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登基大典前夜。
被我最信任的三哥赵恒,一杯毒酒赐死。
母妃被他逼着悬梁自尽,我的部下被坑杀殆尽。
他笑着对我说。
我一个废物,也配当皇帝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岁那年。
父皇正在考校我们功课。
三哥对答如流,引得满堂喝彩。
我却故意将社稷的稷字,写成了秀。
满堂哄笑。
父皇厌恶地挥手让我退下。
我低着头,藏起一抹冷笑,转身就去了冷宫。
我要去找那个未来会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这一世,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1.
冷宫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和绝望的气息。
我循着记忆,走到一口结着绿苔的水缸前。
几个老太监正将一个瘦小的身影,死死按在水里。
小杂种,还敢偷馒头！
今天非淹死你不可！
那瘦小的身体剧烈挣扎,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袍角。
是我,六皇子,赵辰。
住手。
我的声音不大,却成功让他们停了下来。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监回头看我,瞬间换上谄媚的笑。
哎哟,是六殿下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嘴上恭敬,手却没松开。
水缸里的人,是魏安。
未来的司礼监掌印,我最锋利也最忠诚的一把刀。
现在,他只是个任人欺凌的小太监。
放开他。我重复道。
老太监们对视一眼,眼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一个不受宠的废物皇子,也敢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太监阴阳怪气地说。
殿下,这奴才手脚不干净,得教训教训。
说着,他手上加劲,魏安的挣扎更猛烈了。
他们溅起的脏水,弄脏了我崭新的皇子袍服。
我没动怒,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馒头。
放了他,这个馒头,归你们。
他们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嗤笑。
为了一个贱奴才,一个皇子竟然拿馒头来换。
真是个傻子。
他们松了手,一把抢过馒头,像饿狗一样分食。
谢殿下赏。
嘴上说着谢,人却把我堵在路中间,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
本殿下要带他走。
那个领头的老太监皮笑肉不笑。
殿下,这不合规矩,他是冷宫的人……
我打断他。
我母妃宫里,缺一个倒夜香的。
老太监的笑容僵在脸上。
再废物,我也是皇子。
我的母妃,也是位分不低的静嫔。
调一个冷宫的低等太监,一句话的事。
他们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我走到水缸边,将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魏安扶起来。
他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得像根豆芽菜,一双眼睛却黑得吓人。
像一匹濒死的狼。
我把另一个藏在袖子里的馒头塞进他手里。
他死死盯着我,没有接,满是戒备和不信。
以为这是哪门子新的戏耍。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床板第三块砖下,藏着半截金钗,是你想为你姐姐报仇的念想。
他身体猛地一僵。
瞳孔骤然紧缩。
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惊骇和恐惧。
你……
我直起身,没再看他。
跟着我,我不仅让你报仇,还能让你,站到所有欺辱过你的人头上。
他看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看出一个洞。
最终,他拿着那个馒头,对着我重重跪了下去。
带着魏安回宫,我故意在路过太液池时,不慎一脚踩滑。
整个人狼狈地摔进了冰冷的池水里。
母妃抱着湿透的我,哭得肝肠寸断。
辰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消息传到父皇耳中,他只冷冷评价了一句。
朽木不可雕也。
对我的厌恶,又深了一层。
我在母妃温暖的怀抱里,伪装着怯懦和委屈。
却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我寝宫的后门。
我的第一步棋,落下了。
2.
