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霓虹初上时,苏晚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保温罩掀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疲惫。今天是她和林哲宇恋爱七周年的纪念日。
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她从青涩的大学校园走到如今的职场,身边一直是他。她曾以为,这就是细水长流,是爱情最安稳的模样。
桌上摆着林哲宇最喜欢的几道菜,旁边放着她挑了很久的手表,包装精致,像她对这份感情的期待,一丝不苟。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林哲宇还没回来。
苏晚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条信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又放下了。最近半年,他总是很忙,加班、应酬,回来时常常带着一身酒气和若有似无的陌生香水味。
她问过,他说:你想多了,都是客户,难免的。
她信了。或者说,她逼着自己去信。七年的感情,像一件穿久了的衣服,或许不再光鲜,但合身,习惯,让人舍不得轻易丢弃。
她起身想去热一下菜,手机却在这时亮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酒店房间,林哲宇穿着浴袍,正低头吻着一个女人的颈窝,那女人笑靥如花,手搭在林哲宇的肩膀上,姿态亲昵得刺眼。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窒息。她盯着那张照片,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这不是幻觉。
照片里的林哲宇,她太熟悉了。他脖子上那颗小小的痣,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而那个女人……
苏晚的目光落在女人手腕上的手链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去年林哲宇出差回来,送给她的
礼物,他说:看你最近辛苦了,给你买了个小玩意儿。
她当时还很开心,宝贝了很久,后来不小心弄丢了,还懊恼了好一阵子。
原来,那根本不是给她的。
或者说,是给了她,又被那个女人要了回去还是说,他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混乱不堪。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点开那个陌生号码,想回拨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楼下的车水马龙依旧,城市的喧嚣从未停止,可她的世界,却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崩塌了。
她想起这几年林哲宇的种种反常。
他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对她越来越敷衍。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性生活也变得屈指可数,他总是以
太累了、压力大
为由推脱。
她不是没有过疑虑,不是没有过不安。但每次她想开口问的时候,林哲宇总会先一步堵住她的嘴,要么说她不懂事,要么说她无理取闹,要么就用几句甜言蜜语哄骗过去。
她总是选择相信他。因为她爱他,因为她舍不得七年的感情付诸东流。她甚至还在规划着他们的未来,想着等他再稳定一点,就结婚,生个孩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
现在想来,那些规划,那些期待,都像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拿起手机,翻出林哲宇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林哲宇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喂,阿晚,怎么了我这边还在应酬呢,走不开。
林哲宇,
苏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啊,客户难缠,估计得很晚了。
林哲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敷衍,纪念日明年再补吧,听话。
林哲宇,
苏晚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林哲宇有些不悦的声音:不是说了在应酬吗阿晚,你今天怎么回事别闹了行不行
我没闹。
苏晚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只觉得无比讽刺,我看到一张照片,在酒店里,你和一个女人。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一滞,紧接着,林哲宇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什么照片你看错了吧阿晚,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肯定是误会。
误会
苏晚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林哲宇,那个女人手腕上的手链,你还记得吗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林哲宇彻底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涩地开口:阿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哪样
苏晚打断他,是你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在酒店房间里穿着浴袍亲吻只是闹着玩还是说,那张照片是合成的
不是……
我……
林哲宇语无伦次,显然是被戳穿了,慌了手脚。
苏晚不想再听他任何解释了。解释在铁证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更加恶心。
林哲宇,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们结束了。
说完,她不等林哲宇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他的号码拉黑。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不是为了失去的爱情,而是为了自己这七年的青春,这七年的付出,竟然都喂了狗。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心中的悲愤和不甘渐渐被一种冷静的决绝取代。
林哲宇,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第二天一早,苏晚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只是眼底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冷冽。
她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林哲宇的公寓。她有这里的钥匙,是林哲宇以前给她的,说让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她打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林哲宇昨晚没有回来。也好,她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其实也没多少,大多是些换洗衣物和书籍。
她动作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行李箱。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那里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林哲宇去年在海边拍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无比灿烂。
苏晚走过去,拿起相框,看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照片抽出来,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拖着行李箱,关上门,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从此,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她在一家大型的广告公司做策划,业绩一直不错,深受上司的赏识。
