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书院诡影之夺命诗笺 > 第一章

导语:墨竹轩的窗棂总映着细碎阳光,案头的笔筒立了数十载,仿佛还凝着柳先生教少年画竹的墨香。
一场跨越三十年的冤屈,藏在《晚晴集》的秘注里,藏在苏墨执着追寻的脚步中,也藏在赵轩与友人翻阅旧卷时的叹息间。
当真相冲破尘埃,恩怨在理解中消解,这群读书人终于读懂:读书从来不是独善其身的选择,而是扛着正义与善意,让温暖与希望在时光里永远传承。
正文:
(1)
南宋淳熙三年,暮春。
白鹭洲书院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碎雪。
我叫赵轩,是这书院里的一名普通学生,平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泡在藏书阁里读诗,或是对着窗前的竹影琢磨平仄。
这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提着书篮去上课,刚走到桃林旁,就听见一阵慌乱的呼喊。
快来人啊!周衡出事了!
声音是杂役老刘叔喊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不像往常那般洪亮。
我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桃林中央的那棵老桃树下,围了不少学生,大家都神色慌张地议论着。
我挤进去一看,只见周衡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却泛着奇怪的青紫色。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指节都泛了白。
老刘叔已经让人去通知山长和医官了,此刻正蹲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念叨着: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呢昨天还看见他在桃林里背书呢。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周衡的手。
他攥得很紧,我费了点劲才帮他掰开。
那是一张泛黄的诗笺,边角有些磨损,上面用墨写着一句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更奇怪的是,诗句末尾还画着半枚墨竹印记,竹节的纹路很细,像是用极细的狼毫笔勾勒出来的。
这诗……不是柳清玄先生的诗吗人群里有人小声说道。
我心里一动。
柳清玄先生是三十年前白鹭洲书院的山长,才华横溢,留下了不少诗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人诬陷离经叛道,没过多久就抑郁而终了。
这些年,书院里很少有人再提起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周衡的诗笺上
医官很快就来了,他给周衡把了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怎么样周衡他没事吧有学生忍不住问道。
医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脉象紊乱,气息微弱,我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只能先抬回房里,用些安神的药材试试。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周衡抬回了他的住处,我拿着那张诗笺,站在桃林里,心里满是疑惑。
周衡平日里性格有些孤傲,不太合群,但学习很刻苦,最近正在参与书院组织的重评柳氏诗集活动,经常和几个同学一起讨论柳清玄先生的诗。
这诗笺,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还有那半枚墨竹印记,到底是什么意思
(2)
那天下午,书院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关于周衡昏迷的事,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中了邪,也有人说他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了毒。
我把那张诗笺拿给几个要好的同窗看,大家都觉得奇怪。
这墨竹印记,我好像在哪见过。同窗沈文若皱着眉说。
我连忙追问:你在哪见过
沈文若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在一本旧书的封面上,又或者是在哪个先生的印章上
就在我们讨论的时候,又一阵慌乱的呼喊传来,这次的声音比早上更急。
不好了!李默也出事了!在藏书阁!