三哥赵恒来看我了。
他提着一堆名贵的补品,满脸都是兄长的关爱。
六弟,听说你落水了,身体可好些了
他握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前世,他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将毒酒递到我嘴边。
我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感激涕零。
谢谢三哥关心,我……我没事。
我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水,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华贵的袍子。
对不起,三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忙地去擦,却越帮越忙。
赵恒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无妨,六弟不必惊慌,一件衣服罢了。
他看着我这副蠢笨的样子,彻底放了心。
一个连茶杯都端不稳的废物,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走后,我脸上的慌张立刻褪去。
我唤来魏安。
去查,补品里有什么。
魏安很快回来,脸色阴沉。
主子,里面有微量的‘软筋散’,长期服用,会令人精神萎靡,四肢无力。
好一个三哥。
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算计我。
我冷笑一声。
很好,从今天起,你每日将这药,加进我的膳食里。
魏安大惊。
主子,不可！
按我说的做。
我就是要让他以为,他的计谋得逞了。
此后,我每日服用三哥送来的补品。
上书房里,我愈发昏昏欲睡,背书错漏百出。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罚我抄书抄到深夜。
父皇听闻此事,对我彻底失望,连宫宴都不再召我参加。
我成了整个皇宫的笑话。
与此同时,我让魏安在宫中散播一条消息。
说二皇子生母的家族,在江南靠着走私私盐,富可敌国。
前世,二哥就是因此倒台。
只不过,那时是三哥的手笔。
这一世,我提前把这份功劳送给了他。
一日,我去给父皇请安。
无意间,一个精致的香囊从我袖中滑落。
父皇捡了起来,闻了闻。
这是什么味道倒别致。
我慌忙抢回来,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二哥给的,说是江南特产的盐晶,能提神醒脑。
父皇本不以为意。
但结合宫中流言,他多留了个心眼。
只派人一查,就查出了二皇子母族贪腐的铁证。
龙颜大怒。
二皇子被禁足宗人府,其母族被抄家,势力大损。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被太傅罚站。
赵恒路过,特意停下来,在我面前洋洋得意。
六弟,你看,二哥就是太张扬了,做人啊,还是得踏实些。
他以为,是自己之前散布的那些小道消息起了作用。
他以为,他才是那个螳螂捕蝉的螳螂。
却不知,我才是他身后,那只真正的黄雀。
我低着头,做出唯唯诺诺的样子。
三哥说的是。
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志得意满的背影,慢慢地,扯开一个冰冷的笑。
3.
秋季围猎,所有皇子都必须参加。
我因体弱多病,被父皇特许在旁观看。
这正合我意。
赵恒想在围猎中拔得头筹,特地从西域弄来一匹汗血宝马,神骏非凡。
我知道,前世的这场围猎,他的马会意外受惊,冲撞圣驾。
然后被他巧妙化解,最后搏得一个护驾有功的美名,风光无限。
这一世,我怎么能让他如愿
我让魏安提前一天,在赵恒的马鞍下,藏了一根极难察觉的倒刺。
围猎开始。
赵恒一身劲装,骑着宝马,英姿勃发,引得王公贵女们阵阵喝彩。
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满是炫耀和轻蔑。
我安坐在观景台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好戏,就快开场了。
林晚意,兵马大元帅林骁之女,也是我前世的太子妃。
她性格飒爽,骑术精湛,此刻正与几位将门之女并驾齐驱。
前世,林家因支持我,被赵恒寻了错处,满门坑杀。
这一世,我不仅要护他们周全,还要让她,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
时机差不多了。
我给不远处的魏安递了个眼色。
魏安会意,悄然退下。
很快,围场边缘,一只被魏安安排的人射伤的野兔,恰好窜到了林晚意的马前。
林晚意的坐骑受惊,发出一声长嘶,人立而起。
她虽极力控制,但马儿还是失控地冲向了人群。
巧的是,正好是赵恒的方向。
赵恒的马本就被倒刺扎得烦躁不安,此刻被惊马一撞,彻底失控。
两匹马纠缠在一起,场面瞬间大乱。
护驾！快护驾！
太监们尖叫起来。
赵恒非但没能像前世一样上演护驾的戏码,反而被自己的马狠狠甩了出去。
连人带马,狼狈不堪地摔进了旁边的泥坑里。
那匹价值千金的宝马,摔断了腿,哀鸣不止。
满场哗然。
我则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了出去。
在林晚意的马即将撞上她时,用我瘦弱的身体,挡在了她身前。
马蹄擦着我的手臂划过,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剧痛传来。
但我只是死死地抓着缰绳,用尽全身力气,将马头拉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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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终于平息。
林晚意惊魂未定地看着我,喘着气。
你……你没事吧
她眼中满是惊疑和不解。
这个皇子,不是传闻中的废物吗
我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虚弱地对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林小姐没受伤就好。
混乱中,我看到不远处的林帅,兵马大元帅林骁,向我投来了赞许和探究的目光。
父皇虽因场面混乱而大发雷霆,但在听闻我舍身救人后,也对我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赵恒被人从泥坑里拖出来,浑身污泥,狼狈至极。
他看着安然无恙的林晚意,和我手臂上的伤,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迎上他的目光,对他露出了一个天真又无辜的笑容。
三哥,你的美名,现在是我的了。
4.
