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沈清欢的身子“大好”,府中上下也仿佛恢复了往日平静。这日清晨,翡翠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叽叽喳喳道:“小姐,今日永昌伯府家的小姐们过来让客,夫人(指柳姨娘)在花园水榭设了小宴,请您也过去散散心呢。”
沈清欢对着菱花镜,看着镜中云鬓花颜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来了,就是了,前世便是这场小宴,她“意外”落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更是因此染上寒症,缠绵病榻许久,让父亲对她愈发失望。
“知道了。”她语气平淡,拿起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戴这个吧。”
水榭临湖而建,景致极佳。几位交好的世家小姐已到了,正围着沈清月说笑。沈清月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越发显得弱质纤纤,楚楚可怜。见到沈清欢,她立刻迎上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姐姐身子可大好了?今日天气好,正该出来透透气。”言语间记是关切。
沈清欢压下心底翻涌的厌恶,弯起嘴角,笑得比她还天真无邪:“劳妹妹挂心,好多了。”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果然看见永昌伯府的二小姐,那位与苏若雪交好、前世推她下水的“凶手”,正有些紧张地捏着帕子。
柳姨娘坐在主位,笑得温婉:“欢儿来了就好,快坐下,尝尝新到的雨前龙井。”
众人落座,品茶闲聊,言笑晏晏,一派和睦。沈清欢却时刻保持着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记得清楚,前世是那永昌伯府二小姐借口赏鱼,将她引到水边狭窄处,从背后猛地一推…
果然,茶过三巡,那二小姐便起身笑道:“光坐着有什么趣儿?我瞧着那边湖里似乎有锦鲤,个头不小呢,姐妹们不去看看?”
几位小姐被说动了,纷纷起身走向水边栏杆。沈清月也拉着沈清欢的手:“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沈清欢顺从地跟着,脚步却刻意放缓,落在了人群稍后方的位置。那二小姐频频回头,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时机。
水边栏杆处本就狭窄,小姐们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混乱。沈清欢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带着一丝急促的呼吸。就是现在!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后背的瞬间,沈清欢像是被旁边小姐的裙摆绊了一下,身l猛地一个趔趄,向侧面踉跄了两步,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呀!”
她这一侧身,恰好让开了原本的位置。而她身后那人用力过猛,推了个空,收势不及,整个人惊叫着向前扑去——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落水的不是沈清欢,而是永昌伯府的二小姐!
“啊!快救人!”
“二小姐落水了!”
水榭瞬间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惊呼着围上来,会水的婆子赶紧跳下去捞人。
沈清欢站在原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喃喃道:“好、好可怕…她怎么突然就掉下去了…”眼神却冰冷地扫过沈清月。她清楚地看到,在二小姐落水的瞬间,沈清月脸上那抹没来得及收起的得意僵成了错愕与惊慌。
柳姨娘也急忙起身指挥救人,脸色很不好看。这宴是她办的,出了这种事,她难辞其咎。
很快,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二小姐被拖了上来,呛得直咳嗽,冻得瑟瑟发抖,看向沈清欢的眼神带着惊疑和一丝怨恨,却什么也不敢说。
经此一闹,宴会自是草草收场。
回院的路上,翡翠后怕地拍着胸口:“吓死奴婢了!幸好小姐您运气好,绊了一下,不然落水的就是您了!”
玉簪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平静的侧脸。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沈清欢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袖口精致的刺绣。
第一步,她终于稳稳地迈出去了。命运的轨迹,从这一刻起,已然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