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回到被封为状元,御街夸官的那一天。
上一世,我以为娶到首辅千金沈若雁,是天赐良缘。
她却亲手偷走我为民请命的罪证,让我流放三千里。
她污我抄袭,让我被天下文人唾骂。
最后,她那入阁拜相的情郎顾衍,亲手赐了我一杯毒酒。
林惊弦,你一个寒门贱儒,也配和我争
这一世,皇帝金口玉言,要将她再次许配给我。
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撕碎了我的状元红袍。
陛下,科举舞弊,学生不敢窃此高位!
我看向人群中她那惊慌失措的情郎,笑了。
沈若雁,断你的青云路,只是第一步。
1、
金銮殿上,檀香袅袅。
文武百官垂首肃立,气氛庄重得令人窒息。
皇帝高坐龙椅,金口玉言。
新科状元林惊弦,才学兼备,品貌出众,特赐婚首辅千金沈若雁,择日完婚。
一语既出,满朝祝贺。
我未来的岳父,当朝首辅沈从,满面红光地走出队列,向皇帝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
百官之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目光。
一道,是沈若雁的,带着志在必得的怜悯。
另一道,是她情郎顾衍的,藏着嫉妒与怨毒。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叩头谢恩,满心欢喜地迎接着我的青云路。
然后,一步步走进他们为我精心编织的地狱。
这一世,我缓缓抬头,迎上皇帝含笑的视线。
在所有人以为我会叩谢皇恩的瞬间,我伸出手,抓住了我胸前的状元红袍。
刺啦——
一声裂帛的脆响,在死寂的金殿上炸开。
我亲手撕碎了这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红色的布料碎片,被我狠狠砸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林惊弦!你放肆!
皇帝的笑容凝固,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沈从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你……你这个疯子!
我没有理会他,重重跪下,额头触地。
陛下,学生才疏学浅,不敢窃此高位!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遍大殿。
学生愿揭发,此次科举,有人舞弊!
轰!
这句话,比我撕碎状元袍更像一道惊雷。
科举舞弊,国之大案。
皇帝的怒火被惊疑压下,他重新坐回龙椅,身体前倾。
你说什么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学生知道。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直直钉在顾衍身上。
学生敢问同科进士顾衍,你殿试策论中的那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何出处
顾衍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他强自镇定地出列:回陛下,此乃学生偶得之句。
偶得我冷笑一声,真是巧了。
三年前,学生游历江南,于乌江镇偶遇一位老渔夫,他曾于风雪中吟过几句诗,其中一句,与顾兄的‘偶得’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翰林院几位大学士立刻交头接耳。
独钓寒江雪,此句意境高远,非寻常人可得。
若真是出自民间,实乃奇闻。
皇帝也来了兴趣:哦那老渔夫可还有其他诗句
我朗声而起,当着满朝文武,将那首柳宗元的《江雪》完整吟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短短二十字,一幅寂静、孤高的寒江雪景图,瞬间铺展在所有人面前。
满朝皆惊。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诗的绝高意境中,看向顾衍的眼神,已经变了。
顾衍汗如雨下,嘴唇哆嗦。
你……你血口喷人!我从未听过此诗!
他猛地转向我,声嘶力竭地反咬。
林惊弦,你我素有嫌隙,你这是公报私仇,恶意污蔑!
沈首辅立刻抓住机会,厉声附和。
陛下!林惊弦殿前失仪,撕毁御赐状元袍,又口出狂言,污蔑同科,此等狂悖之徒,理应重惩!
我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一般的配合。
上一世,就是这样,他一句话,就能断我生死。
我再次叩首。
陛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恳请陛下派人前往乌江镇查证,学生愿自请入天牢!
若查无此事,学生愿受欺君之罪,五马分尸,绝无怨言!
我的决绝,让皇帝的疑心更重。
他盯着沈从铁青的脸,又看看我坦然无畏的神情,最终缓缓开口。
好,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传朕旨意,派钦差即刻赶赴乌江镇。林惊弦,暂押天牢,听候发落!
