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四合院里,静得可怕。
刘海中挺着肚子,端着个大茶缸,像一尊门神,戳在自家门口。
他的目光,像一把钝刀,在院里每一个人的身上来回刮着。
他现在是“刘代表”,负责协调院内一切事务。
这是林逸给他的权力,也是林逸套在他脖子上的缰绳。
而院子的另一头,三大爷阎埠贵正拿着一把小小的鸡毛掸子,仔细地清扫着窗台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眼角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锁定了院子中央那个耀武扬威的身影。
他的怀里,揣着另一个本子。
一本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账本。
许大茂推着自行车,从外面走了进来。
车把上,挂着一网兜新鲜的鸡蛋,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
他故意将车铃按得“叮铃”作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清了清嗓子,迈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
“许大茂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而做作。
许大茂斜着眼看他,没好气地说道:“刘代表,又有什么指示?”
刘海中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他的目光,落在了许大茂的车把上,眉头一皱。
“你这猪肉,哪儿来的?”
许大茂乐了:“我哪儿来的,关您什么事?我自个儿买的。”
“买的?”
刘海中把声音一沉,官腔十足,“我怎么听说,最近外面有些投机倒把的分子,专门搞这些市面上不好买的东西?”
这话,诛心。
许大茂的脸,瞬间就变了。
“刘海中!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他急了,“我这是托我乡下亲戚,正经换来的!”
“换来的?”
刘海中冷笑一声,打开了怀里那个硬壳笔记本,“那你有票吗?拿出来我看看。”
他知道许大茂肯定拿不出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他刘海中不是谁都能惹的。
许大茂被噎得够呛,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骂,可看着刘海中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又不敢把事情闹大。
就在这令人尴尬的僵持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只耗子一样,从许大茂的自行车旁飞快地溜了过去。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谁!”
许大茂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他低头一看,车把上那个装着鸡蛋的网兜,不见了。
“我的鸡蛋!”
许大茂的叫声,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偷了我的鸡蛋!”
院子里,瞬间炸了锅。
那个瘦小的身影,一头扎进了中院秦淮茹家的屋里。
是棒梗。
秦淮茹正在屋里就着咸菜喝粥,看见儿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怀里还抱着一网兜鸡蛋,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这鸡蛋哪儿来的!”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棒梗将网兜往桌上一扔,因为跑得太急,好几个鸡蛋都撞碎了,蛋黄和蛋清流了一桌子。
他看着那些金黄的蛋液,舔了舔嘴唇,眼睛里全是贪婪的光。
“我拿的!”
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拿的?”
秦淮茹的身体,摇摇欲坠,“那叫偷!”
“他许大茂天天吃好的!我们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凭什么不能拿!”
棒梗的声音,充满了被贫穷扭曲的怨恨。
就在这时,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狠狠踹开。
许大茂通红着一双眼,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摊狼藉,和他那网兜所剩无几的鸡蛋。
“好啊!秦淮茹!我就知道是你们家干的!”
他上前一步,扬起手,就要往棒梗脸上扇去。
秦淮茹尖叫一声,像一头护崽的母狼,猛地扑了过去,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儿子。
许大茂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啪!”
一声脆响,清脆,响亮。
秦淮茹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院子里,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刘海中也跟了过来,他看着屋里这一地鸡毛,眉头紧锁,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知道,自己立威的机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以“刘代表”的身份,来主持这场公道。
院子的另一头,那间小屋的窗帘,被轻轻拉开了一道缝。
林逸站在窗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他那根用来平衡院子的缰绳,出问题了。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