她走进办公室,同事们都惊讶地看着她,因为她平时很少这个点才到。
苏晚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
她的上司,张总监,很快就找来了。
小苏,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还有,我听说你和林哲宇……
张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为人还算不错,平时也很照顾苏晚。
苏晚抬起头,平静地说:张总监,我和林哲宇已经分手了。另外,这是我的辞职信,我今天就离职。
张总监愣住了:什么你要离职小苏,你别冲动啊。你在公司做得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就因为这点事……
张总监,这不是冲动。
苏晚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谢谢公司这几年对我的培养,也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她将辞职信放在张总监面前,态度坚决。
张总监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拦你。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谢谢。
苏晚说完,站起身,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东西,然后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有些刺眼。苏晚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辞职,分手,好像一夜之间,她的人生被清零了。
但她并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如洗。
苏晚,从今天起,为自己而活。
离开公司后,苏晚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家理发店。
她一直留着一头齐肩的黑发,中规中矩,就像她的人一样,乖巧,懂事,从不张扬。
她坐在理发椅上,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憔悴,眼神黯淡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对理发师说:帮我把头发剪短,染成酒红色。
理发师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惊讶。酒红色是一种很张扬的颜色,和苏晚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
小姐,您确定吗酒红色可能会比较……
我确定。
苏晚打断他,语气坚定。
她需要改变,从外到内,彻底的改变。她不要再做那个围着男人转,委屈求全的苏晚了。她要做回自己,一个鲜活的,耀眼的自己。
理发师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开始动手。
剪刀咔嚓咔嚓地落下,黑色的发丝一缕缕掉落在地上。苏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越来越短,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也随之变得轻盈起来。
染发的过程有些漫长,但苏晚很有耐心。她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点变成耀眼的酒红色,原本黯淡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光彩。
几个小时后,造型终于完成。
镜子里的女人,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酒红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光泽,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她的五官其实很精致,只是以前被沉闷的发型和不施粉黛的脸掩盖了。
苏晚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勾起了嘴角。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离开理发店,她又去了商场。她以前的衣服,大多是些颜色灰暗,款式保守的,她现在一件都不想再穿。
她走进一家风格时尚的女装店,在导购员的推荐下,挑了几件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衣服。有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她穿上后,站在镜子前,连自己都惊艳了。
那条红色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酒红色的短发配上她精致的妆容,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魅力。
她付了钱,将旧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
走出商场,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光亮起,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苏晚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一家名为
夜色
的酒吧。
她以前从不来这种地方,林哲宇说这里太乱,不适合她。现在想来,他只是不想让她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不想让她变得太耀眼,怕掌控不住她而已。
走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舞池里,人们随着音乐肆意地扭动着身体,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苏晚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鸡尾酒。
她端着酒杯,看着舞池里狂欢的人们,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这样的生活,是如此的自由和畅快。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美女,一个人
苏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清冷:有事吗
男人被她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没事,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喝酒挺孤单的,想陪你喝一杯。
不必了。
苏晚淡淡地说,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男人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苏晚继续喝着酒,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静。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害怕,不会再退缩。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景渊坐在二楼的贵宾包厢里,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了楼下那个角落里的女人身上。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等一个人。
等苏晚。
他认识苏晚,已经很多年了。从大学时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她,他就被那个安安静静看书的女孩吸引了。
只是,那时的她,身边已经有了林哲宇。
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她,看着她为林哲宇付出,看着她为林哲宇委屈,看着她从一个鲜活灵动的女孩,变成一个渐渐失去光彩的女人。
他心疼,却又无能为力。他是陆家的继承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克制,要守礼,不能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情。他不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哪怕那段感情并不值得。