顾衍,削去功名,同入天牢,待真相大白再做处置!
退朝!
侍卫上前,冰冷的镣铐锁住我的双手。
我被押下金殿,经过沈若雁身边时,我停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惊愕,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熟悉的、高高在上的怜悯。
林惊弦,你何苦如此只要你认错,我会求爹爹保你。
我笑了。
保我是保你,还是保你的情郎
她脸色骤变。
我凑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沈若雁,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们踩进泥里的。
2、
天牢,京城最阴暗的角落。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霉味。
我被推进最深处的牢房,哐当一声,牢门落锁。
黑暗中,我平静地靠着墙壁坐下。
上一世,我也是这里的常客。
沈若雁说我触怒了权贵,需要暂避风头,我便信了。
她送来的饭菜里,掺着慢性毒药,我吃了整整一年。
今生,我主动走进来,感觉却完全不同。
这里不是我的囚笼,是他们的。
哟,这不是新科状元爷吗怎么撕了袍子,跑到我们这鬼地方来了
牢头张三提着灯笼,一脸讥笑地走过来。
他身后的两个狱卒,手里提着水火棍,不怀好意。
我认得他,沈从养的一条忠犬。
上一世,就是他,亲手打断了我的双腿。
张牢头。我平静地开口,令堂的风湿病,可好些了
张三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我还知道,你为了给老母治病,挪用了天牢采买药材的三百两公款。
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继续说。
这笔钱,数目不大,但捅到刑部,也够你掉脑袋了。
张三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扑到牢门前,压低声音: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淡淡道,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几天。别让一些不长眼的苍蝇,来脏了我的地方。
张三是个聪明人。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连连点头。
状元爷放心,您在这里,没人敢动您一根汗毛。
他挥挥手,赶走了那两个准备动手的狱卒,还亲自给我换了干净的草席。
沈从的第一次试探,就这么被我化解了。
我闭上眼,静静等待。
我知道,沈若雁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她就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我的牢房外。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裙,未施粉黛,眼眶微红,一副为我忧心忡忡的模样。
演得真好。
若不是死过一次,我定会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过。
惊弦,你受苦了。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
我求了爹爹许久,他才准我来看你。你快吃点东西吧。
我连眼都未睁开。
不必了,沈小姐,我怕饭里有毒。
她端着碗的手一抖,脸色发白。
惊弦,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真心为你……
真心我终于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是真心为我,还是真心为顾衍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un言。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牢门前,与她四目相对。
你来,不是为了送饭,是为了探我的底吧
是怕我手里还有别的证据,怕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你那位首辅大人吧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她心上。
她的伪装再也维持不住,脸上血色褪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轻笑一声,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也对,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我顿了顿,看着她紧张的神情,一字一句地,慢悠悠地说道。
我提到的那位乌江镇的老渔夫,他不仅会作诗,还懂一套祖传的刻印手法,奇特得很。
那首诗,他老人家当初可是亲手刻在了一块石头上送给我。
你说,钦差大人要是找到了那块石头,会怎么样
沈若雁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分辨出真假。
我却不再看她,转身走回黑暗中,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
几息之后,她猛地转身,提着食盒,脚步慌乱地匆匆离去。
我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黑暗中,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3、
沈若雁的动作很快。
当天夜里,一道黑影就潜入了顾衍的府邸。
我早已买通了顾府一个不得志的家丁,他亲眼看到,沈若雁的心腹从顾衍的书房里,取走了一本线装古籍。
那本书,我认得。
是沈从利用职权,从皇家藏书阁里为顾衍誊抄的孤本诗集。
里面,恰好收录了那首《江雪》。
这是顾衍抄袭的铁证。
黑影取走书后,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一把火将其烧成了灰烬。
这一切,都被我安排的另一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小混混,前世,他的姐姐被顾衍玷污后投井自尽,他去报官,却被顾家打断了腿,赶出京城。
这一世,我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他蹲守在顾府附近,将沈若雁心腹的行踪,记得分毫不差。
三天后。
派往乌江镇的钦差八百里加急回京。
带回来的消息,让整个朝堂再次震动。
钦差回报,走遍了整个乌江镇,询问了所有上了年纪的渔夫,根本就没有一个会作诗的老渔夫。
我,林惊弦,在撒谎。
消息一出,沈从和顾衍一党弹冠相庆。
沈首辅立刻联合十几名御史,上奏皇帝。
陛下!林惊弦妖言惑众,构陷同僚,戏耍朝廷,实乃我朝科举以来第一丑闻!