秋去冬来,黄河决堤。
数万灾民流离失所,奏报雪花一样飞进京城。
父皇在朝堂上焦头烂额,一连几日都宿在御书房。
赵恒的机会来了。
他主动请缨,在朝堂上慷慨陈词,提出了一个以工代赈结合士绅募捐的救灾方案。
方案条理清晰,考虑周全,引得父皇和一众大臣纷纷赞许。
我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
这套方案,和我前世听到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让他借机安插亲信,勾结地方豪绅,大发国难财。
最后,赈灾款十不存一,灾民饿殍遍野。
而他,却赚得盆满钵满,还落了个能臣的好名声。
父皇看向我们几个皇子,询问意见。
轮到我时,我唯唯诺诺地站出来,小声说。
父皇,儿臣昨晚做了个梦。
梦到河神说,要往河里填满金子,才不会再发大水……
话音未落,满堂哄笑。
六殿下真是童言无忌啊！
哈哈哈,填金子,亏他想得出来！
赵恒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有我这种弟弟,真是拉低了皇家颜面。
父皇的脸也黑了下去,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我退下。
我惶恐地缩回了角落。
朝堂上的嘲笑,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
但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赵恒,你尽管笑。
笑得越大声,待会儿摔得就越惨。
散朝后,我立刻让魏安行动。
一张详细的名单,一份赵恒计划中负责河工的官员与地方豪绅勾结,准备如何抬高物价、贪墨赈灾款的详细计划书,被匿名送到了都察院御史周正的手里。
周正此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恨贪官污首。
前世,他就是因为想彻查此事,被赵恒的人暗杀。
这一世,我提前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我去了母妃宫里。
我不经意地对母妃说起,我在宫外认识了一个从南方来的小木匠,手艺特别巧。
母妃,他说他会做一种不用一颗铁钉,就能造出大船的技术,叫什么‘榫卯’,可厉害了！
母妃只当是孩童趣闻,笑着摸摸我的头。
我们辰儿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呀。
过了两日,母妃去给父皇送汤时,便把这当成一个趣闻说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父皇正为运送赈灾粮草的船只不足而发愁。
国库吃紧,造船的铁料又贵又慢。
不用铁钉就能造船
父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召见了我早已安排好的那位小木匠。
工匠在工部官员面前,当场演示了榫卯结构。
那精巧而牢固的拼接方式,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工部尚书当场拍板,用此法造船,不仅节省大量铁料,造船效率更能提高三倍不止！
父皇龙颜大悦。
而就在此时,御史周正手持奏折,在朝堂上当众弹劾。
将赵恒举荐的户部侍郎李伟,与河南数名豪绅勾结,意图贪墨赈灾款一事,捅了出来。
人证物证俱全！
赵恒的赈灾计划还没开始,他的人,就因贪腐预谋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父皇当场震怒,下令将李伟等人打入天牢,严刑拷问！
赵恒跪在下面,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
朝堂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个刚刚还在说梦话的六皇子。
父皇的目光,第一次如此锐利地审视着我。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的复杂。
老六,你跟朕说实话。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跟朕装傻
5.