我心里咯噔一下,和沈文若对视一眼,拔腿就往藏书阁跑。
藏书阁里挤满了人,李默躺在二楼的书架旁,和周衡一样,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手里也攥着一张诗笺。
我挤到前面,看着那张诗笺。
上面写着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同样是柳清玄先生的诗,末尾也画着半枚墨竹印记,和周衡那张上的印记能拼在一起,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又是柳先生的诗,又是这墨竹印记……山长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短短一天,两个学生出事,传出去,我们白鹭洲书院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医官再次赶来,检查后得出的结论和周衡一样,查不出昏迷原因,只能先抬回去用安神药。
山长把我们这些在场的学生都叫到了一起,严厉地说:这件事不许再外传,谁要是敢乱嚼舌根,就别怪我按院规处置!赵轩,你平日里心思细,又喜欢研究诗词,这件事就交给你,暗中查一查,有什么线索立刻告诉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学生遵命。
山长走后,沈文若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赵轩,你真要查啊这事儿透着邪门,万一……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想到周衡和李默昏迷不醒的样子,想到那张奇怪的诗笺,我还是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总得查清楚真相,不能让更多人出事。
当天晚上,我回到住处,翻出了自己珍藏的柳清玄先生的诗集——《晚晴集》。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寻找诗笺上的那两句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在诗集的第三十二页,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在第四十七页。
这两页除了诗句,没有任何特别的标注,也没有墨竹印记。
我又翻找关于柳清玄先生生平的记载,大多是些泛泛而谈的内容,只提到他当年因学术理念与其他先生分歧,后遭诬陷,具体细节却语焉不详。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起了书院里的老仆张伯。
张伯在书院待了四十多年,从柳清玄先生当山长的时候就在这儿了,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3)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绕到了张伯的住处。
张伯的住处就在书院的后门旁,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屋前种着几棵竹子,长得郁郁葱葱。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伯苍老的声音:谁啊
张伯,是我,赵轩。
门开了,张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看见我,愣了一下:赵轩你怎么来了
我走进屋里,屋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本翻开的旧书。
张伯,我是来向您打听点事的。我开门见山地说。
张伯给我倒了杯茶,叹了口气:你是为了周衡和李默的事来吧
我点了点头:张伯,您知道柳清玄先生当年的事吗还有,您见过画着墨竹印记的诗笺吗
张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柳先生啊……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当年,柳先生的才华无人能及,他主张‘文以载道,不拘一格’,还说诗词不应该只写给文人看,也应该让普通人能看懂。可其他几位先生不赞同,说他这是‘离经叛道’,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就有人诬陷柳先生私通外敌,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张伯的声音有些哽咽,柳先生性子倔,不肯低头,书院里的学生大多都相信他,其中有个叫苏墨的学生,是柳先生的闭门弟子,为了维护柳先生,到处奔走,可最后还是没用。柳先生被革了山长之位,回了老家,没过半年就病逝了,苏墨也被逐出了书院,从此再也没了消息。
苏墨……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张伯,那您见过墨竹印记吗柳先生或者苏墨,有没有用过这样的印记
张伯想了想,点了点头:见过!柳先生最喜欢画竹,他有一方印章,上面刻的就是墨竹,苏墨也跟着柳先生学画竹,他的墨竹画得和柳先生很像。不过,柳先生的印章是完整的墨竹,苏墨好像没有印章,只是在画完竹后,会在旁边画一枚小小的墨竹印记。
我心里一震,难道诗笺上的墨竹印记,是苏墨留下的
可苏墨已经被逐出书院三十年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周衡和李默,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张伯,周衡和李默的父辈,您认识吗我又问。
张伯想了想:周衡的父亲,好像是当年诬陷柳先生的其中一位先生的学生,李默的父亲,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听说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当年似乎也帮着说过柳先生的坏话。
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难道苏墨是为了给柳清玄先生报仇,才对周衡和李默下手的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伤害他们,而是让他们昏迷,还留下诗笺和墨竹印记呢
离开张伯家时,他送我到门口,忽然拉住我的手,压低声音说:赵轩,这事儿水太深,你一个学生,别太较真,小心引火烧身啊。
我看着张伯担忧的眼神,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
我总觉得,柳先生的冤屈不能就这么被埋没,周衡和李默的昏迷也不能不明不白。