请陛下立刻将此子验明正身,当众斩首,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顾衍也被从天牢里提了出来,跪在金殿上,哭得声泪俱下。
陛下!学生冤枉啊!学生十年寒窗,险些被此等奸佞小人毁于一旦!求陛下为学生做主!
他一边哭,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剜着我。
仿佛我才是那个偷窃他成果的无耻之徒。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被我骗了,被我当着满朝文wǔ耍了。
这是帝王绝对无法容忍的羞辱。
林惊弦。
他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被侍卫押着,镣铐沉重。
我抬起头,环视一周。
沈从的得意,顾衍的怨毒,沈若雁藏在女眷席位后面的快意,还有满朝文武的鄙夷和不屑。
所有人都认定,我死定了。
我深吸一口气,局势急转直下,我仿佛陷入了绝境,所有证据都对我不利。
但我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我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出戏,进入最高潮的部分。
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复仇的快感。
我身陷囹圄,却带着隐忍,这隐忍之下,是即将爆发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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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
我的声音,依旧镇定。
学生,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
皇帝怒极反笑。
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的狂徒拖出去……
陛下且慢!
就在皇帝的斩字即将出口的瞬间,我高声喊道。
学生虽然无话可说,但有物证要呈上!
4e
物证
皇帝的动作停住,满朝文武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沈从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想故弄玄虚
我没有理他,对皇帝叩首。
请陛下传唤证人,学生所言真假,一验便知。
皇帝盯着我,眼神里满是审视。
最终,他还是挥了挥手。
准。
我高声道:请陛下传顾衍同窗,张承!传城南混混,刘三!
很快,一个文弱书生和一个跛脚的汉子被带上金殿。
张承是顾衍的同窗好友,刘三就是我安排的那个小混混。
顾衍看到他们两人,脸色瞬间变了。
我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件东西。
不是书,而是一枚温润的鸡血石印。
我高高举起。
陛下,请看!
太监将石印呈上,皇帝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印章底部,清晰地刻着三个古朴的篆字——寒江雪。
这……皇帝不解。
我朗声道:陛下,乌江镇的老渔夫,的确是学生杜撰的。
此言一出,殿内又是一片哗然。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首诗,的的确确是学生三年前所作!
这枚‘寒江雪’的石印,也是学生亲手所刻!此印乃孤品,天下独一无二!
我的目光转向那个文弱书生。
张承,我问你,这枚石印,你可认得
张承浑身一颤,不敢看顾衍,对着皇帝叩首道:
回陛下,学生认得。此印是林兄之物。半年前,顾衍……顾衍曾向学生借阅林兄的诗稿,当时他对这枚石印爱不释手,还曾问过林兄能否相赠。
顾衍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你胡说!张承,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与林惊弦一同诬陷我!
我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目光转向刘三。
刘三,我问你,三日前的深夜,你在顾府门外,都看到了什么
刘三是个粗人,他不懂什么朝堂礼仪,他只知道报仇。
他砰地一声磕了个响头,指着人群中的一个黑衣管事。
回禀陛下!小人亲眼看到,就是他!他深夜从顾府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然后在巷子里一把火烧了!
他又指向沈若雁的方向。
他是从首辅千金的马车上下来的!
轰!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
顾衍偷了我的诗,沈若令为包庇情郎,派人销毁证据。
他们以为我拿不出物证,以为找不到那个虚构的渔夫,就能将我置于死地。
却万万没有想到,我真正的杀招,是这枚石印!
