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雾迷城
一九三二年的上海,淞沪抗战的硝烟刚刚散去,整座城市仿佛一个重伤未愈的巨人,在黄浦江畔喘息。
租界与华界交界处形成了一片奇特的缓冲地带,白日里商贩云集的闹市,叫卖声不绝于耳;夜幕降临后,摊贩散去,另一批人却悄然聚集,形成了传说中的鬼市。
有人说,鬼市里流通的不只是古董旧货,还有更隐秘的东西——情报、秘密、甚至人命。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每逢月晦之夜,能在鬼市见到本不该出现的身影,听到不该存在的声音。
陈默裹紧外套,站在街角暗处,望着前方影影绰绰的人群。
已是子夜时分,浓雾笼罩着鬼市,将灯笼的光芒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团,人影在雾中时隐时现,如同鬼魅。
这雾来得邪门。
陈默喃喃自语。他注意到今晚的雾气格外浓重,且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寒意,明明是夏末秋初,却冷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陈先生,就是前面那家‘福寿烟馆’。
一个瘦小的男人从雾中钻出,指着不远处一盏昏黄的灯笼,我家老爷的玉扳指就是在那里丢的,那可是前清的玩意儿,值不少钱。
陈默点点头,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您小心点,那马六可不是善茬,听说跟巡捕房的洋人都搭着关系呢。而且...
男人压低声音,而且今晚是月晦,鬼市不太平啊。
陈默没答话,只是摸了摸腰间暗袋里的手枪柄。
他自然知道马六是什么人——鬼市黑市烟馆老板,表面上卖的是烟草,暗地里却贩卖鸦片,勾结租界巡捕,无恶不作。
三个月前,陈默还是巡捕房的探员时,就曾调查过马六,却因上司强行压案而作罢。
没过多久,陈默自己也因拒绝包庇洋人走私而被开除,如今只能靠帮人查事糊口。
他深知在这座城市,正义往往需要绕道而行。
走进烟馆,一股甜腻的鸦片味混杂着汗臭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面黄肌瘦的瘾君子蜷在榻上,捧着烟枪吞云吐雾。
角落里,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老者正低声哼唱着奇怪的调子,歌词含糊不清,却让人心生不安。
柜台后站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是马六。
他眼角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据说是与人在码头争货时留下的。
此刻他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哟,这不是陈探长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马六嘴上客气,眼里却满是讥讽。
早不是探长了。
陈默平静地说,来找个东西,前清的玉扳指,听说在你这儿。
马六嗤笑一声,我这儿是烟馆,不是当铺,您找错地方了吧
陈默环视四周,注意到角落里挂着一幅画后面似乎藏着保险箱。
他正要上前,马六突然拦住去路。
陈先生,给您个面子,以前的事不提了,但我这儿真没您要找的东西,请回吧。
马六的语气强硬起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陈默盯着马六看了片刻,发现对方眼神飘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似乎正处于某种紧张状态。
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打扰了。
走出烟馆,雇他来的瘦小男人急忙迎上来,怎么样
他藏着东西,但不让看。
你今晚盯着这里,看看有什么异常,明天再来找我。陈默递给男人几张钞票,机灵点,别被发现了。
打发走那人,陈默本想离开,却听见烟馆旁的小巷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铃铛声。
那声音不同寻常,不似铜铃清脆,反而沉闷中带着刺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在耳边响起,听得人心头发慌。
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陈默立刻冲进小巷,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
他掏出火柴划亮,马六狰狞的脸在火光中闪现——喉咙被割开,鲜血汩汩流出,已经没了气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马六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扩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表情,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可怖景象。