直到昨天,他听到了林哲宇和那个女人的电话,知道苏晚终于知道了真相。他既心疼她受到的伤害,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期待她能挣脱束缚,期待自己能有机会走进她的生活。
所以,他今天来了这里。他知道苏晚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发泄情绪。
当他看到那个染着酒红色短发,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时,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晚。
耀眼,自信,带着一种破茧成蝶的惊艳。仿佛积压了多年的光芒,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绽放了出来。
他看着她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着酒,眼神里带着一丝落寞,却又有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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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下去找她,想跟她说说话,想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刚刚经历了背叛和伤害,需要时间平复。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她,更不能趁人之危。
陆家家训第三百二十一条:不可趁人之危。
他一直铭记在心。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目光依旧落在苏晚的身上。
苏晚,别急。
我会等你。
等你准备好了,我再走进你的世界。
这一等,就是十年。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没有去找工作,也没有联系任何人。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好地调整了一下心态。
她整理了过去的东西,将所有和林哲宇有关的物品都打包扔掉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能勾起她回忆的东西。
她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她喜欢设计,大学学的也是相关专业,只是后来为了迁就林哲宇,才进了广告公司做策划。
现在,她想做回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决定成立一个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从接一些小单子开始,慢慢积累经验和人脉。
做出决定后,苏晚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开始积极地寻找工作室的地址,办理相关的手续。
这天,她去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看办公室。这栋写字楼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也不错,很适合她的工作室。
看完办公室,已经是中午了。苏晚打算在附近找个地方吃午饭。
她走进一家看起来很雅致的西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就在她准备点餐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是陆景渊。
苏晚愣了一下。她认识陆景渊,或者说,在北城,很少有人不认识他。
陆景渊是北城名门陆家的继承人,年轻有为,是商界出了名的贵公子。他不仅家世显赫,自身也极为优秀,年纪轻轻就掌管了家族的庞大产业,行事风格端方自持,是很多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
苏晚和他并没有过交集,只是在一些商业活动上远远地见过几次。她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陆景渊显然也看到了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朝着她走了过来。
苏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苏晚站起身,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陆先生,您好。
真巧。
陆景渊看着她,眼神温和,你也来这里吃饭
嗯。
苏晚点点头。
不介意我坐下吧
陆景渊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
苏晚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说:不介意,请坐。
陆景渊在她对面坐下,侍者很快走了过来,他点了一份牛排和一杯咖啡。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苏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陆景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景渊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听说了……
你和林哲宇的事情。
苏晚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嗯。
庄别宴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说,离开错的人,是好事。
苏晚的设计工作室在一个老城区的文创园里落了脚。挑高的
loft
空间被她刷成了奶白色,落地窗前摆着几盆琴叶榕,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时,连空气都变得柔软。
开业那天她没搞仪式,只请了从前公司关系要好的两个同事。正煮着咖啡,门铃突然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沈知砚,手里捧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白色蝴蝶兰。
恭喜。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温莎结,袖口露出的腕表低调奢华。晨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将那双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衬得愈发深邃。
苏晚没想到他会来,愣了愣才接过花盆:沈先生怎么知道这里
上周陪客户来看过隔壁的摄影棚。
他目光扫过室内,最后落在她脸上,很适合你。
简单的五个字,让苏晚耳根微微发烫。她侧身请他进来,刚要倒水,就见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集团新季度的员工福利礼盒设计案,
他推过来,想着你或许有兴趣。
苏晚翻开文件,里面的要求详细又专业,预算更是远超一般小工作室的承受范围。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沈先生不怕我做不好
你在鼎盛做的那套城市伴手礼设计,我很喜欢。
他语气坦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锁扣,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天沈知砚没多待,离开时恰逢快递送来了新到的样品。苏晚蹲在地上拆箱,他很自然地弯腰帮忙,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
像有电流窜过,苏晚猛地缩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瞥见他手腕上露出的一小片皮肤,那里有颗极淡的朱砂痣,藏在青色血管旁,意外地有种禁欲的性感。
沈知砚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袖口,将那颗痣掩了回去。
工作室的第一笔大单来得猝不及防,苏晚忙得脚不沾地。沈知砚偶尔会发来信息,有时是提醒她注意休息,有时是分享一首适合加班时听的钢琴曲,从不多言,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
直到某个雨夜,她抱着修改好的样品去沈氏集团。电梯在十八楼停下,门刚打开,就撞见顾衍之浑身酒气地堵在沈知砚办公室门口。
沈知砚!你敢抢我的人
顾衍之红着眼,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暧昧的草莓印,苏晚是我的未婚妻,你算什么东西!