不……不是的……陛下,你听我解释!
顾衍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想要辩解。
沈从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一个寒门书生,竟能布下如此精密的连环计。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是阴沉,而是一种暴怒。
他被耍了。
不是被我,而是被他最信任的首辅,被他亲点的探花郎。
他将那枚石印,狠狠砸在顾衍的面前。
偷窃他人诗作,欺瞒君上,构陷同僚!顾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将顾衍削去功名,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沈从!皇帝的目光转向他的首辅,你教女不严,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错!罚俸三年,闭门思过!
至于你……
皇帝的目光落回我身上,复杂难明。
你虽有才,却性情刚烈,行事不羁。状元之位,你既不要,朕也不强留。
朕便封你为翰林院修撰,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一场惊天大案,尘埃落定。
我一举击倒了顾衍,重创了沈家。
从金殿出来,阳光刺眼。
我看着沈若雁失魂落魄地被侍女扶上马车,看着沈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背影。
大仇得报的快意,在我胸中激荡。
但这,仅仅是开始。
5、
金殿一案,我林惊弦名动京城。
有人说我智勇双全,有人说我心机深沉,不堪大用。
皇帝对我的态度也很微妙,给了我一个清贵的翰林院职位,却又明显带着疏离。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在这个位置上默默待着,慢慢磨平棱角。
包括沈从。他虽然被斥责,但根基未动,他乐于见到我远离权力中心,成为一个无害的文人。
半个月后,我却再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我上书请辞翰林院修撰之位,自请外放。
去的地方,是整个大乾王朝最偏远、最艰苦的北境凉州,任通判。
通判,正六品,听着不低,但在凉州那种地方,就是个吃沙子的闲职。
从天子门生,到边陲小吏。
在所有人看来,我这是自毁前程。
我的同年们,有的为我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林兄,三思啊!凉州苦寒,蛮族环伺,你一个文弱书生,去了能做什么
呵,我看他是得罪了首辅大人,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逃了。
沈若雁也派人递来一封信。
信中,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千金,言辞恳切,说我此举太过冲动,若我愿意低头,她可以再去求她父亲,为我在京中谋个好差事。
我直接将信烧了。
她以为我是在逃
不,我是去挖沈家的根。
我知道,一年之后,北境将有百年不遇的大旱。
大旱之后,便是蛮族趁虚而入,大举南侵。
届时,凉州将是抵御蛮族的第一道防线。
而凉州的粮仓,早已被沈从的党羽,凉州知州李文博,贪墨一空。
前世,凉州城破,十万军民饿死,主将战死。
沈从却以指挥不当的罪名,将所有责任推给了那位主将,顺便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了北境军中。
这一世,我要让这把火,烧到他自己身上。
在我离京的前一晚,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我的住处外。
来人是靖王,赵弈。
当今皇帝第七子,因母妃出身低微,在朝中一直不受待见,被首辅一党处处打压。
他有才能,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他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盟友。
林兄,本王实在不解,你为何要走这一步险棋
月光下,赵弈一身便服,面容俊朗,眼神里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我为他倒了一杯茶。
殿下可知,国之根基,在于何处
他一愣。
在于民心
我摇摇头。
在于仓廪。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我看着他,意有所指。
若一地粮仓空虚,大灾来临,民心何在国之安危,又何在
赵弈是聪明人。
我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你是说……凉州
我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懂了。
林惊弦,你若真能办成此事,本王保你,前程无量。
殿下,我放下茶杯,看着他,我不要前程,我要的,是朗朗乾坤。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