尸体的手边,一枚白色的铃铛静静躺着,上面沾满了血。
陈默小心地拾起铃铛,发现它竟是用人指骨精细雕刻而成,中间悬挂着一小块黑曜石作为击锤。
他轻轻一嗅,除了血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胭脂香气。
不许动!举起手来!熟悉的喝声从背后传来。
陈默慢慢起身,转过身来。
赵探长带着几个巡捕举枪对着他,脸色铁青。
陈默,怎么又是你
赵探长示意手下查看尸体,发现凶案不第一时间报告,还拿着凶器,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凶器,马六是被刀割喉的,我刚到现场,听到铃声和惨叫才进来的。
赵探长冷笑一声,铃声什么铃声我们只听到惨叫。
他示意手下,把凶器收好,带陈默回局里问话。
一个巡捕上前要拿骨铃,陈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一阵极轻微的铃铛声,似乎是从那骨铃中自发传来的,但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怎么想妨碍公务赵探长眯起眼睛。
陈默犹豫片刻,还是交出了骨铃。
赵探长接过时,手指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异常,却很快掩饰过去。
赵探长,那铃铛有问题,上面有胭脂味。陈默提醒道。
赵探长冷哼一声,用不着你教我查案,赶紧滚,以后少掺和巡捕房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陈默知道再争辩无益,只得退出小巷。
回到街上,他远远看见巡捕们抬着尸体出来,赵探长小心翼翼地将骨铃用手帕包好,放入口袋。
在灯笼的光线下,陈默注意到赵探长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事情显然不简单。
赵探长平日最讨厌这种邪门的案子,今日却亲自出警,还急着把自己支开,分明是想掩盖什么。
浓雾中,陈默仿佛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但定睛看去,却又空无一人。
他摇摇头,转身向鬼市深处走去,感觉背后的寒意久久不散。
二、胭脂秘语
红姨的胭脂铺位于鬼市中心地段,铺面不大,却布置得精致典雅。
红木柜台玻璃罩下陈列着各式胭脂水粉,墙上挂着几件旗袍,角落里甚至摆着一架留声机,正轻声播放着周璇的《夜上海》。
若不是开在鬼市,谁也想不到这铺子暗地里还做情报交易。
推门进去时,门楣上的风铃清脆作响。
与外面浓雾弥漫的街道不同,铺子里温暖明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和胭脂的混合香气,让人恍惚间忘记了身处鬼市之中。
红姨正站在柜台后整理货品,一身绛紫色旗袍,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左手一如既往戴着白色蕾丝手套。
见到陈默,她微微一笑,眼角泛起细纹。
陈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又要给相好的买胭脂红姨的声音温婉动听,带着一丝苏州口音。
陈默苦笑,红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样的,哪来的相好。
那是来打听事的红姨放下手中的货品,擦擦手,先说明,老规矩,情报有价,恕不赊账。
陈默压低声音,马六死了,刚死在自家烟馆后面。
红姨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即恢复平静。
是吗这世道,早晚的事。怎么死的
喉咙被割了,现场留下个奇怪的骨铃,上面有胭脂味。
陈默盯着红姨的眼睛,您听说过这种东西吗
红姨转身从架上取下一盒胭脂,打开闻了闻,骨铃没听说过。至于胭脂味,上海用胭脂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说明什么
她将胭脂盒推给陈默,不过这味道确实特别,像是苏州‘香雪海’的配方,现在很少见了。
陈默接过胭脂,发现正是骨铃上的那种香气。
马六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听说他在找‘能镇住东西的古董’。
红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马六那种人,亏心事做多了,自然怕鬼敲门。前几天确实听说他在找什么辟邪的物件,还去找过老吴。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陈先生,听我一句劝,这事水深,赵探长他们明显不想让人查,您何必蹚这浑水
您知道我不会罢休的。
