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婚约
我攥着绣满并蒂莲的嫁衣贴在胸口时,殿外突然传来铁甲碰撞的脆响——不是阿耶承诺的迎亲队伍,而是禁军统领沈砚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陛下有旨,镇国公府通敌叛国,大小姐苏云烬即刻押入天牢,待秋后问斩。
指尖的金线刺得掌心发疼,我猛地抬头看向殿门,红烛的光晃得我眼晕,连绣鞋都踩反了一只。昨天阿耶还拍着我的肩说云烬放心,明日沈郎必风风光光来接你,可现在,他口中的沈郎,正带着禁军堵在我待嫁的寝殿外,手里握着染血的令牌,那是镇国公府的信物。
沈砚,你我婚约三载,你怎能……我的声音发颤,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他抬手掀开殿帘,玄色盔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苏大小姐,如今你是叛国逆贼,我是禁军统领,昔日情分,早在你父亲私通北狄时便断了。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妆台上,铜镜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里映出我惨白的脸。妆台上还放着沈砚去年送我的玉簪,雕着并蒂莲,他当时说待你及笄,我便用这支簪子为你绾发,迎你入府。可现在,他连看都没看那支簪子,只挥了挥手:带走。
禁军上前架住我的胳膊,粗糙的铁甲蹭得我手腕生疼。我回头望向寝殿,红烛还在燃着,嫁衣落在地上,金线被灰尘染得发暗,像极了我和沈砚那三年的情分,看似光鲜,实则一戳就破。
沈砚!我挣扎着回头,就算我父亲有罪,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你连一句解释都不给我吗
他的背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天牢潮湿,多带件衣裳。
我被粗暴地拖出宫殿,嫁衣的裙摆撕开一道口子。经过沈砚身边时,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禁想起三年前那个秋天,他身上总是带着清雅的松香。
你会后悔的,沈砚。我咬着牙说。
他终于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冰冷:带下去。
去天牢的马车上,我听见路人的议论。
镇国公府真的通敌了那可是我们大梁的功臣啊!
功臣功高震主罢了!听说从国公书房搜出与北狄往来的书信呢...
可怜了苏大小姐,今天本该是她大婚的日子...
我闭上眼,泪水终于滑落。三天前,沈砚还偷偷翻墙来看我,塞给我一包桂花糕:云烬,再忍三天,我就能正大光明地接你回家了。
那时的他,眉眼温柔,与今日冷若冰霜的禁军统领判若两人。
天牢里又潮又冷,霉味混着血腥味呛得我喉咙发紧。我被扔进一间狭小的牢房,铁链哗啦一声锁在脚踝上,每动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声响。昏暗中,我摸到墙角有一束干枯的野菊,花瓣早已发黄,却让我想起三年前的那个秋天。
那时我随阿耶去城郊别院,偶遇了正在练箭的沈砚。他穿着月白长衫,箭术精准,一箭就射中了远处的靶心。我看得入了迷,不小心碰掉了身边的花枝,他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笑意,不像现在这般冰冷。
姑娘喜欢这花他走过来,捡起我掉在地上的野菊,递到我手里,我带你去前面的菊园,那里有更好看的。
那天我们在菊园待了一下午,他给我讲军中的趣事,我给他唱阿耶教我的民谣。临走时,他说苏小姐,下次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我红着脸点了点头,把头上的银钗取下来递给他:这个给你,下次见面时,你再还给我。
后来我们又见了很多次,他会给我带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芦,我会给他绣平安符。阿耶知道我们的事,笑着说沈砚这孩子不错,配得上我家云烬,还主动向陛下求了婚,陛下当场就答应了,说要在我及笄后举办盛大的婚礼。
可现在,阿耶成了通敌叛国的逆贼,我成了待斩的囚徒,而沈砚,成了亲手送我进天牢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沈砚。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到牢房前,打开牢门走了进来。我别过脸,不想看他,却听见他说:吃点东西吧,天牢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让厨房做的你爱吃的桂花糕。
我没动,他就把食盒放在我面前的地上,蹲下身,声音低沉:云烬,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猛地回头看他,眼泪掉了下来,那是怎样是我父亲真的通敌叛国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想借着婚约接近镇国公府,好拿到我父亲‘通敌’的证据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却还是硬着心肠说:是你父亲咎由自取,与我无关。说完,他站起身,转身就走,走到牢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说:好好吃饭,别糟蹋了自己。
他走后,我看着面前的桂花糕,想起以前他每次给我带桂花糕时,都会先尝一块,说温度刚好,你吃吧。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桂花的香气在嘴里散开,却带着苦涩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一夜,我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望着铁窗外的一弯冷月,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短短一日,天地颠倒,挚爱成仇。
第二章
牢狱温情
