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四合院里,许大茂正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他的动作,敷衍而懒散。
二大爷刘海中搬了个小马扎,端坐在自家门口。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手里,捧着那个崭新的硬壳笔记本,像捧着一道圣旨。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院子里来回扫视,寻找着自己登台的第一个目标。
许大茂的扫帚,故意将几片落叶扫到了三大爷阎埠贵家门口。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是他了!
“咳!”
刘海中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声音洪亮,充满了官腔。
院子里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许大茂的动作停住了,他抱着扫帚,斜着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刘海中站起身,迈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到院子中央。
他先是威严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才将目光,定格在许大茂的身上。
“许大茂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而做作。
“你这种行为,很不负责任。”
许大茂乐了。
“我说二大爷,您又犯什么官瘾了?”
“请叫我刘代表。”
刘海中将手里的笔记本“啪”地一亮,像亮出了一块令牌,“我现在负责协调院内邻里纠纷,维持公共秩序!”
他顿了顿,感觉自己威风极了。
“你把垃圾扫到三大爷家门口,这是在制造邻里矛盾,破坏咱们院的和谐稳定!”
他把从林逸那里听来的词,现学现卖。
许大茂抱着扫帚,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刘代表,您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不就几片破叶子吗?至于上纲上线?”
“这不是叶子的问题!”
刘海中把脸一板,义正辞严,“这是态度问题!”
他打开那个崭新的笔记本,拧开钢笔,装模作样地准备记录。
“八月二十九日,清晨七点十五分。许大茂同志在清扫公共区域时,存在”
他的笔尖,悬在了空中。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写。
写“态度问题”?
这玩意儿怎么量化?
怎么上报?
林逸给他的,是协调纠纷的“权力”,可这本工作日志,却是一副冰冷的镣铐。
许大茂看着他那副便秘似的表情,笑得更欢了。
“怎么不写了?刘代表?”
他阴阳怪气地催促道,“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要不要我帮您想想?”
刘海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行使权力,而是在全院人的注视下,表演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你你这是拒不配合工作!”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怎么不配合了?”
许大茂将扫帚往地上一扔,耍起了无赖,“您倒是记啊!您记下来,我看看街道办是扣我的分,还是扣您的分!”
刘海中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这根林逸递过来的“权杖”,是如此的烫手。
就在这令人尴尬的僵持中,院子另一头,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逸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白衬衫,背着挎包,神色从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中央那两个对峙的人,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邻居。
刘海中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
“林干事!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许大茂,他”
林逸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他没有看刘海中,也没有看许大茂。
他的目光,落在了刘海中手里那本空白的工作日志上。
“刘代表。”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协调,不是训斥。”
“日志,也不是武器。”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如果连几片叶子都处理不好,那这本日志,我看还是换个人来写比较好。”
刘海中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着林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他听懂了。
这是警告。
也是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