我们定下盟约,他在京城为我扫清障碍,做我的明枪。
我则在凉州,为他扳倒沈党,做他最锋利的暗剑。
第二天,我踏上了前往凉州的漫漫长路。
京城的繁华,被我远远抛在身后。
前路,是黄沙漫天,也是我的战场。
6、
凉州的风,像刀子一样。
抵达凉州的第一天,知州李文博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他召集了州府所有官吏,名为为我接风,实为立威。
林通判,年纪轻轻,就已是朝廷命官,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文博挺着一个巨大的肚子,皮笑肉不笑。
只是我们凉州,不比京城繁华。这里最多的,就是沙子和蛮子,没什么诗词歌赋,怕是要委屈林大人了。
他身边的官员们,发出一阵哄笑。
他们将我当成了一个被贬至此的失意文人。
我没有动怒,反而微微一笑。
李大人说的是。下官初来乍到,不懂庶务,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人多多提点。
我的软弱,让他们彻底放下了心。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完全架空了。
李文博象征性地分给了我一些整理陈年旧档的差事,便再也无人理会我。
我每日的工作,就是待在故纸堆里,与灰尘为伴。
我佯装成一个只知吟诗作对、伤春悲秋的书呆子,每日唉声叹气,让他们对我这个京城来的废物鄙夷到了极点。
暗地里,我的计划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我找到了周奎。
他曾是北境军中的一名校尉,前世,他因发现李文博贪墨军粮,写了举报信,却被沈从截下。
最终,他被李文博以通敌的罪名,安上罪名,全家被灭口。
只有他,侥幸逃脱,隐姓埋名,在凉州城里做了一个屠夫。
我找到他时,他正挥着刀,满脸横肉,眼神里却藏着化不开的仇恨。
我只说了一句话。
你想不想给你的家人,给那些被冤死的弟兄们报仇
他握着屠刀的手,青筋暴起。
我将一袋银子放在他的案板上。
用这些钱,去联络那些还信得过的旧部。告诉他们,时机,就快到了。
安顿好周奎这条线,我开始着手解决另一个问题——水。
大旱来临之前,水源就是民心。
我利用前世的一些地理知识,带着几个信得过的衙役,在凉州城外四处勘探。
最终,我找到了几处适合挖掘坎儿井的地点。
坎儿井,是西域传过来的一种地下引水工程,凉州本地人闻所未闻。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雇佣百姓开工。
李文博等人听闻此事,只当我是钱多烧的,又在做什么附庸风雅的蠢事,还在酒宴上当成笑话来讲。
一个月后,当第一口坎儿井挖出清澈的地下水时,整个凉州城都轰动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将我奉若神明。
我趁机将坎儿井的挖掘方法,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民心,正在一点点向我汇聚。
最后一步,是找到李文博他们藏匿贪污粮食的秘密粮仓。
我开始附庸风雅地参加李文博的各种酒宴。
我表现得像一个郁郁不得志、借酒消愁的文人,几杯黄汤下肚,就开始大骂朝廷不公,命运多舛。
我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
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酒囊饭袋。
州府的粮官孙德才,更是把我引为知己。
一次酒宴后,孙德才喝得酩酊大醉,我假意扶他回家。
路上,我无意中感叹。
孙兄啊,你说我们守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意思不像你们,至少还有些油水……
孙德才醉醺醺地拍着我的肩膀,得意洋洋地吹嘘。
林老弟,你懂什么!这凉州城,真正的宝藏,可不在州府的粮仓里。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
城西三十里,废弃的烽火台下……那里的粮食,够我们十辈子吃不完!
我心中一凛。
但脸上,依旧是那副醉眼惺忪的模样。
真的孙兄,你可真厉害!
我把他送回家,转身没入黑暗。
风,更冷了。
我知道,决战的时刻,不远了。
7、
天,像一个烧红的烙铁。
大旱,如期而至。
整整三个月,滴雨未下。
土地龟裂,禾苗枯死,赤地千里。
凉州城内,粮价一日三涨,饿殍开始出现。
李文博等人却喜上眉梢。
他们立刻向朝廷递上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称凉州大旱,颗粒无收,请求朝廷拨付巨额赈灾款。
他们等着这笔钱下来,再大捞一笔。
城里的饥民越来越多,开始冲击州府衙门。
李文博他们躲在后堂,把我推了出去。
林通判,你不是深受百姓爱戴吗你去安抚他们。
对啊,让他们再忍忍,朝廷的赈灾粮款,很快就到了。
他们想让我去当这个替罪羊,被愤怒的饥民撕碎。
我看着衙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饥饿的火焰。
我站上高台,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
乡亲们!我是凉州通判林惊弦!