接下来的日子,沈砚每天都会来给我送吃的,有时是我爱吃的点心,有时是温热的粥。他很少说话,只是看着我吃完,然后就走。我每次都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听到让我更难过的答案。
这天,沈砚来的时候,手里没有食盒,而是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他走进牢房,把棉衣递给我:天越来越冷了,你穿着这个,别冻着。
我接过棉衣,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像天牢里的石板。我忍不住问他:沈砚,我父亲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说:陛下还没定他的罪,还关在另外的牢房里,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有事。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又陪我坐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临走时,他说:云烬,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本来……他没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委屈和不甘。我的及笄礼,本来应该是我和他的婚礼,可现在,却只能在天牢里度过。
及笄礼那天,天上下起了雪,雪花飘进天牢的小窗,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沈砚没有来,我以为他不会来了,心里有些失落。可到了傍晚,他却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玉簪,正是去年他送我的那支并蒂莲玉簪。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拿起我的头发,想要为我绾发。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弄。他的动作很轻,不像平时那般雷厉风行。绾好发后,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云烬,这支簪子,本该在今天为你绾上的。
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说:沈砚,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亲他不可能通敌叛国,你一定知道真相,对不对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云烬,有些真相,你不知道反而更好。你只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说完,他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我:这个你拿着,里面装的是安神的药草,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闻闻。
我接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是熟悉的艾草香,以前我睡不着的时候,母亲就会给我做这样的香囊。我看着沈砚,想说些什么,可他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秋后问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每天都在天牢里等着,等着沈砚告诉我真相,等着阿耶能平安无事。可沈砚却再也没有提过关于我父亲的事,只是每天来给我送吃的,陪我坐一会儿。
这天,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吵架。我站起身,走到牢门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被几个禁军拦住,她挣扎着,大声喊着:我要见沈砚!我有要事告诉他!你们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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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出她,她是长公主赵灵月,以前在宫宴上见过几次。她和沈砚是青梅竹马,以前还有人说他们会在一起,可后来沈砚却求娶了我。
沈砚很快就来了,他看到长公主,皱了皱眉:长公主,你怎么来了这里
长公主甩开禁军的手,走到沈砚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生气地说:沈砚,你疯了吗陛下已经答应我,只要你放弃苏云烬,就饶镇国公府一命,你为什么不同意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苏云烬死吗
我的心猛地一震,原来陛下早就有了条件,只要沈砚放弃我,阿耶就能没事。我看着沈砚,等着他的回答。
沈砚的脸色很沉,说:长公主,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管。
与我无关长公主冷笑一声,沈砚,你别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吗苏云烬是叛国逆贼的女儿,她配不上你!你为什么非要护着她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看向我的牢房。我和他的目光对视,他的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无奈。我突然明白了,他不是不想救我和阿耶,而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长公主见沈砚不说话,更生气了:沈砚,你要是再不答应,陛下就要下令处死苏云烬和镇国公了!你想清楚!