(4)
从张伯那里回来后,我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苏墨很可能还活着,而且一直关注着书院的动静。
这次周衡和李默参与重评柳氏诗集,或许在讨论中说了些对柳清玄先生不敬的话,触怒了苏墨,所以苏墨才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们。
可这也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假装正常上课,一边暗中观察书院里的人。
我发现,自从周衡和李默出事之后,有一个人的表现很奇怪——教谕王砚。
王砚教谕平日里很温和,对学生也很有耐心,讲课时总能把晦涩的诗词讲得生动有趣,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可这几天,他总是神色匆匆,有时候站在讲台上,会突然走神,眼神飘向窗外的桃林,像是在回忆什么。
更让我起疑的是,有一次我路过他的书房,看见他正对着一幅墨竹图发呆,那幅图上的竹节纹路,和诗笺上的墨竹印记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我注意到,王砚教谕腰间常挂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的就是墨竹图案,虽然比诗笺上的印记大一些,但竹节的走向、叶片的形态,没有半分差别。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王砚教谕就是苏墨
可苏墨被逐出书院的时候,应该还不到二十岁,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年,年龄倒是对得上。
但他为什么会以王砚的名字回到书院当教谕呢是为了暗中调查当年的事,还是为了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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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特意找了个机会,向王砚教谕请教柳清玄先生的诗。
那天下午,我在书房外等他,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过来的时候,脚步比平时慢了些,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赵轩,找我有事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王教谕,学生最近在研究柳清玄先生的《晚晴集》,有几句诗不太懂,想向您请教。我说着,从书篮里拿出《晚晴集》。
王砚教谕点了点头:进来吧。
他的书房很整洁,书架上摆满了书,其中有一半都是柳清玄先生的著作和相关评论,还有几本已经泛黄的手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指着《晚晴集》里月落乌啼霜满天那句诗,问道:王教谕,您觉得柳先生写这句诗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诗里除了孤独,还有别的情绪。
王砚教谕的眼神暗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书页上的字迹,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抚摸珍贵的宝物。
柳先生一生都在追求‘文能醒世’,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写这句诗的时候,正是深秋,窗外有乌鸦啼叫,江面上渔火点点,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天下的百姓。那时候朝廷腐败,百姓生活困苦,他想通过诗词唤醒世人,却没人能懂他的苦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不像是在谈论一位陌生的前辈,更像是在谈论一位亲近的故人。
我又拿出之前画好的墨竹印记图案,递到他面前:王教谕,您见过这样的墨竹印记吗我在周衡同学的诗笺上看到的,觉得画得很别致,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王砚教谕看到图案的瞬间,脸色变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
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接过图案看了看,摇了摇头:没见过,或许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吧。书院里喜欢画竹的学生不少,偶尔模仿着画些印记,也不奇怪。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也不敢和我对视,明显是在撒谎。
我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一定认识这个墨竹印记,甚至可能就是他画的。
离开书房时,我故意说:王教谕,听说柳先生当年有个闭门弟子叫苏墨,您知道他后来去哪了吗我觉得他能跟着柳先生学习,一定很有才华。
王砚教谕的身体僵了一下,背对着我说道: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了。你还是好好研究诗词吧,别管这些无关的事。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要查下去的决心。
我总觉得,王砚教谕身上藏着当年的秘密,也藏着周衡和李默昏迷的真相。
(5)
那天从王砚教谕的书房出来后,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的是,如果王砚教谕真的是苏墨,那他会不会对我下手毕竟我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兴奋的是,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或许很快就能查清柳先生的冤屈,让周衡和李默醒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更加留意王砚教谕的行踪,同时也在继续寻找更多的证据。
我想起张伯说过,柳清玄先生有一间专属的书房,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年,但书院一直没有让人动过里面的东西,说是要留作纪念,却因为柳先生名声不好,很少有人去。