红姨叹了口气,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巧的胭脂盒,塞到陈默手里,拿着,特制的,关键时刻或许能辟邪。要找老吴的话,他今晚应该在城隍庙那头摆摊。
陈默接过胭脂盒,谢谢红姨,多少钱
下次吧,红姨罕见地笑了笑,就当结个善缘。
走出胭脂铺,陈默打开胭脂盒,里面是鲜红色的脂粉,香气与骨铃上的一模一样。
他将盒子收好,向城隍庙方向走去。
雾气越来越浓,街道上的行人稀少,灯笼在雾中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
陈默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飘动的雾气。
走过一个拐角时,他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铃铛声,与之前在凶案现场听到的十分相似。
他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倾听,但那声音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哭泣声。
谁在那里陈默低声问道,手按在枪柄上。
没有回应,只有哭声在雾中飘荡,时远时近,让人难以捉摸方向。
陈默循声走去,来到一条窄小的死胡同。
胡同尽头,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哭泣。
小姐,你没事吧陈默谨慎地问道。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陈默倒吸一口冷气——她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
女子抬起手,指向陈默,然后突然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陈默揉了揉眼睛,胡同里空无一物,只有浓雾在流动。
他摇摇头,怀疑自己是否因为疲劳而产生了幻觉。
但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小块白色的丝绸手帕,上面绣着一个精致的蘇字。
将手帕收好,陈默继续向城隍庙走去,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这个蘇字与红姨有什么关系
刚才的幻影又是怎么回事
马六的死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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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吴的恐惧
瘸腿老吴是鬼市有名的古董贩子,据说早年是盗墓出身,右眼就是在一次干活时瞎掉的。
从此金盆洗手,但留下了能看见脏东西的名声,摊位上总挂着一串铜铃,说是能驱邪避凶。
陈默找到老吴时,他正缩在城隍庙角落的摊位后,对着一串铜铃念念有词,脸色苍白。
老吴的摊位与别处不同,除了各种古董旧货,还摆着些符咒、桃木剑之类的辟邪物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和霉味混合的奇特气味。
老吴,打听个事。
老吴猛地抬头,独眼中满是惊恐,陈…陈先生,这么晚了...
马六死了,听说他前几天找过你,要买辟邪的东西
老吴的手一抖,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我不知道什么马六...
陈默蹲下身,压低声音,老吴,命案关天,你不想巡捕房把你当嫌疑人抓去吧赵探长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老吴哆嗦了一下,陈先生,您别害我。
是,马六是找过我,说要镇邪的东西,越凶越好,但我这儿都是正经古董,哪有什么镇邪的...
听说你半年前从荒坟里挖出个骨铃
老吴的脸色瞬间惨白,您…您怎么知道那玩意儿邪门得很,我早出手了!
卖给谁了
是个女人,蒙着面,看不清脸,但出手阔绰,直接给了三根金条。
老吴压低声音,那骨铃是用人的指骨做的,摇响时会让人看见最怕的东西。
我从坟里挖出来时,一不留神摇了一下,差点没吓死——我看见我死去的爹娘满身是血地向我爬来...
陈默想起现场那枚骨铃,那女人有什么特征
个子不高,穿着素色旗袍,身上有股胭脂味,挺特别的香味...
老吴忽然瞪大眼睛,独眼盯着陈默身后,声音颤抖起来,她…她来了!白衣女人!跟着你的那个!
陈默猛地回头,巷口空无一人。
再转身时,老吴已经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陈默急忙检查老吴的状况,发现他呼吸急促,额头滚烫,似乎正在发高烧。
更令人不安的是,老吴的右眼——那只早已失明的眼睛——此刻竟然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见鬼了...
旁边摊位的一个老贩子喃喃自语,肯定是撞邪了,月晦之夜就不该出来摆摊...