沈砚沉默了很久,才说:长公主,你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长公主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砚身边的禁军拦住了,只能不甘心地走了。
长公主走后,沈砚走到我的牢房前,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云烬,对不起,我……
我打断他,说:沈砚,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不答应长公主只要你放弃我,阿耶就能没事,你也不用这么为难。
他的眼睛红了,说:云烬,我不能放弃你。我答应过你,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要护你一辈子,我不能食言。而且,你父亲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还他清白。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说:沈砚,可是离问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还有时间吗
他握住我的手,说:云烬,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们的。你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手很凉,却很用力,仿佛想通过这个动作传递给我一些勇气。我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
第三章
暗夜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来得越来越晚,每次来的时候,身上都带着伤,有时是手臂上,有时是脸上。我知道他一定是在为救我和阿耶的事奔波,心里既感动又心疼。
这天,沈砚来的时候,身上的伤比平时更重,嘴角还带着血迹。他走到我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云烬,你看,这是我找到的证据,能证明你父亲是被冤枉的。是户部尚书李嵩私通北狄,嫁祸给了你父亲。
我接过文件,快速地看了一遍,上面写着李嵩与北狄往来的书信,还有他贪污军饷的证据。我激动地说:沈砚,太好了!有了这些证据,阿耶就能没事了!我们现在就把这些证据交给陛下,好不好
沈砚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把这些证据呈给陛下。云烬,你再忍忍,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希望。晚上,我抱着那份证据,闻着香囊里的艾草香,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我就等着沈砚的消息。可直到中午,沈砚都没有来。我心里开始不安,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禁军,可却不是沈砚带来的人。为首的禁军统领走到我的牢房前,打开牢门,说:苏大小姐,陛下有旨,今日午时,处决镇国公苏振南,你可前往刑场送行。
我的心猛地一沉,说:不可能!沈砚已经找到了证据,能证明我父亲是被冤枉的,陛下怎么会还要处决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禁军统领面无表情地说:苏大小姐,陛下的旨意已下,你若是不去,那就算了。
我连忙说:我去!我去!
我被禁军带出天牢,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镇国公通敌叛国,罪该万死。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刑场设在京城的南门,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我被禁军带到刑场边,远远地就看到阿耶被绑在行刑台上,他的头发花白了很多,脸上满是伤痕,却依然挺直了脊梁。
我想跑过去,却被禁军拦住了。我大声喊着:阿耶!阿耶!
阿耶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我,眼里满是心疼:云烬,你怎么来了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耶,我不走!沈砚已经找到了证据,能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他一定会来救你的!我哭着说。
阿耶摇了摇头,说:云烬,别等了。陛下早就想除掉镇国公府了,就算有证据,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忘了阿耶,忘了镇国公府,找一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说:阿耶,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过日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我抬起头,看到沈砚骑着马,飞快地向刑场赶来。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盔甲也破了好几处,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行刑台前,大声说:陛下,臣有证据,能证明镇国公是被冤枉的!是户部尚书李嵩私通北狄,嫁祸给了镇国公,请陛下明察!
可行刑台上的监斩官却不为所动,说:沈统领,陛下的旨意已下,午时一到,即刻行刑。你若是再阻拦,就是抗旨不遵!
沈砚从怀里拿出那份证据,递给监斩官:大人,你看,这就是证据!李嵩的书信和贪污的账本都在这里,只要陛下看过,就一定会明白的!
监斩官却没有接,说:沈统领,陛下已经看过了,他说这些都是伪造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午时快到了,你若是再不走,休怪本官不客气!
沈砚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着监斩官,又看了看我和阿耶,眼神里满是绝望。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午时的钟声终于敲响了,监斩官举起令牌,大声说:行刑!