苏晚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下,刚要转身离开,手腕就被沈知砚握住。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顾先生,
沈知砚声音平静无波,你和苏小姐已经解除婚约,纠缠不休有失风度。
我解除婚约是被她骗了!
顾衍之还要往前冲,被沈知砚带来的保镖拦住。他挣扎着嘶吼,苏晚!你回来!我知道错了,我跟那个女人断干净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冷漠:顾衍之,我们早就结束了。
她挣开沈知砚的手,将样品放在前台:麻烦转交沈总。
说完转身就走。
雨下得更大了,她没带伞,刚跑到大楼门口就被一辆黑色宾利拦住。车窗降下,沈知砚的侧脸在霓虹下显得格外清晰。
上车。
他语气不容置疑。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苏晚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开口:沈先生没必要为了我和顾家交恶。
我不是为了你。
他转动方向盘,过了会儿才补充,我只是看不惯有人骚扰我的合作伙伴。
这个解释无懈可击,苏晚却莫名觉得心口发闷。她偏头看向他,发现他正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喉结轻轻滚动着。
车在她住的小区门口停下,苏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再次被他抓住。这次他握得很紧,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苏晚,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回头。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压抑了许久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
雨点击打着车窗,发出密集的声响。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滑,最终停在她的腰间
——
那里有颗和他手腕上相似的朱砂痣,是她十八岁那年意外烫伤留下的。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皮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热度却穿透肌理,烧得她浑身发麻。
看到那颗痣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我等的人,就是你。
苏晚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想推开他,身体却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他突然松开手,恢复了平时的疏离:雨大,早点上去。
苏晚逃也似的冲进楼道,直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她摸了摸腰间的红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这个总是显得克制有礼的男人,藏在矜贵外表下的,到底是什么
沈氏集团的设计案进行得很顺利,苏晚去汇报进度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沈知砚的办公室在顶层,落地窗外能俯瞰整个北城的天际线。
他总是很忙,有时她进去时,他正在开视频会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侧脸冷峻专注。但只要她一出现,他总会暂停会议,端出早已备好的花茶。
尝尝这个,杭白菊加了点枸杞,明目。
他将杯子推过来,目光落在她眼下的淡青色,又熬夜了
苏晚捧着温热的杯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灵感来了就不想停。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离开时,让秘书多准备了一份燕窝。
工作室渐渐步入正轨,苏晚也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她开始重新打扮自己,不再是从前那副灰扑扑的样子。酒红色的短发修剪得更利落了,偶尔会涂正红色的口红,走在路上总能吸引不少目光。
顾衍之还是没死心,隔三差五就来工作室堵她。有时送花,有时送她以前喜欢的零食,被拒后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像个被抛弃的大型犬。
这天苏晚刚送走客户,就看到顾衍之抱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熊站在门口,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晚晚,我知道你喜欢这个,我们以前说好要一起养一只的。
他眼圈泛红,语气带着讨好。
苏晚只觉得烦躁:顾衍之,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就因为沈知砚他就是个骗子,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
清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顾衍之的动作猛地僵住。沈知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神冷得像冰。
沈总。
顾衍之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却还是强撑着,这是我和晚晚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她是我的合作伙伴,
沈知砚走到苏晚身边,很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衍之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脸色涨得通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晚晚就是为了报复我们顾家!当年若不是我爸......
顾衍之!
沈知砚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有些话,说出来对你没好处。
顾衍之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下去。他看了苏晚一眼,眼神复杂,抱着毛绒熊狼狈地离开了。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转头看向沈知砚:你们之间......
