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么样?”沈砺峰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
“你让我回家。”宋秋锦斩钉截铁,“你跟我一起回去。”
她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心里那点赌赢的快意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巨大的不确定性淹没。
她是在引狼入室吗?
把这个强大的,危险的,对自己意图不明的男人带回自己最后的堡垒?
可她别无选择。
“你不是要调查吗?那就住到我家去。你亲眼看着,我宋秋锦是怎么被欺负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未来的处境有多艰难。”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动作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也可以亲眼看看,我有没有能力,护住我爸妈留下的东西,配不配做你孩子的母亲。”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沈砺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孩子的母亲
“好。”
一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宋秋锦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跟你回去。”沈砺峰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句,“勤务兵也一起,住在楼下。”
这是他的底线,他必须保证这个女人和孩子的绝对安全。
宋秋锦的心,重重地落回了肚子里。
她赢了。
至少,赢了这一局。
吉普车停在了宋公馆的门口。
这一次,宋秋锦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她不再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孤女,而是带着“靠山”回来的。
沈砺峰让她先在车里等着,自己和勤务兵小李先下了车。
公馆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和搬东西的声音。
沈砺峰脸色一沉,用力推开了大门。
“砰!”
巨大的声响让客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客厅里乌泱泱站了十几个人,正是宋家的那些亲戚。
为首的,赫然就是被从公安那里放出来的杨桂芳!
她脸色蜡黄,但一双三角眼却闪着贪婪的光。
他们正指挥着几个人,试图把客厅里那架德国运来的钢琴往外抬!
“你们在干什么!”沈砺峰的呵斥如平地惊雷。
那些人看到是他,吓得手一抖,钢琴腿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杨桂芳更是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
“首、首长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这里是不是就要被你们搬空了?”沈砺峰环视四周,客厅比昨天更加狼藉,几个花瓶和摆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是的,首长,您误会了!”杨桂芳连忙狡辩。
“我们是在清点家产!当年我家借给老宋家的钱,还有我四妹夫欠的那些债,都有账可查!”
“现在秋锦那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做长辈的,当然要先把属于我们的那份拿回来!”
“属于你们的?”沈砺峰冷笑一声,“我看是想直接据为己有!”
他的勤务兵小李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几个抬钢琴的男人推到一边,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钢琴前。
“首长您有所不知,”尖嘴猴腮的宋建军陪着笑脸凑上来。
“当年我借给我大哥五十块大洋做生意,还有前年我二姐借给秋锦她妈的三十块钱买药,这些都有借条的!”
“现在人没了,债总得还吧?这钢琴少说也值几百块,抵我们的债绰绰有余!”
“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白拿,这是按账算的!”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用假账来算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宋秋锦扶着车门,慢慢走了下来。
她虽然脸上还带着疲惫,但腰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扬,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她走过那些错愕的亲戚,径直走到沈砺峰身边,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动作。
她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沈砺峰的手臂,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了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只有他能听出的示威和依赖。
“你怎么不等我,自己先进来了?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