陈默抬头问道: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贩子摇摇头,神秘兮兮地说:这是被‘那个’盯上了,老吴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迟早要遭报应。
小伙子,我劝你也别掺和这事,赶紧走吧。
陈默没有理会,叫来附近相熟的小贩帮忙照看老吴,自己则匆匆返回鬼市。
他需要找到马六的情妇阿翠,听说她在案发后失踪了。
途中,陈默再次经过那条发现手帕的死胡同。
令他惊讶的是,胡同口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血字:冤有头,债有主。
字迹新鲜,血液似乎还未完全凝固,在雾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陈默警惕地环顾四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雾气无声地流动。
他小心地接近那行血字,发现字迹下方还有一个模糊的符号,看起来像是一个燃烧的房屋图案。
正当他试图辨认这个符号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陈默迅速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但当他再次回头时,墙上的血字和符号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默喃喃自语,感觉自己也快要被这些诡异的现象逼疯了。
他加快脚步,决定先找到阿翠再说。
通过马六烟馆的一个丫鬟,陈默得知阿翠可能在城西的一座破庙里藏身。
那庙原是供奉狐仙的,后来香火断了,就成了乞丐流浪汉的栖身之所。
赶到破庙时已是凌晨,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照进庙内,映出斑驳的光影。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草堆上,正是阿翠。
她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正低声啜泣。
阿翠陈默轻声唤道。
阿翠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泪痕。
见到陈默,她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
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只是想问问马六的事。
我…我什么都没做...阿翠哆嗦着说。
陈默注意到她身后的东西露出了一角——正是那枚骨铃。
你手里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阿翠突然激动起来,不!它会害人!是它逼我杀的马六!
陈默缓缓靠近,马六是你杀的
我…我不知道...
阿翠泪如雨下,那晚马六说要把我卖给洋人,我求他,他却打我。
后来我拿了剪刀,想吓唬他,可是...可是突然听到铃声,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马六已经死了,剪刀上没有血,但这铃铛却在响...
陈默伸出手,把铃铛给我,它不会伤害你。
阿翠犹豫片刻,还是将骨铃递了过来。
陈默刚触到骨铃,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手臂,脑海中猛地浮现出自己被巡捕房开除那天的场景——
陈默,你太让我失望了。
洋人警监史密斯摇着头,那些货是合法进口的,你非要说是走私,现在搞得大家难堪。
合法
陈默指着文件上的清单,警监,这上面写的是‘教学用具’,但箱子里全是鸦片!您看不见吗
史密斯冷冷地说:我看你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息吧。
赵探长站在一旁,眼神躲闪...
陈默猛地摇头,摆脱幻觉。
他想起了红姨给的胭脂,急忙取出抹在手上,再次握住骨铃时,那股寒意果然减轻了许多。
仔细检查骨铃,他在内侧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刻字——蘇。
陈默忽然想起红姨左手始终戴着的手套,以及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烧伤疤痕,形状正像一个蘇字。
还有那块在胡同里捡到的手帕,上面也绣着同样的字。
一切线索都指向红姨。
四、胭脂铺揭秘
回到胭脂铺时,天已微亮。
鬼市逐渐散去,摊贩们收拾货物,准备离开。
红姨正在关门,见到陈默,她并不意外。
看来您是想明白了。
红姨平静地说,拉开柜台门,进来喝杯茶吧。
铺子后间是红姨的起居室,布置得简洁雅致。
她沏了两杯碧螺春,氤氲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与外面的鬼市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红姨,或者我该叫您苏小姐
陈默取出骨铃,放在桌上,苏州香雪海的胭脂,骨铃上的苏字,还有您手套下的疤痕...能告诉我真相吗
红姨缓缓摘下手套,露出掌心那个清晰的蘇字烧伤疤痕。
十年了。
她轻声说,十年前,我家是苏州有名的古董商,马六那时还是个跑腿的,带着几个洋人来说要买一批古董,我父亲看出他们来历不明,拒绝了交易。
她抿了口茶,继续道:那天晚上,马六带人闯进我家,抢走了古董,还放了火,我父母和弟弟都...只有我侥幸逃出,但左手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我自己用烙铁烫了个‘蘇’字,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
所以你来到上海,化名红姨,等待报仇的机会
红姨点点头,半年前我从老吴那里买到这枚骨铃,知道时机到了,我研究出它能勾起人最深层的恐惧,于是开始计划。
昨晚我摇响骨铃,让马六产生被冤魂索命的幻觉,趁他慌乱时割破了他的喉咙,阿翠确实拿了剪刀想杀马六,但我抢先了一步,那姑娘是无辜的,只是被我利用了。
为什么要留下骨铃又为什么故意染上胭脂味
为了让该发现的人发现。
红姨直视陈默的眼睛,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
我也知道赵探长和马六勾结走私鸦片,需要有人揭发这一切。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这是马六和巡捕房勾结的证据,还有他们走私鸦片的账本。
我本来想自己公开,但现在看来,由你来做更合适。
就在这时,老吴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红…红姨,我昏迷时看见了...看见你的家人,他们在哭,说让你放下仇恨,不要再造杀孽...