或许,那间书房里藏着什么线索。
这天晚上,等到书院里的人都睡熟了,我拿着一盏灯笼,悄悄来到了柳清玄先生的书房外。
书房在书院的西北角,周围种着几棵老槐树,叶子在夜里沙沙作响,显得有些阴森。
书房的门是木制的,上面的漆已经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纹,门上挂着一把旧锁,锁上布满了铁锈,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我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锁芯似乎已经锈死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发现门框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块砖似乎有些松动,比其他的砖凸出来一点。
我心里一动,用手抠了抠那块砖,没想到轻轻一用力,那块砖竟然被我抠了下来,里面是空的,放着一把小小的铜钥匙,钥匙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墨竹吊坠。
我心里一喜,拿着钥匙,轻轻插进锁孔里,慢慢转动。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陈旧的书卷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灰尘味。
我举起灯笼,仔细打量着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古籍和柳清玄先生的著作,有些书的封皮已经破损,书页也泛黄了。
桌子上还放着一支狼毫笔和一方砚台,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结成了硬块,旁边还有一张摊开的纸,上面写着几句未完的诗,字迹和《晚晴集》里的一模一样,应该是柳先生当年没写完的。
我走到书架前,一本一本地翻找着,希望能找到关于当年冤案的线索,或者苏墨的消息。
可翻了半天,除了诗词和学术著作,什么都没有。
我又看了看桌子的抽屉,第一个抽屉里放着一些信纸和信封,上面没有字;第二个抽屉里是一些零散的笔记,大多是关于诗词创作的心得;第三个抽屉是锁着的,我试着用刚才找到的铜钥匙去开,竟然打开了。
抽屉里放着一本深蓝色封面的日记,封面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小小的墨竹印记,和诗笺上的、王砚教谕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阵激动,双手有些颤抖地拿起日记,翻开来看。
日记里的字迹娟秀有力,正是柳清玄先生的笔迹。我深吸一口气,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日记的开篇,记录的是他刚到白鹭洲书院当山长时的情景。字里行间满是意气风发,他写道:今日始掌白鹭洲书院,见诸生勤勉,文风鼎盛,愿以毕生之力,传文载道,让寒门子弟亦能识诗书、明事理。那时候的他,眼里一定满是光吧。
往后翻,多是关于教学、与学生论诗的日常。有一页写着:苏墨此子,天资聪颖,且心性纯良,见我画竹,竟能悟出门道,往后定是可塑之才。今日授其‘以竹喻德’之理,他竟落泪,说愿如竹般坚韧,护正道不折。看到苏墨两个字,我心里一紧,连忙往下看。
可越往后,日记里的字迹越潦草,字里行间的压抑也越来越重。李、王二先生今日又在院会上发难,说我‘诗写俚语,有辱斯文’,还说我教学生‘关注民生,是煽动民心’。文本无高低,能让百姓看懂、能为百姓发声,为何就是错苏墨为我争辩,说‘先生之诗,字字含情,句句藏理,比那些故弄玄虚的酸文强百倍’,却被李先生斥为‘顽劣不堪,被带歪了心性’。我心疼这孩子,却又无力护他。
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张伯说的学术理念分歧背后,是多么尖锐的对立。柳先生不过是想让诗词更贴近百姓,却被当成了离经叛道。
再往后一页,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他们竟捏造证据,说我与北境之人有书信往来,是‘通敌叛国’!院长召我问话,我百口莫辩,那些所谓的‘书信’,我从未见过。苏墨跑来告诉我,是李先生让人仿我的笔迹写的,他说要去揭发,我拦住了他。我不能让他因为我,毁了一辈子。今日被革去山长之位,收拾行囊离院时,苏墨躲在桃林里哭,我对他说‘莫为我怨,莫为我仇,好好读书,将来用学问造福世人,便是对我最好的安慰’。他跪在地上,说‘先生放心,学生定会还您清白’。
最后几页,是他回到老家后的记录。身体越来越差,却还在坚持写秘注诗集。近日咳疾加重,恐时日无多。将当年被诬陷的真相,及李、王二人的劣迹,都藏进‘秘注’之中,藏于……写到这里,字迹突然断了,后面的几页被人撕掉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我心里一阵着急,秘注藏在哪里日记里偏偏就差这最重要的一句!我又在抽屉里翻找,希望能找到被撕掉的纸页,可翻来翻去,只有一些碎纸屑,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指尖碰到了日记封底的夹层。我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拆开夹层,里面掉出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很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三景藏秘,诗为指引,页藏真意。
三景藏秘,诗为指引,页藏真意我小声念着,反复琢磨这句话。三景是什么难道是三个地方诗为指引,应该是指诗笺上的诗。页藏真意,难道是诗集的页码
我突然想起之前周衡和李默出事的地点——周衡在桃林,手里的诗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李默在藏书阁,手里的诗是春潮带雨晚来急。这两个地方,会不会就是三景中的两景
我连忙拿出《晚晴集》,翻到月落乌啼霜满天那一页,是第三十二页;春潮带雨晚来急是第四十七页。这两个页码有什么特别的吗我把两个数字加起来,五十九;减一减,十五,都没什么头绪。
我又想起柳清玄先生曾写过一首关于书院景色的诗,其中两句是桃林映月浅,书阁藏墨香,竹轩听风雨。桃林、书阁(藏书阁)、竹轩!这三个地方,不就是三景吗
那第三个景,就是墨竹轩!墨竹轩在书院的东侧,是柳先生当年教学生画竹的地方,后来因为柳先生的事,就一直闲置着,只有张伯偶尔会去打扫。
那墨竹轩对应的诗,又会是哪一句我在《晚晴集》里翻找与墨竹轩相关的诗,很快找到了:竹轩听雨眠,墨香绕指尖,秘注何处觅,诗页记心间。这句诗里提到了秘注,显然就是关键!