刽子手举起大刀,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就在这时,沈砚突然冲了上去,挡在了阿耶面前。大刀落下,砍在了沈砚的背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盔甲。
沈砚!我大声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禁军死死地按住。
沈砚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他看着我,艰难地说:云烬,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和……镇国公……
阿耶看着倒在地上的沈砚,老泪纵横:沈砚,你这是何苦啊……
沈砚笑了笑,说:镇国公……我答应过云烬……要护她一辈子……我不能……食言……说完,他头一歪,再也没有了气息。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章
真相之痛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笑着说: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我看着她,陌生地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阿耶呢沈砚呢
女子的眼神暗了暗,说:小姐,你别急,先喝碗粥,我慢慢告诉你。她端来一碗粥,喂我喝了几口。
原来,那天我晕过去后,是长公主派人把我救了出来。她把我带到了这座城郊的别院,还请了大夫来给我治病。阿耶最终还是被处决了,镇国公府也被抄了,所有的人都被流放了。而沈砚,他的尸体被长公主葬在了城外的青山上,那里风景很好,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听完,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挣扎着想要下床,说:我要去看看沈砚,我要去给阿耶上坟。
女子按住我,说:小姐,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下床。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带你去。
我只能躺在床上,每天都想着阿耶和沈砚,心里满是痛苦和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沈砚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镇国公府,阿耶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长公主来看过我几次,她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还会跟我说一些京城的事。可我却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我知道,如果不是她,沈砚也许就不会死。
这天,长公主又来看我,她坐在我床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云烬,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别过脸,不想听,她却自顾自地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支熟悉的并蒂莲玉簪——是沈砚去年送我的那支,只是簪头断了一角,还沾着淡淡的血迹。沈砚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让我务必转交给你。他说,他对不起你,没能兑现娶你的承诺。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伸手接过玉簪,指尖触到那断口的凉意,像触到了沈砚冰冷的手。长公主继续说:其实,陛下早就知道李嵩私通北狄,却一直没动他,因为李嵩手里握着先帝的秘密。陛下想借镇国公府的手除掉李嵩,再把通敌的罪名安在你父亲头上,这样既能扫清障碍,又能削弱镇国公府的兵权。
那沈砚呢我声音发颤,他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帮陛下
他不知道。长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沈砚的父亲当年是先帝的忠臣,被李嵩陷害致死,他一直想为父报仇。陛下告诉他,只要帮他拿到李嵩通敌的证据,就帮他报仇,还能让他娶你。沈砚信了,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陛下的棋子。
我攥着玉簪,指节发白。原来沈砚一直都在为我和他的未来努力,可我们却都成了皇权斗争的牺牲品。长公主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沈砚写给你的,他怕自己没时间亲自交给你,就提前写好了。
我接过信,信封上是沈砚熟悉的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一丝颤抖。打开信纸,里面的字有些潦草,还沾着几滴泪痕:
云烬吾妻:
见字如面。若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抵已不在人世。勿念,勿悲,更勿为我报仇——陛下心思深沉,你斗不过他,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好的慰藉。
还记得三年前菊园初见,你穿着粉裙,站在菊花丛里,像朵刚开的桃花。我那时便想,若能娶你为妻,此生无憾。后来与你定亲,我每天都在盼着你的及笄礼,盼着用那支并蒂莲簪为你绾发,盼着带你看遍京城的春夏秋冬。
可我终究还是食言了。我没能护好你父亲,没能护好你,更没能护好我们的未来。天牢里给你送的桂花糕,是我照着你母亲以前教我的方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给你做的香囊,里面的艾草是我从城郊采的,你睡不着的时候闻闻,能安心些。
云烬,忘了我吧。找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日子,不要再卷入这些朝堂纷争。若有来生,我定不做什么禁军统领,不报仇,只为你而来,做个能给你糖葫芦、陪你看菊花的普通人。