赵恒遭受重挫,被父皇斥责禁足。
他把我,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直接动我,他不敢。
于是,他将毒手,伸向了我无权无势的母妃。
宫中很快流言四起。
说静嫔因年老色衰,为求固宠,在宫中行厌胜之术,诅咒当朝皇后。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皇后本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立刻带人气势汹汹地杀到我母妃的静心宫。
果然,在母妃的床下,搜出了一个写着皇后生辰八字的布偶,上面扎满了银针。
母妃百口莫辩,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人证物证俱在。
父皇即便心中有疑虑,但在皇后和赵恒一派的压力下,也只能下令将母妃囚禁于宫中,听候发落。
静心宫被封,我连见母妃一面都做不到。
我跪在父皇的养心殿外,一遍遍地磕头求情。
冰冷的雨水浸透我的衣衫,额头磕出了血。
可殿门,始终紧闭。
雨幕中,赵恒撑着伞,缓缓走到我面前。
他蹲下身,在我耳边用恶魔般的声音低语。
六弟,你看,你们母子,就是这么没用。
求饶的样子,和前世真是一模一样。
这句话,和前世他逼死我母妃时,说得一字不差！
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滔天的恨意和杀意,在胸中疯狂翻涌。
我死死攥着拳,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混着雨水流下。
我表面崩溃痛哭,内心却已冷静到了极点。
赵恒,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他满意地看着我绝望的样子,大笑着离去。
我从雨中站起,眼神冰冷如铁。
立刻启动了,我准备已久的后手。
当晚,魏安动用了我培养的所有暗线。
一份赵恒母妃家族,多年来私下与敌国北燕通商,甚至泄露边防军备情报的账本和密信,被伪装成是皇后一派的人查获的,连夜送到了兵马大元帅林骁的府上。
林帅为人刚正,最恨的就是里通外敌的卖国贼。
前世,他就因为此事与赵恒母族结下梁子。
这一次,我把引爆的权力,交给了他。
第二天早朝。
林帅手持证据,直接在朝堂上发难。
陛下！臣要弹劾淑妃娘娘母家,户部尚书周家,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赵恒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证据确凿,账本和国书密信摆在眼前,不容抵赖。
通敌叛国,这是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皇后一派也懵了,他们根本没查过这事,但这个天大的功劳掉下来,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为了江山稳固,父皇别无选择。
他当场下令,彻查淑妃母族,淑妃本人被废黜妃位,打入冷宫。
皇后因为查获有功,得到嘉奖,但也因为牵扯其中,被父皇警告,自顾不暇。
淑妃一倒,赵恒最大的外戚支持轰然倒塌。
他被父皇厌弃,连带着,我母妃那桩厌胜的小案子,瞬间就成了不值一提的后宫争风吃醋。
父皇本就心存疑虑,借着这个由头,便下旨说厌胜之事纯属诬告,将母妃放了出来。
我冲进静心宫,看着憔悴不堪的母妃,跪倒在地。
母妃,儿臣不孝,让您受苦了。
母妃抱着我,泪如雨下。
而我,透过母妃的肩膀,看向窗外。
那里,赵恒正站在雨中,遥遥地望着我们。
他的眼神,怨毒,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三哥,这只是开始。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6.
赵恒母族被清洗,势力大损。
他本人,也因受牵连,被父皇彻底冷落。
而我,因为在黄河赈灾和拯救母妃两件事上展现出的运气和智慧,开始被父皇另眼相看。
父皇对我心怀愧疚,也开始真正考虑我的价值。
机会再次来临。
之前因河工贪腐案,导致赈灾不力,河南一带灾民情绪激动,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
父皇将我和赵恒同时召到御前。
任务是：安抚灾民,平息事端。
这是对我们兄弟二人的最后考验。
赵恒急于戴罪立功,想挽回颓势。
他带着大批官兵,采取高压手段,将几个带头闹事的灾民当众斩杀。
结果,非但没有震慑住灾民,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民变。
灾民们围攻官府,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我则反其道而行。
我向林帅借调了林晚意和她手下的一队亲兵,只带了少量护卫和大量粮草,深入灾民之中。
我没有先谈安抚,而是先开粥棚,施药救人。
我脱下皇子服,和灾民们一起吃糠咽（演）菜（戏）。
在获得他们初步的信任后,我当众承诺,一定会严惩所有贪官污吏。
并且,所有查抄的贪官家产,将全部用于赈灾。
就在这时,一个被赵恒漏掉的小吏,还敢在灾区作威作福,克扣粥粮。
我没有丝毫犹豫。
当着所有灾民的面,我拔出林晚意的佩剑,亲手斩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溅了我一身。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我举着滴血的剑,对他们高声喊道。
凡敢贪墨一粒米者,此人,便是下场！
短暂的死寂后,灾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跪倒在地,高呼六殿下英明。
民心,瞬间被我牢牢抓住。
林晚意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果决狠辣的手段,和面对灾民时悲悯的神情,眼神复杂。
她原以为我是个只懂后宫算计的阴沉皇子。
此刻才发现,他有雷霆手段,亦有菩萨心肠。
这位飒爽的女将军,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混杂着欣赏和一丝羞涩的笑容。
消息传回京城。
父皇看着两份截然不同的奏报,久久不语。
高下立判。
在林帅和一众被我提携起来的清流官员的共同支持下。
父皇终于下定决心。
圣旨颁下,册立六皇子赵辰,为当朝太子。
册封大典那天,我身穿太子朝服,一步步走上东宫的台阶。
赵恒就站在宫门外,死死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怨毒得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在他面前站定,对他微微一笑。
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三哥。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
7.