我看了看这句诗在《晚晴集》里的页码——第六十三页。第三十二页、第四十七页、第六十三页,这三个页码之间有什么联系我把三个数字的个位和十位拆开,3、2、4、7、6、3,还是没看出规律。
我又盯着页藏真意四个字琢磨,难道不是页码,而是诗页上的字我把三句诗找出来,逐字看过去:月落乌啼霜满天春潮带雨晚来急竹轩听雨眠,一句一句地念,一遍又一遍。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柳先生的诗,大多是七言,可这三句里,月落乌啼霜满天是七字,春潮带雨晚来急是七字,竹轩听雨眠却是五字。不对,这首关于墨竹轩的诗,完整的应该是竹轩听雨眠,墨香绕指尖,秘注何处觅,诗页记心间,四句都是五字。那会不会是每句诗的某个字
我试着把三句关键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月春竹,不对。最后一个字:天急眠,也不对。
我又想起诗笺上的墨竹印记是半枚,两张诗笺的印记能拼成一枚完整的。那会不会页码也需要拼第三十二页的3和第四十七页的7,组成37不对。第三十二页的2和第四十七页的4,组成24也不对。
就在我对着书页发呆的时候,灯笼的光晃了一下,照在月落乌啼霜满天那句诗的旁边。我突然发现,这句诗的霜字,笔画比其他字粗了一点,像是用墨多描了一遍。我连忙去看春潮带雨晚来急,晚字的笔画也比其他字粗。再看竹轩听雨眠,听字的笔画同样粗了一圈!
我心里一震,连忙把这三个字找出来:霜晚听。这三个字有什么联系我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反复看。霜晚听,谐音霜通双,晚通碗,听通厅不对。笔画数霜十七画,晚十一画,听七画,加起来三十七画,也不对。
我又翻回日记,看着柳先生写的莫为我怨,莫为我仇,心里突然一酸。柳先生明明被冤屈,却还劝苏墨不要记仇,可苏墨现在,却用这样的方式复仇,若是柳先生泉下有知,定会难过吧。
等等!仇怨苏墨当年答应柳先生不仇不怨,可现在却因为周衡、李默的父辈当年参与诬陷,就对他们下手,这是不是违背了柳先生的意愿那柳先生留下的秘注,会不会就是想阻止苏墨复仇
我又看向那三个加粗的字:霜晚听。如果把这三个字拆开呢霜是雨字头下面一个相,晚是日字旁下面一个免,听是口字旁加一个斤。雨相日免口斤,组合起来雨和日组成明,相和心不对,没有心字。免和口组成勉,斤和木组成析也不对。
我抱着《晚晴集》,坐在柳先生的书桌前,心里又急又乱。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已经开始泛白,要是天亮前找不到线索,恐怕就没机会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砚台,砚台里干硬的墨块掉了出来,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小纸片。我连忙捡起来,纸片上是柳先生的笔迹,写着:每句第三字,合为秘藏处。
每句第三字!我心里一阵狂喜,连忙翻到那三句诗:月落乌啼霜满天,第三字是乌;春潮带雨晚来急,第三字是带;竹轩听雨眠,第三字是听。乌带听不对,这三个字连起来不通顺。
等等,会不会是每句诗在诗集中的页码,对应的第三个字我翻到第三十二页,这一页的第一句诗是晨起望青山,第三字是望;第四十七页的第一句是秋风过园林,第三字是过;第六十三页的第一句是寒梅映窗棂,第三字是映。望过映,还是不对。
我又想起柳先生写的秘注诗集,难道秘注不是藏在某个地方,而是藏在《晚晴集》的诗句里我把三句关键诗所在的页码翻开,逐字逐句地读,希望能找到藏在诗句里的秘密。
第三十二页,除了月落乌啼霜满天,还有一句夜泊秦淮近酒家;第四十七页,除了春潮带雨晚来急,还有野渡无人舟自横(这句已经出现在李默的诗笺上了);第六十三页,除了竹轩听雨眠,还有墨竹一株伴书案。
墨竹一株伴书案!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墨竹轩里,是不是有一张柳先生当年用过的书案如果秘注藏在书案里呢
我连忙站起来,吹灭灯笼,悄悄离开柳先生的书房,往墨竹轩跑去。
