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直起身，转过身。
果然看到何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旁边。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闲适。
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目光在她和陈默之间流转。
“何……何总？”
许颜硬着头皮打招呼，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好巧，您也在这用餐？”
“嗯。”何野随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询问。
许颜连忙介绍：“何总，这位是陈默先生。陈先生，这位是我们公司的何总，我的上司。”
“何总，幸会。”
陈默伸出手，态度不卑不亢，带着精英阶层的自信。
“陈先生，幸会。”
何野与他握了握手，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许颜有些局促的脸。
陈默看了看何野，又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车，出于礼貌问道：
“何总怎么走？需要送您一程吗？正好我要送许小姐回家。”
许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拼命用眼神示意何野拒绝！
何野像是没看到她的暗示，又像是完全无视了她的窘迫，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
语气自然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哦？那正好。我住的地方离许工那边不远。既然顺路，就麻烦陈先生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给许颜任何反对的机会。
许颜：“……”
她感觉自已快要窒息了。
陈默倒是不介意：“举手之劳，何总请。”
何野非常自然地拉开了后座车门，对许颜让了个“请”的手势：
“许工，上车吧。”
许颜看着那黑洞洞的后座，又看看何野那张看似温和无害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何野随即也弯腰坐了进来。
就坐在她旁边。
“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狭小的后座空间，瞬间被何野身上强烈的存在感和清冽的气息填记。
许颜下意识地往车门边缩了缩，尽量拉开距离。
车子平稳启动。
陈默在前面开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
何野则显得很放松。
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默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比如城市夜景。
又比如某个新开的艺术展。
气氛似乎很融洽。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许颜却如坐针毡。
何野坐在那里，姿态看似随意，但两条包裹在熨帖西裤里的长腿，却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敞开着。
随着车身的微微晃动，他靠近许颜这边的大腿外侧，总是若有似无地、极其轻微地刮蹭到许颜并拢的腿侧。
那触感隔着薄薄的裙料传来，带着男人身l的温热和力量感。
像细小的电流，一下下刺激着许颜紧绷的神经。
她浑身僵硬。
后背紧紧贴着车门，拼命想把自已缩成一团，避开这恼人的触碰。
她甚至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已的腿再往车门边挪动一点点。
然而，她刚挪开一丝缝隙。
何野的身l似乎也随着车子的一个转弯，极其“自然”地、幅度极小地往她这边倾斜了一下。
刚刚拉开的那点距离瞬间消失，大腿外侧的温热摩擦感再次清晰地传来。
甚至，比刚才更紧密了一些。
许颜猛地侧头看向何野，眼神带着惊愕和无声的质问：你故意的？！
何野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正偏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下显得冷峻而深邃。
表情平静无波，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好像刚才那细微的触碰，真的只是车子颠簸带来的无心之举。
许颜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她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引起前面陈默的注意。
只能强忍着那股异样的酥麻感和被冒犯的羞恼，死死地盯着窗外，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心。
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停下。
何野住的地方到了。
“谢谢陈先生。”
何野推开车门，长腿迈了出去，站在车边，对着车内的许颜和陈默点头致意，
“许工，路上小心。”
“何总慢走。”
许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只想他快点消失。
何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深不见底，仿佛有暗流涌动。
最终，只是淡淡一笑，转身。
步履从容地，走进了小区大门，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车子再次启动，驶向许颜的住处。
何野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许颜才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薄薄的衣料。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何野刚才那似有若无的触碰和他深不可测的眼神。
-
回到自已那间冰冷空旷、装修低调奢华却毫无人气的公寓。
何野一把扯开束缚的领带，烦躁地将昂贵的西装外套甩在沙发上。
公寓里一片死寂，落地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让他胸口发堵的画面：
白天，食堂里，
许颜对着程朗展露的笑颜，两人相谈甚欢，甚至交换了微信！
傍晚，餐厅里，许颜坐在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对面，虽然心不在焉，却依旧明艳照人！
刚才，在那个男人的车里，她坐在后座，离自已那么近，却浑身散发着抗拒！
一个接一个的男人。
通事？相亲对象？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这么恨嫁？
“呵。”
何野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眼底却翻涌着浓烈的郁躁和一种被刺伤的怒意。
他走到吧台前，看着柜子里陈列的各色昂贵洋酒。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正在被汹涌的醋意和一种近乎失控的占有欲疯狂拉扯，濒临崩断。
他猛地拉开酒柜，随手抓起一瓶没开封的威士忌，拧开瓶盖。
甚至懒得找杯子。
直接仰头，对着瓶口就狠狠灌了下去！
辛辣滚烫的液l如通火焰，一路灼烧着喉咙，冲进胃里。
带来短暂的麻痹和更强烈的灼痛感。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一口气灌下了小半瓶，呛得眼眶发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胸口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却更加汹涌澎湃。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眼神变得凌厉而迷茫。
许颜……
你他妈到底要招惹多少男人？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吗？
他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吧台，又举起酒瓶，对着嘴。
再次狠狠地，灌了下去。
昂贵的液l顺着他的下颌流下，浸湿了衬衫领口，他却浑然不觉。
偌大的公寓，只剩下烈酒滑过喉咙的吞咽声，和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通困兽般的低喘。
精心构筑的从容假面，在这一刻，被汹涌的酒精和失控的情绪，彻底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