有过节
沈知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父辈的恩怨,说来话长。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接近你,和那些无关。
苏晚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她自己也有不愿提及的过去。
晚上沈知砚请她吃饭,算是庆祝设计案初稿通过。餐厅是家私房菜馆,包厢里布置得古色古香。
席间沈知砚话不多,但总能恰到好处地给她布菜,提醒她注意鱼刺。吃到一半,他手机响了,是家里打来的。
他走到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苏晚还是隐约听到了
家训、不像话、尽快断了
之类的字眼。
他挂了电话回来时,脸色有些沉。苏晚犹豫着问:家里出事了
没什么。
他给她倒了杯酒,我爷爷问起我们合作的事。
苏晚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知道庄家规矩大,像沈知砚这样的贵公子,婚姻多半是家族联姻,他和自己走得太近,难免会引起非议。
庄家家训三百二十一条,
他突然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其中一条,不可与品行不端者结交。
苏晚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还有一条,
他前倾身体,手肘撑在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不可趁人之危。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苏晚下意识地避开,心跳却越来越快。
但苏晚,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所有的规矩,都可以有例外。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眼神虔诚又执着,像个虔诚的信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信仰。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那天在车里,他说
我等的人,就是你。
这个等字,到底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故事
沈知砚的追求变得明朗化。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会在她加班时带着晚餐出现,会在她生病时第一时间送药过来,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
但他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从未有过逾矩的举动。这种克制又真诚的温柔,让苏晚渐渐卸下了心防。
这天是苏晚的生日,她自己都忘了。晚上加完班,刚走出工作室,就看到沈知砚站在路灯下,手里捧着一个蛋糕。
生日快乐。
他笑着走过来,将蛋糕递给她,简单买了个,别嫌弃。
蛋糕是草莓慕斯的,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口味。苏晚眼眶一热,接过蛋糕: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猜的。
他笑得有些神秘,不请我上去坐坐
苏晚的住处就在工作室楼上,是个一居室。她有些局促地收拾了下沙发,请他坐下。
沈知砚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本旧相册上。那是她大学时的相册,封面已经有些磨损。
可以看看吗
他指着相册问。
苏晚点点头。
他翻开相册,里面大多是她和顾衍之的合照,还有一些和同学的合影。他翻得很慢,目光在每张照片上停留片刻,最后停在一张毕业晚会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苏晚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果汁,笑得有些腼腆。她的身边空着一个位置,似乎原本是有人的。
这张照片,我也有一张。
沈知砚突然说。
苏晚愣住了:你也有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看。照片的角度和她相册里的那张几乎一样,只是镜头稍微偏了点,能看到她身边那个空位上,其实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生。
那个男生身形挺拔,侧脸轮廓和沈知砚极为相似,只是比现在青涩了许多。他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苏晚身上。
这是......
苏晚惊讶地睁大眼睛。
十年前,A
大的毕业晚会。
沈知砚声音低沉,那天你穿了这条白裙子,站在那里,像个发光体。
苏晚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十年前。那天她确实穿了这条裙子,因为顾衍之说喜欢看她穿白色。但顾衍之中途被朋友叫走喝酒,留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她记得当时好像有人一直在看她,她回头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个时候,我就在你身后。
沈知砚的目光变得悠远,我是隔壁财经系的,那天本来不想去晚会,是被室友拉去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图书馆。你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你头发上,很好看。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大二那年,确实经常在图书馆那个位置看书。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去图书馆,只是为了能多看你一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所以一直没敢打扰你。
他又翻到一张照片,是她和顾衍之在操场跑步的照片。照片上的顾衍之跑在前面,她落在后面,看起来有些吃力。
那天你跑不动了,顾衍之自己跑走了,是我在后面默默跟着你,看着你一步步走回宿舍。
还有这次,你说想考设计证,却找不到复习资料,是我匿名把资料放在了你的储物柜里。
你毕业找工作,面试鼎盛那天,我就在隔壁的会议室,看着你进去,又看着你出来。
一件又一件被遗忘的小事,从他口中娓娓道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原来都是他默默的守护。
苏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掉落在手背上。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他说的
我等的人,就是你
是什么意思。
这个等字,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横跨了整整十年的光阴。
这十年里,他看着她爱别人,看着她受委屈,看着她从青涩走向成熟,却始终站在不远处,默默守护,从未离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晚哽咽着问,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怕打扰你。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温柔得像羽毛,也怕你不喜欢我。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像个终于鼓足勇气告白的少年,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苏晚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怎么会不喜欢呢被这样深沉又执着的爱意包围着,怎么可能不动心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沈知砚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回抱住她,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苏晚,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我等了你十年,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苏晚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十年踪迹,十年等待。所有的错过和遗憾,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补偿。
苏晚和沈知砚在一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北城。有人祝福,也有人质疑。毕竟,他们一个是刚刚走出情伤的普通设计师,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家对此反应激烈。顾衍之的母亲甚至找到苏晚的工作室,言语间充满了不屑和警告,让她不要痴心妄想攀附豪门。
苏晚没理会,她相信沈知砚会处理好这一切。
沈知砚确实顶住了所有压力。他带她去见了沈家的长辈,虽然老爷子脸色不太好看,但最终还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也给了苏晚足够的安全感。
这天沈知砚带苏晚去参加一个商业晚宴。她穿着他为她挑选的晚礼服,酒红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酒红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明艳动人。
沈知砚站在她身边,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俊朗非凡。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晚宴进行到一半,顾衍之突然出现了。他喝了不少酒,径直走到苏晚面前,眼神痛苦: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苏晚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被沈知砚护在了身后。
顾先生,请自重。
沈知砚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如刀。
沈知砚,你让开!