墨竹轩的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落满了灰尘,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旧书案,书案上还摆着一个墨竹笔筒,和柳先生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我走到书案前,仔细打量着。书案是木制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我用手敲了敲,声音有些空洞。我沿着书案的边缘摸索,在书案的侧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墨竹印记,和诗笺上的一样。我按了一下那个印记,咔哒一声,书案的桌面弹开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柳氏诗集秘注,正是柳先生提到的秘注!
我激动地拿起小册子,刚想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看到王砚教谕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赵轩,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王教谕,你果然就是苏墨。我握紧手里的秘注,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强装镇定。
王砚教谕(不,现在应该叫苏墨了)没有否认,他缓缓走进来,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秘注上,眼神复杂。三十年了,我终于等到有人能找到它,却没想到,会是你这个学生。
你为什么要让周衡和李默昏迷我问道,柳先生当年明明劝你不要记仇,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苏墨的身体颤了一下,眼神变得痛苦起来。记仇我怎么能不记仇!当年他们的父辈,诬陷先生通敌叛国,毁了先生的一生,毁了先生的理想!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还先生清白。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周衡和李默他们只是学生,当年的事和他们无关!我大声说。
无关苏墨的情绪激动起来,他们参与‘重评柳氏诗集’,说先生的诗‘低俗不堪,毫无章法’,说先生是‘罪有应得’!他们父辈的错,他们不仅不认错,还敢诋毁先生,我不能忍!
可你用的是迷药,只是让他们昏迷,没有真的伤害他们,对不对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心里,还是记着柳先生的话,不想伤人,对不对
苏墨的肩膀垮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先生当年对我恩重如山,他劝我不要仇,不要怨,我怎么能忘了我只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先生的冤屈,让他们道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是山长带着几个先生和学生来了。原来沈文若见我一夜没回,担心我出事,就告诉了山长。
苏墨看到有人来,脸色一变,突然抢过我手里的秘注,就要往窗外扔。不能让他们看到!当年诬陷先生的人,还有人在朝中任职,要是他们知道秘注还在,一定会来抢的!
苏墨先生,你错了!我连忙拉住他,柳先生留下秘注,不是为了让你藏着,而是为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冤屈,先生才能真正安息!
苏墨愣住了,他看着手里的秘注,又看了看我,眼里满是挣扎。
山长和众人已经走进了墨竹轩,山长看到苏墨,愣了一下:王砚,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赵轩,你一夜没回,就是来这里了
苏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山长鞠了一躬:山长,在下不是王砚,在下是苏墨,三十年前被逐出书院的苏墨。
所有人都惊呆了,山长更是一脸难以置信:你是苏墨你当年……
当年我被逐出书院后,四处漂泊,后来隐姓埋名,考取功名,又托人引荐,回到了书院当教谕,就是为了寻找先生留下的秘注,还先生清白。苏墨说着,打开了手里的秘注,这里面,记录了当年李、王二位先生诬陷先生的全部经过,还有他们伪造书信的证据。
山长接过秘注,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其他先生和学生也围了过来,看着秘注里的内容,纷纷议论起来。
没想到当年竟然是这么回事,柳先生真是冤屈啊!
李、王二位先生竟然做出这种事,太过分了!