沈砚绝笔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字迹渐渐模糊。我趴在床上,放声大哭,把所有的委屈、痛苦和思念都哭了出来。长公主拍着我的背,轻声说:对不起,云烬,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当初没有逼沈砚,他也许就不会死。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那封信和玉簪,直到哭累了,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我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菊园,沈砚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束野菊,笑着向我走来:云烬,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菊花。
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头的玉簪上,泛着淡淡的光。我起身下床,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青山——沈砚就葬在那里,能看到京城的方向,也能看到我住的这个别院。
沈砚,我轻声说,我不会忘了你,也不会好好活着——我要替你,替我父亲,查明真相,还你们一个清白。
第五章
复仇之刃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每天跟着长公主学习琴棋书画,学着应对京城的达官贵人。长公主也帮我打听李嵩的消息,她说:李嵩现在深得陛下信任,权倾朝野,但他为人贪婪,树敌众多,只要找到他的把柄,就能扳倒他。
半年后,李嵩要举办寿宴,邀请了京城所有的官员。长公主帮我混进了寿宴,让我以她侍女的身份留在身边。寿宴上,李嵩穿着华丽的锦袍,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眼神里满是得意。我看着他,想起父亲和沈砚的死,心里的恨意像火焰一样燃烧。
席间,李嵩喝多了,拉着一个官员的手说:当年先帝想传位给二皇子,是我把先帝的遗诏改了,才让当今陛下登基。现在陛下还得靠我,镇国公府算什么还不是被我随便安个罪名就灭了
我心里一震,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本子,把他的话记了下来。长公主也听到了,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继续听。李嵩还在说:沈砚那小子,以为能为父报仇他父亲当年就是被我亲手推下悬崖的,连尸骨都没找到。还有他那个未婚妻,苏云烬,听说还活着等我解决了陛下,就把她抓来,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够了!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大声说,李嵩,你害了先帝,害了沈砚的父亲,害了我父亲,还想害我和陛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李嵩愣住了,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讶:你……你是苏云烬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拿出那个小本子,举起来给众人看,我今天就是来揭穿你的真面目!你私通北狄,贪污军饷,篡改先帝遗诏,害死忠良,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李嵩。李嵩慌了,想要抢我的本子,却被长公主拦住了。李嵩,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想狡辩长公主的声音冰冷,陛下已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现在禁军就在外面,你跑不了了。
李嵩脸色惨白,想要逃跑,却被冲进来的禁军按住了。他挣扎着,大声喊: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得死!
禁军把李嵩押了下去,寿宴上的官员们也都慌了神。长公主走到我身边,说:云烬,我们成功了。先帝的遗诏和李嵩的罪证,我已经交给陛下了,他会给你父亲和沈砚一个交代的。
我点了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虽然李嵩被抓了,父亲和沈砚的冤屈也能洗清了,可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几天后,陛下下旨,为镇国公府平反,追封我父亲为忠勇公,还追封沈砚为镇国将军,厚葬于皇陵。长公主问我:云烬,你以后想做什么陛下说,你可以留在宫里,做我的伴读,也可以回镇国公府,重建家园。
我摇了摇头,手里攥着那支断了角的并蒂莲簪:我想去沈砚葬的那座青山,守着他,守着我们的回忆。
长公主没有阻拦,只是说:好,我会派人照顾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尾声
青山依旧
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带着沈砚的信和那支玉簪,去了青山。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墓碑上刻着吾夫沈砚之墓,是我亲手写的。我在坟边盖了一间小屋,每天都去坟前陪沈砚说话,给他带他爱吃的桂花糕,给他唱我以前唱过的民谣。
春天,我在坟边种满了菊花,像当年我们初见时的菊园;夏天,我在小屋前搭了葡萄架,等着葡萄成熟,就像等着他回来;秋天,我会捡很多枫叶,夹在沈砚给我的信里,告诉他京城的枫叶红了;冬天,我会在坟边堆一个小雪人,让它陪着沈砚,不孤单。
十年后的一个秋天,菊花盛开得格外灿烂。我坐在坟边,手里拿着那支玉簪,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我轻声说:沈砚,你看,今天天气很好,菊花也开了。我没有忘了你,也没有辜负你——我替你和父亲报了仇,还了你们清白。现在,我只想在这里陪着你,直到老去。
风轻轻吹过,带着菊花的香气,像沈砚的手,轻轻拂过我的头发。我仿佛听到他在说:云烬,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屋前的菊花开了又谢,葡萄架上的葡萄熟了又落。我渐渐老了,头发白了,眼睛也花了,可还是每天都去坟边陪沈砚说话。直到有一天,我坐在坟边,手里攥着那支玉簪,再也没有醒来。
后来,有人在我的小屋发现了一本日记,里面记满了我和沈砚的故事,最后一页写着:沈砚,我来陪你了。来生,我们还要在菊园相见,你要记得,用那支并蒂莲簪,为我绾发。
日记的旁边,放着那支断了角的并蒂莲簪,还有沈砚写给我的信,信纸已经泛黄,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泪痕。青山依旧,菊花常开,只是那座小小的坟前,多了一个新的墓碑,上面刻着:吾妻苏云烬之墓,与沈砚的墓碑并排而立,像一对并肩看风景的恋人,永远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