家特级烈士吗！我们在队里训练的时候天天看他的照片！
是啊！照片上整整一面墙的功勋章,数都数不过来！
那......那他的妻子岂不就是那个苗疆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颤抖不止的目光中,杨处长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哀伤：
你爸爸妈妈,是我最好的战友。
当年他们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一个被绑架的小男孩,为了救他而暴露身份,被仇家追杀。
我们的通讯系统被切断,他们无奈之下,只好把你和清芸两姐妹送进孤儿院藏起来,自己决然赴死。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我没有一天停止过寻找你们。
却没想到,清芸竟然已经......
杨处长悲怆的一番话说完,我的眼圈已经红透了。
连旁观的人们,也都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原来是这样......原来顾小姐是......是烈士遗孤啊！
楚家,林家......他们竟然,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待顾小姐！
两位从进门起就不敢吱声的家主,此刻额头上双双冒出冷汗,一人一边焦急地盯着各自的孩子。
而一旁的楚昭衍,却忽然紧攥拳头,颤抖不止地看向杨处长。
您刚刚说的,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地点是在哪
杨处长眉头一拧,片刻后冷冷瞥了他一眼,答道：
京海西郊的化工厂,怎么你去过
话音刚落,林苒苒一张红润的脸蛋,骤然褪去了所有血色。
楚昭衍一寸一寸扭过头看她,死死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字句：
你明明说......是你偷偷逃出去打了电话,警察才会来救我。
你还说你挨了绑匪很多打,才会留下病根......
打电话杨处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厌恶地看向两人。
那片化工场当年是信号屏蔽区,连云峰手上的特殊通讯仪都传不出讯息,何况是普通的电话
不过那桩绑架案我后来倒是有所耳闻。
当时绑匪的目标只有林家小姑娘,所以赎金电话也只打给了林家,跟你姓楚的,从头到尾都毫无关系！
楚昭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嘴唇剧烈颤抖。
所以......所以根本不是苒苒救了我,是因为有她,才会害我被抓......
真正救了我的,是......是......
我深深吸了一口,抹去眼角的泪,一字一顿：
是我父母,为了救你牺牲了自己。
楚昭衍,如果没有你,我会在一个有爸爸妈妈、有妹妹的温暖家庭里,幸福地长大。
楚昭衍如遭雷击,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不......不！！
林苒苒尖叫着扑过来,挂着眼泪楚楚可怜地望着楚昭衍：
不是这样的昭衍哥哥,我当时有打电话的,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在乎你！
......你喜欢我
楚昭衍喃喃着,看她的眼神从未如此陌生冰冷。
苒苒,你不是说今天心脏很难受,连大声说话都会疼吗
为什么现在能跑能跳,看起来比清棠还要健康
林苒苒浑身一僵。
就在这时,刚才的男人拿着平板,面色冷凝地递过来。
杨处长,我刚刚紧急调取了林苒苒和顾清芸两人的医疗报告。
表面上写的,是顾清芸自愿捐献心脏给林苒苒。
但实际上,林苒苒根本没有心脏病！
第7章
7.
一瞬间,满场寂静。
没有心脏病！怎么可能！
可这是特密处的报告！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份报告不会造假,就只有它了！
那......那这不就说明,他们两个是......是杀人凶手！！
孽障！
楚家主猛地上前,一巴掌扇在了楚昭衍脸上！
痛心疾首道：我让你离林苒苒远点,你偏不听！成天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现在看清了,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楚昭衍呆呆地跪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清棠没有骗他。
原来清棠说林苒苒装心脏病,是真的。
原来......原来小芸本就不用死。
无数懊恼、悔恨、崩溃,种种情绪汹涌地冲刷着他的脑子,让楚昭衍眼前阵阵发黑,嘴唇泛起一阵青灰。
楚家主见他呆着,咬咬牙,又一巴掌抽了上去！
快给清棠道歉！这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
他咬重了未婚妻三个字,让楚昭衍骤然惊醒。
张了张唇,仓惶地望着我：
清棠,我......
我不接受。
我平静地看着他,决然打断。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接受你的讨好。
我们的婚约从摘下那枚戒指......不,从你纵容林苒苒挖出我妹妹的心脏起,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我要的有、且只有,你们所有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楚昭衍的目光顿时灰败,整个人摇摇欲坠。
旁边被忽视已久的林苒苒已经几乎疯魔,嘶喊着大吵大闹：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只是两个小贱人而已！明明只是......
啪！
林家主面露狠色,一巴掌把林苒苒扇倒在地,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看也没看女儿一眼,直直向我和杨处长赔着笑。
顾小姐,杨处长,林苒苒这些事都是自己偷偷摸摸干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种恶毒的女人不配当我林家女！我今天在这里宣布把她除名,以后怎么样,跟林家毫无关系！
林苒苒破防地睁大了眼,崩溃地尖叫：
爸！我是你女儿啊爸！你怎么能让这个小贱人......
闭嘴！
林家主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保镖一拥而上,把林苒苒狠狠捆成了粽子,摁着跪到我面前。
顾小姐,您随便怎么样！打了杀了都没关系！还想要什么补偿,我们林家一力承担！
林苒苒眼里最后的光也熄灭了,彻底绝望下去。
杨处长用目光征询我的意见。
我却只是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转身牵起妹妹冰凉的手。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现在只想为我妹妹,最后梳一次头。
杨处长点了点头,抬手叫来警卫,把相关人员依次铐上车。
轮到楚昭衍时,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挣开三个特警队员,冲到我脚边。
那双曾让我无比真爱的温柔眼眸,此刻满含痛苦与哀伤。
清棠,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你不再原谅我,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为小芸做的,让我赎这场罪......
我低下头,声音冷淡而平静,一如他为了林苒苒而冷待我。
没有。我说,我不在乎你了,楚昭衍,小芸也不会想再看见你。
从今往后,你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任何一点细微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
不......不！！清棠！！
楚昭衍撕心裂肺地喊着,被几个追上来的警卫拿破布塞住了嘴,硬生生拖上警车。
凄厉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楚家。
而我无动于衷。
我知道,今天以后,楚家、林家,都将不复存在。
我所体验过的、小芸所体验过的痛楚,都将在楚昭衍和林苒苒身上,反复千百遍,直至死亡。
清棠,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杨处长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继承了你妈妈的能力,如果想要进特密处......
不。
我轻声拒绝,手里依旧在为妹妹编她生前最喜欢的辫子。
杨处长了然,想了想,又说：
不如这样吧,之前你爸妈留下的房子和一些旧物都还在,我带你过去。
那栋老房子我一直有派人打理,只是花房的花长势不太好......
我的手微微一顿,说：
那就改种向日葵吧。
这一次,换我来为你种一片向日葵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