苏墨先生也是不容易,三十年了,还在为先生奔波。
苏墨看着众人的反应,眼里落下泪来:先生,学生终于帮您洗清冤屈了,您可以安息了。
后来,山长将秘注交给了朝廷,当年参与诬陷柳清玄先生的人,不管还在不在世,都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书院为柳先生恢复了名誉,将他的《晚晴集》列为必读书目,还在墨竹轩旁立了一座柳先生的雕像,供后人瞻仰。
周衡和李默在服用了苏墨交出的解药后,很快就醒了过来。他们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又知道自己因为无知诋毁了柳先生,心里很是愧疚,主动向书院认错,并请求为柳先生的雕像清扫,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苏墨因为私自使用迷药,违反了律法,本应受到处罚,但考虑到他是为了洗清柳先生的冤屈,且没有造成实际伤害,朝廷从轻发落,只是免去了他的教谕之职。离开书院那天,我和沈文若去送他。
赵轩,苏墨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比我当年懂事。记住,学问不仅是用来谋生的,更是用来明辨是非、坚守正义的。就像先生说的,文能载道,道就是良心,就是正义。
我点了点头:苏墨先生,我记住了。我会好好研究柳先生的诗,把他的理念传承下去。
苏墨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了柳先生日记里的话:莫为我怨,莫为我仇,好好读书,将来用学问造福世人。
是啊,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而知识、正义和善良,才能真正照亮人心,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或许,就是柳先生留给我们最珍贵的财富吧。
从那以后,白鹭洲书院的学风更加浓厚,不仅因为柳清玄先生的诗,更因为那段关于冤屈、坚守和正义的故事。而我,也更加明白,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更是为了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守住心中的那份清明与正义,像柳先生那样,用所学所思去温暖他人、照亮前路,像苏墨先生那样,哪怕历经三十年风雨,也不放弃为真相奔走的初心。
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去墨竹轩待上一会儿。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柳先生当年用过的书案上,墨竹笔筒依旧立在案头,仿佛还能看到先生当年教苏墨画竹的身影。有时候,周衡和李默也会来,我们会一起翻看《晚晴集》,一起讨论柳先生的诗,讨论那些关于坚守与传承的故事。
有一次,沈文若问我:赵轩,你说要是当年苏墨先生没有回来,柳先生的冤屈是不是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我看着窗外的墨竹,摇了摇头:不会的。柳先生留下了秘注,留下了诗,留下了他的理念,这些就像种子一样,只要有人还记得他,只要有人愿意去追寻真相,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真相也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沈文若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说,人与人之间的恩怨,到底该怎么化解呢苏墨先生记了三十年的仇,最后还是选择了用真相去澄清,而不是用仇恨去报复。
我想起苏墨先生离开时说的话,想起柳先生日记里的莫为我怨,莫为我仇,轻声说:或许,最好的化解不是忘记,而是理解。理解当年的无奈,理解仇恨的痛苦,更理解真相与正义的重要性。就像周衡和李默,他们理解了柳先生的冤屈,理解了自己的过错,所以才会去弥补。人与人之间,若多一份理解,少一份执念,很多恩怨或许就不会纠缠那么久了。
沈文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我拿起案上的《晚晴集》,翻到柳先生写的那句竹轩听雨眠,墨香绕指尖,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先生当年写下这句诗时的平静与豁达。
是啊,这世间有太多的纷争与恩怨,有太多的误解与冤屈,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坚守正义,还有人愿意传承善意,还有人愿意用学问去温暖这个世界,那么黑暗就不会永远笼罩,真相就不会永远被埋没。
而我们这些读书人,肩上扛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途,更是这份坚守与传承的责任。我们要把柳先生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把他的理念传下去,让更多人知道,读书不是为了独善其身,而是为了兼济天下;不是为了斤斤计较个人得失,而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因为我们的存在,多一份公平,多一份温暖,多一份希望。
夕阳西下,把墨竹轩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的墨竹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着我心中的想法。我合上书,站起身,朝着柳先生的雕像方向鞠了一躬。
先生,您看,您的冤屈已经洗清,您的理念正在被传承,您的期望,我们正在努力实现。这人间的正义与善意,从未缺席,也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