成为太子后,我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我开始大刀阔斧地清理朝中属于赵恒的残余势力。
赵恒仿佛被打断了脊梁,彻底蛰伏了起来。
他每日闭门不出,读书作画,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但我知道,毒蛇,只是在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在暗中联络其他几位不甘心我上位的皇子,准备伺机而动。
我等着他们出手。
甚至,我亲手为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
在一次关于边境军备的议事上,我独断专行,提出一个看似极其冒险的军备调整方案。
将重兵集结于东线,导致西线边防出现空虚。
这个方案,立刻遭到了几位老臣的反对。
他们果然出手了。
由四皇子牵头,联合了几位皇子和朝臣,在朝会上对我群起而攻。
他们拿出我决策失误的铁证,指出我的方案会导致西线边防洞开,极易引来北燕的侵犯。
太子殿下如此草率,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实难当大任！
请父皇废黜太子！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父皇和朝臣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连林帅,都对我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赵恒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似恭顺,嘴角却压抑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以为,他终于等到了我被拉下马的这一天。
我站在朝堂中央,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却不慌不忙。
等他们说完,我才缓缓开口。
说完了吗
我转向父皇,呈上了一封我与林帅的密信。
父皇请看。
父皇疑惑地展开密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我朗声对所有人说道。
所谓的‘边防空虚’,根本就是我和林帅设下的一个局。
为的,就是引诱北燕的小股精锐部队,深入我朝腹地,然后一举歼灭！
众人哗然。
赵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
八百里加急！西线捷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冲入大殿,跪地高呼。
启禀陛下！林帅于西线葫芦谷设伏,大破北燕三千铁骑,斩敌将首级,大获全胜！
超级爽点。
整个大殿,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叹。
父皇拿着捷报,手都在抖,连声大喊。
好！好！好！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赞赏和骄傲。
而赵恒和那几个弹劾我的皇子,则面如死灰,摇摇欲坠。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父皇,构陷太子,动摇国本,该当何罪
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字字诛心。
8.
构陷太子,动摇国本。
这是谋逆的大罪。
赵恒和四皇子等人被当场拿下,打入宗人府。
我知道,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赵恒果然狗急跳墙。
他买通了我身边的一个侍卫,企图在我的茶里下毒。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侍卫,是我早就安插在他身边的双面间谍。
我将计就计。
当晚,我喝下了那杯毒茶,随即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整个东宫,瞬间大乱。
太子遇刺了！
消息传遍皇宫,父皇震怒,下令彻查。
赵恒在宗人府得到消息,以为我必死无疑。
他知道,我一死,父皇盛怒之下,他也活不成。
于是,他发动了最后的底牌。
他联络了他在京中安插的最后一支私兵,以及禁军中被他收买的将领,悍然发动了宫变。
他要逼宫,要抢在父皇反应过来之前,夺取皇位！
一时间,皇宫内杀声四起。
叛军一路冲杀,势如破竹,很快就抵达了父皇寝宫——养心殿之外。
赵恒身披铠甲,手持长剑,满脸狰狞。
他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就在他准备带兵冲入寝殿时。
殿门,缓缓打开了。
我,同样身披甲胄,手持长剑,带着林帅的精锐部队,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的身后,是毫发无损的父皇。
三哥,你好像,很惊讶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那是早已备好的鸡血。
我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一瞬间,赵恒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从狂喜,到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你……你没中毒
我当然没中毒。我一步步走向他,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自投罗网。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是陷阱。
从我中毒,到他逼宫,全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他面无人色,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拿下！
我一声令下,林帅的部队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赵恒的党羽被一网打尽。
他本人,被当场擒获,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按倒在我面前。
瓮中捉鳖。
这场持续了两世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9.