红姨的眼眶红了,她拿起骨铃,轻声说:我知道使用这邪物会遭反噬,每晚都梦见家人惨死的场景,但我别无选择...
她摇响骨铃,对着空气喃喃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现在仇已报,我可以安心了。
令人惊讶的是,骨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随后完全碎裂,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也随之消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赵探长的喝令声:围起来!别让任何人出去!
陈默迅速将文件藏入怀中,对红姨低声道:从后门走,我拖住他们。
红姨摇摇头,没必要了,陈先生,这是我的结局,我早已准备好面对。
她平静地整理了一下旗袍,向门口走去。
赵探长带着巡捕冲进来,看到红姨,冷笑道:苏红玉,你涉嫌谋杀马六,跟我们走一趟吧。
红姨微微一笑,赵探长,您确定要在这里逮捕我吗就不怕我把某些事情说出去
赵探长的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最好还是私下解决。
红姨意味深长地说,比如那些账本的下落...
赵探长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挥了挥手,都出去等着,我和苏小姐单独谈谈。
巡捕们退出去后,赵探长盯着红姨,账本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
红姨平静地说,如果我出事,就会有人把它交给报社,但如果我们能达成协议,或许可以避免这种局面。
陈默在一旁冷眼旁观,终于明白红姨的全盘计划。
她不仅复仇成功,还留下了后手,确保自己能掌握主动权。
最终,赵探长不得不妥协,答应红姨的条件——她自首,但必须从轻判决,并且要保证阿翠的安全。
作为交换,账本不会公开,但赵探长必须辞去职务,离开上海。
五、晨光破晓
三日后,《申报》头版刊登了巡捕房与黑帮勾结走私鸦片的惊天丑闻,赵探长等人被撤职查办。
红姨因主动自首并揭发重大案件,被从轻判处有期徒刑。
阿翠被送回乡下老家,开始了新生活。
老吴不再贩卖来历不明的古董,改在鬼市摆了个小摊,卖些普通旧货。
清晨的阳光洒在鬼市入口,陈默站在那儿,看着摊贩们陆续到来,开始新一天的营生。
他手中把玩着那盒胭脂,香气依旧,却不再有辟邪的魔力。
真正的鬼从来不是怨魂,而是人心的贪婪与仇恨。
但即使是最深的黑暗中也藏着一丝善意,就像红姨最终的选择,就像老吴的改过自新,就像阿翠的重获自由。
鬼市的铃铛声渐渐被市井的喧嚣取代,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默收起胭脂盒,转身融入熙攘的人流。前方还有无数谜团等待解开,无数冤屈等待昭雪,而这正是他选择的道路。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终将到来。
在离开鬼市时,陈默似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骨铃声,但这次声音很轻微,很快就被城市的喧嚣所淹没。
他回头望去,只见晨光中的鬼市熙熙攘攘,仿佛昨夜的一切诡异与恐怖都只是一场梦。
但怀中的胭脂盒和那份沉重的文件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上海这座城市,光鲜亮丽的表面下,隐藏着无数秘密和故事,等待像他这样的人去发掘和解开。
陈默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准备迎接下一个案件,下一个挑战。
在这座充满迷雾的城市里,他将继续追寻真相,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
因为这就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