我知道大家饿,大家苦!但请相信我,朝廷没有忘记我们,我也不会抛弃大家!
从今日起,开仓放粮!
我的话,让饥民们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是更大的骚动。
开仓放粮粮仓里不是早就没粮了吗
官府的话能信吗别是骗我们!
躲在后面的李文博和孙德才,笑得前仰后合。
开仓放粮林惊弦,你疯了吧你去哪里找粮食
孙德才更是指着我大笑:林大人,你莫不是要把你家的老鼠分给大家吃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
我转身,面对着成千上万的百姓,振臂高呼。
我知道州府的粮仓是空的!
但我也知道,有一处地方,藏着足够我们凉州所有百姓吃上三年的粮食!
这些粮食,是朝廷的,是我们的!却被一些蛀虫藏了起来!
乡亲们,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把我们的粮食,拿回来!
我的话,点燃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和怒火。
愿意!
我们跟你去!
杀了那些贪官!
群情激愤。
我抽出腰间的佩剑,剑指城西。
周奎!
末将在!
屠夫周奎,此刻已换上一身盔甲,他身后,是三百名手持兵刃的北境老兵。
他们是我最后的底牌。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是!
我带着愤怒的百姓和精锐的士兵,浩浩荡荡地杀向城西。
李文博和孙德才等人,彻底慌了。
他们想跑,却被周奎的人死死拦住,只能被我们裹挟着,一同前往那个废弃的烽火台。
烽火台下,机关被打开,一个巨大的地下仓库,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一眼望不到头。
在饿了几个月的百姓面前,这比金山银山还要震撼。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震天的欢呼。
而李文博、孙德才等一众贪官,在堆积如山的粮食和百姓们愤怒的目光下,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我走到李文博面前,用剑挑起他的下巴。
李大人,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他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高举长剑。
将这些国之蛀虫,全部给我拿下!打入大牢!
开仓!放粮!
凉州城,得救了。
我,林惊弦,成了活人无数的救命恩人。
我的名字,在这一天,响彻整个北境。
8、
一封奏折,两匹快马。
一封,是凉州大捷,林惊弦开仓放粮,活人无数。
另一封,是凉州贪腐大案,知州李文博及其党羽贪墨军粮千万石的罪证。
两封奏折,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同时送入京城。
朝野震动。
金銮殿上,皇帝看着奏折,手都在抖。
他一方面为凉州转危为安而庆幸,另一方面,为沈从一党的胆大包天而雷霆震怒。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靖王赵弈站了出来。
他呈上了一本更厚的奏折。
里面,是沈从党羽近年来在各地贪墨、结党营私的完整证据链。
从凉州知州李文博,到户部侍郎,再到兵部尚书……一张盘根错节的大网,清晰地呈现在皇帝面前。
这是我交给他的,扳倒沈从的最后一块拼图。
皇帝的怒火,彻底爆发。
查!给朕狠狠地查!
凡是牵涉其中的,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拿下!
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
靖王赵弈奉命主导此案,他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短短半个月,沈从在朝中经营了二十年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数十名官员被抄家下狱,人头滚滚。
当朝首辅沈从,虽然没有被直接定罪,但也被皇帝下旨,削去一切实权,勒令闭门思过。
他从权倾朝野的宰相,变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囚徒。
沈家,倒了。
与此同时,皇帝的圣旨也到了凉州。
我因救灾有功,揭发有功,被破格提拔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奉旨即刻回京。
从正六品的边陲通判,到正四品的言官大佬,我只用了一年。
这在大乾朝,是史无前例的。
我离开凉州的那天,万人空巷。
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为我送行。
他们手里提着鸡蛋,拿着布鞋,往我的马车里塞。
林大人,一路顺风!