父皇经此一役,心力交瘁,病倒了。
他将监国之权,全权交给了我。
我没有立刻处死赵恒。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是诛心。
我将他从宗人府提了出来,囚禁在我前世被毒死的那间偏殿里。
我为他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家宴。
宴席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桌上的菜色,摆放的酒水,都和我前世临死前,一模一样。
赵恒穿着囚服,被押到桌前,面如死灰。
他以为,这是他的断头饭。
我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举了起来。
三哥,这杯酒,你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我对他微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赵恒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开始一字一句地,复述前世他毒死我时,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六弟啊,你总是这么天真。
你以为父皇选你,是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看你蠢,好控制罢了。
你的母妃,很快就会去陪你了,黄泉路上,你们母子不孤单。
……
我每说一句,赵恒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我将那杯酒,缓缓递到他的唇边。
我模仿着他前世的语气,轻声笑道。
我一个废物,也配当皇帝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赵恒如遭雷击,浑身剧颤。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鬼一样的眼神,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你……是……
他终于明白了。
眼前的人,不是那个被他玩弄于股掌的蠢货六弟。
而是那个带着满腔仇恨,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前世的太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失声尖叫,状若疯癫。
这种真相被揭露的极致恐惧,比死亡本身,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他崩溃了。
他指着我,又哭又笑,嘴里胡言乱语。
鬼！你是鬼！
看着他疯掉的样子,我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三哥。
这一世,你输得,很彻底。
10.
三日后,父皇驾崩。
临终前,他将玉玺交到我手中,说他此生最大的欣慰,就是看清了我的价值。
我顺利继位,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上,我册封林晚意为皇后,她是我复仇路上唯一的光,也是我未来人生的伴。
我下旨,魏安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总领内廷十二监,权倾内廷。
他跪在丹陛之下,对我无声叩首,眼神依旧阴鸷,却多了一份狂热的忠诚和信仰。
至于赵恒。
我没有杀他,也没有让他继续疯下去。
我让太医治好了他的疯病,恢复了他的神智。
然后下了一道恩旨。
将他恩养在皇家陵园。
让他余生,都对着我们母子,以及那些被他害死的忠臣的冰冷石碑,日日凭吊,日日忏悔。
让他清醒地,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里。
这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我站在太和殿之巅,穿着龙袍,俯瞰着我的万里江山。
文武百官,万国来朝,山呼万岁。
前世的鲜血、屈辱、不甘和仇恨,都化作了今生我脚下,最坚实的基石。
我握住身边林晚意的手,她对我展颜一笑,眼中是满满的信任和爱意。
我看到远处的城楼上,母后对我欣慰地微笑。
我的复仇,完成了。
但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11.
登基之后,我并没有如众人预料中那样大开杀戒。
对于前世那些背叛我、转投赵恒、最终导致我部下被坑杀的将领,我一个都没有杀。
我将他们从京城的安乐窝里全部揪了出来。
然后,把他们派往了最艰苦、最危险的边疆。
各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京城安逸,恐磨灭了诸位的血性。
北境苦寒,西域蛮荒,正需要各位去建功立业。
朕,等着你们的捷报。
我在朝堂上,对他们说得冠冕堂皇。
他们跪在下面,冷汗直流,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他们知道,这不是恩典,是惩罚。
我让他们活着,让他们去用战功和鲜血,洗刷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
让他们在每一个冰冷的夜晚,都会想起那些因他们的背叛而惨死的同袍。
让他们日夜难安,用余生来偿还这笔血债。
这既利用了他们的才能为国戍边,也是另一种,更深刻的诛心。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更在于掌控人心。
杀戮,是最下乘的手段。
12.
解决了所有旧账,我终于可以开始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我利用前世的记忆,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新政。
我提前预警了未来几年将会发生的几次大旱和洪涝,命人兴修水利,储备粮草,将灾害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我改革税制,推行一条鞭法,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同时又保证了国库的充盈。
我开海禁,通商贸,巨大的财富从海外源源不断地流入国库。
在我的治理下,国家日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
史书称之为永安之治。
我不再是那个活在仇恨里的赵辰。
我是一个帝王。
夜深人静,我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回到寝宫。
皇后林晚意和我们刚满周岁的孩儿,正在沉睡。
我轻轻走过去,在儿子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看着身边沉睡的妻儿,我内心终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江山在我手中,爱人在我身边。
此生,再无遗憾。