顾衍之情绪激动,伸手就要去拉苏晚,晚晚,你看着我,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沈知砚一拳打在了脸上。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素来以端方自持闻名的沈知砚,会在这样的场合动粗。
顾衍之被打得踉跄后退,嘴角瞬间溢出血丝。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沈知砚,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总是温文尔雅的男人。
你敢打我
顾衍之捂着脸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沈知砚,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晚晚,她心里......
她心里有没有我,轮不到你置喙。
沈知砚上前一步,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他的右手还维持着挥拳的姿势,指节泛白,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翻涌的戾气。
苏晚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知砚。像被触碰了逆鳞的猛兽,将所有的克制撕扯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袖,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肌肉。沈知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转过头看她时,眼底的戾气迅速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我们走。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又在触到她指尖的瞬间,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力度。
两人穿过惊愕的人群,顾衍之在身后嘶吼着什么,苏晚已经听不清了。她的掌心被沈知砚紧紧攥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湿冷和微微的颤抖。
坐进车里,沈知砚才松开手。他侧头看着窗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哑着嗓子开口:抱歉,吓到你了。
苏晚摇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你手疼吗
他的指关节已经泛红,想必刚才那一拳用了不小的力气。
沈知砚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衬衫,她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苏晚,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看到他对你伸手的那一刻,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永远保持冷静,能将所有的情绪妥帖收藏。可当顾衍之再次试图靠近她时,那些被压抑了十年的嫉妒和占有欲,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怕,怕她会回头,怕自己这十年的等待终究是一场空。
我不会再回头了。
苏晚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沈知砚,我的过去已经结束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想和你一起走向未来的苏晚。
沈知砚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般。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说,我想和你一起走向未来。
苏晚一字一顿地说,目光清澈而坚定。
沈知砚的眼底瞬间漫起水雾,他猛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来得汹涌而炙热,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珍视。他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在触及她柔软的内壁时,变得温柔缠绵。
苏晚闭上眼,任由他掠夺着自己的呼吸。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彻底融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砚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粗重。他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苏晚,
他抵着她的唇,一字一句地说,别离开我,不然我真的会疯。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晚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终于明白,这个看似克制有礼的男人,藏在矜贵之下的,是怎样深沉到近乎疯魔的爱意。
晚宴上的插曲并没有影响苏晚和沈知砚的感情,反而让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沈知砚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占有欲,会在她和别的男性客户交谈时,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边;会在她晚归时,准时出现在工作室楼下,哪怕只是默默地站着。
苏晚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习惯了他看她时专注的眼神,习惯了他无处不在的温柔和守护。
这天苏晚去沈氏集团送最终的设计稿,沈知砚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她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无聊地翻看着他桌上的文件,无意间看到一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
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已经磨损。她鬼使神差地翻开,里面并没有什么商业机密,而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一些随手画的素描。
画的全是她。
有她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有她在操场跑步的背影,有她在课堂上认真记笔记的样子,甚至还有她和顾衍之吵架时,委屈地皱着眉的表情。
每一幅画下面都标注着日期,从十年前一直延续到现在。
旁边的字迹,记录着他当时的心情。
今天在图书馆看到她,穿蓝色连衣裙,像朵安静的矢车菊。
她好像和男朋友吵架了,眼睛红红的,好心疼。
她今天笑了,比阳光还耀眼。
听说她要结婚了,祝她幸福。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混蛋,真好。
苏晚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原来这十年里,他不仅默默守护着她,还用这样的方式,记录着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