林大人,我们凉州百姓,永远记着您的恩情!
我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呼喊声,心中百感交集。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扳倒了权倾朝野的政敌,获得了无上的声望。
我回京的路,不再是逃离,而是王者归来。
京城的城门,越来越近了。
我知道,还有最后一场硬仗在等着我。
沈若雁,我亲爱的前妻。
你的父亲倒了,你的家族完了。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9、
沈家失势,如同大厦倾塌。
往日门庭若市的首辅府,如今门可罗雀,人人避之不及。
沈若雁从云端跌入泥潭。
她不甘心。
这个女人,骨子里是极度骄傲和自负的。
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我这么一个她眼中的寒门贱儒。
她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我的阴险狡诈。
在我回京的路上,她布下了最后的杀局。
她要用前世对付我的手段,再来一次。
她买通了我回京路上的一个驿丞,又重金雇佣了一批江湖杀手。
她要伪造我与蛮族探子私会,图谋不轨的场面。
只要坐实我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就能翻盘。
甚至,她的父亲沈从,也能借此机会,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
好一计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
如今的沈家,早已不是铜墙铁壁。
墙倒众人推。
我早在沈家安插了一颗棋子,一个被沈若雁打骂多年的粗使丫鬟。
沈若雁的所有计划,都一字不差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冷笑着,将计就计。
约定私会的那天晚上,我如约来到了那个偏僻的破庙。
庙里,一个穿着蛮族服饰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驿丞带着他手下的人,埋伏在庙外。
更远的地方,是沈若雁派来的杀手,他们负责恰好路过,撞破我的好事,并将我当场格杀。
一切都和沈若雁计划得一模一样。
她的人,在等着我走进陷阱。
她却不知道,我也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靖王赵弈,早已亲率京营精锐,将整个山头围得水泄不通。
当我和蛮族探子接头,驿丞带着人冲进来,大喊抓奸细的时候。
庙外,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沈若雁派来的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乱箭射成了筛子。
驿丞和他的人,更是被京营士兵像抓小鸡一样,全部按倒在地。
庙里那个蛮族探子,慢悠悠地脱下身上的皮袍,露出了里面的飞鱼服。
他是靖王手下的锦衣卫指挥使。
驿丞彻底傻眼了。
他看着我,又看看那位指挥使,嘴唇哆嗦。
你……你们……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谁指使你的
驿丞还想嘴硬,锦衣卫指挥使上前一步,一脚踩断了他的胳膊。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我说!我说!是……是沈家大小姐!是沈若雁指使我干的!
人证物证俱全。
沈若雁诬告朝廷命官,勾结杀手,意图不轨。
罪名,比我的通敌叛国要严重得多。
她想让我死,却亲手为自己挖好了坟墓。
我看着被押解下山的驿丞,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沈若雁,你的最后一搏,变成了自掘坟墓。
这场游戏,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10、
沈若雁被抓了。
罪名是诬告朝廷四品大员,意图谋反。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家,彻底完了。
为了自保,沈若雁求见我,在天牢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只是这次,我们身份互换。
她跪在肮脏的地上,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再也没有了往日京城第一才女的风采。
她抓住牢门,苦苦哀求。
惊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她甚至开始解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的脖颈,想要用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色来挽回。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们的情分
我笑出声来。
沈若雁,你跟我谈情分
你偷我罪证,让我流放三千里的时候,怎么不谈情分
你污我抄袭,让我被天下人唾骂的时候,怎么不谈情fen
你和顾衍联手,给我灌下那杯毒酒的时候,怎么不谈情分!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是积压了两世的怨恨。
沈若雁愣住了,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知道毒酒的事。
我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我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最残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你现在这副样子,真让我恶心。
我将她羞辱得体无完肤。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绝望之下,她做出了最疯狂的举动。
她买通了狱卒,想要去劫天牢,救出那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顾衍。
她想让顾衍出来,把所有的罪名都顶下来。
她天真地以为,顾衍对她的爱情,可以超越生死。
我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做。
在她行动之前,我以靖王的名义,提前一步,提审了顾衍。
死牢里,顾衍已经形销骨立,眼神涣散。
我告诉他,沈家已经彻底倒了。
沈若雁为了自保,准备让他做最后的替死鬼。
我看着他死灰般的眼睛,慢慢地,给他指出了一条生路。
顾衍,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指证沈若雁。
把你们当初如何联手构陷我,如何买通考官,如何计划将我置于死地的所有细节,全部说出来。
你做了污点证人,我可以保你一条命,只是活罪难逃,流放三里,永不回京。
否则,你和她,就一起上路吧。
生死面前,所谓的爱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衍没有丝毫犹豫。
他选择了反咬一口。
他像一条疯狗,将沈若雁的所有罪行,包括前世他们如何利用我、构陷我的细节,添油加醋地,全部合盘托出。
他为了活命,把沈若雁描绘成了一个蛇蝎心肠、操控一切的主谋。
而他自己,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可怜虫。
我拿着他的供词,走出了死牢。
我知道,沈若雁的死期,到了。
亲手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我要让她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推进地狱。
这诛心之计,才是我送给她最后的大礼。
11、
顾衍的供词,成了压垮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若雁被判叛国、诬告、科举舞弊等多项大罪,三司会审,秋后问斩。
消息传到沈府,闭门思过的沈从,听闻女儿的罪行和顾衍的背叛,一口老血喷出,当场中风瘫痪。
曾经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生不如死。
沈若雁行刑的前一晚,我去了死牢。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她穿着血迹斑斑的囚服,枷锁缠身,形容枯槁,状若疯癫。
看到我,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滔天的恨意。
林惊弦!林惊弦!!
她嘶吼着,扑向牢门,用头疯狂地撞击着栏杆。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平静地看着她。
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上一世,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
我被你和顾衍陷害,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你亲自为我端来一杯酒,说是送我上路。
那杯酒,真甜啊。
我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看着她脸上血色尽褪,看着她瞳孔里映出的、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
你……你……
她指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你也是……重生的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
我转身离去,将她最后的、彻底崩溃的尖叫,关在了身后。
第二天,沈若雁被押赴刑场。
百姓们拍手称快,纷纷拿烂菜叶和臭鸡蛋砸她。
她一路疯笑,一路哭嚎,直到鬼头刀落下。
京城第一才女,香消玉殒。
沈家,彻底覆灭。
我站在不远处的酒楼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大仇得报。
血债血偿。
可我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反而是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仇人都死了,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12、
我解决了前世所有的仇人。
沈家覆灭,顾衍流放,沈若雁伏法。
我站在权力的巅峰,成了皇帝面前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靖王赵弈,因为查办沈党有功,被皇帝正式册封为太子。
他入主东宫的第一个晚上,便秘密召见了我。
惊弦,孤想请你入主内閣,出任宰辅。
他看着我,眼神真诚。
以你的才能,足以担此重任。你我君臣联手,定能开创一个盛世。
最年轻的宰辅。
这是无数读书人穷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荣耀。
我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看着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却感到一阵迷茫。
我报了仇,然后呢
难道我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杀几个人,然后坐上高位吗
我脑海里,浮现出前世临死前的不甘。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死不瞑目。
我是为了那些未竟的抱负,为了那些嗷嗷待哺的百姓,为了那个我梦想中海晏河清的天下。
复仇的火焰熄灭后,我才发现,我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那是一种比复仇更深刻,更强大的力量。
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信念。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那股复仇后的空虚。
我对着赵弈,整理衣袍,郑重下拜。
臣,林惊弦,领命。
这一次,不是为了权势,不是为了复仇。
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走出东宫,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轮红日,正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将万丈金光洒向人间。
我转身,迎着朝阳。
前路,不再是复仇的阴影。
而是家国天下的万丈光芒。
我,林惊弦,终于活成了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样子。
国士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