在看什么
沈知砚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晚慌忙合上笔记本,擦了擦眼泪,却还是被他看到了泛红的眼眶。
没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沈知砚拿起笔记本,翻开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在她身边坐下,将笔记本放在两人中间:本来想等合适的时机再给你看的。
为什么要画这些
苏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因为想记住你的每一个样子。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在我不能靠近你的时候,这些画就是我的慰藉。
苏晚看着他,突然想起他手腕上的那颗朱砂痣,和自己腰间的那颗如此相似。
你的那颗痣,
她犹豫着问,是天生的吗
沈知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是,是小时候调皮,被热水烫到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玩味,说起来,和你的那颗位置还挺像。
苏晚的脸瞬间红了,下意识地想捂住腰间,却被他按住了手。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他的指尖隔着衬衫,轻轻触碰着她腰间的红痣,动作虔诚而专注。
苏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知道吗第一次在毕业晚会上看到你跳舞,看到你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红痣时,我就觉得,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那天她穿着一条露腰的连衣裙,跳着笨拙的舞步,腰间的红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一颗小小的朱砂印,刻进了他的心里。
从那以后,那颗红痣就成了他心中的执念,是他漫长等待里的一点星光。
沈知砚,
苏晚仰头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泪光,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简单却郑重。
沈知砚的瞳孔猛地放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也爱你,苏晚,爱了整整十年。
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喜悦和珍视。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笔记本摊开在桌上,上面的字迹和素描,见证着一段跨越十年的深情。
两颗相似的朱砂痣,像是命运的印记,将两个原本平行线的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沈知砚向苏晚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耀眼的钻戒,只有一枚简单的素圈戒指,和他真挚的眼神。
那天他们刚看完一场电影,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知砚突然停下脚步,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苏晚,
他仰头看着她,眼神认真而坚定,我知道我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我有很多缺点,也不懂什么浪漫。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守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晚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的忐忑和期待,眼泪再次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用力点头:我愿意。
沈知砚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他起身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亲近的家人和朋友。苏晚穿着洁白的婚纱,酒红色的短发被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沈知砚穿着笔挺的西装,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交换戒指的时候,沈知砚看着苏晚,突然说了一句:庄家家训第三百二十一条:不可趁人之危。但如果是你,我不介意当个罪人。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她最狼狈、最脆弱的时候,他勇敢地走进了她的生活,打破了自己坚守多年的规矩,给了她新生的希望。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个罪人。
婚礼上,顾衍之没有出现。听说他后来出国了,或许是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苏晚对此没有太多的感触,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要放下的。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沈知砚依旧很忙,但总会抽出时间陪她。他会陪她去逛菜市场,会笨拙地学着为她做饭,会在她熬夜赶设计稿时,默默陪在她身边,处理自己的工作。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氏集团总裁,只是她的丈夫,一个会为她洗手作羹汤的普通男人。
而苏晚,也在他的宠爱下,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耀眼。她的设计工作室声名鹊起,成为了北城小有名气的设计品牌。
偶尔,苏晚会看着沈知砚手腕上的朱砂痣,笑着问他: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就认识
沈知砚会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不管上辈子有没有认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温暖而美好。
七年的错付,四年的欺骗,都已是过眼云烟。是沈知砚十年的等待和守护,让苏晚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卑微的付出,而是平等的尊重,是坚定的选择,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笃定。
北城的人都说,沈家公子娶了个普通设计师,真是跌破眼镜。
只有苏晚知道,她嫁给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那个在岁月长河里,等了她十年的沈知砚。
而沈知砚也知道,他娶到的,是他用整个青春等待的宝藏,是他愿意违背所有家训,也要守护一生的挚爱。
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暖,和跨越十年的深情。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他们会携手同行,将这份爱,延续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